书名:大龄凤凰女

大龄凤凰女第3部分阅读

    草树木全看成重重人影。」

    墨尽日沉下脸,手中的长剑握紧,他不会听不出那一句「目中无人」,「你该庆幸我不杀女人。」

    「壮士的意思是小女子大可继续飞扬跋息,因为你的剑不会往我颈上抹?」忽然间,她感到愉悦,眼前面色冷峻的玄衣男子引起她些许的兴致。他不若外表那般冷配无情嘛。

    「你可以试试我的剑锋不锋利。」他剑来出鞘,直指她胸口,声冷若冰。

    「大胆,敢对我朝公主无礼则云排和烟霞快步上前,以保护之姿挡在公主身前。

    「公主?」他黑眸闪过幽光。

    「凤瑶国邀凤公主。」侍女们口气不无骄傲之意。

    墨尽日收剑,置於身後。「早早上路,此处不宜久留,山路绵延易生变故。」

    「这里不平静?」凤栖岚柳眉轻燮,微露忧思。

    「事无绝对,天子脚下都有盗贼,何况地处偏僻的十里亭。」

    「多谢告诫,我再歇一会儿就启程,不妨碍你与佳人相会。」

    她只是随口一说,谁知误打误撞,戳中他心口最难癒合的伤处,清逸的面容霎时一沉。

    「滚。」

    「滚?」凤栖岚为他突变的冷厉感到不解,更不愿轻易被人喝斥,辱及凤瑶国威。

    「再不从我眼前消失,後果自负。」他不会杀她,但她也别想好过,他墨尽日行事不讲对错,只求一时痛快。

    「本宫倒要瞧瞧你有多少本事,千万别放水了。」还没人敢对她大言不惭,她等看看後果。

    「你自找的,怨不得人……」他凝聚了三分内力在掌心,意在警告。

    「等一下啊帮主,别动手,是自己人、自己人,别伤了和气。」天呐!怎会闹到要动手的地步,哪个环节出错了?

    早等在这窥视的龙七慌慌张张地从趴伏的拿丛中奔山山,头上还有几根杂拿插着,模样狼狈而该死。

    「给我不痛扁你一顿的理由。」一看到他出现,黑着脸的墨尽日顿时了然。

    「误……误会啦!帮主,是巧合,绝对是巧合,这次不是小的安排的,我可以向天发誓……」雷呀,快劈下!给他死个乾脆,他不要独自面对帮主的怒火。

    「咦!你是阿龙?」凤栖岚倒是一脸谊异。

    龙七苦着脸呵呵笑着。「呃!公主,我是阿龙,好久不见了,你好我好大家好……呢,我在说什麽……啊!帮主,你不能从背後偷袭——」

    被一脚踢飞趴在地上的他面贴着地,四肢张开成青蛙状,唯有尾椎高高翘起,一道明显的鞋印印在屁股上,正好是墨尽日描金绣云纹靴的大小。

    「飞得不够远。」刺眼。

    听墨尽日的话气无限不满,似乎又要补上一脚,求生本能旺盛的阿龙赶紧手忙脚乱地爬起,也不管姿势难不难看,逃命要紧。「是小三少爷出主意的,我是被迫当帮凶。」

    「乔小三?」那只不知死活的小鬼,实在不该太早被父母领回,他该给那小子一点永生难忘、痛不欲生的教训。

    凤栖岚尚不明就里,一头雾水地不晓得发生什麽事,可是有几次相同经验的墨尽日早已明白。

    他又被骗了,因乔家小三精湛的演枝再度上当。

    这样的情形不只一回了,不忍心帮主孤家寡人的龙七再一次乱牵红线,他一瞧邀凤公主人美个性好又善良,还救了他一命,感谢之余他不免动了撮合的念头,想把两人牵在一块。

    而乔翊心有灵犀,在他帮忙谋划下本来该水到渠成,气宇轩昂的英雄侠士碰到清艳无双的婉约公主,一对上眼本该天雷勾动地火,瞬间爱火燎原,一发不可收拾的。

    可不料,半丝小火苗不燃,反烧出一把怒焰。

    「对对对,都是他的主意,我一再告诉他不能玩火,可是他记恨你痛了他的小白臀,所以他要报复,让你没得好安生。」龙七收起不值钱的良心,把一切责任全推给不在场的乔翊,谁教他最适合背黑锅。

    「你以为我会忘了你曾做过的好事?」小三是主犯,他也脱不了关系,没有丐帮的情报网,他从何得知邀凤公主几时到达,又如何准确无误地算计两人。

    龙七笑容有些挂不住,唇角发颤,一步一步往亭子外移动。「七儿姊说助人为快乐之本,帮主无须言谢,自个儿兄弟自要两肋插刀,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那就两肋插刀吧!我送你两柄刀助你早登极乐。」敢拿七儿来欺瞒他,实在罪无可恕。

    「不要呀!帮主,我知道错了,绝不会有下一次……」他猴儿似地跳起,身手滑溜地躲到三个女人後头。「公主救命呀!你的大恩大德我阿龙来世再报,我家帮主得了失心疯,要杀人了」

    「龙、七——」敢做不敢当算什麽男子汉。

    他缩着脖子,死也不出来,看得公主几人大感困惑。

    「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他做了什麽?」凤栖岚问,有心排解。

    冷着脸,墨尽日薄唇冷抿。「与你无关,闪开。」

    她娇声轻笑,但笑意不及眼底。「我救过他,所以不会任由他再受到伤害,你要在我面前伤人,除非天现二日。」

    「你敢挡我?」他口气狠厉。

    凤栖岚笑声清脆。「我不是在挡吗?莫非目中无『仁』瞧不见,早日去找大夫吧。」

    她又再次讽刺他目中无人,无仁、无人,有眼无珠自然视茫茫,看不见旁人,自以为是。

    「你……」

    龙七脸皱成团了。这下子仇结大了,互相瞪视的两人的确迸出火花,却是谁也不让谁的愤怒火花呀!

    月老的玩笑开大了。

    第四章

    「小心,有箭——」

    正在对峙时,内力高过公主甚多,耳力过人的墨尽日忽地察觉一道呼啸风声直逼而来,他面色一凛,刚要察看四周,一支箭已破空而至。

    他不假思索地扑倒面色错愕的凤栖岚,入地三分、犹在抖颤的箭羽近在咫尺,离两人的耳畔不到半寸,只差一点点就穿过脑袋,置人於死地。

    墨尽日没有思索的工夫,只因飞箭如雨般落下,似无停歇的一刻,不停的朝他和公主身上射来,明显不让人有存活的机会。

    明显的,是冲着凤瑶国邀凤公主而来,箭箭带着杀机,一次又一次的直取她要害,命悬一线。

    如果不是龙七攀上的关系,这女人又是乔小三口中的公主姊姊,又刚好让他碰上了,墨尽日实在不想插手管这件闲事,只会等人死光了再通知官府收屍,绝对不会抱着个脸色发白的女人在地上滚动,找掩护闪躲一波又一波飞至的箭矢,把自己的命和她的串在一块,还可能因她的拖累而丧命。

    「你到底得罪了谁?人家要赶尽杀绝。」他反手抽剑,剑花一闪,无数支利箭断成数截落地,拖着她躲到大树之後。

    饶是领军出征过,凤栖岚在这生死一瞬,脑中也有些混沌,粉唇微颤说:「我……我不知道,我此行的任务是会见贵国皇帝,商讨如何出兵,共同抵御北蛮的侵犯,不让蛮子的野心得逞,生灵涂炭。」

    闻言,他低咒了一声,「你傻了吗?你这麽大阵仗前来摆明是要当箭靶,北蛮会不杀你还让你活着和腾龙玉朝连成一气。」

    「是北蛮所为?」她冷静下来,抽出绑在小腿上的短刃斩向碍事的长裙,碎布落下。

    看她果决地斩断拖累,他目光首次微露赞许,幸好不是只会哭哭啼啼的依赖别人的弱女子。「你带着这麽多士兵,寻常盗贼岂可能对你出手,更别提一般盗贼不会用如此精良的武器,这箭是精铸的。」

    凤栖岚暗自咬牙,望着那被斩下的箭头。不知道其他人遭受箭袭状况如何……

    「啊!云绯和烟霞她们在哪里?」不能有事,她带她们出来就要一起回去,一个也不丢下。

    墨尽日冷冷讥消,「自顾不暇还有心思担心随行侍女?把小命顾好,不要扯我後腿,就当我还你救阿龙一命的人情。

    「还有小三儿。」一命换一命,她至少要多保住一个人,搬出恩情索惠是情势所逼,不得不为。

    「你这个得寸进尺的女人,我……」他哼了哼,差点摔断剑柄。「自个儿往左看,躲在大石後的不就是你命不该绝的侍女。」

    哼!等这件事了结後,他一定要让乔灏那小子赔银赔粮,把他家乔小三欠下的债给吐出来。

    「她们没事……」她松了一口气。

    两名侍女也注意到她,心急如焚,不顾危险地想冲过箭雨救她,凤栖岚摇头示意两人留在原地,不可冒险躁进,先静观其变再做打算,敌人在暗,他们在明,危机重重。

    云绯她们没事,随行的亲兵呢……猛地回头一瞧,本已惨白的脸颊顿时没了血色,她倒抽口气,一抹疼痛紮入心底。

    亲兵们或躺或趴,了无声息,血流成河的情景令她明白,他们生机渺茫,除了少数存活的将士躲在树後苟延残喘外,大部分人身中数箭,显然毙命,脸上还残留死前的愕然和恐慌。

    她的鼻头酸了,眼眶红了,滚动的泪珠莹莹发亮,她无法不自责。

    「不许哭。」看到她眼中泪光,墨尽日烦躁地低喝,手中的剑握得更紧。

    抽了抽鼻子,她仰起脸忍住悲痛。「我没有哭,你看错了,接下来我们该怎麽反击?」

    坐以待毙不是她的做法,至少要杀几个蛮子以慰凤瑶国兵士英灵,他们是因为她而永远回不了家!

    「你……」她的倔强令他眼中多了抹幽光,语调不自觉地和缓了些,「等他们把箭射完,肯定会现身看看是否有活口,斩杀重伤者,我们沉着等待。敌不动,我不动,不暴露藏身处,也许出其不意还能置之死地而後生,杀得敌人措手不及。」

    「嗯!我懂了,兵行险招,让对方以为我方死绝了而松懈,我们才有机会出手反败为胜。」她好歹读过兵书。

    墨尽日目光一深,看向她的眼神稍有不同。「有脑子的公主并不多,你算是一个。」

    「我可以把它当成赞美吗?」凤栖岚苦笑。看来在他眼里她还不算太差,并非虚有其表的摆设。

    他冷哼一声,轻蔑一睨。[等你活下来,有得是时间思考。」

    「你这人一向这麽『和善』吗?」才对他有一点好感,他就又如此刻薄。

    「想看我凶狼的一面?那要看你能活多久,上次还能谈笑的人已经躺平。」他暗指娟命的亲兵,她是死是活尚是未知数,逞一时口舌之快又有何意义。

    「你……」咬了咬泛白唇瓣,她忍住冲鼻的酸意,不去看那些曾说过「公主,我们愿意跟随你」的亲信。

    看她强忍悲伤,泫然欲泣又故作坚强的模样,墨尽日心底的冷硬崩了一角,克制自己的嘴巴不去打击她。「待会我会向阿龙打个暗号,我去引开他们的注意,你和两名侍女以及残余的士兵跟着阿龙,这地方他熟,你们一定要跟紧他。」

    「你想做饵?」她倏地捉住他臂膀。

    「这是唯一的方法,我脚程快,轻功尚可,自己保命应该不难。」全无负累了他才能奋力一搏。

    「不行,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去涉险,他们要的是我,我可以……」以一人换取所有人的平安,她认为值得。

    凤栖岚自以为是的想法却换来墨尽日的冷眉横视,严词斥骂。

    「你可以去送死?我收回你有脑的那句话!你肩负着两国结盟的重大使命,在场的每个人都可身首异处,唯独你不行,你扛着千千万万百姓的生命,你想让他们陪葬不成?」果然是养在高墙中的公主,世上有几个如七儿那般聪颖果敢的女子,临危不乱还能创造出利己的局面?

    想到生命中的遗憾,他墨瞳微黯。错过了,他的被动、踌躇不前,将唯一动心的女子拱手让人。

    「我抱歉,是我太天真。」她挺直背脊,极力把苦涩的泪水挤回眼眶。

    「我不要你的抱歉,而是你的存活,你做得到吗?

    墨尽日朝远处的龙七打了个只有两人看得懂的於势,龙七会意地一点头,侧过身向满脸焦急的云绯和烟霞传达帮主之意。

    凤栖岚深深地吸口气,指尖掐入掌心。「好,你怎麽说我怎麽做,无论如何,我都会留下一口气奔至帝都,完成女王的托付。」

    如果她是男人,他会拍拍她的肩头赞一句好气魄,可惜男女有别,他扬起的手臂只能改抚冰寒的剑身。「拚命跑,不许回头,记得你身上背负多少的希冀。」

    她面色白如雪,强抑着一丝慌乱。「你叫什麽名字,改天我到你坟上祭拜。」

    咒他死?他嘴角一抽,颇为气闷。「墨尽日。」

    「我叫凤栖岚,九泉之下别忘了。」她会记住他,也希望他记住她。

    「少诅咒我,凤氏公主。」他撇嘴冷笑。

    龙七打了个手势表示已经做好逃走的准备,几名黑衣人也自藏身处走出,似在寻找公主屍身,墨尽日手持长剑从暗处现身,凝聚十成功力的利剑挥下,竟在地上划出一道裂痕,尘土在眨眼间飞扬,飞砂走石,令人看不清前方的动静。

    他喝声一起,眼眶湿润的凤栖岚头也不回地跑向侍女的藏身处,三人一会合顾不得多谈,在龙七的引导下聚拢剩余的亲兵,三行人勿忙远离满是血腥味的死寂之地。

    敌人发现异状,一阵箭雨又落下,但这因是漫无目标的胡射一通,断後的墨尽日等众人离去後才停止制造漫天的沙雾,以长剑相迎,昂立风中。

    因为见他只有一人,十数名蒙面黑衣人舍箭改执弯刀,摆出刀阵,欲诛杀他。

    高大壮硕的身形,异常粗壮的手臂,弯刀招招狠辣,在在证明他们的身分——

    果然是北蛮人。

    刀剑交击的金属铿锵声不绝,利剑犹如灵蛇,剑光所过之处,肉体被刺穿的声响清晰可闻,满地再度被绽放的血枕,一朵朵开得鲜艳而耀眼,染红了孤寂千年的山坳。

    遭到多人围攻的墨尽日肩上被划了一刀,伤势并不重,比起对方倒下的人数,可知他远远占了上风,仍有余力多杀几个人。

    很快地,他剑尖滴着血,而能和他再战的人只剩寥寥数人,但他只是手背上多了个刀口。

    他的武功高得足以威摄眼露惧意的黑衣人,几人互看了一眼,再一瞧他滴血的剑,忌惮的退後几步,犹豫着该不该以命相搏,再勇猛的勇士也会怕死。

    忽地,山谷间传来女子尖锐的呼救回音。

    糟了,还有埋伏!

    墨尽日心一凛,足下一点,身影如擒兔的玄鹰飞掠,速度之快不过一眨眼便消失无踪,让保住小命的黑衣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庆幸还有命回去见爹娘,还是懊恼未将人击毙,无颜向主上复命。

    将自身功力提升到极致,墨尽日与风竞速却还是觉得慢了一步,一名黑衣人弯刀就要落下。

    他锐眸一眯,全力一挥剑,人未至剑风已先扫至,劈得狼头刺青的手臂应声而断,倏然喷出的血将凤栖岚一身衣裳染得更艳丽,恍若盛开的红花。

    墨尽日这一剑给了她喘息的空间,打起精神,再次举着短刃抵抗。

    「墨尽日,小心,他刀上喂了毒。」看到数名敌人朝他袭去,凤栖岚连忙出声提醒,想起方才护着自己的亲兵中毒痛苦死去,她难掩悲伤。

    一闪身,他避开刀锋,臂膀将被困住的女子带至身後,「阿龙他们呢?」

    抖着唇,她忍着悲痛说:「……士兵全殉主了,云绯为了保护我身中了一箭,阿龙打晕她送到隐密山洞躲藏,烟霞她换上我的外衣往林子逃……」

    他们都是为了她,拚了命想让她活下去。

    「阿龙这驴蛋,他不晓得该护的人是你吗?竟然把你一个人搁下。」墨尽日一招流虹飞雾,将黑衣人逼退十步之距。

    「是我求他把人藏起来,当时我身边还有烟霞及七、八名负伤的亲兵。」阿龙以为她安全无虞,这才肯稍离片刻。

    谁知阿龙才一走,更多的黑衣人拦住退路,不识路的他们只好慌忙奔逃,乔装成她的烟霞虽引走了大半追兵,可是仍有少数的黑衣人要将他们灭口,疲於奔命的他们累得无力抵抗,且战且退的被逼到悬崖边,茫然绝望得不晓得该何去何从。

    那时她十分痛恨自己学艺不精,若是有墨尽日的身手,她必能应付恶徒,不让身侧的人再有伤亡。

    「哼!一样蠢。」都在生死关头了还顾及别人的死活,她的善良用错地方,不但於事无补,还让自己置身险地!

    「又有箭射来,你……你不要顾虑我,先保全自己。」她看太多死亡了,真的做不到再有人死在面前而无动於衷,她的心不是铁打的,还有人性。

    他不屑地轻哼两声,「妇人之仁。」

    「我的确是女子,有仁善之心并不为过。」看着他流血的肩膀,她心口抽了又抽,眼前漫起了水雾。

    「但你先是凤瑶国的邀凤公主,而後才是女子,你没有软弱的资格。」他语气沉肃她本末倒置了,没有皇家儿女的担当。

    「我……」她噎了噎,说不出任性的话,他的话重重地打醒她身为公主、身为使臣的责任心。

    「振作点,别丢了你凤瑶国颤面,这一次我不一定救得了你。」他没有把握同时对付持刀、拉弓欲射的对手,他再厉害也只有一个人,分身乏术,更别提身後就是悬崖。

    「……你尽力,我……」亦是尽人事听天命。

    十箭忽至,墨尽日挡下了,但是左前方出现空隙,一把弯刀袭向左臂,幸好,一柄削铁如泥的短刃适时一挡,他眼角余光瞥见,身侧的凤栖岚抿唇,表情坚毅不屈。

    即使两人合力,刀箭齐下仍让他们颇感吃力,两人不住後退,几乎逼近断崖边缘。

    底下大江翻出白浪,可见尖锐大石,若是失足坠落,生还的机会不大。

    只是,他们别无选择,当无数的利箭再度飞向两人时,脚下的石块突然崩裂,一双身影笔直落下,墨尽日使尽全力想拉住往下掉的凤栖岚。

    好不容易捉住她,他使尽全力试图将她抛向横出峭壁的大树,不料,一道雷声在耳畔炸开,他反射性的手一抖反而将她拉向自己,吃痛的低呼响起,他和她额头碰额头撞个正着,紧贴的双唇吞吐彼此的呼息。

    他愕然。

    而她昏厥。

    在雷光一闪的瞬间,凤栖岚感觉身子变轻了,好像飞起来了,却又有一股力量将她往下拉,陷入黑暗前她瞧见紧闭双目的自己。

    「到底死了没,到底死了没?我还要拿她的屍体向王爷交差。」似男似女的声音带着一丝焦躁,男子十分不安地在蓝玉地板上走来走去。

    「急什麽,都死绝了,一个活口也没留下。」悴!真是沉不住气,亏他还是坐拥良田万审的高官,深受小皇帝的信赖。

    「话不是这麽说,总要看到屍体才安心,凡事没有绝对,要是有个万一,牵连的人可不少。」他还不想事情败露,平白丢了一条生财之道。

    身看胡服的大光头嘲笑他的畏缩。「人都被乱刀砍得稀巴烂了,无法从面容上辨认,倒是那身衣物挺名贵的,足以让你大做文章了。」

    一百名亲兵,两名随身侍女确定死亡,但坠崖的公主肯定找不着了,从那麽高的悬崖摔下去哪有全屍可寻,早就沉入浪涛汹涌的水里屍骨无存。

    他的人曾试图沿着峭壁往下寻找,但下不到一半就被锋利尖石割得伤痕累累,连身手娇健的习武者都无法应付如此险峻的山壁,何况是细皮嫩肉的小女人,轻轻一碰恐怕就碎了,哪还能找到半点碎肉残骨。

    根本是强人所难,他上哪弄具完整的女屍,帝都的禁卫统领柳云风军纪甚严,守备严谨,他想随便般个女人充数可是困难重重,要是被捉住了小尾巴,他插翅难飞。

    入京以来,他一直避着那个人,宁可隐身暗处也不和对方打照面,他们曾在国宴上碰过面,一旦狭路相逢便会被认出他是何人。

    「我说哈鲁将军,你带来的那些人是怎麽办事的?杀人不过手起刀落,怎会把脸割花了,他们杀红了眼不成。」认不出谁是公主,找不到屍体害他提心吊胆,老是觉得不踏实,似乎有些事没做全。

    一点点小批漏就有可能酿成巨灾,摄政玉那人精得很,想要瞒过其耳目可不简单,他战战兢兢地经营多年才有今日的地位,要在摄政玉眼皮底下搞鬼得先做好赴死准备,要不落到他手里,他整治人的手段会让人恨不得一死以求解脱。

    壮得像座山的哈鲁露出精壮上臂,哈哈大笑,「刀剑无眼,谁能保证一刀一颗脑袋,难免砍得顺手多砍几刀,一不小心就砍烂了。

    「……蛮子就是蛮子,低俗粗鄙……」面白如玉的中年男子嘀咕两句。

    「你说什麽?」哈鲁耳尖听见「蛮子」二字,脸色倏地一沉,怒目瞪视,语气凶狠。

    「呢,呵呵呵……哈鲁将军听错了,我哪有说什麽,你英明神武,力拔山河,随便伸出两根指头就能将我掐扁,我哪敢多说一句不是。」中年男子假意奉承,心里臭骂蛮子无状,粗鄙得难与天朝之人相提并论。

    腾龙玉朝是泱泱大国,能人辈出,礼教谨严,岂是北蛮能望其项背,而他小小的出卖不会损及国之根本,顶多是让君王多了点烦心事而已。

    要不是小皇帝年纪渐长,摄政玉还政於皇,让皇上慢慢摸索政务,学着当个仁善爱民的好皇帝,他也不会动了捞点好处的心思,让自己踩上高位,进一步走入朝政中心,翻云覆雨。

    若是摄政玉还在朝堂上掌控一切,他还真不敢有丝毫动作,光是鬼灵精怪的小世子就教人头痛不已了,更别提他运筹帷帽的老子,大的精,小的古怪,父子俩都让人捉摸不定,着实是一大威胁。

    幸好他们都对朝政不感兴趣,将其视为烫手山芋有多远离多远,一等皇上亲政便诸事不理,全心在商道上发展,他才有机会出头。

    「知道就好,不要妄想两边得利,要不是有我北蛮的扶持,你能有今时今日的地位?」他的官位有一半是用北蛮的银子砸出来的。

    「嘘!小声点,谨防隔墙有耳。」中年男子神色慌张地站起身,仔细看四周是否有弟子走过。

    这蛮子未免胆大包天,说起话来毫无遮掩,真当此地是未开化的蛮夷之地,由着他态意妄言,简直是目空一切了。

    穿着灰衣道袍的中年男子暗抹冷汗,轻吁了口气,面色微微恢复平时的从容。

    他只是贪财,并无谋逆之意,骨子里还是忠於腾龙玉朝,不敢心生反意。

    「怕什麽,里里外外都是我们的人,你这见又是偏僻的城郊,未有皇命不得入内,我们北蛮勇士就在天子脚下也无人发觉。」一说完,哈鲁哈哈大笑,颇为得意地一摸光溜溜的脑袋,一拍光头。

    他们化整为零的潜伏在帝都附近,平时出没做道观弟子装扮,一顶道士帽盖住剃掉一半头发的脑袋,平时低着头走路,只要不开口说话,谁又能分辨是何国子民?

    王爷的策略相当高明,稍稍动了点手脚他们便能大摇大摆地走在腾龙国街上,一举诛杀了凤瑶国使臣,使两国起嫌隙,无法顺顺当当的结盟。

    杀人他拿手,调兵遣将他可是一筹莫展,好在北蛮出了天神一般的王爷,用兵如神,善於谋划,让北蛮勇猛的士兵更是所向披靡,鲜少服人的他是佩服得五体投地,直呼草原上雄鹰。

    「怕你得意忘形呀!邀凤公主一行人在我腾龙境内惨遭杀害,我朝皇帝不可能不派人追查,短期内不利将军你的诸多行动。]一连串的盘查和搜捕不可避免,北蛮人特有的壮硕体型格外醒目,一旦在外走动便易成为目标,引来官兵的搜查。

    哈鲁是北蛮将领,东窗事发後大可潜回北蛮,当然可以毫不在乎,可是他的基业全在腾龙,要是一被发现和北蛮有所勾结,他多年苦心将全白费,还落个通敌叛国的莫大罪名。

    「放心,我一手训练的精兵干得俐落,不留下半丝线索,加上有王爷填密的战术,根本查不到我们头上。」箭矢用的是南风国精铸的鹤羽,纯钢打造的弯刀来自腾龙国,每一细节都精算得天衣无缝。

    北蛮是辽阔的沙漠和一大片低头不见牛芋的大草原,少有山岳和湖泊,百姓生活困苦,本身不产铁却逞勇好斗,因此把野心投向盛产铁矿的凤瑶国欲先将之纳入版图再并香腾龙,独享物饶丰富的土地。

    他们此刻欠缺的是时机,大军物质已然备齐。

    「别到最後把我拖下水,王爷可是跟我保证过只取凤瑶国,不会有所异动。」他也得一防,不能由着人摆布,否则狡兔死走狗烹,没能有个好下场。

    哈鲁眼露轻蔑地朝身後的侍从一弹指,一箱黄澄澄的金子立即送至中年男子面前。「这些够了吧?买你对腾龙的忠心。」

    一看到闪得刺眼的黄金,他笑得嘴都合不拢。「王爷如此厚爱,我自当肝脑涂地,绝无二话。」

    「小皇帝那边……」

    中年男子眯起的小眼睛满是贪婪,毫不掩饰对金钱的渴望。「七星运行,国之昌隆,紫微日出东方不宜出兵,我朝皇帝亲政未久,对五行推算之术颇为在意。」

    「好,拖住他,别妨碍王爷用兵,大业若成必再备上厚礼一份,你可要好好表现。」哈鲁神情更加不屑。果然是贪利小人,一小箱金子就能让他哈腰效命。

    「一定,一定不负王爷所托,我……」急促的脚步声趋近,他收起满脸的馅媚笑意,正色庄严地朝门外喊道:「谁在廊上奔跑?」

    「师父,是弟子清风,皇上有旨命师父即刻进宫,有要事相商。」蓝衣长袍的小道士端跪门前,神情恭敬。

    「为师知晓了,盼咐下去,备轿。」不会又和皇后吵架了吧?这对少年夫妻感情虽融治却爱斗嘴,常常吵得一发不可收抬,得靠他去排解。

    「是。」清风应声离去。

    中年道长一拂灰袍,朝哈鲁将军一抱拳,信步走出禅房,「正大光明」的金漆匾额高挂墙上。

    此时,在凤栖岚及墨尽日坠落的悬崖边,出现一道月牙白身影,长发以一条玉带系於身後,衣袂随风轻扬,目光淡然地望着悬崖底下。

    蓦地,此人做了一件教人难以置信的骇人举动,竟然寻死般的纵身一跃,直往崖底坠去。

    只是此人武艺过人,手足轻巧地避开尖角利石,借力使力掌拍脚踏石块缓和下冲的力道,使己飘然落地,身上的衣物竟无一处割裂,安然落於微泛铁色的崖底。

    白浪奔腾,江水蜿蜒流向山林尽处,人影一刻不停留的再度施展绝妙轻功,一路顺流奔驰,不见停顿,原无表情的脸上也出现急迫。

    急行约一个时辰左右,一道暗红引得目光停驻,再定睛细看,红色清晰无比。

    [公主……」来晚了吗?

    她生,你生,她亡,你亡一

    主人的声音犹在耳际,不敢稍忘,这条命是为了邀凤公主而存在。

    指尖有点颤抖,身着月牙白长袍者飞掠河面,来到半身浸泡於水中,脸面趴伏沙砾的女子,修长指头按上脖颈,屏气凝神地感受青白肌肤下的脉动须与,紧室的呼吸微微恢复正常,微抿的嘴角扬高。

    幸好来得及,未辜负主人的托付。

    只是,这个莫名其妙的男人是怎麽回事,居然胆大妄为地紧抱公主凤躯,即便昏迷仍不肯放。

    罢了,看在他拚死救了公主一命的分上,索性也捞上岸吧,也许他是公主的福星。

    人影动作轻柔地将昏迷不醒的公主移至阴凉处,喂食祛寒避毒的药丸,再以河水清洗伤口、抹上膏药,稍稍为她打理不堪入目的淩乱外表。

    而後才粗暴地将满身是伤的男人拖到一旁,地上的砾石在他身上刮出了不少伤口,流出的鲜血染红了白衣人肘侧的一朵白兰。

    不为男子伤势做任何处理,白衣人又悄然离去。

    第五章

    痛。

    很痛。

    非常痛。

    椎心刺骨的痛,身体好像被撕开,四肢已然折断,胸口有滚烫的火焰在燃烧,烧得她神智几乎灰飞烟灭,痛苦难当,灵魂仿佛离体,气力消耗殆尽

    浑身发疼的身躯异常沉重,想翻个身、抬抬臂都十分困难,仿佛压了千斤重的石头在上头,她连喘息都疼痛,口中满是血腥味。

    好累、好痛、好疲惫,思绪涣散的凤栖岚微掀的眼睫缓缓睁开,眼前的昏暗是夜的深沉,她让目光适应黑暗,试图想起发生了什麽。

    夜风轻拂,微冷的感觉带来一丝清明。

    她想起在崖顶上的遭人围杀,落崖时的惊惧和绝望,以及那一道朝她飞来的身影,他结实有力的臂膀紧紧拥她入怀,以自身躯体护她周全,扑通一声,激起了白浪,她和他沉入水里,冰冷的河水淹过口鼻,离死亡很近……

    咦!等等,墨尽日呢!他也死了吗?

    她急着要起身寻找,此时一股莫名的热气从丹田升起,让凤栖岚勉强的支起上身,她极目张望欲找寻一同坠崖的玄衣男子,她有太多话想向他说,感谢他维护自己的情义。

    但是,她没看到高大的男人,反而看到了……

    她自己?!

    「啊一」

    一声尖叫响彻云霄,昏睡中的墨尽日被吵醒,他闭眼皱眉一脸不耐烦的低吼。

    「吵什麽吵,大半夜不让人睡相当缺德,女人就是爱大惊小怪……」

    呃!不对,刚刚的尖叫声好像是男人的粗嗓,而此时他发出的低柔嗓音软而甜腻,似乎是……女子的声音?

    「你……你……」凤栖岚脸色惊恐,全身发颤地指向他,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我怎麽了?吞吞吐吐的干什麽……」他神色一变,按住原本该有突出物的喉头。他的声嗓变了?!

    「……我……我的身体……」那是她的身子,完完整整的,没受什麽伤,可是……却离她一臂之遥?!

    「什麽身体,你受伤了不成。」墨尽日的脑袋变迟钝,他猛一抬头竟发现另一个「墨尽日」坐在眼前,眉头上的伤疤和他的如出一辙,肩上有血,受伤之处和先前所受的伤完全一样。

    他僵住了,脸上微露困惑和一丝丝不确定,他隐约感觉到有什麽地方被自己忽略了……

    「我……我死了?」不然又不是照镜,怎能看见自己的身体?更怪的是,说话时怎麽又是女子的轻嗓,甜得腻人,堂堂一个大男人怎能有此娘儿味。

    凤栖岚却明白了一件事,快哭了,却又不敢哭出声。「你……你好像在我的身体里面,我……我好像变成男人了。」

    大腿间的异物让她一动也不动地僵直身子,她慌乱得眼有湿意,硬咽着不让眼泪滴落。

    「什麽?」他惊得差点跳起来。

    她成了男人,那他不就……墨尽日虚汗直冒,难掩慌色地重抽几口气,他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一切没变,这只是虚惊一场,天底下不可能发生这麽可笑的怪事,纯属幻觉。

    但是他一瞧见抹着汗的手白白嫩嫩、小了几寸,自以为的镇静飞了千万里,他两眼瞳大如铜铃,面色泛白,一双杏仁似的水眸布满骇然。

    这……这是什麽鬼,他练剑的手怎麽变小了?本该长满粗茧的大掌竟变得光滑如玉,凝脂般细腻。

    他心跳如擂鼓地往下瞧,衣衫下是隆起的浑圆,淡淡的女子幽香引人遐思,好像不盈一握腰身,白哲胜雪的肌肤……

    天杀的,他丐帮帮主墨尽日竟成了一名女子?!

    凤栖岚泪水再也忍不住的滚落,在刚毅的男人面孔显得十分突兀。「我们似乎交换了躯体,你变成我,我变成你,我们……呜……会不会变不回来……」

    「不许哭」墨尽日烦躁地大喝,没法忍受「自己」哭得梨花带泪,像个女人似的柔弱娇媚。

    「我……我也不想哭啊,可是止……止不住,我好害怕……」她不要一辈子就是这样子,女儿心男儿身。

    看她顶着男人的脸哭得抽抽噎噎,他不由得狠狠打个冷颤,想大吼又瞥扭地走过去,伸出手碰碰她肩膀。「我会想办法的,不会一直……不要用我的脸哭,哭起来很丑。」

    那是他的脸,平素冷硬严峻,如今满是涕泪,刚中带媚,一丝女态外露,他看得酸液上冲,直想吐。

    「……是你长得丑,和我无关。」凤栖岚用力擦去泪水,扭捏地一撇头,不看自己柔媚中有一丝冷冽的娇颜。

    「我长得丑?」柳眉轻挑,娇美中带了一丝冰冷。

    「总不会比本公主美吧,你一个男人计较什麽」她没好气的娇噎,薄唇微噘着。

    「美色误国,姿容再出挑也不过是一具臭皮囊,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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