惑已的肩膀。
只是,事实哪有那么简单。她喜欢的是你,又怎么会答应我?如果被拒绝了,又怎么能轻松的做朋友。哥……现在的我,已经不单单是没有勇气了……
夜幕降临,璘在流淌的温水中洗去一身的疲惫。
纯走进屋子,看见桌子上躺着一张字条,她打开,看见里面惑已的字迹:璘,晚上九点,我在山顶等你,期待你给我一个答案,不见不散。
纯紧紧的攥紧那张字条,心里挣扎着。一把火,不见不散的字迹在火苗的吞噬下渐渐消失,黑色的灰烬随风飘散,如同根本没有存在过。
纯的眼睛变得越加寒冷,另人毛骨悚然。
夜晚,天空的星星依旧灿烂,惑已坐在山顶的岩石上,风很冷,他紧了紧衣服,充满希望的等待着。
他准备了很多烟火,下午驾车跑了很远才买回来。他打算,就算璘拒绝他了,用这些烟火让彼此再轻松做回朋友,也许,回忆就不会那么寒冷。烟花绽放的浪漫,或许可以抵消一些悲伤。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时间在缓慢的行走着。惑已不愿离开,他坚信,璘一定会来。
十二点,一点,两点,三点……最终,惑已埋下头,忍不住的哭起来。璘,这就是你的答案吗?
哪怕当面给我一个答案,也不可以吗?你知不知道,今天晚上,冷得另人绝望……
烟火寂寞的散落一边,孤零零的另人心疼。
佐佑站在窗前望着山顶,烟火开始簌簌的窜向天空,完美的在星光灿烂的夜空下绽放。他笑起来,心里默默祈祷,希望惑已一切顺利。
然而,山顶上去只有惑已一个人站在寒风中忧伤的望着那些美丽,他看着出神,烟花爆破的声音淹没了身后的脚步声。他根本不知道,身后有个人,正在慢慢靠近他……
突然,他只感觉到背后有人用力将他一推,毫无防备。他一个重心不稳,身体像滚落的皮球,从山顶上失去重量般的滚下山崖……
凌晨四点,惑已还没有回来,一直等待着好消息的佐佑开始忐忑不安。
他穿好衣服,准备出门去找找惑已,他的心里,突然感觉一阵的慌乱和害怕。
在走廊上,正巧碰到起夜的璘佐佑看着穿着睡衣的璘,吃惊的问:“璘,你怎么在这里?”
璘奇怪的问:“啊?我不在这里要在哪里?佐佑是不是睡糊涂了?”璘笑着说。
“不是,你没有跟惑已在一起吗?”佐佑紧张的问。
“都这么晚了,我怎么会跟惑已在一起?怎么了?”林揉揉眼睛问。
“什么?今天晚上你没有跟他去山顶?”
“你在说什么?”
佐佑突然意识到不好。刚才烟火已经放完一个小时了,惑已还没有回来。难不成那小子还在山顶上等林?
“璘,赶快去穿衣服,我去叫几个人找惑已,惑已约了你今晚在山顶见面。怎么回事,你没看到字条?”
“什么字条?”璘突然隐隐感觉发生了重大的事情。“惑已在哪?”她着急的问。
“可能还在山顶!他可千万别想不开~~不行,我马上去找他!”说完,佐佑拿着手电筒跑出了大门。
璘慌慌张张的跑回屋里叫醒纯,迅速的穿好衣服。跑到老板的房门口,使劲的敲门。老板出来,璘才意识到她听不懂日语,急得大哭起来。
纯走过来,在一张纸上写着中文:我们的一个朋友可能在山里迷路了,一直没有回来,麻烦您叫几个人帮我们找一下。
老板看后,立刻找来几个人,提着手电筒和灯笼向山丘的方向跑去。
山顶上散落着冷却的烟火纸桶,林大声的喊着惑已的名字,却不见有人回答。
她突然感觉到心脏一阵的抽搐,蹲在地上眼泪完全不受控制的往外涌。她真的害怕了,如果惑已出事,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老板说西北方的山貌特别崎岖,有很多大的岩石和落差悬殊的悬崖,从那里下山应该不可能。
大家分开来找,璘站在山顶山,刺骨的冷风将人冻僵,惑已就是在这里,一直不肯放弃的等了她六个小时吗?
璘向山下跑去,她感觉到,惑已在呼喊她的名字。陡峭的山坡和巨大的岩石,手电筒的微弱光芒带给她紧有的一丝希望,担心已经大过于恐惧,她只想快点见到惑已。
她朝着西北方的山脚下跑去。
翻过岩石,穿过划破裤子的荆棘,她急得满头大汉,手电筒划过的地方,山脚下,隐隐约约看到地上躺着一个人……
林不顾一切的跑过去,摔倒两交,膝盖疼得站不起来。
她拖着身体慢慢的爬过去,看到的景象立刻让她哭了出来。
惑已的浑身是血,到处布满荆棘划伤的伤口。他一动不动的趴在地上,如同死去般,身体冰凉。
璘跑过去抱住他,使劲的呼喊着惑已。他的手没有了温度,冰凉得让人害怕。脸色苍白,嘴唇发紫,像是昏迷了好久。他是从山上跌落下来的。
璘将惑已的手放进她的怀里温暖着,此时她多么希望能恢复惑已手心里火热的温度,她第一次感觉到,那温度是多么的珍贵。
她泪流满面,不断的叫着惑已的名字。她将外套脱下来裹住惑已冰凉的身体,搓着他的手,试图让他的温度回升。可是惑已依然一动不动的昏迷着。
他手上凝固的血液沾在她的手上,璘滚烫的眼泪滴在惑已的脸上,她将他抱在怀里,无助的哭泣着。她的声音已经哽咽而沙哑,大声的呼救,没有人回应,漆黑一片的山下,惑已的状况让她害怕得不得了。
“不会的,惑已,你一定不会死的。对不起,我来晚了。以后我再也不会迟到了……你醒醒啊……我是璘啊……”璘抱住他大哭着:“我来了……惑已,你不要生我的气,睁开眼睛看看我啊……你不要闹别扭了,快醒醒啊!!”
“来人啊,救命啊……”璘颤抖的声音回荡在漆黑的山谷里。
璘哭得泣不成声,眼泪象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在惑已的脸上。她真的绝望了,惑已的身体没有一点温度。
“惑已……”她绝望的喊着他的名字。
“是……璘吗?”突然,惑已发紫的嘴唇突然动了动,发出极其细小的声音。
璘惊喜的抬起头,激动得叫着:“是我,惑已,我是璘,我来了!!”
惑已僵硬的脸动了动,似乎是在笑,他虚弱的说:“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
璘已经哭得快要崩溃了,她安慰着惑已,生怕他再次睡过去。“没事的,惑已,没事,马上就会有人来了。乖孩子,不要睡……”
惑已笑笑。“璘的眼泪……真的好美……”
“惑已,不要说话了,保留点体力,马上就会有人来了,一切都会没事的。来人啊……救命!!”璘大声的喊着。
“不要喊人来……我想跟你单独……说会话。”惑已想抬起手触摸那眼泪,僵硬的手臂却怎么也抬不起来。
“以后还有机会说……等你好了,我好好的听你说……”
“不……行,我好不容易……今天才有了勇气……我还……买了烟火……”
“我知道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是我没有看到字条。我不是故意不来的……”
“原来……是这样……太好了,璘不是讨厌我……才不来的。”
“没有,我怎么会讨厌你呢!好了,惑已,不要说话了!!听话……”
“璘,从我见你的第一眼……就好喜欢你……一直到现在。”
璘将惑已抱在怀里,颤抖着哭着。
冷风吹过,灌进林单薄的衣服里。她生怕惑已的体温会再度变得冰冷,紧紧的将惑已抱住。
“璘……喜欢我吗?”惑已用劲全身力气,吐出这句话。
璘的眼泪再次一涌而出:“喜欢……我喜欢你,只是一直没有发现……真的!所以,惑已不要丢下我……”
惑已布满血迹的脸上,笑容象花一样绽放,幸福的无法比拟。
“如果……就算现在死掉……我也没有遗憾了……”惑已激动的说,眼角流下一行清澈的眼泪。“太……幸福了……是在做梦吗……”
“不是的不是的惑已,你不会死的,你一定不能死的……很多事情,你还不知道……救命啊!!小纯,佐佑……”璘声嘶力竭的喊着。惑已的眼神开始变得遥远,瞳孔散大……
佐佑和纯,离璘的呼喊越来越近,纯忐忑的心,开始慢慢下沉。
“璘……我们……我们接吻吧……这是……我最后的……”
还没等惑已说完,璘已经含着眼泪吻了下去……
温暖的嘴唇碰触到冰凉唇角,那一刻,惑已全身仿佛凝固的血液似乎全部都迅速流淌起来,眼泪从他的眼睛里流出来,他轻轻的闭上眼,抬起僵硬的手臂搂住林的脖子,用尽全身的力气去吻他心爱的女孩。
佐佑和纯等一行人跑过来,看到这惨烈而温暖的一幕,都感动了。
纯的头顶似乎打了一个响雷,一下子蒙了。她尖叫着一声哭出来,璘再次背叛她……
纯不见了,消失在黑暗中,她哭得撕心裂肺,佐佑大喊着她的名字追过去,浑身是血的惑已,再次昏迷,被人背到了医院……
第九十一章两个人的放弃
黑暗的山路上,到处是潮湿融化的雪,带刺的荆棘将腿划得血肉模糊。没有光明,没有方向,世界仿佛再次陷入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洞。被推下深渊的,不是惑已,而是自己!没有了,一切都没有了……从现在开始,我一无所有。
纯在山中哭泣着,疯狂的奔跑。被冷风吹起的发丝像挣扎的手指,脚下的路坚硬而崎岖。石头将她绊倒,爬起,再继续倒下。
浑身的泥泞,如同肮脏的灵魂,被仅有的依靠掏空后,剩下的一句空壳还有什么意义?
当希望与现实碰撞,原本心中仅存的幻想即将破碎,要用什么去迎接幻灭。
再次被抛弃,再次变成孤身一人,被璘点亮的生活,被惑已掐灭仅有的光明。
膝盖磕在坚硬冰冷的石头上,温暖浑浊的液体在顺着腿流下,被质地粗糙的棉布裤子吸收,她满手是血,坐在雪水融化的地面上痛苦的哭泣。
灵魂被鲜血染红,透着温暖与腥咸的气味,无法控制内心被剥夺一切的恐惧,她想要得如此简单,只要璘在她身边,只要她不要被人抢走。
眼泪在清冷的月光下反射着亮光,外表坚硬的如同有层外壳的女孩,此时孤单的身影在风中哭得失去控制。
佐佑的手电筒照过来笔直的光芒,纯的身影让他的心狠狠地抽搐起来。
“纯……”他不知该去说些什么。
悲伤的哭声充斥着整个天空,在以后的岁月,不管发生任何事,佐佑再也没有听过她这样的哭泣。
他走过去,蹲在她的面前抚摸着受伤的她。“纯,你在难过什么?你……喜欢惑已是吗……”佐佑的眉头一皱,这句话一出口,他的眼泪差点冲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惑已没有死……为什么藤木家的人,要夺走我的一切……”纯抽泣着,断断续续的说。
“你在说什么?你为什么希望惑已死?小纯,你到底怎么了……”
“佐佑,我求求你……算我求你,只要惑已不抢走璘,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我,我不要财产,我不报仇了……把璘还给我……还给我……”纯语无伦次的喊着。
“蓝溪纯,你到底在说什么?什么财产,什么报仇?璘……她是你姐姐啊!”
“不是的,不是的。”璘疯狂的摇着头,“没了,都没了……我该怎么办?下步我该怎么办……谁都不能抢走璘……”纯的身体剧烈的颤抖着,看起来异常的恐惧。
佐佑没有办法稳定她,情急之下,他紧紧地抱住她:“纯,不要哭了……没事的没事的……还有我在,你不要这样好不好……你想做什么,告诉我,我去帮你!”
纯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抓住他。“帮我把璘抢回来!!没有任何人能抢走她……佐佑,只有我才是最爱她的……惑已什么都不知道……他不知道……”
佐佑的灵魂瞬间抽离肉体,他呆呆的愣在那里,望着失控的纯,他感觉身体异常的寒冷,像被瞬间冻僵一样,纯的话对他来说像一个晴天霹雳。
很久,他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可是不管怎样努力,喉咙哽咽得却怎么也发不出呻吟,像被人掐住脖子般生疼得快要窒息。心脏被硬生生的撕裂,血淋淋的暴露着。他失去力量的坐到了地上,豆大的眼泪从眼眶里汹涌而下。
“纯……”他哽咽着,从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呻吟。“你知道什么叫爱吗?”
纯只是哭,一言不发。
“放过璘,放过惑已吧……不要在折磨大家了……”
月光下,两个受伤的孩子在山坡上悲伤的哭泣着,荆棘划到心脏,血肉模糊……
惑已被送进医院,失血过多导致休克,左腿和四根肋骨粉碎性骨折。
从手术室出来后,璘望了一眼惑已毫无血色的脸就忍不住哭了出来,整整一夜,她坐在床边握住他的手,一夜未眠。
在黑暗的房子里,纯蜷缩着身体,一动不动的坐在角落里直到天亮,佐佑坐在她的对面,靠着墙,距离很远,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充满心疼和绝望。
早晨七点,房间开始渐渐变亮,所有的东西都显现出它本来的面貌,轮廓清晰地呈现着。
她平静得说:“佐佑……是我把惑已推下山崖的。”
“我知道。”
“我从小就爱着璘……”
“我知道。”
“原来……从头到尾,最可悲的人是我,被剥夺一切……”
“你还有我……惑已和璘,都会一如从前的爱你……”
她哭:“你为什么喜欢我?”
“我也很想知道理由……即使你想杀了惑已,我还是没办法去恨你……”
惑已醒来,看到趴在床边熟睡的璘,不由自主地使劲裂开嘴笑了,脸色变得绯红。昨天晚上的一切,是上帝赐予的最美丽的梦境,即使是没了命,也是临终前最好的礼物。
惑已的心中涌出了巨大的幸福,他握紧璘的手,嘴角挂着笑,安详的睡过去……
下午,医生告诉佐佑,惑已的伤要大概三个月才能康复。藤木家乱成一团,管家和藤木纯立刻坐飞机赶往日本。
“纯还好吗?”璘担心地问佐佑。
“已经睡去了,她的精神状态很不好。”
璘忧伤的低下头。“她除了我,什么都没有……所以我和惑已的事情,一定给她很大刺激。”
“放心,我会照顾好他的,惑已,就拜托你了!”
璘的心里咯噔了一下,抬起头望着佐佑,一瞬间,心里的疼痛与不舍一涌而出,佐佑……到低爱的是纯……如果跟惑已交往,一定可以将他忘记的,这样的结局,也许……才是最好的吧。
璘揉揉发胀的眼睛,挤出一个笑容。“那么,小纯就拜托你照顾了!”
这样的话,也是一种绝然而无奈的放弃吧……十年的爱与支持的力量,要将他从心底挖出谈何容易?为什么他爱得非要是纯,她唯一无能为力的人。哪怕佐佑爱上的其他任何人,她都会像要去尝试着拼搏一下,唯独是纯,让她最无奈也最心痛……
爱……都是自私的吧……
这个下午,纯在佐佑走后醒来,坐起身,煮一杯咖啡,坐在窗边的躺椅上看从温泉方向飘来的白雾。
阳光明媚的下午,她常喜欢坐在那间似乎被木头包裹一切的小屋里,慵懒的晒太阳,看窗外绿得耀眼的草地和不远处孤儿院里玩耍的孩子。
这个陌生的国度,即使房间也是木质的,即使也有咖啡也有阳光,却找不到家的归属感。到底只是旅途的一个歇脚的驿站,不能依靠。咖啡喝完后,她提起行李,独自走出温泉旅馆。
轻轨上,穿着校服的日本高中男生冲她嬉笑,她望着窗外,雪还没有融化,今天,是中国的春节……
佐佑回来,寻找她,最终只在桌子上发现一张字条:我回国了,璘,留在这里照顾惑已吧,算是帮我赎罪……
从飞机上下来,机场的工作人员微笑着对她说:新年快乐。
她笑起来,即使是一样冰冷的城市,却让她觉得安全。
房间很冷,长久没有通风,使空气变的陈旧。凌乱的窗上,还有临走前仓促收拾行李的痕迹。她打开空调,坐在冰冷的地面上感受迎面吹来的暖风,寂静无声的房间,只有刹那间眼泪坠落在地面上粉身碎骨的声音。
孤儿院里挂起了几盏红色的灯笼,即使没有新衣服穿,没有压岁钱,每个孩子脸上都挂着喜庆的笑容,站在草地上表演着节目,这就是她们的简单而快乐的联欢晚会。
她坐在离他们很远的草地上,看他们唱歌跳舞做游戏,像遥远的灰色童年,她在这里渡过的单调春节。
她到底还是属于这里。终究会回到这里……
已经三天没有睡过觉了,有时候会突然想要呕吐。傍晚,她回到公寓,蜷在被子里开始进入梦境,熟悉的房间和味道,住在这里的另外一个人已经不在,隔着一片海洋,也许躺在那个男孩的怀里。
寂寞,空洞,疲惫,恐惧。像小时候漏雨的阁楼,弥漫在口腔里的酶味,被母亲毒打的恐惧,以及一个人的寂寞。
完全回到了那个时候,所有和她有关系的人,最终都会离开。
在下午醒来,她决定去找一些短工,春节期间的薪水会比较高。在一个小吃摊前,吃过一碗食不知味的面条,她在一家肮脏的小餐馆,给身材臃肿的老板娘刷了一天的盘子。
夜晚10点,餐馆关门,她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也许可以很快睡下去,不会想太多。
在公寓的楼下,她发现家里的灯亮着。
她迫不及待的跑上楼,一边跑一边露出笑容,她就知道,璘不会放下她一个人的。
她冲进门,然后立在原地没有动,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佐佑说:“回来了?我还想说去找找你呢!”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坐下一班飞机回来的,璘给的钥匙……”
璘……你真的不要我了……所以回来的,是佐佑而不再是你!你真的把我放弃了,不再奔向我这里,把我像扔包袱一样扔给了佐佑……
“璘很担心你,惑已那里有多地方走不开。”佐佑似乎看出了她的伤心。“我买了些吃的,饿了吧……”即使佐佑看出了纯的失望,却还在强颜欢笑着。
十二点,佐佑在地上打了一个地铺。
“你不回家?”
“在璘回来之前,我会住在这里。”佐佑望着她说。“纯……不用害怕黑夜的……”
纯看着他,很久,他说了一句话:“佐佑,你是我见过最笨的男人,比惑已还笨……”
佐佑笑起来。她躺在床上,背对着他,渐渐的闭上眼。
凌晨,纯发出哭泣的呻吟,她叫着璘的名字,蜷在被子里瑟瑟的发抖。
佐佑坐起身,走到床前,看到痛苦的她,心里一阵绞痛。
她走不出梦境。
佐佑躺在到身边,将她抱在怀里,安慰着拍着她,他说:“纯……没事的……没事的。乖孩子,睡吧……”
在他的怀里,纯开始渐渐稳定下来,呼吸平稳的沉睡着,这样的夜晚,该说是难过还是幸福呢?他第一次和她这么零距离接触,她的梦境里,却是另外一个人。
她是个天使与恶魔的结合体,令他无法适从……
第九十二章落魄的安流云
烟花弥漫的广州,到处带着纸醉金迷的味道。霓虹灯照在人们带着喜庆笑容的脸上,烟花的瞬间绽放照亮着安流云浑浊而坚毅的面容上。
他浑身脏乱,胡子拉碴的坐在街道的一个角落里,眼神空洞的望着天空,来往的人群有意无意的避开他走,避免沾染上他的晦气。
11月份,工地上高空坠下来一个钢管,砸死了一个和他年龄差不多的男孩。血流了满地,脑浆崩裂。
男孩名叫小虎,死的前一天,还躺在床上跟他说等挣够了钱回家,娶了他们村他一直暗恋的姑娘。说完,自己还陶醉得乐起来。小虎神神秘秘的拿出一张泛黄的照片,胳膊肘碰了碰他,说:“你看,就是她。”
借着昏黄的灯光,安流云看见照片上一排低矮的平房小学,一群被太阳晒得黝黑的小孩站在操场上,冲着镜头傻笑着,露出洁白的牙齿。小虎暗恋的姑娘站在最前排,扎着两个麻花辫浅浅的笑着。
“你这是什么时候的照片?”
“我上初中的毕业照!”他得意地说:“漂亮吧!我们一个班的男的都喜欢她。”
安流云笑笑,没有说话。虎子问他:“枫哥你这么帅,没个对象?”
他想了想,从床头木头柜子里的一个笔记本里,拿出那张在美意婚礼上和璘以及纯照的照片。
“好家伙,乖乖,这不天仙嘛!”小虎瞪着一双锃亮的眼睛。
“是我妹妹……”安流云说。
虎子瘪了一下嘴,有些字伤感的说:“我妹妹才四岁,不知道长高了没……我得多挣点钱回去,也把她养得这么漂亮。”
结果第二天,他的血染红了一片沙子。人群围了一圈。
据说工地只赔给家属两万块钱,几个一脸憨厚农村人,在包工头口沫横飞的说词下,拿着一摞钱一言不发的走了。
小虎走后,来了一个河南小伙子过来住,和老张不合。工地上属河南人最多,晚上值班的时候,老张和河南小伙子又发生了口角,回来的时候腮帮子被打肿了。
老张坐在床边一直低着头不说话,拿着个冷毛巾敷着。后来他说:“我得忍着,是闹大的话被头儿开了,我那娃儿就没学上了……”
夜晚值班的时候,安流云走向沙子堆,河南的小伙子还正跟人得意地说老张吓得连手都不敢还,安流云上去一脚踹得他吐出了血。
呼啦一下子,马上围过来六七个人,但一看安流云不怕死的阵势都没敢动手。安流云冷冷得看着他们一遍,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了。从那以后,河南小伙子再也没敢造次。
到了年底,工程差不多完了,民工们也该回家过年了,包工头却人间蒸发了。
两百多万的工资伴随了包工头的蒸发也没了踪影,工地上立刻乱作一团,所有人一下子慌了。
许多人蹲地上抱头痛哭,老张也哭了,干了半年活,挣孩子的学费,到头来白忙活一场。还有更惨的,跟着包工头干了两年,都是一起出来的兄弟,哪知道连老乡也骗。
找老板,老板说我是厚道人,钱一分不少的给了你们头儿,他跑了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要找找他去!!
找劳动局,可那儿的工作人员跟新闻上说完全不一样,个个都冷眼看人,把人到处推,说让找建委。建委说他们管不着,要不你们找法律援助吧。
大家东跑西颠的找了个法律援助,折腾了半天,最后他说他也没办法了。
一群年轻力壮的男人坐在沙堆上哭,春节一天天临近,连回家的火车票都没有。安流云一直抽烟,抽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新建好的楼顶上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坐在楼顶上耷拉着两条腿,死活不下来。大家更慌了,纷纷劝他不要做傻事,那人哭着说:“那群狗娘养得是不是要把人逼死才乐意!!”
新闻记者来得比谁都快,这事上了报纸头条,还是没解决。
老板在楼下喊:“你丫要跳就跳,不跳就给我滚下来。玩这跳楼秀给谁看!!我告儿你,老子这种事看多了!欠你们钱的不是我,别给我来这套!!!”
在场的人都气愤地看着老板,安流云杀了他的心都有了。如果是以前,他肯定二话不说上去就打,可是现在他是有案子在身的人,这么多新闻记者在这,一时冲动暴露了身份就全都完了。
就在这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老张举着一把铁锹从人群中冲出来,一下就砸在了老板的脑袋上,他一边哭一边吼:“你们这群吸血鬼!还有没有良心!!还有没有良心!!!”
警察赶紧上去拦发疯的老张,抓着他的头发将他按倒在地,拿脚踩着他的脸。老张嘶吼着,一个憨厚老实的农民已经被无情的包工头逼疯了,他想要得,不过是他赢得的一点点报酬,干着最脏最累得活,却连工资都被人卷跑了。
那一铁锹,打在老板的头上当场死亡。很多人都吓坏了,记者马不停蹄的现场报道,一场投诉无门的拖欠农民工工资事件,终于因为有了流血冲突而吸引了大家和政府的眼球。
此事被市民传得沸沸扬扬,政府迫于压力,原本说管不了的事情,半个月就把包工头找到了。大家也终于拿到了自己微薄的工资。知识这工资,非得闹出人命才拿的回来吗?
老张被判了无期,他那点工资还不够赔偿死者家属的。
过年前的一个星期,安流云坐在马路边,怀里揣着半年的工资7000块钱,一根接着一根抽烟。
他坐了一下午,到邮局把老张的行李连同6000块钱一起寄给了老张的老婆,写了几句话,让老张的儿子好好读书。于是兜里剩下1000块钱,走出了邮局门口。
他扔掉烟头,漫无目的的走在街上。开始寻找下一份工作。
大年三十的晚上,广州上空到处都是灿烂的烟火,安流云站在人群中抬头仰望,看的眼睛发疼,想哭。他走到一个公用电话亭,拿起电话,又放下,再拿起,又放下,反反复复,还是没打。
走出电话亭,一个巨大的烟花盖住了整个天空,人群发出惊呼。安流云看着看着,想起了璘常说的一句话:“就算生活中充满黑暗,上帝有一天一定会给你绽放一朵大烟花的,只要有希望,就一定会幸福的!!”
他看着那个渐渐消失的烟花,感觉眼眶热热的,紧紧衣服,他朝着花朵盛开的方向走去,去寻找璘所说的希望……
第九十三章消失的灵魂
(这是结局的内容……省略中间的一些过程。注释:磷死后的故事,看到最后,很多省略的东西,大家也会看明白。谢谢大家支持。)
大片大片的火,红色,吞噬着整个世界……蝴蝶从那里毁灭,狰狞着笑容熊熊燃烧着。
纯哭,大声呼喊,她被蝴蝶推出来,再跑进去,身后却有无数只手拽住她。她乞求身后的人去熄灭那场火,甚至可以给他们跪下。他们泪流满面,告诉她,已经无能为力……
她哭喊:可是璘还在里面……
恍惚中,她看到一个男孩挣脱出众人的手,朝火海中跑去,有女人在大声的尖叫,大人们乱作一团。男孩白色衬衫的衣角陷入红色,他疯了,像疯子一样叫着璘的名字,纯从来没有听到过,惑已那么惨烈的的嘶喊……
反复重复着这个梦境,纯在昏倒前所看到的最后景象,冒出的浓烟和烘烤的温度将浑身的肌肤生不如死得疼。
纯……对我来说,世界上最重要的人,一直是你……
不停的重放着璘最后对她说的话,在她看到璘破碎绝望的笑容后,身体终于体会到了下坠的感觉。二楼到地面的距离,短短的一秒钟,仿佛一个世纪那么长,她的身体重重的落在地上,眼睛直直的望向被浓烟熏黑的天空,右手无力的朝向天空仿佛努力的想要抓住什么,她听到大地的颤抖,嘴唇微微的颤抖着叫着璘的名字……火蝴蝶,将她推出窗外,把生的机会留给了她……
醒来已经是三天后,她睁开虚弱的双眼,刺眼的阳光将她的眼睛灼痛,泪流满面。她目光呆滞的望着惨白的天花板,手指微微的颤抖着。
白色……一切都是白色,红色……去了哪里?
她隐约的听到佐佑高兴得哭泣的声音,他握住她的手,语无伦次地说:“醒来就好……醒来就好……”他不停的叫着她的名字。
她的嘴巴一张一翕,努力想要说话却发不出声音。佐佑凑到她嘴唇边,仔细的听到她从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呻吟:“璘……在哪里?”
佐佑没有说话,他努力不哭出来的脸变得扭曲,将头转向一边,什么也没说。
“璘……呢?”纯边说边流出了眼泪……
“纯,你先好好休息……我出去叫医生……”佐佑实在忍不住心中的痛苦,刚转过身,豆大的眼泪就砸了下来。
“她又不要我了……一个人回家……她做什么事情……都不带我了……”纯的声音,平静得另人心痛……
“佐佑……你说得对,璘不爱我……说什么我是最重要的人……都是骗人的……”纯的声音越加冰冷和颤抖。“为什么不带我一起走呢……”
佐佑无法听下去,靠在门上捂住嘴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音。
“真正绝情的……是璘吧……又把我丢下了……”纯的眼角,留下了波涛汹涌的眼泪。
佐佑夺门而出,跑到洗手间哭得撕心裂肺……许多多多的人经过,看着这个面容清秀的男孩,蹲在地上哭得如此痛苦,心里都于心不忍,但谁都没敢上前去劝说。
这是佐佑一辈子,经历过得最残忍的事了。璘的死,对许多人的人生来说,都是一个巨大的残忍……
很久,一个黑衣男人蹲下,给了他一块手帕。他说:“少爷,想开点吧。”
佐佑不说话,颤抖的肩膀看起来脆弱的一触即碎。
“尸体……已经找到了,和夫人的在一起……惑已少爷……也已经醒了……”男人的声音开始哽咽:“少爷……节哀顺便吧……”
“张叔……能帮我一件事吗?”佐佑埋着头,颤抖地说。“璘的消息……不要让我亲口告诉纯……拜托了……”
炎热的午后,蝉扇动着翅膀发出凄厉的鸣叫,乌云压过来,黑暗暗的,倾盆的雨水浇灌下来,有想要将世界淹没的欲望。
为什么这场雨,没有出现在世界燃烧的时候?
纯站在床边,平静的望着窗外。碧绿的树叶被雨水冲刷的晶莹透亮,像被掠夺一空的灵魂。流淌旋转的水流像心中翻滚的血液,灌注进某个伤口的沟壑,在无尽的黑暗中下沉,直到贯穿心脏。
璘……你也站在云朵上哭吗?被自己的母亲害死,于是抱住她一起同归于尽,璘……不是所有的母亲,都是圣母的。也不是所有的母亲,都出于本能的爱着自己的孩子。看到你最想见的母亲,让你心碎了吗?这样的痛,胜过你与惑已的不伦之恋吧……
是我错了,我不该让佐佑的母亲知道你还活着。这个你一生之中最想见的人,却不希望你存在……
璘……我的心和你一样在疼,疼到快要窒息……
纯白色的天国,没有我,你会不会寂寞……
海蓝色的云朵,漂浮着,像星空一样辽阔……
血红色的玫瑰,在凋落,燃烧着冰冷的你我……
失去灵魂的恶魔,寻找着,失踪天使的融合……
纯轻轻的哼唱,声音穿透空气,最终,变成了同雨水一样深邃的哭泣……
她在干净的白纸上,划伤般的写下,《颜色》——一场华丽的雨水将眼泪淹没……
她已经完全的沉默,终日不开口说一句话,不出病房的门,佐佑再次找来了心理医生,她不肯配合,只是呆滞的望着满脸忧愁的老医生,沉默不语。
她再也没有哭过,只是一直抱住膝盖,轻轻的摇晃身体,低低的哼唱。唱她和璘一起创作的歌曲,佐佑坐在床边静静地听,有时候走出门,会忍不住哭泣。纯的安静,让他更加担心和害怕。
佐佑喂她吃饭,她吃得很少,喝很多水。睡觉的时候,她会流出很多眼泪,这是唯一能看出她情绪波动的时刻……
惑已的左手臂全部烧伤,留下了整条胳膊丑陋的疤痕。在汹涌的火海中,他根本找不到璘,有掉落的东西将他砸倒,无法动弹,在最后一刻,他被前来搭救的的消防员强制扔出了窗外。
惑已不肯跟任何人说话,不吃饭,不喝水,靠输液活着。他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窗外,日渐消瘦,眼睛深深的熬了下去。
他的母亲——袁涟美,死里逃生后彻底疯了。但她看到纯后,依然会恐惧。害怕得往橱柜,床底下,桌子底下钻。在精神病院里,她到处跑,说那个眼睛邪恶的孩子回来了,然后她哭,说她不该扔掉她,不该抢她的东西……
藤木铭公司家里忙得焦头烂额,在深夜,他点上一支烟,站在藤木竑的遗像前,整整一夜出神的望着。
什么叫报应,他?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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