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名人盛会
她没有料到景略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因为她明明没有向景略透『露』过自己眼睛的问题,也交待过,司空庄园里的佣人们,不准在景略面前提起。
景略怎么会……
“我昨天听到妈妈跟夏叔叔聊天……”景略放下手中小小的瓶子,爬到海月腿上,伸出小小的手,『摸』索着海月的脸颊,“妈妈,你的眼睛真的会像夏叔叔所说的那样,以后会看不见吗?”
所以是因为昨天听到她跟夏医生的谈话,今天才不想要回家的?
景略的话和动作让海月一阵鼻酸,差点没噙住眼眶中的泪水。
海月伸手,用力抱住景略,压抑着涌上喉咙的哽咽,颤抖着声音向景略保证道,“不会的,妈妈不会真的看不见的……夏叔叔说,一定会治好妈妈的眼睛的。”
海月不能确定,自己的眼睛是否有救……
但是,在面对景略的时候,她只能这样说,她不想让景略担心害怕。
她现在,甚至能感觉到怀中的景略,在微微地颤抖着。
海月拍着景略的背,再一次开口,“难道你不相信夏叔叔吗?”
大概是海月的话起了作用,景略的身体不再颤抖,他抬起头来,看着海月好几秒,终于『露』出一朵笑容,非常有信心地对海月说,“对,夏叔叔最厉害了,他一定可以治好妈妈!爸爸的腿就是夏叔叔治好的。”
“对啊!”海月微笑着,顺着景略的话往下说,“不管怎么样,夏叔叔都一定会治好妈妈的眼睛的。”
听到海月一而再再而三的保证,景略压抑苦恼的害怕终于散去。
然而不到三秒,他的小脸又再次垮下来,还大大地叹了一声气。
海月立刻提着心问,“景略怎么了?为什么叹气呢?”
“妈妈,爸爸到底什么时候才要回来啊?”景略噘着嘴,稚嫩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抱怨,“他以前从来没有出差这么久的!爸爸是不是这次去出差的地方有很多好玩的、好吃的,所以他不舍得回来?”
“这个……”海月语塞,一时之间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好半晌后,才挤出一句话,“可、可能是吧……”
“那为什么爸爸都不打电话给我呢?”景略还是很不明白,“以前爸爸出差,每天都会打电话给我的!”
“那是因为,因为……”海月支支吾吾了半天,才终于想出一个答案来。
她抱着景略转身,面朝大海,深吸了口中气,道,“那是因为,爸爸这次出差的地方在海的那一端,那边没有电话,所以才没有给景略打……”
“是这样啊……”景略半信半疑,声音里充满了浓浓的失望。
“是、是啊!”海月不是很流畅地回答着景略的话,额头渗出了薄薄的冷汗,她深吸一口气,扯出一朵尴尬的笑容,“不、不信的话,你可以问下李爷爷……”
听到海月的话,景略二话不说,转过身去,一面伸出手指向海,一面问站在那里的李管家,“李爷爷,我爸爸真的到那里去出差了吗?”
“是、是的,小少爷……”为了不让景略伤心,最不擅长说谎的李管家不得不违心说出谎言,“少爷,到海的那一边出差去了,那里没有电话……”
说到“少爷”这两个字的时候,李管家的声音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了下,幸好景略只是个孩子,还不能听出大人语气里细微的转变。
“那——爸爸回来的时候,是不是也从那边回来?”景略问李管家。
“呃?”李管家一时愣住,随即迅速地点头,“是的,小少爷,少爷到时候会从海的那边回来。”
李管家的声音已经非常自然,不像刚才那样微涩了。
景略又问了几个问题,一一得到满意的答案后,就不再烦李管家,转过头来看着海月,小脸上的表情十分的坚决。
海月虽然看不是太清楚景略脸上的表情,但从儿子紧绷的身体,可以感觉得出来,他此刻正在下什么决定。
于是海月柔声低问,“景略怎么了?是不是还有什么问题想要问?”
“妈妈!”景略盯着波光粼粼的海面,握紧了小拳头,“我决定了!”
“决定了?”海月一时不能明白,景略这样到底是什么原因,又是决定了什么事情,她只能错愕地看着景略,等候他的答案。
“我要在这里建一座大大的房子!”
“景、景略要在、在这里建一座大房子?”海月怔住。她瞪大双眼,张大嘴看着景略,好半天才重新找回自己的声音,“为、为什么?”
“只要我在这里建一座大大的房子,然后每天都和妈妈一起过来野餐,爸爸一回来,就可以马上看到我们了!”景略斗志昂扬地宣布完毕,然后转过头看着海月,“妈妈,我可以在这里建房子吗?”
“可以是可以……”海月的表情还有些懵懵的,“但是景略打算建什么样的房子?”
她一时还不能消化,景略提出的、想在海边建房子的想法……
“酒店!”景略非常肯定地回答。
“酒、酒店?”海月再次愣住,犹豫了三秒钟后,她才开口问道,“为、为什么?”
海月以为儿子是想要建那种度假似的小木屋,以供他们一家人来这里时住,没想到,景略竟然想要在海边建酒店……
“这样,我就可以问那边回来的叔叔阿姨们爸爸的消息了!”景略说。
海月陷入沉默。
景略说得并不无道理。
而且她记得,这附近有一个港口,来来往往的船只和人非常的多,如果她在这里投资一家酒店的话,不仅可以时常带着景略和『奶』『奶』一起过来住,的确还可以像景略所说的那样,问来往的顾客打听司空经秋的消息……
只不过要投资建酒店,不是凭一两句话就可以马上实施的。
这其中还有很多工作要做。
像风险评估、资金分布,利益结构……等等等等的问题。
也许……
她可以跟林秘书商量一下这个提议的可行『性』?
海月回神来,伸手,『摸』索着找到景略的小脸,细细地抚『摸』着,毫不意外地感觉到自己的双手在颤抖。
因为她发现,自己真的开始考虑景略的提议,并且胸口有一股热血在沸腾着!
这种感觉、这种感觉——
就好像、好像只要这个酒店一建成,司空经秋就要马上回到他们身边一样!
不知怎么的,她就是有这种预感!
十分强烈的!
海月扬起头,非常肃穆地对景略说,“好,妈妈明天跟林阿姨商量下,我们在这里建酒店!”
景略听到这个决定,立刻高兴的又跳又叫,拍手欢呼。
看着景略高兴的样子,海月也不由『露』出了笑脸。
第二天一上班,海月立刻将想在海边建酒店的事告诉了林秘书,请她帮忙评估一下这个方案的可行『性』。
尽管林秘书对海月突然提出要在海边建酒店的事相当的错愕,但什么也没问,就去做海月交待的事情了。
经过一个多月的观察与准备,邶风集团正式向外宣布,启动兴建度假村的项目。
之所以将酒店改为度假村,主要是林秘书在评估过后,觉得那附近的环境与客流并不适宜建酒店,而海月又不想放弃这个项目,所以便稍微改了下企划书的内容。
企划案设定之后,接下来就是十分忙碌的工作。
其实真正忙碌的人是林秘书和邶风集团负责这个项目的员工,海月根本不需要『插』手,只要在剪彩当年出席一下就可以了。
但这个项目是海月亲自提议的,所以她几乎每天都会去看工程的进度。
有时候是带着景略一起去,有时候则会把司空老太太也一起带上。
临近新年的时候,历时近半年的酒店终于落成。
海月和司空老太太等人商量过后,将开业的日期选在新年的当天。
得知度假村要开业,最高兴的人莫过于景略。
因为,这代表以后他不仅可以每天来海月等候出差的爸爸归来,还可以住在度假村这里等!
一想到这里,景略立刻笑眯了眼,他甚至高兴地在床上打起滚来。
正在帮景略穿新衣服的年轻女佣没料到景略会突然有这样的动作,吓了一跳,忍不住惊呼,“小少爷——”
“怎么了?”坐在一旁等候的海月听到小女佣的声音,立刻人从沙发上站起来,一面伸出手,『摸』索着迈开步子往声音的发源处走去,一面紧张地问,“是景略摔倒了吗?他怎么样?有没有摔疼?”
“不是的,太太。”看到海月站起来,小女佣立刻放下衣服,转身过来扶她到床边坐下,“是小少爷突然在床上打起滚来……”
听到景略并没有摔倒,海月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有些生气地板起脸,“景略!别闹,听话,乖乖地让阿姨帮你穿衣服,再不赶紧把衣服穿好,会来不及参加开幕仪式的!”
没错,今天是度假村开业的日子。
再过一个小时,海月就要带着景略和司空老太太一起,去参加度假村的开幕仪式。
本来,海月是想自己给景略穿衣服的。
但是,她现在的眼睛,除了可以接受到一些光线外,已经完全看不清任何的景物——
为了不耽误时间,海月只能请家里的女佣帮忙。
想到自己渐渐失去光明的双眼,海月不由叹了口气。
尽管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真正慢慢失去光明的时候,她的内心还是会有些惶恐不安。
听到海月叹气,景略立刻爬起来,走到海月的身边,『摸』她的脸,“妈妈我起来穿衣服了!你不要生气!”
“我没有生气。”海月伸手拍拍景略,安抚自从司空经秋失踪后就异常敏感的景略,“景略乖,快点让阿姨帮你穿好衣服,『奶』『奶』和夏叔叔都在楼下等我们呢。”
“好。”听到海月这样说,景略立刻乖乖地走到小女佣面前,让她替自己穿衣服。
五分钟后,海月在女佣人的帮助下,抱着景略来到楼下。
夏东野看见他们母子出现,立刻上前,接过海月手中的景略。
海月并没有对夏东野的行为表现出任何的异议,一来她自己都要靠别人搀扶才能找到方向,抱着景略怕会摔到,二是这半年多以来,每次到程远铭教授的研究室检查眼睛,夏东野都会主动接过景略,海月对他这个举动已经习已为常。
一行人出门,坐上李管家准备好的车子,到度假村去。
司空庄园到度假村的路程并不远,所以他们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
邶风集团旗下度假村开业,在x市算一件大事,为了造势,林秘书特别请了当红的明星前来表演,再加上司空老太太在政商价的人脉,今天的开幕式十分的热闹——
这是一场盛会。
不仅云集了各界名人,前来围观的市民也十分的多,里三层外三层地把度假村的门口围了个水泄不通。
媒体记者们当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也早早就守候在了现场,等着拍到第一首的资料。
早在开业之前,海月和林秘书就料到了当天会有这样的情况。
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只是有一件事,让海月有些困扰——
要用什么样的方法,才能够在媒体记者无法发现自己眼睛出了问题的情况下,准备地走向开幕式现场?
从度假村峻工那天开始,她们就在讨论当天要用什么样的出场方式——
司空老太太因为中风坐轮椅,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所以李管家负责推轮椅,一定不会有任何人有猜想。
但是海月不同。
她在外界人的眼里,是一个十分健康的人,根本没有人知道她的眼睛有问题。
从车子走向度假村这段路,夏东野是不能陪他们走的,因为他不是司空家的人,如果夏东野在这个时候出现,外界一定会有很多流言传出来……
海月不想再有任何不利于邶风集团的流言传出来。
夏东野似乎也明白海月的顾忌,在离度假村还有两站的地方,就让李管家停车,改搭公交车前往。
她已经因为司空经秋的失踪而耗尽力心,没有多余的心思再去应付一些意外的情况了。
经过讨论之后,海月决定,让林秘书吩咐布置现场的员工尽量将走道收短,然后由景略牵着自己走。
为了今天,过去一个月,海月几乎每天都带着景略过来练习,以免出错。
尽管之前每一次景略都很出『色』地完成了任务,到了真正面对这么多人的时候,海月发现,自己还是很紧张。
车子已经在现场停下至少有三十秒了,海月始终没有勇气打开车门下去,因为她担心景略在这么多人面前会害怕……
海月咽了咽唾『液』,捏紧了双手,微涩地问身边情绪一直保持在兴奋状态,完全没有一丝怯场的儿子,“景略……你会不会害怕?”
海月颤抖的声音透『露』了她此刻的心情正处于极度的紧绷状态。
相较于海月的紧张,景略就显得镇定多了,他用力地拍拍自己的胸脯,非常有气势道,“不会!妈妈,我一定会好好地保护你的!”
景略稚嫩的声音让车内所有人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海月的情绪也因为他的话而慢慢地放松了下来,『露』出今天第一个笑容,“那——景略,一切就交给你了!”
语毕,海月牵住景略的手,对前头的李管家说,“李管家,我们已经准备好了。”
李管家点头,下车替他们打开车门,先把司空老太太移出来,然后再转身,小心翼翼地把景略先抱下来。
一下车,景略立刻转身,去牵海月的手。
几个人在无数的镁光灯下,慢慢地朝目的地走去。
林秘书站在那一端,紧张地看着他们,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地捏成拳头。
之前走得很顺利是因为没有这么多镁光灯,今天不仅人多,还这么嘈杂——
虽然每隔一米就安排一名保安维护秩序,所有人也都被隔绝在两米之外,但林秘书还是很担心,年纪还那么小的小少爷会被这种场面吓到,一不小心怯场,然后发生什么意外。
所幸的是,景略一点也不害怕,始终面带着可爱的笑容,牵着海月走完了这段并不长的红毯。
当他们来到自己面前的时候,林秘书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吊在喉咙口一颗心总算是落回了原处。
简单的致词和寒暄过后,林秘书立刻安排海月他们到房间里休息。
不仅是为了防止意外,还因为接下来还会有一场盛大的酒会要举行,林秘书想先带海月母子到现场去熟悉一下环境。
几个人离开现场,回林秘书准备的专属房间休息。
一进房间,海月立刻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伸手抱住景略,用力地亲了一口,夸奖他,“景略今天真的好厉害!”
景略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笑得很开心。
母子俩亲昵了一会儿,海月发现,司空老太太从进门开始,就一直很沉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海月拍拍景略的头,让他自己先看电视,自己则『摸』索着走到司空老太太面前,蹲下来,“『奶』『奶』,你怎么了?今天度假村开业,你不高兴吗?”
“没……有。”司空老太太的声音闷闷的。
虽然看不见司空老太太的表情,但海月感觉得出来,她现在一定很不高兴,“『奶』『奶』,到底是什么是让你不高兴,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
“不是!”司空老太太迅速地否认,“你做得很好!”
“那您为什么——”
“我是在气经秋!”提到失踪半年多的孙子,司空老太太的情绪瞬间况下,海月也没有放弃寻找。
但是这一刻,在『奶』『奶』面前,她的心却无比的彷徨与脆弱,甚至动摇怀疑起来——
经秋他真的没事吗?
海月垂下眸,心情瞬间『荡』入谷底,变得十分的脆弱。
司空老太太看着海月悲伤的表情,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轻拍着她的头,把怨气全部集中地发泄到下落不明的司空经秋身上。
“该死的!如果他敢回来,我一定把他赶出门去!”司空老太太额头青筋暴跳地骂着,“还有,他回来后,你马上跟他离婚!这种一点良心也没有的人,我们不要继续跟他在一起了!”
海月的心情本来十分的低落,被司空老太太这么一骂,瞬间笑出声来,“『奶』『奶』,如果我真的跟经秋离婚,那景略怎么办?”
她知道『奶』『奶』说的是气话,心里根本没有这样想。
“怕什么?”司空老太太继续嘴硬,“我们又不是养不起——你是谁?站在门口做什么?”
话说到一半,司空老太太眼尖地瞄到门口一抹探头探脑的身影,立刻停下来,厉声质问。
“『奶』『奶』?”海月不明所以地转头。
门口有人吗?
陪着景略看电视的李管家听到司空老太太扬高的声调,立刻起身,走出去把在门外探头探脑的女孩子叫进来。
海月起身,凭着模糊的景象,坐到椅子上。
景略丢下遥控器跑过来,在李管家的帮助在,坐到海月的腿上,好奇地打量着突然出现在房间里的陌生人。
司空老太太的脸『色』十分的难看,“你是度假村的员工?”
“是。”女孩子的头垂得低低的,双手紧紧地抓着衣摆,紧张害怕的气息连海月都感觉到了。
海月笑了笑,接过司空老太太的话,问那个女孩子,“你有什么事吗?”
“那个……董、董事长,我有、有一件事想拜托你!”女孩子说话的时候,头始终低垂着,没有抬起来。
“什么事?”
“我……哥哥……他也想到度假村来工作,所以我想拜托董、董事长……”
“你哥哥?”海月不懂,这个年轻的女孩子为什么会直接找上自己,“如果你哥哥也想到这里工作,叫他去人事部面试不就好了?”
“呃……我哥哥他……”女孩子吞吞吐吐的,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
“没关系,你说吧。”
“我哥哥他不会说话,我怕……但是我哥哥真的很厉害的!董事长、拜托你!”女孩子说着,突然朝海月来了个九十度的鞠躬。
景略看到这个情形,立刻附到海月的耳边,报告自己看到的画面。
自从海月看不见后,景略就成了她的眼睛。
“原来是这样……”海月沉『吟』了一下,问那个女孩子,“你有带他的简历吗?”
“有!”女孩子立刻从衣服里拿出一张折叠得十分整齐的纸张,递到海月面前。
景略主动地伸出手去,拿过那个纸张,交给坐在旁边的太『奶』『奶』。
在商场这么多年,司空老太太对这种事情早已司空见惯。
她并没有认真看简历,只是匆匆地扫了一眼后,就把它交给了李管家,“李管家,你去把这个交给人事部,让他们安排一份工作给这个人,还有,把这个人一起带走。”
“是。”李管家点头,领着不停道谢的陌生女孩子离开了房间,顺手把门带上,防止还有人像刚才那样鬼鬼祟祟的偷听。
李管家离开后,司空老太太立刻问海月,“程远铭那边还没有成果吗?”
司空老太太的声音不仅愤然,而且还带着质问的口气。
因为刚才的突发状况,让司空老太太更加想要知道程远铭的研究成果。
她不敢保证,这种情况不会再继续发生,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尽快地把海月的眼睛治好!
“『奶』『奶』,这种事急不得的。”海月说。
“怎么能不急,都已经过去半年多了!”司空老太太瞪大双眼,“程远铭不是号称是医学界的泰斗吗?怎么连个小『药』都搞不定?景略,你帮太『奶』『奶』打电话给夏东野,让他马上滚过来,我要亲自问他,你妈妈的眼睛到底怎么样了!”
提到自己母亲的眼睛,景略立刻爬下海月的膝盖,咚咚咚地跑过去,抓起矮柜上的电话,按下夏东野的手机号码。
电话接通后,景略不给夏东野说话的机会,冲着话筒大声道,“夏叔叔,太『奶』『奶』说有事要见你,叫你马上滚过来见她!”
“景略!你怎么可以对夏……叔叔这么没礼貌?”景略的话让司空老太太眼角不自然地抽搐。
她没想到曾孙竟然会直接把自己所说的话重复给夏东野听,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也对夏东野有些歉意。
“可是太『奶』『奶』,是你叫我打电话让夏叔叔滚过来的啊!”景略很不解,明明就是太『奶』『奶』自己说的话,为什么现在又说他不礼貌。
司空老太太一阵尴尬的无言。
海月见这样子,赶紧出声打圆场,“景略,通知完夏叔叔,就把电话挂了到妈妈这边来。”
“嗯。”景略点头,向夏东野道别后,放下电话跑回海月身边。
大约五分钟后,夏东野敲门进来。
刚才景略电话里对夏东野所说的话,不仅让场面有些尴尬,还让司空老太太满腔的怒火一下子瘪下去,完全没有了刚才的气势。
面对夏东野时,她甚至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奶』『奶』,景略说你找我有事?”夏东野笑着关上房门,走到司空老太太面前,表情自然得仿佛没有听到刚才那些话一样。
司空老太太红着脸憋了半天,才低低地开口道,“海月的眼睛到底什么时候能治好?”
“这个……”提到这个事情,夏东野脸上的笑容瞬间敛去,表情变得有些凝重,“老师那边暂时还没有消息传过来。”
“还没有消息?”司空老太太的声调瞬间又扬高了,“都已经半年多了!程远铭到底有没有在认真研究?!”
夏东野沉默不语。
他找不出话来回答司空老太太,因为,导师那边的进度不单单是慢,还因为卡在了某个环节,而停滞不前了。
一切都说明了,老师的研究在近两年内是不可能会有结果的。
夏东野担心,自己如果把这个事情说出来,会影响打击到海月和司空老太太的情绪。
但他又不想敷衍她们,所以就干脆闭嘴不说话了。
房间内瞬间陷入沉默。
感觉到这股低气压的景略不由抓紧了海月的手。
“『奶』『奶』,这件事是急不来的,程教授他们已经很努力了。”海月连忙出声,打破这种让人快要窒息的气氛。
“可是……”司空老太太还想说什么,看到夏东野『露』出愧疚的眼神,一时之间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她气愤了以单手转动轮椅,朝门口而去。
“『奶』『奶』?您想去哪里?”夏东野赶紧上前扶住她。
“我肚子饿了!去吃点东西!”司空老太太随口『乱』诌了一个理由。
“我送你过去。”夏东野先走过去,打开门,然后才回头推着司空老太太往外走。
“不用!你留在这里,免得一会儿又有什么冒失的人跑进来打扰!”司空老太太拒绝了夏东野的提议,“东野,你帮『奶』『奶』打电话给李管家,让他过来推我到餐厅去。”
刚才有人来打扰他们吗?
司空老太太的话让夏东野愣住,不由回头看了房间里的母子一眼,眉头深锁,“要不要通知林秘书让她多安排几个保安在这一层?”
“不用了。”司空老太太摇头,“只是度假村里的一个员工,想替家人求份工作,不是什么记者,还是不要引起别人的注意比较好。”
“原来是这样。”夏东野点头,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给李管家。
跟着,两个人在门口等候。
大约两分钟后,李管家急急忙忙地赶来,朝夏东野点了下头后,接过他手中的轮椅,将司空老太太推走了。
夏东野看着渐渐消失在走廊那头的人影,微微叹了口气,走进了房间。
夏东野走到海月面前,蹲下来与她平视,沉默地看着她好一会儿,终于还是决定把研室那边的情况告诉她,“抱歉,老师那边遇到了瓶项,『药』的结果,可能没有办法那么快出来。”
原本夏东野过于靠近的气息,让海月有些心惊,现在听到他是要说这个,不由重重地吁了口气,“没关系,反正我已经渐渐习惯了。”
夏东野看看海月,嗫嚅了半晌,终于还是开口,“海月……”
“呃?”
“你难道还要继续这样等下去吗?或许经秋他……”夏东野没有说下去,他相信海月明白自己想要说什么。
夏东野低头看了趴在海月腿上的有些昏昏欲睡景略一眼,伸手将景略抱到床上去睡,然后才又转身过来,面对海月。
这半年多来,经秋一点音讯也没有,他已经完全伯去信心,不再像刚开始时那样,相信经秋还活着了。
或许,他早已葬身海底了也说不定,否则,这么久了,为什么始终不回来呢?
“夏医生!”海月生气地瞪大双眼,“请你不要再这样说了!”
就算是经秋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对他们母子也非常照顾,她也不允许他动摇自己的信念!
夏东野看着因生气而整个人发亮的海月,不由地靠上前去,“海月,不要再等了,说不定经秋他真的已经……”
感觉到夏东野的呼吸喷在脸上,海月倒抽了一口气,用力地往后退,背部紧紧地贴在椅背上,“夏……医生,你不要靠这么近!”
夏东野的气息有一些微促,眼神也异常的灼热,这也让海月忐忑不安起来。
夏东野他想做什么?
他为什么突然会……
海月不停地往后靠,直到与椅背紧紧地贴在一起,再也没有退路。
她伸出手,想要推开夏东野,却被他抓住了手腕。
“海月……”夏东野专注地凝望著她,喉咙里发出粗嘎压抑的声音,“经秋也许真的不会再回来了,让我照顾你们……”
语毕,夏东野再也无法压抑地低下头,吻住海月的唇。
怕吵醒影响,海月不敢大声反抗,只能趁不停避着夏东野的同时,低声喝斥,“夏医生、你这是在做什么,快放开我……”
然而她的反抗并没有让夏东野停止下来,反正让他的动作更加的复杂地凝视着衣衫不整的海月,片刻后,像被人揍了一拳似地,清醒过来,深沉眼眸里燃烧的变得更加的愧疚。
他是个卑鄙无耻的人,经秋还下落不明,他就想……
“法、法夏?她是谁?”海月惊魂未定地拉拢衣服,表情还是有些害怕。
“她是我死去的女朋友。”说着谎言的夏东野撇过头。
尽管海月的双眼看不清自己的表情,夏东野还是没有办法与她对视,那只会让他更加的自惭形秽……
“我们……”海月困难地咽了咽口水,“以前是不是也发生过这样的情况?”
海月的话让夏东野猛地抬起头来,上前一步抓住海月的双臂,。
她害怕夏东野会再做出什么事来。
夏东野刚才的行为,给海月带来的恐惧感还没有完全消失。
此时此刻,他突然靠近的动作,让海月的脸『色』如白纸那样雪白一片,浑身无法控制地再次发抖。
感觉到海月的害怕,夏东野立刻放开她,退开一步,“那你为什么会那样问?”
“那句话……”海月的牙龈还在颤抖,“只是下意识的反应。”
“是吗。”夏东野失望地叹息,正欲上前,帮海月把衣服穿好,却瞥见浴室门口突然站了一名年轻的孩子。
她穿着度假村的制服,手上端着餐点,脸上的表情很生气,好像自己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一样。
夏东野微微一愣,“你是谁?你怎么进来的?”
女孩子怒瞪着夏东野一秒,冷静地转身,把盘中的餐点放到桌子上。
然后,再冲进浴室,扬着餐盘对夏东野一阵暴打,“死『色』狼!竟然敢对我们董事长做这样的事!你这样做对得起我们董事长吗?可恶!我一定要替司空大……董事长好好地揍扁你!”
夏东野没有动,直直地站在那里,任由那个女孩子对自己又踢又打。
一来是他自己理亏,二来对方是女孩子,如果他动手的话,对方一定会受伤……
然而,那个女孩子看到夏东野完全不动,好像打上瘾了似的,不仅用餐盘敲他的头,甚至还整个人巴到他的身上,又啃又咬,把他弄得像个疯子一样——
衣服扣子掉了,头发『乱』了,胸口也留下了好几道肯痕……
乒乒乓乓的声音越来越大,不仅把洗手台上已经扣好衣服的海月吓得愣住,就连在床上睡着的景略也醒了过来,咚咚咚地跑过来围观。
“啊!刚才那个姐姐!你为什么要趴在夏叔叔身上打夏叔叔?”景略指着浴室里纠缠在一起的人,大叫。
没料到景略会突然冒出来,年轻女孩子吃了一惊,动作倏然顿住。
她就这样挂在夏东野的身上,头缓缓地,一寸一寸地回过来,抽搐着眼角看着站在门口的小人儿,声音十分的尴尬,“小、小少爷?你、你不、不是睡着了吗?”
“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要打夏叔叔!”景略不高兴地瞪着那名年轻的女孩子。
他不喜欢别人有没有回答自己先提出的问题的情况下,问自己问题。
“这个……这个……”年轻的女孩子从夏东野身上跳下来,走到景略面前,嘿嘿地傻笑着解释,“小少爷,我、我是奉老夫人的命令,来给你们送点心的……”
“我问的是,你为什么要打夏叔叔!没有问你来做什么!”景略生气地竖眉。
“那个……”年轻的女孩子抓着头发,支支吾吾,“因为夏、夏医生想对董事长夫人……”
年轻女孩子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完,就被海月打断,“景略,你进来扶下妈妈。”
不管夏东野刚才的行为是真的把自己当成了他已经死去的女友,还是有其他的成份,海月都不想让景略知道刚才的事情。
景略听到海月的声音,立刻推开蹲在自己面前的女孩子,走进浴室,去牵海月的手。
年轻的女孩子却对海月的行为颇为不解。
她不懂海月为什么要隐瞒刚才的事情。
难道说……半年多的时间,董事长夫人已经把董事长忘记了吗?
年轻的孩子捏紧拳头,转过头去,看着慢慢移动身体,从洗手台上下来的海月,好半晌才发出声音,“董事长夫人,你为什么——”
“景略还不到四岁!”海月打断那名女孩子的话,她知道她要说的是什么,“还有,我相信夏医生不是故意的,他只是一时看清现实而已。”
“可是他——”年轻的女孩子还想说什么,海月牵着景略走出了浴室。
年轻的女孩子不敢置信地看着海月母子两消失的背影,好几秒后才回过神来。
她起身,捏紧手中的餐盘,走到夏东野面前,气愤地瞪着他。
几秒钟后,她举起手中的餐盘,往夏东野脑袋上敲去,“我警告你,再对董事长夫人动手动脚,我一定对你不客气!”
语毕,年轻的女孩子气呼呼的转身,揪着夏东野的领子,把他拖出浴室,对海月说了声“董事长夫人,桌上是司……老夫人交待我送过来的点心,你们记得吃”后,就拽着夏东野风风火火地离开了。
海月听着门被重重关上的声音和那名女孩子渐渐远去的咒骂声,紧绷的身体瞬间放松,疲惫滑坐下来,紧紧地抱着景略,颤抖的手始终没有放开。
把夏东野暴打一顿,交给林秘书看管后,沈乐菱气呼呼地冲进厨房,在众多糕点师傅错愕的目光当中,动作粗鲁地把一位正在制作蛋糕的男子拖走。
一来到厨房后头空无一人的小空地,深乐菱立刻冲着面前沉默不语的男人大吼,“司空经秋!快点滚去和董事长夫人相认!”
没错。
这个目前在度假村担当糕点师的人,正是失踪半年多的司空经秋。
他依然俊秀挺拔,从背后看上去,身体也没有任何的不适,然而——
“我现在的样子……”司空经秋伸手,『摸』了『摸』左脸颊那道几乎横垮半边脸的疤痕,垂眸落寞低语,“会吓到景略的……”
司空经秋没有说下去。
“你是白痴啊!”沈乐菱忍不住挥拳,砸向司空经秋的脑袋,“邶风集团不是很有钱吗?!这点小疤痕,如果你真的很在意,去整个容不就好了,根本就不是你们相认的障碍!”
沈乐菱是在半年前捡到司空经秋的。
当时她正在检查自家的渔船,突然看到海面上飘来一个东西,还以为是尸体什么,结果不仅是个大活人,还是媒体一直报导的邶风集团董事长司空经秋,而且还满脸都是血!
她吓死了,立刻把人送到附近的医院去。
本来是想等他醒了就把人送回去的,哪知这家伙醒来之后,完全不记得自己是谁!
没办法,她只能先把人留在家里照顾。
好不容易等到司空经秋恢复记忆了,她二话不说,立刻包袱款款带着他来到x市,准备让他们一家人来个狗血大相认,哪知道——
这家伙居然又突然打消了念头,还说只要在度假村里找一份工作,就近照顾董事长夫人母子就满足了!
满足个p啊!
再这么下去,老婆要都被抢了!
她可是打定主意,让司空经秋跟董事长夫人相认,然后再从恢复董事长身份的司空经秋这里a一份好工作呢!
如果他不去跟董事长夫人相认,她的工作岂不是泡汤了吗!
她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管他什么毁容会吓到小少爷之类——
就算是把司空经秋五花大绑,她也要将人拖到董事长夫人面前!
沈乐菱真是越想越气,忍不住又是一拳砸在司空经秋的头上,“你知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你那个好朋友夏东野,他刚刚竟然想对董事长夫人——”
想到方才那个画面,沈乐菱胸口又是一阵怒扭翻搅。
夏东野那个死『色』狼,明明长得人模人样的,竟然做出那种不要脸的事情来!
沈乐菱气得脸都扭曲了,她大声地咆哮着,不停地把怒气发泄到司空经秋身上,“如果你真的想到最后什么也没有的话,就继续在这里纠结毁不毁容的问题吧!”
“我在意的不是脸……”司空经秋开口。
他看着远处的海面,目光没有焦距,声音十分的空寂,“我有我的理由……”
“有什么破理由比老婆孩子还重要啊?!”沈乐菱哇哇叫,气得整张脸都涨红了。
“你应该听到『奶』『奶』说的话了吧。”司空经秋靠着墙壁坐下来。
“老夫人?”沈乐菱愣住,想起之前自己之前和司空经秋一起,本来想要去跟董事长夫人相认,却变成替司空经秋求工作的事。
当时老夫人说了什么来着?
沈乐菱歪头努力思考,几秒钟后猛地一击掌,转头看向司空经秋,“你是指,老夫人说你是易震天儿子的事?还是老夫人让董事长夫人跟你离婚的事?”
司空经秋抿嘴,沉默不语。
“你是担心老夫人真的会让董事长夫人跟你离婚?”沈乐菱在司空经秋的身边坐下来。
“不是。”司空经秋摇头。
他担心的是,自己身上向流着的易震天血『液』。
记忆一恢复,他立刻要求离开沈乐菱的家。
本来,司空经秋是要直接去跟海月见面的,然而好巧不巧的,在门外听到了司空老太太所说的话……
那一刻,他胆怯退却了。
虽然,他从来不知道,也从未跟易震天有过任何深入的接触,他们甚至还曾经是敌人——
但,他身上流着易震天的血,却是不争的事实,而易震天,又是杀死司空兰析和宋瑞林的凶手……
这件事,才是横亘在司空经秋心中,令他不敢去与海月相认的主要原因。
尽管他和海月对当年的事都一无所知,更甚者,也可以算是当年那些事的受害人,但身体里流的血『液』却注意了他们之间的身份,世仇。
这样的他们,还有可能会在一起吗?
司空经秋收回目光,深沉的眼眸,掩藏着一丝晦涩的黯光……
沈乐菱不懂他为什么突然退怯,更不懂他眸中那抹黯光又是怎么回事,她只知道,如果这家伙再不赶紧去跟董事长夫人相认,夏东野那个『色』狼就……
“总之我不管,你马上去跟董事长夫人相认,然后替我安排一个可以赚很多钱的职位!”
说着,沈乐菱抓住司空经秋的手,力大如牛的把他拖起来,一阵疾风似地奔走,来到海月母子暂时休息的房门。
原本还乖乖让沈乐菱拖着走的司空经秋,一到房间门口,脚步立刻收住,甩开沈乐菱的手,转身准备离开。
沈乐菱冲上前去,抱住司空经秋的手臂,大叫:“你要去哪里?”
“我不能……”司空经秋的脸上闪过一丝狼狈的担忧,挣脱沈乐菱的手,往走廊的另一头走去。
“站住!你给我站住!”沈乐菱扑上前去把人拖住,“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真的不想跟董事长夫人相认了吗?就算董事长夫人跟夏东野那个『色』狼发生什么事也不在乎了吗?你是蠢猪啊你!就算你是易震天的儿子又怎么样?如果老夫人不同意,你不会带着董事长夫人和小少爷私奔吗?”
沈乐菱的话终于让司空经秋的脚步停了下来。
他转过头去,看着无比况发生!
沈乐菱深吸口气,大骂,“你这样逃避才是真正的任『性』!你知不知道一个女人要独自把一个孩子带大,是多么辛苦的一件事啊!”
司空经秋沉默不语,但神情已经开始动摇。
沈乐菱连忙趁此时机,把人重新拖到海月母子所在的房间门口,“快点进去跟董事长夫人相认,然后……嘿嘿嘿……”
沈乐菱『奸』笑着抬手敲门,一边还威胁欲转身离开的司空经秋道,“你要是敢跑,我就大叫,说你想在这里强『奸』我!”
对沈乐菱的威胁,司空经秋实在是很无语,正想说点什么,眼前的门已经被打开了。
沈乐菱在听到开门声音的刹那松开司空经秋的手臂。
出现在门后的人是海月,她正满脸狐疑地打量着自己。
司空经秋全身僵硬,仿佛被钉子钉住一样,无法动弹。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只能僵凝在那里等海月开口。
门口的空气有一瞬间的凝结。
直到海月开口,打破了沉寂,“请问你们有事吗?”
景略看儿童节目看得睡着了,所以海月才会自己『摸』索着过来开门。
但她不太懂,为什么这两个人敲门了却不出声,难道是记者吗——
虽然她看不清东西,但依然能从模糊的影子判断出来,门口站了两个人。
门口的两个人同时呆住。
沈乐菱不懂董事长夫人为什么会这样称呼董事长。
而司空经秋,更是没有料到海月见到自己的第一句话会是这个,错愕地凝止在海月的脸上。
这一瞬间,时间仿佛停止,周围的一切也变得寂静无声……
这一句怎么也料想不到的话,让司空经秋全身的血『液』瞬间降到冰点,脸上布满了复杂的神情,黝黑的深邃的双眸,因为这句话而显得十分的沉重——
海月她……连回来之后的记忆都失去了吗?
这个念头,让司空经秋忍不住凝滞的脸,眉深深地聚拢。
她真的,把自己忘记了吗?
在这半年多的时间里。
司空经秋忍不住上前一步,伸出手去抚『摸』海月微微发颤的脸颊,声音里夹杂着一丝压抑的嘶哑,“海月?”
脸上传来的温度,将让海月迅速地拉回现实。
她的唇张张合合了半晌,终于颤抖地吐出声音来,“经、经秋?”
“你记得我?”既然海月记得他,那为什么刚才……
司空经秋不解地看着海月,脸上全是困『惑』。
海月抬起手,叠在他贴在脸颊上的手,想要微笑,眼泪却控制不住,一下子落下来,仿佛用力了所有的力气般,声音干哑,“你……我……你回来了?”
司空经秋本来不想跟她相认的。
然而海月仿佛看陌生人的眼神和突如其来的眼泪却让他没有办法保持镇定。
盯着海月半晌之后,司空经秋终于伸手,将她拥进怀里,微低头,靠在她耳衅低语,“对不起……害你担心这么久。”
海月感,很高兴海月并没有忘记他,却又对海月刚才没有认出自己的举动深感介意。
是因为他脸上的疤痕吗?
司空经秋咽了咽口水,艰涩地开口,“刚才你为什么没有……”
司空经秋没有继续说下去,他相信海月一定明白自己在说什么。
“我……”海月从他怀里抬起头来,笑了笑,“我的眼睛看不见。”
“看不见?”司空经秋表情僵硬,好几秒钟后才想起来,她服用的『药』物会带来失明的事,“什么时候开始的?”
司空经秋的声音干哑,而且带着浓重的涩意。
尽管是因为失忆而没能呆在海月的身边,司空经秋还是十分的介意,在她最需要自己的时候,他却不在……
“不记得了。”海月摇头。
这半年多来,她所有的心思在都放在寻找司空经秋这件事上,是真的不记得自己的视线到底是什么看不见的了。
“对不起……”司空经秋内疚地说,“我应该早一点回来的。”
“没关系,只要你回来就好了。”
司空经秋的心,因为海月的轻淡描写,而狠狠地抽痛起来。
他收紧了双臂,将怀里的人拥得更紧一些,仿佛要将她『揉』进身体里一样。
两人就要这,站在玄关处,静静地靠着彼此,分享着对方的体温。
半晌过后,海月想到什么似地,猛地从司空经秋的怀里抬起头来,拉着他的手,『摸』索着往房间里走去,一边喃喃道,“对了!景略和『奶』『奶』……应该马上通知景略和『奶』『奶』,你回来了。景略在里头睡觉,『奶』『奶』在餐厅,我先打电话给李管家,让他把『奶』『奶』带过来,然后再把景略叫醒……”
“等等!”司空经秋突然反手,抓住海月的手臂,阻止她继续行动。
“呃?”海月停直来,不解地看他,“怎么了?”
“先不要告诉『奶』『奶』。”他还没想到要怎么面对『奶』『奶』。
“为……为什么?”海月不懂。
“我们很久没见了。”司空经秋没有直接回答海月的问题,他捉着海月的双臂,将她转过来,“我想好好地看看你。”
他承认自己在逃避。
但是,现在的他,是真的没有做好准备,面对『奶』『奶』,尤其是刚才无意中听到『奶』『奶』所说的那些话后。
海月却不太同意司空经秋的做法。
她开口道,“可是『奶』『奶』和景略都非常地……唔——”
海月没有来得及把话说完,因为,司空经秋已经低下头,吻住了她因为当中回过神来。
她伸手,轻抚司空经秋的脸,指尖触碰到他脸上不寻常的突起后,僵凝住。
下一秒,双手急切地在司空经秋脸上『摸』索着,确定手中所触的凹凸不平是一道近十公分的疤痕后,声音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你的脸……”
司空经秋没有退出来,直接抱着她坐到一旁的盖上盖子的马桶上,然后才道,“那天掉下海的时候,不小心刮到的。你会介意吗?我已经不像以前那么……”
他的语气里蕴藏着连自己都没有感觉到的恐慌。
海月捂住司空经秋的唇,阻止他继续说下去,故作轻松道,“反正我的眼睛也看不见了,我们正好凑成一对。”
她的话让司空经秋的身体一僵,陷入沉默。
“怎么了?”
“没事。”司空经秋回过神来,将头靠在海月的肩上,“先不要告诉景略和『奶』『奶』我们见过面的事。”
“你不回司空庄园吗?”海月猛地从他的肩窝处抬起头来。
她不明白司空经秋为什么要这么做。
分开这么久,难道他不想见『奶』『奶』和景略吗?
“暂时不回去。”司空经秋说。
“为什么?”海月急了。
难道他还想离开?
司空经秋沉默,幽深的眸子里闪着涩光。
海月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追问,“你说话啊,为什么暂时不回司空庄园?是被很重要的事绊住了?还是?”
“我是……”司空经秋嗫嚅了半晌,终于还是把心中的隐忧说出口,“我是易震天的儿子,『奶』『奶』不会接受我的。”
海月一愣,瞬间明白过来他听到『奶』『奶』刚才所说的话了。
她连忙解释,“你想太多了,『奶』『奶』根本没有在意,她只是生气你这么久没有回来,所以才会说那些气话的!”
司空经秋没有立刻出声,他沉默了几秒,才开口道,“总之,先不要让『奶』『奶』和景略知道,我回来过。”
“可是……”
“答应我!”
“好吧,我暂时不告诉他们。”他异常的坚持让海月妥协了,“可是……如果你不回司空庄园的话,我要怎么找你?”
仿佛害怕司空经秋又突然消失似的,海月抱紧了他的脖子。
“我现在住在度假村的员工宿舍,你可以随时过来找我。”司空经秋把所住的楼层和房间号告诉她。
“呃……”海月沉『吟』了下,说,“要不然,告诉景略一下?”
景略很粘自己,几乎时时刻刻都要跟着,如果不把这件事告诉景略,她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出门见司空经秋的话,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司空经秋沉默着,好几秒后终于头,“嗯。我也好久没看到他了。”
“要不要现在就见见他?”海月红着脸起身,蹲下身体,『摸』索着想捡衣服,一不小心触到司空经秋的腿。
她触电般想要缩回手,却被司空经秋捉住。
“你别动,我来!”司空经秋起身,捡起地上的衣服,一一替海月穿上。
几分钟后,整装完毕的两人手牵着手离开浴室,来到床边坐下。
看着景略微张着小嘴,呼呼大睡的模样,司空经秋玩心大起,突然伸出手去,捏住景略粉嘟嘟的脸蛋往外拉。
“小懒虫,起床啦!”
正在与周公下棋的景略突然遭此侵袭,痛得猛坐起来,捂着脸颊大叫,“哇——好痛!”
这对母子,连起床的反应都一模一样呢。
司空经秋看着景略,不由想起先前也曾经这样捏过海月的脸,当时她的反应和景略一模一样,不由咧嘴微笑。
“怎么了?摔倒了吗?”海月以为景略不小心摔到地下,吓得从床上站起来,表情惊慌不已。
“没事”司空经秋拉住海月的手,把她重新拉回床边坐好。
“可是我刚刚听到景略说痛……”
“景略只是有点被我吓到。”司空经秋看着还睡眼惺忪,有点分不清东南西北的景略,一面搂住海月的腰。
房间里出现的声音,终于让景略清醒过来,他抬头看向声音的发源处,发现坐在床边的人竟然是“出差”了半年多的司空经秋,双眼猛地瞪大,然后,朝司空经秋扑了过来。
“爸爸!你出差终于回来了?!”
景略踩在司空经秋的膝盖上又跳又叫,司空经秋差点没扶住,让景略滚到地上去。
“小心点!小心点!摔下去鼻子会扁掉的!”司空经秋心惊胆战地抱住儿子。
“爸爸的鼻子才扁——”景略朝司空经秋做鬼脸,然后还来不及吐舌头,就看到横亘在司空经脸颊上的疤痕。他所有的动作都停了下来,惊愕地潢色看着司空经秋,好几秒后才发出声音来,“爸爸,你的脸怎么了?”
“呃……这个啊……”司空经秋沉『吟』,脑子里想要要找什么样的借口才不会让景略起疑心。
眼角余光瞄了身边嘴角轻扬,保持着微笑的海月一眼,清了清喉咙,一本正经道,“呃……因为爸爸出差太久了,你妈妈一生气,就……”
说着,他还十分“忧伤”地垂下眸,好像在忏悔自己晚归的行为一样。
“咦?真的吗?妈妈,爸爸脸上的伤是你打的?”景略转头,错愕地看向海月。
“当然……不是……”躺着也中枪的海月慌『乱』得摆手,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最后,所有的错愕都化成了一句咆哮,“司空经秋!你跟景略『乱』说什么,我哪有对你做什么事!”
第二天不到五点半,海月便离开了办公室,坐李管家准备好的车子,将景略从幼稚园里接了出来。
此刻,他们母子正在前往度假村的路上。
因为司空经秋暂时不想回司空庄园,海月只能偷偷『摸』『摸』地带着景略到度假村去见他。
“妈妈……妈妈……我这个样子够不够隐蔽?”用外套把自己包得像颗粽子的景略,问完海月,又转头问前头副座上的李管家,“李爷爷,你看得到我吗?看得到我吗?你一定看不到我对不对?”
看着包得只『露』出两个眼睛的景略,李管家实在不忍心打击他,于是只好硬着头皮说谎,“是的,小少爷,我看不到你。”
李管家完全不明白,今天的小少爷为什么突然活泼起来,就好像恢复了少爷在的时候一样。
而且,行为还如此的古怪,不过李管家以为是幼稚园里教小朋友新玩的游戏,也没有多想。
几十分钟后,车子在度假村的侧门停下。
李管家开门下车,正准备转过来替海月开门,却看到海月已经率先打开车门,由景略牵着下车了,急切的动作,好像要去见什么很重要的人一样。
“太太?”李管家瞪着正将车门关上的海月,眯了眯眼。
他总觉得,这对母子今天很奇怪。
先是小少爷异常兴奋,跟着是太太,而且今天居然让他把车子开到侧门……
是公司里发生了什么令人高兴的事了吗?
不、不对。
如果是公司里的事,小少爷不至于这么高兴。
李管家凝眉,打量着脸上完全藏不住兴奋表情的母子俩。
“我送你们进去。”李管家很快地收回神,说。
“不用了。”海月拒绝了李管家的要求,“景略牵着我就可以了,你先回司空庄园吧,等下我们要回去的时候,再打电话给你。”
“是。”虽然觉得十分可疑,但李管家并没有对海月的话提出任何的异议,非常配合地坐回车上,像往常一样,准备看着海月和景略母子安全地跟林秘书碰面后,再离开。
因为度假村刚刚开业,所以林秘书会有两个月的时间、下午都在这里办公。
海月并没有像平常那样,牵着景略走开。
李管家也没有在门口,看到林秘书的身影。
怎么回事?
李管家真是越来越疑『惑』了。
然而令他疑『惑』的是,海月竟然开口要他先离开,“李管家,你快先回去吧。”
“呃……好。”李管家朝驾驶座的司机挥了下手,司机立刻发动车子。
海月和景略站在那里,目送李管家的车子离去,直到再也听不到声音,海月才拉着景略的手,从侧门走进去。
“景略,你记得昨天爸爸跟你说的地址吗?”
“记得记得。”景略用力地点头,左顾右盼一番,确定附近没人之后,才牵着海月的手,顺着昨天司空经秋教过他的路,非常准确地找到了司空经秋所住的房间。
海月嘴角噙着笑,伸手轻轻地敲了两门。
几秒钟后,门打开,一个男人走出来,抱起景略,然后牵着海月的手走进去……
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李管家看到前来开门的人,双眼和嘴巴猛地瞪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少、少爷?!
住在度假村员工宿舍里的人竟然是少爷!
没错。
李管家刚才并没有真正离开,而是将让司机将车子开到隐蔽处,偷偷地看着海月母子,想知道他们到底在做什么……
他知道自己的行为不对,但是,他这么做的原因是出于担心太太和小少爷的安危……
李管家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会看到这样的画面!
少爷竟然回来了!
而且还住在度假村的员工宿舍里!
李管家定在那里,好半天才回过神来,颤抖着双手,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想要打电话把这个惊人的消息告诉司空老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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