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宁万没料到,同李常翎约定的这天是是京城的上灯节。
青璇给她准备的是一身黑色骑装,可她今年虽仅不过及笄一年,但模样身段已经出落的分外惹眼,穿这一身她也觉着有些招摇,又在外面罩了一件暗银色的披风,将她尽数笼进去。
青璇一副小厮打扮跟在她身边,两人只叫了一个车夫,没有知会任何人便从府中离开。
‘‘去冀月楼。’’
那车夫也不敢多说什么,心下有些发怵,那地方是个男人玩乐的地方,小姐这一身打扮,让夫人知道了,指不定又要惹出什么事端。
等她到,李常翎早就派人等在那了。
冀月楼是当今皇上的同胞兄弟亲自建的,请了江湖中有名的匠师来建造,冀是九州之首,意为领袖,此楼建后不久,那王爷就被皇上幽禁,抄家贬亲,却唯独没有动这个地方,更不知眼下由谁接管。
此地向来只接待朝中五品以上大臣,以及六品阶以上皇商,其余着一论拒之门外。
整个酒楼的格局分外巧妙,从外面看无从察觉,但一旦进来,就会发现每个房间之间都有望?,各位来赴宴的官员会带自己的侍卫或者亲信守在其中,若有不知好歹的人想打探什么不能打探的东西,随时可能出人命。
所以在这里面会面,万无一失。
陈宁被人带进楼上包间的同时,隔壁的雕花木门悄无声息的合上了。
内室地上被厚重的云绣地毯覆上,走起来没有一点声音,空气中隐隐的一缕类似果香的熏香,让她心绪一振。
“大人看似是已经有合适的人选了。”
陈宁从进门的那一刻起,就感觉有一丝的焦灼绕在心头,但被她强行按下,“既然已经到这里了,我也不同大人绕弯子,尽可直言。”
李常翎是一身官服,看样子刚去见了什么上级,看着陈宁警惕的眼神,他微微一笑,抬手替自己斟了一杯酒,“陈内司无需紧张,在下只是刚刚去办了公事,没来得及回府。”
她是皇上亲封的女官,现也是有品级的。
陈宁把袖中的信封拿出,放在桌上往前一推,“这里面有您想要的东西,自然不会让大人失望,但是在下想要的东西……”
“下官相信,李大人定不会让我白跑一趟。”
“这个不急,”他却把信封推了回来,眼微眯,抬头紧紧的盯着陈宁,“眼下京城中这些关于三皇子的传言,怕是与你有关吧。”
“真是让李某刮目相看。”
语气笃定,像是有着十足十的把握,陈宁心中微叹,她就知道,果然人不死,流言便不可歇。
他丝毫没有避讳,抬手中指轻敲了下桌上的信封,“比起这个,我有更想要的东西在陈内司那,却不知你肯不肯拿的出来?”
安静了一瞬,陈宁没有犹豫,反倒扬唇笑了下。
“李大人自重,慎言。”
她起身,甚至不想再继续听下去,“除了这个,下官没有什么可以同李大人交换的东西,怕是要让您失望了。”
“青璇,走。”
她甚至都不想听李常翎要说些什么,便已经知道是一些逾线之事。
“我同你一样,与朱明肖有过节,而且是非死不可的。”
陈宁的脚步定了一下,面上闪过一瞬间的慌,她做的事情已经昭然若揭到这种地步了吗。
“你不用担心,不过是你找的那几个乞丐昨日想私跑出城,被我的手下扣住,还没怎么逼供,就尽数招了,供案在我手中,没有别人知道,以后做事务必做的干净一些。”他站起来潮陈宁走过去,神色很愉悦,“但这样我们就扯平了,我手中有你的死穴,你知道我的目的。”
李常翎把一把细小的银针放到她的手心,“这样我们合作起来岂不是更安心一些。”
陈宁几乎是瞬间,把一身的尖刺立起来,语气都尖利了几分,“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要他死。”
“不可能。”
她的声音几乎就在下一瞬间响起,斩钉截铁,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京城里流传的那些事情不过是我用来转移耳目的障眼法,仔细追究无足挂齿。”
“可你说的事情,恕在下无能为力。”
她最多只是想让朱明肖失宠,或者让他和皇上之间的疑心越来越大,最好可以让他不要顺利的被封为太子,他手中的权势弱一分,对她的要挟就少一分。
可她从来没想动他的性命。
因为陈宁比谁都知道,朱明肖这个人,若是不能一击致命,让他一息尚存,日后便会迎来比之狠绝百倍的反扑,那种代价,是她承受不了的。
而且……
陈宁攥紧了手,把脑中那一丝年头扼杀掉。
绝对不可能。
“我并非让你取他性命,不过是过几日入宫的时候让你在皇上面前说一些东西,只要你按照我的安排,就算败漏,你可全身而退。”
陈宁转身,她几乎可以看到李常翎眼眶里逐渐涌起的猩红杀意,“我父亲的死与他息息相关,我隐忍至此,没有十足十的把握一定不会动手。”
那一刻,她的心几乎动摇了一下。
让他死吗?
不行。
她语气甚至温和了几分,“李大人为何如此确认,您父亲的事是他的缘由?”
按照前世的记忆,李常翎父亲是被皇上一封手谕叫走的,皇家向来有一些事不能放在明面上,无论是贤臣还是奸佞,若是对皇家产生了威胁,不论善恶,都要抹掉,甚至他日史书工笔,都不会有任何记录。
李常翎的父亲和他不一样,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而是个有名的杀手。
干了不干净的事,就再也无法出现在前朝。
“此事,李大人三思,今日种种陈某就当从未听过,您还是坐稳您的中丞之位。”
说罢她带着一旁一字不敢言语的青璇就往外走,下一秒,门口被轻敲了两下。
“李大人这是在私会哪位座上宾?”
带着些漫不经心的挑衅,低沉的男省熟悉到骨子里,陈宁瞬间瞳孔放大,猛的转身一把将桌子上的匕首攥到手里。
他听到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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