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生是愿意的,如果牺牲他自己能换来蛇岐八家的未来,他也愿意。
源稚生并没有让绘梨衣,最后一刻向着春丽猛冲过去的时候他在跟自己赌博,如果最终战胜的是古烈,他就派人送绘梨衣离开东京,自己带领神官们前往藏骸之井,如果春丽击败古烈,那他就带绘梨衣一起去藏骸之井。
所以他全神贯注于游戏中,在最准确的时机发动了连技,但双斩魂脚刀居然没有完全命中,这是他以往和绘梨衣对战中从未出现的事,大概在自己统御家族的日子里绘梨衣每天都沉浸在游戏中想着破解自己招数的办法吧。
“绘梨衣,跟我一起去一个地方好么,”他摸摸绘梨衣的头发。
绘梨衣点点头,把psp收回袖子里,她还穿着那件宽大的影皇法衣,袖子里藏著各种各样的宝贝。
源稚生招招手让她走到自己身边来,帮她把这件累赘的农服除去,给她披上一件御寒的毛衫和一件透明的雨衣。
绘梨衣还有些舍不得影皇法衣里的各种小玩意儿,下意识地扭头看看地下的法衣。
这件灿烂的华衣此刻散落在地,就像是斑斓的蛇蜕。
源稚生拉住她的手示意她跟自己走,绘梨衣犹犹豫豫地服从。
她始终紧贴在源稚生的背后,一步也不落后。
源稚生和神官们簇拥着绘梨衣登上六架直升机,暴风雨中这些黑色的巨鸟向着新宿区的方向飞去,源稚生最后扭头看了一眼下方的神社,曾经它是黑道至尊的宗祠,但如今它里面空无一人,长明灯在佛前摇曳着随时都可能熄灭。
这是蛇岐八家最后的奋战,战至最后一男最后一女,至死方休。
ii·斩首计划
“被腰斩了啊,什么东西能砍断炼金术强化的骨骼,”昂热蹲在那具暗金色的骨骸旁。
这只狩从腰部断裂,往下可见断口锋利的脊惟而它的上半身还在狂暴地挣扎着。
这是个可怜的东西,因为它遭遇了装备部。
装备部的神经病对炼金术的理解很深刻,不仅不会被着东西吓到反而感到非常欣喜。狩刚刚随着水流出现在下水管道口就被装备部用电击枪搞定了,然后在它的骨骼间隙中敲进硬质合金的楔形物。
狩遇到了这群精通炼金术的神经病毫无还手之力,使用电击枪是因为狩的骨骼中渗透了大量的死亡金属,所以它是优良的导体,而狩虽然绝大部分肌体都死亡了,但还是命着神经系统活动,电击枪瞬间就把它的神经电流瓦解了。
而楔形物是锁住它的关节,即使是一头犀牛如果它的膝盖骨缝隙中插入了异物也无法发力。
昂热赶到的时候装备部的研究员正忙着跟狩拍照留念,如果昂热来得再晚一些他们可能会把狩拆成碎骨每人拿一部分回去作纪念。
“水轮机的扇叶。”马突尔研究员说,“为了加速排水在排水管中安里了巨型水轮机,为了确保耐用那些水轮机都使用了重型桨叶,而且转速很大这东西应该是被水轮机卷了进去,把下半身绞碎了。”
“就这样还不死,狩的生命力真是惊人。”昂热看着这东西流着黑色血液的伤口。
“这是相当正宗的龙族技术,利用炼金术强行把残余的生命封锁在将死者的身体里,之后它们能够活动几百年甚至上千年。”马突尔研究员赞叹,“校长你看它多美,应该在冰窖里给它留一个最好的展示位!之前我们还以为这种古代技术已经被遗忘了,但是我们得到了这个珍贵的样本,如果我们能透彻地研究这个样本,我们也许能做技术重现!
“还是别重现为好,如果你们有这项技术,你们一定会在我快死的时候把我做成漂亮的标本。”昂热拉过防雨布盖在狩的身上,“那座水轮机的位置在哪里,”从地图上看在新宿地铁站的正下方。”恺撒说
“那就是说正南方出现了狩,还有从东边通往代田区的管道和西边通往崎玉县的管道。”昂热说,“我们应该避免和大群的狩正面遭遇,抓紧时间赶到藏骸之井。我和楚子航从崎玉县的管道走,恺撒和帕西从代田区的管道走,大家都带好通讯设备,如果遭遇狩就互相通知,找到藏骸之井也互相通知。不要急于和源稚女战斗,从上杉越那里得来的消息,源稚女如果是传说中的须佐之男命,那么他的言灵是迄今还没有明确记录的‘八岐’。这种言灵是天照、月读、须佐之男命中最凶残的一种甚至超过月读命的‘审判’。我们的主要目标是摧毁藏骸之井。暂时我们还找不到办法去破坏那个炼金矩阵,那么只能彻底把它炸毁掩埋起来。”
“一方引开源稚女另一方实施爆破,”楚子航问。
“对,所以双方要在差不多的时间赶到藏骸之井,当一个方向的作战开始另一个方向就趁机实施爆破。”
“计划看起来有些粗糙啊校长。”恺撤说。
“已经没有时间做详细的计划了,如果我们不在明天国会开会之前解决这件事,自卫队就会取代,警\视\厅进攻新宿区,那时候藏骸之井就会被发现,龙族的秘密也会暴露在普通人面前。”昂热说,“你们都不是第一次执行计划之外的任务了,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很期待源稚女的‘八岐’。恺撤拉上潜水服的拉链,“我们要杀了他么?”
“我们可能没有选择。”昂热说,“但比这更优先的是取得白王的骨骸。
“那骨骸到底在哪里,有人说它随着高天原沉入了大海,但现在看起来它在藏骸之井里。”
“我不知道,也许到达藏骸之井我们就会知道了。”昂热说,“到了剧终的时候,所有谜团都会自动揭晓,这个世界上的所有故事不都是这样的么?”
“好吧。”恺撤耸耸肩,“虽然这种说法毫无说服力。”
“这套排水系统总共有多少出口,”昂热转向马突尔研究员。
“从地图上看多达几百个。“马突尔研究员说,”不过主要的出口还是通往大海的泄洪口,只有泄洪口那边才有直径超过十米的巨大管道。
“以装备部的能力,能封闭其他出口只留下泄洪口么?”昂热问,“你们能在泄洪口那边设置滤网或者类似的东西拦截狩么?”
“封闭其他出口只需要关闭阀门就可以了。要在泄洪口拦截狩的话最好的办法应该是使用炼金炸药,就是我们那种混合了硫磺和汞的腐蚀炸药,大群的狩过来我们就引爆硫磺炸药,硫磺炸药爆炸之后会在泄洪口的海水中维持高浓度的硫磺和汞,这对狩来说是致命的。”马突尔研究员挠挠头,“当然我们还可以用大功率况怎么样?”
昂热从水中探出头来。
如果说推进速度的话还算可以,如果说个人感受的话。我现在身上贴卫生纸、塑料袋和包装纸盒的碎片,快要疯了。”
“呼叫指挥中心,你们能锁定我们的位置吗?”昂热又问。
“你们的信号在我这里看起来很清晰,你们距离新宿区中心位置还有大约两公里,如果按照这个速度前进的话,你们会在差不多的时间抵达政该之井。副校长的声音从耳机中传来。
“你们不能操作排水系统把我们这边的管道排空么?这样我们的推进速度也快一些。“昂热说。
“做不到,我们正在操纵整个东京的排水系统往新宿区里灌水。现在他们一定忙着排空藏骸之井里的积水,但是一边灌水一边排水,在你们到达之前他们是无法进入藏骸之井底部的。“副校长说,“如果我们把水门关闭灌水就会停止,你们加快了,他们也加快了。”
“好吧好吧。”昂热叹了口气。
“校长听!”楚子航忽然低声说。
昂热关闭了耳机,脸色忽然就变了。
即使没有恺撇那样敏锐的听力他也能听见来自隔壁管道的声音。
那是什么东西在管道中高速游动。而且显然是体积相当巨大的东西。它们一边游动,身体一边彼击管道璧。
那些东西以远高于他们的速度去向藏骸之井。所幸它们没有出现在昂热和楚子航通过的管道中,但那些东西推进的凶猛势头就算在这条管道中也能感觉得到。
“狩”楚子航低声问。
“不像,听游动的声音倒像是鱼群。”
“这里怎么会有鱼群。”
“去前面的岔道口看看。”,
昂热和楚子航抵达了前方的岔道口,岔道口的管壁上修了用于检修的扶梯,昂热和楚子航沿着扶梯爬到管道顶部的铁质平台上,悄悄地探头出去看旁边的管道。
两条管道在这里文汇,前方的管道骤然变粗,就是这些管道在对新宿中心区灌水。
昂热竟然说中了,那条管道中数以万计的鱼正争先恐后地游向前方的管道,它们的背脊露出水面,鱼鳞上闪动着让人不安的冷光。
太多的鱼在空间有限的管道中游动,所以它们的鳞片互相摩擦,水中没有任何空隙留下。
楚子航只曾在纪录片中看到过类似的景象。
那是挪威渔场中数以百万计的鳍鱼扑向产卵场,雄鱼和雌鱼都无比急切,因为它们要争夺繁衍后代的机会
但这个鱼群中有各种各样的鱼,都是海鱼,但鱼种完全不同,甚至混杂有金枪鱼那样的大型鱼类,就是这些大鱼在游动中用身体敲打着管道壁发出巨大的声晌。
这完全违背了生物的规律,金枪鱼和鲷鱼鲭鱼显然不该奔赴同一个产卵场,而且这些海鱼根本就不该出现在东京地下水道中,它们的栖息地是在距离这里很远的深海中,它们到达这里只能是通过泄洪口游了进来,就像成群的大马哈鱼向着河的上游洄游。鱼类洄游通常都是回到自己出生的地方,对故乡的记忆深深地刻在它们容量有限的脑部。
它们是要去往藏徽之井?昂热和楚子航同时想到了,同时打了个寒噤。
但这些鱼是根本无法到达藏骸之井的,因为它们前方就是一合巨型的水轮机,24片重型桨叶正高速地旋转来加速水流。经过水轮机的时候这些鱼会被切得血肉横飞。
这是极其血眼残酷的场面,数以吨计的鱼被桨叶切碎。它们的碎片和鲜血被桨叶带到空中又如一场红色的雨般落在水面上打出白色的水花,前方管道中的水浓腥得像是鲜血。
即使能够幸运地通过水轮机它们也还是无法到达藏骸之井,因为前方设有网眼密集的金属滤网,这种滤网是用来过海水中的污物以免流到海中污染海水的。
滤网的网格足有手指般粗细,对于昂热和楚子航来说这不是什么不可克服的障碍楚子航可以用君焰融化它,昂热甚至能用刀斩开它。
但是鱼群拿金属滤网毫无办法,成吨成吨的鱼项在金属滤网上使劲游动,后面的死鱼被水冲过来压在它们身上,最终活下来的鱼也都会死去
它们都变成了模糊的血肉。只有少数的碎片和血样通过金属滤网去往它们的目的地,藏骸之井。
“都是亚种,这些鱼都带有龙类的基因。”楚子航说,“就是我们在深海中看到的鱼群。”
“吸引它们的东西应该是白王骨骸。”昂热低声说,“对它们来说那是母亲一样的东西”
“紧急情况!声纳探索到巨型生物正靠近东京,那蓝鲸级别的巨型生物!”耳机中响起了副校长的声音,“是什么该死的龙类么,妈的今晚的事儿还嫌不够多么,”
“不是龙类,”楚子航说,“是那条携带龙族基因的鲸鱼,那条龙王鲸。它也被召唤回来了。”
“那东西没可能通过泄洪口”副校长说,“那东西只会撞上东京湾的防波堤,要么撞塌防波堤要么搁浅在海滩上,那东西也是绝对不能给记者看的东西,”
“别冲我嚷嚷了,这种小事你自己去处理吧,想点办法把它弄走。”昂热说,“我很忙。”
“你忙什么,”副校长愣住了,“小事。你说龙王鲸是小事。”
“我想有远比龙王鲸可怕的东西正在我们前方醒来!”
源稚女仰起头来,看着十二道鲜红色的血泉注入深井,那是成千上万的亚种正以它们的血液供奉母亲。
深井中的水高速地流动形成涡流,大量气泡从水底泛起,不可思议的吼声充斥着这个空间,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舒展身体。
“完美,完美。”赫尔佐格轻声赞叹,“卡塞尔学院的人大概还以为我们要控掘这口井,但他们要知道井底的东西根本就没有死去,它们随时都可以自己从井里爬出来啊。唤醒它们还需要一些更加纯正的鲜血,我无能为力只有靠稚女你了。”
源稚女面无表情地抽出长刀割破手腕,让自己的血液淋入猩红色的水中。
他的血液和混合了鱼血的水面接触,蒸发出血红色的蒸汽,弥漫在并底再缓缓上升。
预告:
藏髓之井,德尔塔红星获悉重大发现—天照、月读、须佐之男重见天日,龙族重大隐秘再次发掘。与此同时海水进一步灌入下水道,恺撒小组、昂热小组遭遇莫名海生物阻击。阴谋一步步揭开,源稚生、源稚女究竟是何等身份?绘梨衣身上又有怎样的秘密?请期持下期龙族
第二十六幕天从云剑
|1|
随着源稚女把更多的血滴入水中,水底那东西的动静越来越大,原本围聚在池边的工作组都惊惧地退后,背靠着井壁。
猩红色的水面上泛起白色泡沫,浓重的血腥气充斥着深井,水温已经接近沸腾,无数气泡从水底升起。
随着气泡升上水面的还有数以百万计的肺螺,这些细小的螺类在接近沸腾的水中游动,彼此游向对方,它们显然是意识到自己活不久了,但它们的生物本能不是逃亡而是交配,希望受精卵能够逃过沸水的蒸煮,这样就能留下更多的后代。但肺螺们不会想到这里并不是大海,这口深井没有出口,无论它们自己还是它们喷射出的受精卵都只有在沸水中被煮成浓郁的蛋白质汤。
每一寸水面上都是蠕动的肺螺,蛋白质被烧煮的臭味和血腥味混在一起令人作呕,这池沸水就像是落满了苍蝇的汤锅。
“真叫人。
“继续!继续!让我看看真正的神、活着的神能够做到什么样的地步!”他完全无视了那些被八歧大蛇扫得血肉横飞的部下,像是欣赏一场好比赛那样握拳赞叹。
霰弹枪之后登场的是单兵导弹,工程组从管道中钻了出来,从下方发射英国造的“星光”肩扛式导弹。星光导弹的爆炸力足以摧毁装甲车,数枚导弹集中在八歧大蛇的脊骨上爆炸,火光照得人睁不开眼睛。
坠落的肺螺们被火焰灼烧,肺螺雨变成了一场火雨,如果这些东西能叫喊,那么此刻漫天都是痛楚的哀嚎。星光导弹未能击穿八歧大蛇的身体,但它白色的鳞片中渗出了血丝,爆炸的冲击力令它无法抓住井壁,几次控制不住地下滑。
但这死而复生的东西还是支撑住了,它锋利的牙齿在井壁上造成了几尺深的痕迹。
“真棒!真棒!就该这样!这些俗世的武器怎么能伤害神的身体?”赫尔佐格击掌,好像阻击八歧大蛇的计划不是他制订的那样。
|2|天谴
最后一重阻碍被释放了,那是井壁上抛出的重重纳米绳,这些纳米绳的粗细只不过像手指,但是它们每一根都可以吊起整艘迪里雅斯特号。
上百根纳米绳组成了巨大的蛛网,这张网如果设在海里甚至可以网住一艘驱逐舰。纳米绳末端带着两米长的钢钎,钢钎上有粗大的倒刺,这些纳米绳用高压蒸汽驱动,完全没入井壁上的岩石里,溅起一圈耀眼的火花。
八歧大蛇和巨型蛛网正面碰撞了,纳米绳无与伦比的韧性把它阻挡住了,它几次发力要冲破,却都被挡了回来,下方追上来的星光导弹还集中在它的腹部爆炸,把它的腹部炸得鲜血淋漓。
恰如赫尔佐格所说的,它毕竟只是拥有白王的外表和力量,却差了一步不曾拥有白王的智慧,它无法使用言灵,只是靠着凶暴的蛮力和足以比拼高强度合金的身躯。
但在龙族湮没的岁月里,人类的技术已经积累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已经能够把载人航天器发射到外太空去。当人类设置好陷阱的时候,即便和黑王同等尊贵的白王也会在科学的力量下受伤。
八歧大蛇苏醒还不久,它的活力仍未恢复到当初极盛时的状态,这可能是唯一的能够“捕获”它的机会!
一旦它恢复了全部力量,可能只有用核爆才能摧毁它。
第一张纳米网的下方,又有数以百计的纳米绳被蒸汽动力射出,第二张纳米网成型,两张白色的大网牢牢地束缚了八歧大蛇,它越是挣扎,纳米网在它身上缠得越紧。
藏在平台上的工作组用粗大的金属扣把两层纳米网扣紧,接下来他们会用焊枪逐一切断那些钢钎让八歧大蛇裹着纳米网坠回井底,井底的工作组已经准备好了数十吨的液氨用于封冻它。
在龙族统治世界的时代,液氮那零下200度的低温只能通过极少数的言灵实现,然而现在人类已经掌握了瞬间制造超低温环境的能力,即使狂暴的初代种都无法在超低温中挣扎,它们体内仅存的液体会封冻,低温还会让它们的骨骼收缩,最终演变成被冰霜覆盖的雕像。
源稚女并没有流露出如释重负的神色,他仍踩着楼梯一步步升高,长刀在刀鞘中隐隐地震动。
“准备释放‘天谴’。”赫尔佐格对着头戴式麦克风说。
“可我们已经捕获了它。”工程组负责人吃惊地说,“如果投放偏了的话,会把这口井都毁掉!”
“捕获了它?人类轻易就想捕获神?错了,错得太多了。”赫尔佐格摇头,“所有的阻击计划都只是为了争取更多的时间来瞄准,能够把它留在这口井里的武器只有天谴,能够杀死它的只有稚女。在过去的数千年里这东西曾经沉睡在没有氧气也没有食物的极端环境中,如此恶劣的环境都杀不死它,区区两张纳米网就想捕获它?你不要忘了,它还带着那柄足以斩开一切的剑!那柄剑的名字是……天丛云!”【为啥听着好眼熟?】
纳米网中的八歧大蛇猛地蜷成一团,平台上的工作人员只看见白色巨蛇般的东西从纳米网中探了出来,在黑暗中抖出闪电般的痕迹。
接着唯有,“这么多的生命最后只有我和哥哥活了下来……神的宠儿么?我怎么觉得自己就像是吞吃了那些胚胎后活下来的食尸鬼一样。”“这世界就是这么残酷的啊,我们每个人都是食尸鬼,都悄悄地吃着别人和被吃。就像蛇岐八家里那些道貌岸然的家伙,他们说日本黑道能够风平浪静是因为他们的铁腕统治,真是笑死人了,他们靠收取那些黑榜的献金活着,而他们收的钱有的来自妓女的卖身钱有的来自保护费,他们自称从不贩毒,但是暗地里倒卖毒品的黑帮把钱码起来恭恭敬敬地交给他们,他们拒绝过么?”赫尔佐格冷笑,“他们是一群吸血鬼,他们的影子附在那些妓女身上,那些瘾君子身上,那些开店的小生意人身上,无声无息地吸他们的血。这就是世界运行的规则,强的吃弱的,卑微者以血肉向权力者献祭,如果不甘心被吃掉的话……那就抢先把别人吃掉!“别用这种恶魔导师的语气跟我说话!否则我把你也吃掉。”源稚女的声音森冷无情。
赫尔佐格立刻收敛了语气中的锋芒,微微躬身,“只是想分享您的荣耀,您不会吃掉我的,您还用得着我。”
他转向等待已久的工作组,高举双手,用最热烈最华彩的声音说:“伟大的达尔文在他的《物种起源》里阐述了弱肉强食的真理,曾经你们都是弱者,在食物链中苦苦挣扎也难免沦为食物,但今天强弱将彻底颠倒,我们将完成伟大的进化,拥有龙族的血统、言灵和炼金技术,同时我们掌握人类最先进的科学没在我们面前人类和古龙都是弱者!我们是新的龙族,我们理应享有世界!”
欢呼声响彻深井,有的人互相拥抱泪流满面,有的人却木然独立,一时流露出狂喜的表情,一时流露出刻骨的仇恨,五官完全失控了似的。
这一天猛鬼众等得太久了,这些“鬼”从很小的时候就被判断拥有不可控的血统,从此他们人间失格,只配低声下气地过完一生。
家族的执法人如蛆附骨地监视着他们,他们就像动物园里那些活在玻璃屋中的猴子,能够看得见外面的世界,但外面的世界永远不属于他们。
他们中最勇敢的人才会打碎玻璃逃离家族的控制。从此成为被世界抛弃的人,他们只能成为猛鬼众的一员,那是世上唯一一个欢迎他们的地方。
当鬼类聚集在一起的时候他们的怨气也会聚集在一起发酵,最终变成愤怒的狂潮。他们中的很多人都曾眺望那栋钛黑色的源氏重工大厦希望它倒下,就像魔鬼们聚集起来站在荒原上,眺望远处的宫殿,想用火烧它用石头砸它甚至用牙齿咬它,直到它化为废墟……因为曾经他们也是那宫殿中的一员,本该有天使光辉的寓意,可如今他们再也回不去了。
起重机把八歧大蛇移动到一旁的巨型切割机上,这种强力设备的锯齿直径超过三米,原本是用在造船厂里,用来把一次成型的钢板切割成所需的形状。
注射神经毒素之后八歧大蛇的肌肉已经松弛,锯齿终于能撕开这个史前生物的躯体,但在触及鳞片和骨骼的时候仍会遇到阻碍,火花四溅,锯轮发出叫人心惊胆战的异响,似乎随时会折断。即使一边切割一边喷水冷却,锯轮仍旧渐渐变得红热,唯有两片锯轮轮流使用。就像赫尔佐格说的,八歧大蛇没有挣扎,这伟大的生物睁着金色的眼睛,沉默地看着自己被切割,它的血四下喷涌污染了整台切割机。锯轮首先切断了八歧大蛇的长尾,天然生成的骨剑“天丛云”从切割台上坠落下来,刺入混凝土浇筑的地面。一名下属想上前捡拾,被源稚女按住了肩膀。“用手的话你的十指都会掉下来。”源稚女随手把自己的刀鞘扔了过去,在触及天丛云边缘的瞬间,刀鞘无声无息地分为两半,继续飞了一段距离后坠在地上。下属狠狠地打了个寒颤,满头都是冷汗。
刀鞘和天丛云交割的时候完全听不见声音,就像两道影子相切,但刀鞘确实断裂了,刚才他如果真的用手捡起天丛云很有可能触碰它锋利的边缘,他的手指会跟刀鞘一样。锯轮又逐一地切断八歧大蛇所剩的四首,每当一根颈骨伴着火花和血浆断开,就有一对金色的瞳孔熄灭。当四首都背斩断的时候,人们心理的最后一丝担心也放下了。
这在极渊中藏匿了无数年的古代混血种终于死了,极致的高温高压都不曾杀死他,如今终于死在了人类最尖端的技术下。切割台转向九十度,锯轮把八歧大蛇的驱赶纵向切成三块。起重机把三块碎片分别吊起,这时人们才看清了龙类极端复杂的骨骼结构,他们的骨骼数量远超过人类,各种微妙的骨骼结构有种异乎寻常的美,它们呈高贵的暗金色,像是精密的机械又让人想到地层中交叠的古生物化石。
“分三组检查八歧大蛇的骨骼,圣骸就藏在他的身体里,我们都不知道圣骸的模样,不过当你们找到它你们自然会明白。”赫尔佐格下令,“解剖台上有形,源稚女和那东西在空中交错而过,各自落地。
源稚女手中的长刀只剩一半,那东西持着天丛云的手连着头颅和半边肩膀一起坠地,却没有血流出来,肉眼能够看见端口处的肌肉在蠕动,不可思议的再生能力还在发挥作用,细胞在疯狂的修补着这具破损的身体。
源稚女伸手向空,徒手接住了被震得飞起的天丛云,他用手指接住了骨骼的边缘,避免了被切掉手指。
“它还没死!”有人大吼。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的时候,那个扭曲的人形又一次开始移动了,即使失去了头颅他依然蹒跚的直立行走并且疯狂的挥舞着仅剩的手臂,似乎想把行进路上的一切阻碍摧毁。
“只是短短的时间内,强化后的脊椎已经具备了控制身体的能力啊!”赫尔佐格赞叹,“这才是生命进化的最终形态啊!它就像龙类那样拥有了两套神经中枢!”
源稚女大步走到那东西背后,把天丛云从它的脊椎处推入,刺穿了它的整个身体,然后挥臂横打在它的胸口。
这刚刚进化为神的生命终于崩溃,四散出去的是纷飞的弹头,那具人形象是沙捏成的那样崩塌。
天丛云把它的脊骨钉死在地下,就是刚才钻进那个人身体里的“眼睛”,人们这才看清了所谓白王圣骸的真实摸样,它看起来就像是一段残缺的胚胎,发育不完全的头部上只有一颗硕大的眼睛,后半截像是蛇尾的东西其实是肉质包裹起来的一截细细的脊骨。
它仍未死去,金色的眼睛闪灭,扭曲着发出嘶嘶的声音。
但在天从云的压迫之下它无法逃脱,源稚女刺穿了那根脊骨,它想要挣脱天丛云的边缘就会切断它。
源稚女面无表情的跪在那东西旁边,伸手从下属那里接过强光电筒,光照亮了那东西外层的肉质,里面隐约可见发育到一半的脏器。
“这就是所谓的圣骸么?真是丑陋得叫人作呕啊。”源稚女皱眉。
“是的!这是那伟大的白王仅存于世的骨骸,它不是拥有全部基因的卵,所以凭它自己是无法发育成完整的白王的,它必须依靠混血种的血脉来补完。”赫尔佐格凑过来低声赞叹,“你看它的发育是如此的残缺,但它的残缺那么美,即使这样它的生命力都没有断绝!这才是王的本体,八歧大蛇只是它寄居的驱壳而已!”
“它并没有把自己的八歧大蛇完全融合,它只是寄居在八歧大蛇的身体里。白王留下这截骨头的时候并不是像赐给混血后代们进化的机会吧?只是给它提供血肉。”源稚女扭头看着赫尔佐格,“是它将成为我的食物,还是我会成为它的食物?你说借助这东西能达到完美的进化,真的不是谎言?”
“当然不是,我为什么要让白王复苏在这个世界上呢?我要的,只是这圣骸中宝贵的基因!有了它,您就会作为新的王登上宝座!”
巨大的轰鸣声从天而降,那是一架黑色的直升机,机舱门敞开,黑色的长风衣在暴风雨中扬起,源稚生的肩头坐着素白色的女孩。
下期预告:藏骸之井,源稚女直面白王圣骸,他们是否能完成融合?融合后又会有怎样的物种?新神即将登上他的王座,源稚生携上杉绘梨衣空降13号储水井!恺撒小组昂热小组同时汇合!夜之食原里,言灵咏唱,兄弟拔刀相向,神睁开了他威严的眼睛!新的大战一触即发!我可以吐槽这个预告么?!!!
龙族3黑月之潮第28幕·融合之路
│1│融合之路
“哥哥!哥哥!你来看我啦!你是来参加我的毕业典礼么?”源稚女仰望那从天而降的黑影,狂风吹开他的衣襟,他在风中大笑。
“又或者……你来参加我的登基大典?”他的笑容敛去,只剩下刻骨的凶狠,“用你的血,为我的法衣染上祭礼的红?”
古奥森严的语言从天而降,便如神的语言在天际回档。庞大的领域笼罩了13号深井,井壁上数以万记的不锈钢板脱落,言灵?王权,把君王的愤怒压在每个人头顶。
重力的规则被强行改变,领域中的每个人都感觉到十倍的体重作用在自己的每一寸骨骼上,无人能够站立,猛鬼众都艰难地用膝盖和双臂支撑着身体,仿佛朝觐天降的王者,即便坠下的不锈钢板切下他们的头颅他们也不逃走。
源稚生看了一眼井底,看着那些残端的肢体和地上横流的鲜血,再无怜悯,瞳孔中只剩熔铁般的金色。
“稚女!快跟圣骸融合!那个男人根本就不配成为你登基之路上的阻碍!”赫尔佐格也无法抗拒王权的重压,跪在地上嘶吼。
“来吧!来用你的权利压垮我吧!这么多年你不是一直在这么做么?”源稚女竟然不顾那珍贵的圣骸,从源稚生出现的那一刻开始,他一刻不停地仰望,对着天空张开双臂,野兽般嘶吼。
源稚生静静地坐着,目光仿佛穿透了一切去向无限遥远的远方,绘梨衣紧紧地握着他的手。
她掌握着至高的言灵,在普遍人面前是神一般的存在,但此刻她却克制不住自己的颤抖,她的眼睛里写满悲伤,这个没有语言能力的女孩好像是预感到了结局的降临,但却无法改变它
“大家长,我们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在您的领域中这架直升机支持不了很久。”驾驶直升机的是一位神官装束的年轻人,他平静的说。
这架直升机能够支撑到此刻是因为言灵的释放者坐在机舱里,但它还是撑不住了,仪表台上开始报警,仪表读数疯狂地闪边,铆钉摇晃着从外壳上飞离。
“我去见了我们的父亲,见到他的时候我很高兴。虽然他不是我心目中的那种男人,可我还是不由自主的高兴。因为有了这个人的存在我和你在这个世界上才有了来历,才不会孤独得像那个石头里蹦出来的猴王。”源稚生轻声说“稚女,还记得小时候我给你讲的故事么?我说那个猴王多么强大多么威武,你说他该有多孤独啊,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从哪里来的。”
只有绘梨衣能听见他的低语,他说话的时候也没有看向下方的源稚女,但他知道弟弟能读懂他的唇形。
很多年前源稚女还是个瘦弱的男孩,在运动场上总是被人撞的浑身青紫,像只迷路的鹿,旁边的人影闪动得太快,他谁也跟不上,所以源稚女参加班里的篮球赛时,源稚生总是坐在球架对面的座椅上,全场他都不发出一点声音,但他的嘴唇始终在动……左边,右边,回防,投篮,篮下……
源稚女不用看场上的人影变换,只是跟着哥哥的指示在场地上奔跑,居然也总能及时地出现在合适的位置,这样班上的孩子才愿意跟他一起玩篮球。
“哥哥你在说什么啊?”源稚女狂笑狂呼,“什么猴王?我已经忘记了!我们已经长大了对不对?我们的刀上都沾过很多人的血!我们不纯洁了对不对?我们还有什么资格凑在一起说童话呢?”
“父亲说皇血是肮脏的血,不该存留在这个世界上,每个带着它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人都被它诅咒,你将获得权利和地位,但你将失去自己,永无欢乐。以前我曾想离开这个国家,去蒙塔利维海滩上卖卖防晒油过完这一生,但现在已经不可能了。如果没有我和你,蛇岐八家和猛鬼众之间不会有这样一场战争对吧?那么多的人因为我们死了,我们还都以为自己有迫不得已的理由。”
“哥哥我听不清,哥哥我听不清。”源稚女仍在狂笑,“我只听见风中有魔鬼在念着《圣经》!”
“稚女,我们的父亲要死了,西伯利亚的基因库已经毁了,我们两个是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皇血继承人。如果我们死了,宿命就能被终结对不对?我们死了就再没有人能用圣骸完成最终的进化,于是所有的野心所有的战争也都结束。稚女,我是来邀请你和我一起去远行的。”源稚生说,“远到……黄泉!”
他双手分开按住座椅两侧的刀柄,蜘蛛切和童子切安纲在同一声震鸣中出鞘,源稚生跃出机舱,风衣在风中猎猎作响。
他带着两柄斩鬼刀和“王权”之领域从天而降,就像是巨鹰扑击。
全副武装的神官们跟随源稚生跃出机舱,在空中掷出绳索缠在井壁的栏杆上,绘梨衣趴在一名神官的背后,怀中抱着几乎跟她自己一样长的利刃,刀鞘红得像是浸血。
源稚女樱红色的长刀横空,源稚生的双刀划出十几米长的夺目刀光,三柄刀交击,暴跳的火花照亮了许久不见的兄弟的脸,源稚生的脸漠然得像石刻,源稚女却像磨牙吮血的恶鬼。
没有人能用目光锁定他们的战斗,他们的身影在顷刻之间换位移动,只剩下朦胧的虚影。
这是皇之间的决战,超级混血种的血统优势被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世人面前。
他们抛出的每一道刀光都如星月的光耀,力量之大唯有炼金术制造的武器才能承受,武器每次交击都有火花四溅,密得像是火树银花。
他们的身边无处不是枪火和爆炸,神官们靠着绳索挂在空中,还未落地就开始了进攻,弹雨从天而将。
源稚生跃出机舱的那一刻,“王权”的领域已经解除,但是井底的多数人还没来得及起身,神官们占据极大的优势。他们都曾是组织里的精英杀手,是暴力团中的暴力者,相隔十年以上再度握住武器,手依然如当初那样稳定。
工作组接二连三地倒下,神官们遵循了源稚生的命令瞄准他们的小腿。
“在这场战争的结束,该死的绝不是你们或者他们。”临行前源稚生拍了拍神官首领的肩膀。
黑色的人影出现在高处的警卫们背后,用刀柄敲击他们的喉咙,夺取他们手中的战术散弹枪。风魔小次郎在赴会之前把自己的学生们留给了源稚生,风魔家从战国时代就是个忍者家族。
“哈哈哈哈!来啊来啊!哥哥,就像在中学剑道馆里的时候对不对,你总是那么拽,非要用两把竹刀,因为你是最棒的,所以你要用两把竹刀,但你随便用哪一只手的哪一把竹刀都能打败我!”源稚女狂笑,“就像那时候对不对?只是比那时候快,快多了!快了一千倍!”
如果犬山贺还活着他会在这一幕前化为石像,他所自恃的神速言灵“刹那”在这对兄弟面前根本算不了什么,源稚生和源稚女都已经达到八阶刹那之上的神速,而这一切并不需要加持言灵,对于皇来说……只需信手挥舞,只需放肆地倾泻他们的天赋暴力。
直升机终于解体了,驾驶直升机的神官没有来得及脱身,他一直紧握操纵杆坚持到最后一名同伴跃出机舱,他们这些人本该留在神社中侍奉祖先的,重新拿起武器本就是违背誓言的。他们来此并不是希望凯旋,有些战争从出征之日就没有凯旋!
旋翼和机身脱落,巨镰般旋舞在空中,失去平衡的机身撞击在井壁上,带着刺眼的火花下坠,巨大的阴影笼罩了这对兄弟。但没有人后退,刀光稠密得像是弩箭,每一刀斩出都有一刀在前面等着,如果停手不斩那瞬间就会有无数的刀斩穿透刀光组成的网。
“来啊哥哥!我们再来玩勇敢者的游戏!看谁先害怕了!只有真正的男子汉才能坚持到最后对不对?你不是要跟我一起去黄泉吗?我很期待那场旅行!”源稚女狂呼着挥刀。
他真的不闪,即使那几十吨重的直升机残骸劈头砸下他也丝毫不惧怕,他的瞳孔里像是迸射着火星,源稚生从未想过弟弟会有这样明亮的眼神,以前他总是瑟缩得想个小动物。
源稚生忽然后跃,退却中他把右手的童子切掷向源稚女。没有任何技巧可言,只是用尽了全力。
没有一点声音,因为它比声音更快,时间在源稚生的眼睛里好像忽然慢下来了,童子切承受了他最大的力量,一边飞行一边颤动,像是一道窜向猎物的银蛇。它出手就已经开始分裂,但那些碎片也直指源稚女的心脏。
这是他蓄谋已久的攻击,从直升机的残骸坠落之初他就始终分出精神来观察它的速度和角度。
他和源稚女在先天的速度和力量上太接近,他们又一起在高中从竹刀开始学起,熟悉对方的程度不亚于熟悉自己,想要取胜就必须抓住意外的机会。
源稚女用刀背去磕童子切的碎片,开裂的金属片四散纷飞,但依旧有碎片插入了他的身体。这阻拦了他大约零点几秒,令他无法像源稚生那样躲避残骸,他根本不想躲避。
它如影随行地扑向源稚生,从零到极速的发力只是一瞬间的事。源稚生只能隐约看见樱红色的刀光扭曲颤动,像是明媚之极的闪电。
这一刻他居然能感觉出这一刀中蕴含的美,美如空山樱落,皓月当空。他忽然想起这是多年前他教给源稚女的刀术。
“为什么被击中了就一定要后退呢?后退只是道场剑道的规矩,为了让老师看清你们的动作而已,如果是真刀对决的时候,就拼了疼痛冲过去砍吧!他斩中你的时候也是他最大意的时候,把握机会就要一发逆转!”
说起来那时他还是个孩子并没有试过什么真刀对决。只是想象那一定是酷极了的事,说给弟弟听不过是为了表现自己的英雄气……但事隔多年这种臆想出来的刀术居然出现在弟弟手中。
源稚生等着听风声。微风吹过树梢的声音。他想自己就要死了,他身体还浮在空中,因为掷刀已经脱力。只能看见刀光扑来。
“你知道最快的刀斩中敌人的时候会是什么声音吗?橘政宗打刀的时候总是喜欢跟源稚生聊日本刀的历史,“是风声啊,为那一刻会是万籁俱寂,你听见的是血从自己的颈动脉中喷出的声音,就像风……像风吹动血的樱花。”
这时源稚女背后翻滚的直升机残骸忽然开裂了!黑色的残骸上碎片飞溅,巨大的刀弧把机舱的金属蒙皮撕开!
是镰刀般的旋翼!直径接近十米的旋翼竖立着旋转,那是世界上最大的刀,把前进道路上的一切都切开。
高处的铁架上。,绘梨衣俯首看着这巨大的旋翼,任何人在这时候和他对视都像是凝视死神。
他控制着旋翼,旋翼上承载的是“审判”的杀戮力量!
旋翼斩中了源稚女的肩膀,把这个渺小的人形暴虐地压在地上,其余的叶片轮次切割,鲜血一直溅到源稚生脸上。
紧接着翻滚的机身残骸就压在了源稚女身上,旋翼继续切割着残骸,残骸碾压着源稚女,这些扭曲的金属融合在一起,带着源稚女在地面滑动,溅起一连串耀眼的火花,最后撞到了高大的液氮钢罐上,巨量的液态氮倾泻在直升机的残骸上,冰霜沿着残骸表面蔓延,浓密的雾气腾起。
源稚生狠狠地摔在井壁上,下意识地伸手抚摸自己的咽喉。那里仿佛残存着一道寒气,只差一线源稚女的长刀就能割开他的咽喉,如果不是绘梨衣,他现在已经死了。
燃料罐破裂了,坠落中的残骸被电火花点燃,仿佛一千个太阳在井底燃烧,气浪把他们强行分开,光柱带着尘柱席卷了储水井底部,所有人都趴下贴住地面,紧紧地捂住耳朵。炽热的气流和飞溅的碎片在他们头顶横扫而过。
源稚生第一个跳起来奔向熊熊燃烧的残骸,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想去确认源稚女的死还是想要在他临终前跟他说最后一句话,说一句能让他安息瞑目的话……
可是事到如今还有什么话可说呢?这场战争中死去的人已经太多了,他这一生都无法遗忘那一幕,熊熊烈焰自上而下地灼烧着黑色的楼,恶鬼们把那个抗争了几十年的男人拖向地狱,那是对他而言父亲般的人啊。
从江户时代绵延至今的黑道宗家如今已经荡然无存了,家主们集体阵亡,东日本西日本两大支部还未抵达战场就已经全灭,还有那些无辜被卷入这场战争的可怜人……他该对他受什么?说原谅么?没有人有资格原谅你啊弟弟……说再会么?可是真的希望你这种魔鬼不要再行走于大地上。
源稚女跑了几步就停下了,默默的看着燃烧的残骸,把早已刀刃翻卷的蜘蛛切扔在地上。
他和源稚女的攻防其实只有区区的十几秒钟,但在那十几秒钟里他们都把力量和速度用到了极致,即使炼金武器也坚持不过一分钟。
他从怀中掏出瘪掉的烟盒,点上一只柔和的七星,只觉得天地间如此岑寂。
“赫尔佐格,你的食物链断掉了。”源稚生轻声说,“你这一生吞吃了多少人要占据食物链的最高处,但你遇到过那种绝不会成为别人食物的人么?”
神官们已经降到了地面。扔掉了枪械拔出背后的长刀和工作组肉搏,而工作组居然也配合地没有掏枪反击,也拔出刀来凶猛地扑上。
大家流着同样的血,想法也是一样的别扭,每个人都沉浸在巨大的使命感和愤怒中,唯有把这种情绪寄托于刀剑他们才能自我满足,随处可见男人们扔掉手中的枪缓缓拔刀。
赫尔佐格默默地站在这群疯子中间,像是惊惧又像是茫然,诡异的能剧面具遮挡了他的表情。
“有些东西是有毒的,你可以吃掉它,但它也毒死你。蛇歧八家就是这样的东西,你也许可以摧毁它,但它一定拉着你陪葬。”源稚生转向赫尔佐格。
“黑道至尊果然是不能小看的啊,即便把你们打到濒死,只要还有一个人活着,你们就仍然打出致命的一击。”赫尔佐格赞许地点点头。
“那个曾经叫邦达列夫的男人已经死了,你也跟他一起去吧。多年以前黑天鹅港的秘密,就到今天为止了。”源稚生的眼睛始终锁定还在挣扎的圣骸,“别靠近那个东西,即使你因为龙血而进化了,我杀了你只需要一刀”
“还没到你用胜利者的口吻来说话的时候啊,大家族,你难道不想知道什么是‘八歧’么?为什么‘八歧’超过你的王权和那个女孩的‘审判’,号称白王血裔中最伟大的言灵。”赫尔佐格指向源稚生背后。
源稚生缓缓地转身,他清楚赫尔佐格并不是要转移他的注意力,因为他听见了巨大的心跳声……那个心跳便如忽然轰鸣的丧钟,好像什么东西从地狱深处回来了!
遍布白鳞的手了直升机残骸的金属蒙皮,那只手上长着晶莹剔透的爪。机舱中的火还未熄灭,火焰一吸一张越来越炽烈,就好像铁匠用老式的牛皮气囊往炉火中吹气,一吸一张一吸一张……
那是什么巨大的东西在机舱中呼吸,他每次呼吸都把大量的空气吸入机舱,他吐出的时候火光从机舱的每个缺口涌出。
源稚生的脸色变了,机舱中传来的呼吸声令他的心脏入受重压,他一步步后退,四顾寻找趁手的武器。
“闪开!”他忽然放声咆哮,同时转身狂奔。
就在他吐气发声的瞬间,燃烧的直升机残骸分崩离析……
这巨大的金属结构被人生生地用手撕开!靠近直升机残骸的几个人立刻被火焰和高速的金属碎片杀死。
火光中走出了白得耀眼的影子,他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他是那么美丽又狰狞的生物,虬结的肌肉和暴突的筋节无不告诉人们这具不可思议的身体中蕴含着何等力量,而皮肤表面剔透的鳞片在火光中呈现出动人的金红色,好像他披着金红色的锦缎。
他背后的皮肤裂开,细长的骨骼张开,带着鲜血的翼第一次舒展开来,他因为这次展翅而鲜血淋漓,但背后的伤口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愈合,之后凶蛮的背肌隆起。
那张被外骨骼包围的脸上已经不能笑也不能悲伤了,源稚女用狰狞的黄金瞳和源稚生对视,随着呼吸他的喉咙里发出风吼声。
所有人都怔住了,一步步地远离源稚女。此刻的源稚女就像刚才躺在解剖台上的八歧大蛇,无论是哪筋骨暴突的身体还是那美丽的白色鳞片,他看起来是天使和魔鬼之前的东西,是这世上本不该有的错误。
“这才是完美基因,能把潜力提升到极致的伟大基因。世界上没有任何力量能杀死它们,只要有一线生机它们就会活下来,重新苏醒,并且变得更强!”赫尔佐格轻声说,“所谓的‘八歧’,寓意是永生。大家长你的王权已经是人类所能掌握的言灵的极限,但仍有能超越你的人……只要化身为龙!”
源稚生明白了。所谓“八歧”,是指能够强行提升血统获得八歧大蛇般完美身躯的言灵,是操纵血统的言灵,近乎永生的躯体,永不枯竭的再生能力,就想那个被圣骸临时寄生的人。
这一切源稚女通过言灵就能得到。
源稚女缓步走向被天丛云锁住的圣骸,他的眼里只有那根切在圣骸上的骨剑。骨剑开始震动,源稚女越是接近骨剑振动得越剧烈,刺耳的鸣声撕裂空气,源稚生本身的骨骼也震动有声,从上至下仿佛奏响钢铁的琴。圣骸还在蠕动,但源稚女的手从它唯一的“眼睛”里刺了进去,透过半透明的身体,可以清楚地看见他锋利的指尖触及了那截细细的脊骨。
圣骸剧烈地抽搐扭曲,但它甚至连嘴都没有,无法发出一丝声音。任何人都明白它所经受的痛苦,就像生生把脊骨从稚嫩的身体里抽出来。
源稚女真的抽出了那根脊骨!剩下的透明肉质物他看也不看就扔在脚边,长着利趾的脚把它踩成一滩汁液。
他默无表情的金色眼睛打量着手中的脊骨,看着它像根垂死的竹节虫那样扭动了几下,最终僵硬了。这就是古龙,化成灰也能重新孕育的终极生命形态,源稚生简直无法相信古代人类曾有能力杀死无数的龙类,包括伟大的黑王尼德霍格,令这个种族趋于灭亡。
“把它融合到您的身体里吧,它会帮助您完成最终的进化,让您以白王的身份重新回到我们中间。”赫尔佐格用谦卑的声音说。
可源稚女随手把那截脊骨扔到了赫尔佐格脚下。
“收好这东西,站远一点。”他用雷鸣般的声音说,“别在自己身上试着东西,你没有皇血,只会被它寄生变成变成怪物。”
源稚女伸手拔出了地上的天从云,这也许是世界上最锋利的剑,锋利的无法持握。它切开了源稚女的手心,鲜血淋漓,源稚女继续用力,它的末端深深地没入源稚女的腕骨中。伤口快速地止血愈合,天从云和源稚女的手融为一体,末端应该是直接和臂骨相接。天从云只能这样持握,就是把它变成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哥哥,按照你说的,我们来了结仇恨吧。”他转身面对源稚生,“你也是可以吸纳圣骸的人,杀死我你就能获得它。你能登上世界的王座,或者毁掉它。”
“可是您吸收了圣骸之后是必胜的啊!”赫尔佐格不敢相信源稚女居然放弃了这么好的机会。
“必胜之后又怎么样?然后摧毁这个世界?再然后呢?再然后死去。”源稚女仰望天空,天空中落下了淅沥沥的雨。
“直到今天我还记得那年你看报纸上说狮子座的流星雨呀来了,日本是最好的流星观测点。你那么兴高采烈,我也很被你感染,觉得流星雨一定是世界上最美的东西。我们花了很长的时间准备,从体育室里偷了毡毯,从天文教室里偷了望远镜,用省下的钱去小店里买了指南针和登山鞋,省下中午的梅子饭没吃,把它打在包袱里。我们爬了三个小时的山路,爬到附近最高的山顶,我们架好望远镜等待太阳落山,但是傍晚的时候山上忽然起雾了,最后晴天变成了阴天。我很难过,但你还是鼓励我说云很快就会散掉的,哪样我们就能看到流星雨。你说你是狮子座的所以你一定能看到狮子座的流星雨,狮子座流星雨是世界上最盛大的流星雨,它是为所有狮子座的人出现的。那时我真的相信。”源稚女轻声说:
“你把一半的梅子饭分给我,说吃完梅子饭云就散了山里的云不都是这样么,吃完了梅子饭我们就能看见流星雨了。”
听着这么一个非人的怪物一这样低郁深情的声音说起往事,每个人都不寒而栗。源稚女的脸上完全没有表情,覆盖在皮肤表面的骨骼就像暗金色的面具。
“但知道我们吃完所有的梅子饭……不,我说错了,我没能吃完左右的梅子饭,因为我吃的很慢很慢,梅子饭对那时的我来说就是计算时间的工具,我真怕数着数着时间到了尽头,可我期待的最美的东西却没有到来……天下雨了,暴雨倾盆。我也是这样站在雨里,仰头望天。我觉得好累啊,好辛苦啊,我和哥哥努力准备了这么久啊,可是下雨了,流星雨看不到了。我忽然就哭了起来,很难过。”
雨说落在他坚硬的脸上,他好像哭了起来。
│2│两个观众
“果然日本人都是神经病,这种时候就该扑上去乘对方不备下狠手,他们倒好,居然还有心情像舞台剧似的对话。”井壁高处的阴影里有人小声嘀咕,“这方面还是废柴师弟说的对。”
“路明非说什么了?”
“他说他以前看动画片,总不能理解为什么那些人物在穿盔甲和变形的时候敌人从来不扑上去打断。明知道那孙子武装之后实力大涨还能发绝招,还不趁他不是完全体的时候用老拳把他喂饱?我要是源稚生,这时候就该飞脚踹那家伙的裆部!”
“他没机会,在不靠‘八歧’强化身体之前,源稚女的速度和力量就和他接近,用‘八歧’强化之后的源稚女拥有和八歧大蛇同质的完美身体,那是龙王等级的身躯。但源稚生的言灵‘王权’对龙王级别的对手作用不大,根据情报他每次使用‘王权’之后都会及其虚弱。刚才应该是硬撑着和源稚女作战了。现在也许能和源稚女抗衡的只有那个上杉绘梨衣,前提是她那种羸弱的身体还能继续使用‘审判’。
“我去!看起来要输的话,我们还在这里看什么?这就好比赌马明知道自己的马已经病了,就该把票撕掉赶快离场啊。”
“源稚生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用‘八歧’强化的身体没法一直保持,源稚女还没有和圣骸融合,不是纯血龙类。他的言灵力量会耗尽的,那时就是源稚生的机会,源稚生在等。”“可我完全听不到他在念诵言灵,他不是好端端的说话么?”
“你有没有注意到,那个绘梨衣使用言灵的时候也并不发出声音。”
“那是因为她是个哑巴好么。”
“不,我想她并不是真正的哑巴,只是因为她的血统太过强大,她说出口的话全都是言灵。”
“喂喂喂喂,着可能么?”
“可能,只有她的血统比源稚生和源稚女都强大,这就是可能的,对于真正龙王来说,他们的记忆并不是言灵,而是龙文的规则。这是他们自觉醒之日就具有的能力。源稚女和绘梨衣都在使用言灵,但你听不见他们发声而已。龙类同时具备两套神经中枢,也同时具备两套发声的器官,他们能以腹语说话。绘梨衣和源稚女都是在用赋予使用言灵,但是他们的言灵是次声波的形式。所以你听不见。但是你如果集中精神,会觉得空气中有电流般的嘶嘶声。那就是次声波。”
“师妹你懂得真多,现在还没有男友真是太不应该了,你的男友包在师兄我身上!”
“你是要介绍路明非给我么?”
“我靠被你一眼看破!我就说师妹你智慧过人!芬格尔竖起大拇指。”“你真关心他啊。”零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猴子还互相抓虱子呢,我跟他同住一间宿舍那么久,总的讲点义气啊。”
零不在理会芬格尔的絮絮叨叨,集中精力去听井底的谈话。
│3│吞噬者
“你小时候一直那么纤细敏感,我真受不了你。”源稚生说。
“因为那时哥哥你在我心里是最重要的人,我觉得世界上只要有你,那我的每一天都是幸福的。可是我又想每个人的幸福都是有限的,我用完了我的幸福就该和哥哥分开了。可哥哥你安慰我说你会永远陪着我,有人欺负我你总会站在我身后,我只要勇敢地挥拳打过去就好了,如果我打不过,你就会挡在我面前。”源稚女说。
“不要再说了。”源稚生说,“我不想听。”
“这世界总是这么可笑对不对?总是一个人很想说的话,另一个人不想听。你从来都不想听我说话,永远都是你对我说话。就像你今天来的时候在飞机上自言自语,你根本不在乎我会说什么。你来这里之前就已经拟好了台词,你只是来这里向我念你抒情的诗篇,给你自己英雄的人生作为结束!”
“这不是我渴望的人生,我渴望的人生是离开这个国家去蒙塔利维海滩上卖防晒油。我并不觉得自己是什么英雄,也许你比我更适合当影皇。如果你真的能够领袖家族,我会把我今天的一切都给你……不,是我昨天的一切,在昨夜你已经把我的一切都毁掉了。”源稚生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
“所以一切的错都在我对么?因为我生来就没有你那样强大又稳定的血统,所以你是皇而我是鬼,所以你不得不用枪打我的头,把我的尸体抛在古井里,即使那样你也没有后悔过。”源稚女轻声说,“因为你是皇而我是鬼,皇要杀死鬼,这是家族传承千年的正义。”
神官们都下意识地看向源稚生,他们对于大家长兄弟之间的事一无所知,但能听出源稚女话中刻骨的怨毒。
“是的,你是我杀的第一个鬼,”源稚生轻声说,“那是我手上第一次沾血,那之后连续三天晚上我都没有睡着,因为我害怕做梦,我的每个梦里都是一口漆黑的井,我不敢走近,我知道我走到井边往下看就会看见你的脸。”
“但你仍然认为那是正义的,对不对?”因为橘政宗告诉你说家族的正义就是斩鬼,你是家族的期待家族的未来,你这样的男人就是要斩鬼来保护更多人,所以你杀了我。如果不是因为‘八歧’这个言灵,我早就死在那口井里了。那天夜里我在井里苏醒,睁大眼睛看着夜空,恰好有一颗流星经过,那么美。各个,原来离开了你之后,我才能看见世界美好的本来面目。”
“世界的本来面目是什么?是一个巨大的王座下面垫满尸骨么?”
“不,是一条长长的食物链啊。强者吞吃弱者,弱者吞吃更弱者,每个人的牙缝里都是鲜血。”源稚女扭头看向赫尔佐格,“是这个男人教会了我世界的真实法则,虽然他那么猥琐卑鄙。但他说的是残酷的真理,而你们说的都是美好的谎言。没有人不作恶,所以这世上没有人得永生,不想被人吞噬就只有沿着食物链往上爬,直到成为最大的吞噬者。”
“成了最大的吞噬者之后呢?”
“没有然后了,当你成为最大的吞噬者,你的人生也就结束了。没有野心没有,甚至没有活下去的渴望。”
“你疯了稚女,你跟我说得越多,越是证明你真的疯了。”源稚生伸手,神官捧着刀送到他手边,“如果你真的死在十六岁那年,你才是我亲爱的弟弟。”
│4│人工呼吸
名设计师中岛早苗伸手到小樱花鼻端试了试,这个男孩仍有呼吸,但很虚弱
她把男孩抱在怀里,试图用自己的体温让他暖和起来。在下水道里能找到的可燃物都湿了,店长座头鲸想尽办法才找到了引火的材料。
他在水渠旁边找到了老式的供暖管道,把防水的外壳剥开以后里面有木屑压制的保温材料,这样总算升起了一堆篝火,所有人都围绕着篝火而坐。
今天对中岛早苗来说真是噩梦般的一天,推掉了北条议员的约会来参加牛郎夜总会的庆典派对,可怜跟右京说句话的机会都没有,紧接着就遇到黑道械斗仇杀,上百个拿枪的男人把夜总会封锁了。
好在店长座头鲸毕竟是在新宿区混过几十年的人,见过各式各样的大场面,临危不乱,招呼牛郎和服务生带领客人们从紧急逃生通道撤离。
所谓紧急逃生通道就是地下室再下一层的下水道,这还是中岛早苗第一次见识东京引以为豪的下水系统,蛛网般纵横,简直像座城市。
但他们在这蛛网般的城市里迷路了,座头鲸带着她们在下水道深处转了无数圈,却找不到出口。
他们只能在水浸不到的地方找地方坐下来,生堆火取暖。
而小樱花居然是随水漂来的……
“我……我可以喝点酒么?”有客人颤抖着说,这可怜的女人穿着薄纱的小礼服,下来的时候忘记把御寒的裘皮带上了。
“很抱歉,非常时期高天原没法给您提供完整的酒水单,我们只有朗姆酒、百利甜酒、白州纯麦威士忌还有拿破仑ac,请问您需要哪种?”魁梧的座头鲸立刻半跪在那位客人身边。
“拿破仑ac,double。”那位客人对神奇的店长说。
“加冰饮用么?加一点冰块口感更佳哦!”座头鲸问。
“一块冰。”客人虚弱地说。
所以说不愧是顶级牛郎店和神奇店长,撤退的时候座头鲸都不忘叮嘱服务生把酒柜里的酒搜罗了一批扛上,还有大袋的冰块也从冰箱里拖了出来,此刻白衣的服务生正手搭餐巾依次询问客人们要在等待救援的过程中喝点什么。
而座头鲸在这种时候仍是衣冠楚楚的,身上那件骚包的海蓝色西装一丝不苟,墨镜映着篝火熠熠生辉。不得不承认高天原的店长确实是牛郎界的神。
“体温还算正常,但始终醒不过来,可能是在水中窒息时间太长了,也许胃里还有积水。”中岛早苗说。
“脉搏呢?”斜倚在砖墙上的青木千夏挑了挑眉,这位著名的乐队主唱今晚也没有跟邀请她的basarakg说上几句话,不由地有点气闷。
“脉搏也正常,心跳频率很稳定。”中岛早苗把长发绕在脖子上,俯身向路明非,“我给他做人工呼吸试试。”
“你做这个不行的。”青木千夏耸耸肩,“这事儿需要专家来做。”
“你么?”中岛早苗看着她微微皱眉,她对这种来自年轻人的挑衅觉得有点不舒服,“如果大明星青木小姐不介意的话,我很愿意把这个机会让给你。”
“我们需要个肺活量大的。”青木千夏笑着打了个响指,“店长!”
座头鲸立刻起身,走到青木千夏身边半跪,熊一般的身形把篝火都遮住了,“客人有什么吩咐?”
“会做人工呼吸么?在小樱花身上试给我看看。”
“没问题我的肺活量足有七斤半,请相信我的能力!”座头鲸沉声说。
“听见没有?再不醒来店长就吻你咯。”青木千夏笑着拍拍路明非的肩膀。
“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路明非弹簧一样坐了起来,“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龙族3黑月之潮』二十九幕·吞噬危机
i·逃生危机
青木千夏狠狠地一个爆栗敲在路明非脑袋上:“装睡这种死宅把戏想骗过我。”
中岛早苗屈膝坐在旁边,低头羞涩地理了理鬓角边的发丝,想想北条议员准备了稀有年份的红酒和新鲜的白松露,柔情蜜意地邀请自己乘坐私家游艇去外海吃晚餐,晚餐后靠着甲板栏杆吹海风,自以为可不着痕迹地吻自己一下,直到被冰冷的海风吹歪了脖子也没得手……却差点上了小樱花的当。
路明非左顾右盼,大约有几十个客人和十几名牛郎跟着座头鲸从下水道逃生,女人们垫着男人们的西装外套席地而坐,男人们只穿着衬衫在潮湿寒冷的空气中忙活,有的试着找来干燥的引火物,有的则准备烈酒。
座头鲸从口袋里摸出一张颇有年代的地图研究,但因为时间久远这张地图上标记的管道位置已经不尽准确,1990年整个地下水系统改造之后,原有的下水道都改道通往新建的“铁穹”排水系统,座头鲸怎么也找不出路来。
远处传来了踏水的声音,高天原里的红牌牛郎、前相扑运动员藤原勘助扭动着壮硕的身体回到篝火边:“不行,前面的通道都被水淹没了,走不通。这里已经是下水道中地势最高的地方了……但水势还在上涨!”
座头鲸不动声色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转身面对客人们:“各位亲爱的女士,勘助带来了好消息,前面不远处就有通往地面的出口,不过那里的水比较深,如果涉水过去的话你们免不了湿身感冒。勘助用下水道里的紧急求助电话给市政厅打了电话,市政厅会优先把前面的水排干,到时候我们就带着大家出去。既然还有时间,不如做点有趣的事来纪念一下。”
藤原勘助的话路明非听得清清楚楚,既然这里是地势最高的地方而水势还在上涨,那就是说如果暴雨和反扑进“铁穹”的大潮不停,他们这伙人有可能被活活淹死在下水道。
而座头鲸说这番谎话的时候笑得又浮荡又自然,就像他在高天原的舞台上主持的时候。
客人们都松了一口气,绷紧到现在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松懈的笑容。
她们本来是来赴狂欢之夜的,可骤然遭遇这么大的变故,难免惊惶不安,她们中的很多人都有助理、秘书和管家,出门有车落座就有咖啡和茶送上,甚至很少要亲手去扔垃圾,但如今却坐在这幽闭肮脏的地方,火光照不到的黑暗里隐约可见老鼠跑来跑去,她们的心情绷得很紧,觉得这就是世界大战或者世界末日了,现在听座头鲸用那么轻桃浪荡却又中气十足的声音说话,提起的心落回原处。
她们互相拥抱,拍拍对方的背,有人高兴得哭了起来。
以前路明非看她们都是在高天原中的镭射灯下,她们中年轻的画着绯色的眼线,眼皮上的金粉闪闪发光,上了年纪的也抹了粉底涂着红唇,面对晚辈摆出“不服输”的模样笑得花枝乱颤,无论皮肤紧致还是曲线松弛都不忘穿着紧身的裙子,能多露不会少露,但除了
青木千夏这种确实资本雄厚的,或者中岛早苗这种相对比较谨慎的,看起来都是一群女狼,女大灰狼。
路明非面对她们其实有点战战兢兢,生怕她们扑上来吃掉自己,凯撒叫他们臭猪,楚子航随时会拔刀砍人的模样,倒未必是针对这些女人。
现在只有篝火明亮,她们或精致或浓烟的妆容在火光中好像忽然都褪色,一个个重新变成普通人,有年轻的豪门少女也有上了年纪的主妇,大家对视的眼神就像在超市相遇一样,倒是漂亮起来。
“在这里的话不如唱歌吧”有人建议。
“唱歇的话那边不是有青木家的千夏小姐么?在职业歌神面前唱歌我们都应该羞愧吧”另一人说。
青木千夏笑笑,按说她这种演艺明星去牛郎夜总会玩被认出来是很麻烦的事,没准会上八卦小报的头条,没准还会影响到未婚夫森家对自己的评价。不过她毕竟是青木千夏,一个男人不愿娶她就算了,世上还有无数男人等着想娶她。
路明非又了看青木千夏又看了看中岛早苗,这两个女人都拍着巴掌跟其他女人一样傻笑,可她们离得那么近,路明非听见的她们也都听见了。她们清楚的知道出路已经被水堵上了自己所剩的命不多了。
“还是来讲故事吧,这个环境难道不像薄伽丘《十日谈》里的环境吗?”有人说,“我们每个人讲一个故事,没准搜救的人来了故事还讲不完咧!”“光讲故事有点单调吧,故事讲得好的人该有什么奖励!”另一个人建议。
“就用老板的热吻当奖励吧,不是说老板已经很多年不亲自出场陪客吗?”有人跟座头鲸开玩笑。
“当年我可真是歌舞伎最红的男人,有据可查啊女士们”座头鲸摸着自己的光头哈哈大笑,“不过如今装了几颗假牙,吻技大概不如当年了。”
“故事讲得好的人我就为她唱一首歌吧,只要是我专辑里里头的歌都没问题,随便点。”青木千夏说,“不过只能清唱了,这里没有乐队。”
“简单的伴奏还不难。”藤原勘助从衣服里拿出了口琴,路明非跟这魁梧汉子同事那么久却不知道他还有这才艺。
另一个牛郎居然提着吉他盒过来。
高天原里的牛郎都是经过重重筛选的极品,这家伙却看起来不那么起眼,别说不会巧笑迎人,眼角还下垂,一脸落拓艺术家的模样,路明非一直好奇这家伙为什么也能当牛郎混饭吃,如今看来原来是靠音乐天赋。
中岛早苗率先鼓起掌来,大家也都跟着鼓掌。剩下的酒都拿了过来放在簧火附近,除了几个人继续搜寻可燃的东西,剩下的人都在篝火旁坐下,男女混杂。
“那我就来讲第一个故事,讲讲我初恋的那个男人,大家可不要嘲笑我”中岛早苗说。
掌声更加热烈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中岛早苗的身上来。
这时路明非注意到坐在最外圈的座头鲸悄无声息地起身,拾起一根钢管在水边巡视。直到此刻他还是没摘下那副象征身份的墨镜,他站在水边眺望着迎面而来的滚滚白浪,路明非可以想见这家伙里镜下的目光异常焦灼:
他是老大他要绷住,但他抓着钢管空挥的动作已经暴露了他的紧张,在这种地方钢管有屁用,座头鲸已经准备好了要用一切力气跟什么未知的东西去搏斗。
这时候屁股后面传来了震动,路明非从屁股后面摸出手机来。路明非满脸见鬼的表情,这是路明泽送的那部iphone,天晓得鬼知道这部手机是怎么从极渊深处幸存的,看起来它比迪里亚斯特号的外壳还要坚固。每逢苹果公司发售新机,路明非都会收到一个匿名的邮包,里面是一台最新的苹果手机。
不用说路明非也知道那是路明泽馈赠的礼物,从第一台苹果手机开始,路明泽总是及时把最潮的机器送到路明非手中。假如路明非意外地把手机弄坏了或者弄丢了,几天后又会有一台全新的手机寄来,从号码簿到桌面图片都跟路明非丢的那台一模一样。
这部手机既是路明非的救命稻草也是催命符,路鸣泽三天两头发一些广告短信来,例如他们公司正搞大酬宾,如果现在许愿要当世界之王还是只收1/4的生命但是外送世界第一美女当王妃,请广大客户踊跃许愿,公司还抽奖送神秘礼物。
这时候路明非就满脸死相地回短信说:“那把世界第一美女的照片发来看看先。”
几秒钟后他就会收到一条彩信,不用打开他也知道那是诺诺的照片。
其实诺诺倒也说不上是美的没缺点的美女,但路鸣泽大概不但是抓拍高手而且是ps大神,每次发来的图片都是抓拍,每个镜头都完美无缺,诺诺在人流中走过,暗红色的长发在风中保持着流水般的纹路;诺诺在课间午睡,脸庞上流淌着金色的阳光;甚至还有诺诺坐在过山车上大笑和大叫的照片,要拍到这种照片小魔鬼大概得飞行在空中才行。
手机里有一条未读彩信,发送者的号码不显示,照片上是一列海蓝色的老式火车,沿着滔滔大河行驶,远处白云笼罩着莽莽雪山。
路明非立刻就明白了,虽然没去过那里,但他知道那列火车叫vistado,那条河叫乌鲁班巴河,那座山是安第斯山,这些都在遥远的南美洲,这列奢华的观景火车从库斯科小城去往马丘比丘。
路明泽说过这是他的度假计划。
照片显然是路鸣泽透过车窗往外拍摄的,在车窗的反光里隐约可见小魔鬼搂着跟他年龄颇不相称的大美女,华丽的红发,海蓝色及膝裙,黑丝大美腿,悍然是超模级别的尤物。
“朋友,这是你新认的干妈么?”路明非小心翼翼地回复免得被人觉察,进入下水道以后所有的手机都找不到信号,不过这部能找到信号并不奇怪。
“羡慕嫉妒恨吧?在日本有这种级别的美女么?还是只有罗圈腿的肥婆呀,哇咔咔咔咔。”路明泽立刻回复。
“你在南美?”
“南美啦南美啦,我跟你说过日本不是我的辖区嘛,当然咯我正在马丘比丘喂羊驼呢,羊驼是人类的好朋友,因为它们很好吃。”
“禽兽!我正在日本水深火热啊!”路明非有点欢喜,虽然他不准备跟路明泽做交易,但是这种时候有个人短信吐槽也蛮好的。
“只是水深而已嘛,哥哥你头顶上的东京正在下沉哦。那帮家伙已经从藏骸之井中挖出了圣骸,那位龙王的苏醒的结果会让东京重复高天原的命运,东京的地基会开裂,东京湾的巨潮会把你们拖进海里,沿着大陆架一直滑到极渊深处。这种时候你们还能讲故事过家家,弟弟我是很崇拜哥哥你的镇定自若的。”
“屁!我根本不知道这座城市正在下沉好不好?我只是觉得水位好像在上升啊!”路明非输入短信的时候手都在抖。
“不是啦,是你们正在缓慢地下沉,整座城市一起下沉,更糟糕的是海啸正在袭来。当然这不是普通的海啸,而是圣骸的苏醒所引发的,其实东京底下的水脉就是高天原炼金矩阵的遗迹,被蛇岐八家称为‘龙脉’的东西。龙脉第一次震动,毁掉了高天原,龙脉第二次震动,会毁掉东京。哥哥你要不要赶快许个愿,我上次说的那个送世界第一美女当媳妇的赠品还有效哦。”
“我不会跟你做交易的,我还要留着半条命,活到四个现代化。”犹豫了半分钟之后路明非才回复。
“好说!哥哥你有这么利国利民的大心愿,我这个当弟弟的怎么能不努力呢?明儿就帮你把四化建成!是说建成了你就可以去死了是么?”
“我靠……你能正经一点么?”
“那让我正经地说话……我觉得我旁边这个美女跟我心灵相通是我命中注定的灵魂伴侣我正在考虑向她求婚哥哥你会来地狱参加我的婚礼么?”路明非心里微微一动,又想到诺诺和凯撒那场婚礼。
它原本应该在东京的明治神宫举办,让全世界的名流都飞来日本出席,在樱花盛开的季节诺诺穿起白色的和服,凯撒挽着她的手从树下走过,所有人都鼓掌喝彩他路明非还得奔前跑后的打点杂事。
现在好啦,日本就在樱花盛开的季节完蛋,凯撒和他也一起完蛋,婚礼什么的永远停留在凯撒的计划书上了……几周后东京变成了一片汪洋大海,诺诺在波涛起伏的海边落泪,同时把凯撒和他一起哀悼了……连杀胚师兄都沾光了。
这么想来倒也蛮带感的,他不但不觉得难过反而有点蠢蠢欲动的欢喜,觉得日本完蛋得倒也蛮是时候。
“如果世界还有五分钟就毁灭,你会干什么?”他给路明泽发了一条短信。
“去世界最高的地方,喜马拉雅山的山顶。”
“你没听懂题,我的意思是世界全部都得毁灭,没法阻止,也没有人能活。”
“我听懂了啊,在海拔8848米的高处低头,看着世界被洪水啊、火焰啊、狂风啊一层层吞噬,分崩解析,也一定很美。”
“你有那么讨厌这个世界么?”
“嗯,有时候。”看着路明泽这条回复,路明非忽然想起路明泽说的是真话,想起来魔鬼是没有未来的,他们堕落他们永生,他们随心所欲,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要是真有那天我就陪你去。”路明非回复。
“可是哥哥就快死嘞。”
“老大和师兄不是还在想办法么?也许我命大就活下来了呢?”
“圣骸苏醒的同时夜之食原就打开了门,要从夜之食原中杀出血路可不容易,那是远超过北京地下铁的迷宫啊。”
ii·夜之斩杀
昂热从一名“狩”的心脏中拔出了折刀,狩沉重的身躯轰然倒在水中,伤口流出墨色的血。
楚子航左手握着自己随身的长刀,右手从暗金色的盒子里拔出了汉八方古剑,
在“七宗罪”中这柄剑的名字是傲慢。
他踩着水前进,双手长刃旋舞,把扑过来的狩拦腰斩断。
用来屠杀龙王的武器用在狩的身上显然是杀鸡用牛刀,不过如果扑面而来的是成千上万的狩,乌兹冲锋枪就很难发挥作用了,带的弹匣再多也是有限的。
凯撒的“狄克推多”和帕西的“奥古斯通”共鸣,强大的炼金领域被况下又猛地挣出一截,它的整个牙床外翻,利齿对准了楚子航的咽喉。
凯撒和楚子航都忽略了一点,这东西并不是人类,虽然看起来它是人身蛇尾,但它的骨骼结构跟人类完全不同,它能像某些爬行类那样把整个下颚都吐出去!
最后的一瞬间帕西把亚特坎长刀递进狩的嘴裂中,以狩扑击的巨力,刀锋沿着它的嘴裂切掉了整个下颚。
他们暂时地清空了战场,但是不需要多久就会有新的狩群攻占这个广场。
半座城市已经被海水淹没了,潮水的余波能波及广场,站在几寸厚的海水中,昂热用衬衣袖子擦了擦折刀的刀刃。
“真壮观,”他轻声地赞叹,“我想过某一天我找到黑王的王座该会看到什么样的景象,差不多就是这样。”
他们已经退到了高塔下方,就是凯撒和楚子航在极渊中见过的那座高塔,矗立在地面上的时候它比在海水中的时候更加宏伟,高度接近东京塔的两倍,纯粹用金属铸造,表面满雕古老的文字和图腾,这些花纹组成龙的形状环绕塔身去往高处。这座城市里的每座建筑都像这座塔一样宏伟,像是密集的群山,屋顶装饰的铁刺指向天空,锋利得像把天空都切开。
海水正在这座城市的大街小巷中奔流,白色的浪花拍打着黑色的铁墙,狩们的骨骸顺着退潮去向黑色的大海,更多的狩依然聚拢向中央广场,这些非人的生物至死都戍卫着这座城市,让人不知道该为它们感慨还是该为自己即将到来的命运感慨。
他们没有机会冲出这座迷宫般的城市了,他们根本不知道哪里才是迷宫的出口,即使知道也没有力气从狩群中再杀出一条血路了。
凯撒从怀里摸出一盒雪茄来,分给昂热、帕西和楚子航,帕西和楚子航并不喜欢这种衬托豪迈之气的东西,不过还是接了过去。
凯撒给每个人点燃雪茄,四个人都对空吐出青蓝色的烟,其中楚子航呛得咳嗽起来。
“为我们最终到达一座龙族的城市庆祝,外面的人大概不相信我们到达过一座龙族古城吧?可惜不知道有没有命出去讲这个传奇了。”凯撒说。
“还不算龙族古城,只能算作龙族古城的记忆。从尼伯龙根的建构逻辑来说,它并不是什么真实的世界,只是扭曲的现实,就像一个能把人吞进去的噩梦。”昂热说,“相比作为黑王王座的那座城应该比哲理更宏伟一些。”“现在怎么办?我们几个还杀得动下一轮么?”凯撒抽出装填了特殊子弹的沙漠之鹰,龙王康斯坦丁的骨骸制造的子弹威力非同反响,但这也是他们最后的武器了。
“你不是有未婚妻的人么?难道对于就要去死这件事那么镇静?”昂热挑眉。
“心里其实有点遗憾。不过我妈妈对我说男人要做到每一天都过得不后悔,如果我快要死了满心后悔,之前的努力就都费功了。”凯撒说,“所以我不说遗憾什么的。”
“早知道就应该批准你的结婚申请的,可那时候觉得你是个混小子来着。”昂热笑笑,“而且你跟诺诺的血统都是a级,确实也可能生出有危险血统的后代。”“那如果有机会回学院的话我的申请会被批准咯?”
“现在这么问让我有种被趁火打劫的感觉。”昂热遥望着越扑越近的狩群,还有拍击着高墙用来的黑潮,从口袋里摸出一个东西扔给恺撒。
“这什么东西?”恺撒把玩着那个鳄鱼皮的小盒子。
“我的私章,回去之后自己在你的申请书上盖章吧,把申请书交给副校长,他会帮你把剩下的事办好。”昂热拍了拍楚子航,“转过身去。”
楚子航不知所以,但还是照办了。
折刀在昂热的手心里准了一圈,转完已经变成了合拢的模样。
他把这柄折刀扔给楚子航,双手从楚子航背后的“七宗罪”中拔出了“贪婪”和暴怒,暴怒是沉重的折马刀,而贪婪则形似苏格兰人用的直刃阔剑。
此刻所有人都听见了那个沉重的呼吸声,庞然大物在黑潮中露出了黑色的的背脊,这一波的海潮格外的汹涌,是因为巨大的东西藏在潮水之下接近中央广场。
凯撒和楚子航都见过那玩意儿,那是他们在极渊深处见到的最大的尸守,用龙的骨骼制造的尸守之王,它原本就是这座城市地基的一部分,白王血裔们在它的骨骼上建造城市。
高天原最大也最危险的守护者,他正在海水之下吐息,白色的水柱向市局井喷出的。
楚子航看着手中的折刀,它的色泽古老斑驳,刀背上有古旧的雕花,刀柄上刻有昂热的名字。
他曾经用这柄折刀刺进耶梦加得的心脏,如今再度握住它,很难说清心里的感受。“这是一个好朋友的遗物,留给你做个纪念吧。”昂热说。
“校长你是准备独自跟那东西作战么?”凯撒笑。“可即使这样我们也无路可逃啊,不如留下来跟你一起。”
“你们没用的。”昂热说,“当我把时间零用到极致的时候,你们也会被影响,你们会追不上我的速度,沦为狩群猎杀的靶子。你们留在这里反而是麻烦。至于逃离这里的路,我已经猜到了,虽然这座城市很像迷宫,但迷宫就一定有出口。你们潜入极渊的时候,迪利亚斯特号通过的那座鸟居形的大门,还记得么?高天原的苏醒就在那个瞬间开始,所以那就是这座城市真正的门,也就是这个迷宫的出口。楚子航你还记得那座门的方位么?”
“以中央广场为坐标的话,它在西向皇道的末端。”楚子航说。
“往西走,找到那扇门。我会给你们争取时间,如果我没有来得及追上你们,那就不要等我,立刻离开。”昂热望着狂风暴雨的黑色天空,“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是夜之食原的末日。八歧大蛇回到藏骸之井,是因为圣骸可以从地下水脉中汲取炼金矩阵的力量,现在东京地下的炼金矩阵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靠它维持的夜之食原也一样。白王的苏醒是以吞噬一切为代价的,传说并没有错,它赐予人类骸骨,并非它对人类的眷顾,而是要利用人类传承他的基因。它醒来的时候,所有后裔都是它猎食的对象,这座城市也是它的食物。”
“对我们加图索家的人来说,临阵逃亡是最大的耻辱。”凯撒耸耸肩,“帕西和楚子航能够杀到出口吧?我留下来帮忙。”
“我也是加图索家的人,我也留下来。”帕西把奥古斯都在风衣上擦了擦。
“只有正统继承人才需要为加图索假的荣誉而死吧?你不够资格,”凯撒说,“所以帮我带信给叔叔,说虽然我觉得我生在一个充满了混蛋的家族中,但我没有辜负这个家族的荣誉。”
“够了,快点。我可不是爱煽情的年轻人,没时间跟你们废话。虽然我不能肯定自己有绝对的胜算,但我还是想活下去。”昂热在凯撒肩上推了一把,“我要做的只是阻挡狩群和那个大东西,你们要做的是打通前往出口的路,这只是分工而已!快!时间不多了!如果能离开这个鬼地方,我们还要去阻止源稚女吸收圣骸!”“我不会那么轻易去死的,我活了那么多年,我的朋友都死了,他们的音容笑貌只存在我的记忆里,如果我死了都没人能记得他们了。他们就真的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了,”昂热双手分开,巨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