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太子妃她不想成亲
下了一夜的小雨将将停歇,空气中尚且残留着湿漉漉的水汽。天将亮未亮之际,勤恳的小贩早已推着小车在集市上摆摊了。
大梁国偏南,一到夏季雨就下得纷纷扬扬,连绵不绝的小雨虽不至于碍事,但那雾蒙蒙的水汽也实在叫人心烦。
今儿个是难得的好天气,多日不见的太阳打山头升起,大梁城外百里之内,百花齐放,开得极艳。
祭司昨日夜观星象,推算出大梁百年难遇的喜兆将于翌日降临,立马上报了皇上。皇上大喜,连忙下令将太子定于年末的婚事提至了今日。
宫里连夜赶工,把东宫里里外外布置了一翻,披红挂彩,好不喜庆,迎接太子妃的到来。
容锦对此一概不知,睡得昏天黑地不知今夕是何年。半梦半醒之间,被人从床上拖起,洗漱梳妆。经过一番精心的打扮,凤冠霞帔的容锦就糊里糊涂地被塞上了花轿。
素有起床气的容锦周身散发着低气压,一把薅下头上的盖头扔到一边,撩起帘子,看了一眼窗外的景象,又默默地收回了手。
轿子外面的街道上挤满了人,前面是训练有素的皇宫侍卫,后面是乌压压一片看热闹的百姓,都伸长了脖子想一睹太子妃的尊容。
今日是当朝太子娶亲的日子,新任太子妃乃当今宰相家的嫡女。宰相贵为两朝元老,辅佐先皇治国理政,又帮助当今皇上收复失地,皇上体恤宰相为国为民呕心沥血,特将宰相嫡女容锦许配给太子,入主东宫。
然而作为当事人的容锦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即使她要嫁的男人是当今的太子,未来的皇帝,权势滔天不说,长相还属一等一的俊美。
容锦不是不识好歹之人,她这个早该嗝屁的人能活蹦乱跳的,甚至还能结一次婚,做梦都该笑醒。
但是,当知道自己要嫁的人是某玛丽苏古早文里的男主,她是里面连姓名都不配拥有的炮灰,任谁能开心得起来啊摔!
若是婚期仍在年末,容锦或许能寻个时机溜走,可如今在睡梦之中被人强拉上轿,她想跑都无处跑了。
窗外繁花似锦,迎亲队伍浩浩荡荡,爆竹的轰响打从十里之外传来,成群的喜鹊盘旋在迎亲队伍上方,更添喜气。
容锦叹了声气,生无可恋地倚在靠背上,一条腿随意地搭在轿中软座上,另一条腿伸长,没骨头似的瘫坐着。
想起她那宰相爹就头疼,再想想她那个太子夫君,更愁得憋出内伤。
她就说那老头昨日咋那么奇怪,原来是搁这儿等着她呢!
宰相大人平生爱好有三,一是辅佐皇帝,治国理政;二是提着鸟笼,到处遛鸟;三是给他闺女,也就是容锦上女红课。
但宰相可不知道,她闺女在他不知不觉中换了芯子。前些日子,相府千金不幸落水,染了风寒昏迷不醒,连深居内宫的皇后都听闻此事,想着这孩子一向身子骨弱,特地求皇上派御医为容锦诊治。
也不知是御医医术高明还是相府小姐命不该绝,昏迷三天后悠悠转醒,把相爷和夫人高兴得连说设义庄,施粥三月,可见他们对这位心尖儿有多宠爱。
容锦醒来的时候是懵逼的,周身围了一圈穿着古装又哭又笑的人,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自己被某个古装剧组强行拉来当龙套。她的意识还停留在被车撞飞正划抛物线的当口,早知道这么衰她就不乱发好心帮人捡钱包了!这不,连命都搭上了。
在床上静养三天,容锦终于摸清了自己的身份,在她虚虚实实的打探下,连带着周围的人也认得得八|九不离十。
相府千金红颜薄命,占了人家的身体,容锦心里说不愧疚那是不可能的,怎么会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属于别人的一切呢?她做不到。
每次被宰相爹和美人娘寒虚问暖,她就浑身不自在,说不清的愧疚让她无颜面对容锦的爹娘。
以静养为借口躲了三天,终于宰相爹憋不住了,把他家闺女拉去谈话。前一阵为女儿病情操劳的宰相瘦得快脱相了,这阵子又因为女儿避而不见,本就稀少的发量此刻更是寥寥无几。只是几天未见,便好像老了十岁。而美人娘保养得极好的脸上,也平添了几道鱼尾纹。
容锦更加内疚,实在不忍心见这对爱女如命的父母知道真相,也不忍用他们女儿的身份对他们百般疏远。暗中下了决定,机缘之下她重生在容锦身上,她欠容锦一条命,无以为报,只能照料好她的爹娘。
或许当真是容锦大难不死转了运,祭司观宰相紫气相生,想必家中有位福运绵长的贵人。
这话传到皇帝耳里,想着宰相家大难不死的千金,当即下诏令自作主张把宰相千金许给了元?蕴?樱?m??尤17苏馕桓t笊詈竦奶?渝?芄患映只适以说馈
容锦正和她爹学绣花,一道圣旨劈头盖脸传来,绣花的两人都懵了,容锦还不小心扎破了手指,流了好些血。
传圣旨的公公回去复命时,还添油加醋地对皇帝和太子说,容锦姑娘高兴得连手指都扎破了。
天子之命,不可违背。容锦虽然不乐意自己的婚事就这么被指定了,但也别无他法。只得和她老爹跪下,毕恭毕敬地接了旨,还违心地拍了一圈皇帝的彩虹屁。
拍完马屁,就见她爹斜眼震惊地看她。
容锦心里一咯噔,心想该不会露馅了吧。
没想到,等前来下旨的公公走了,宰相大人欣慰地夸赞:“不愧是我容肃的女儿,这马屁,拍得像我!”
容锦:emmmm……谢谢夸奖。
宰相老爹野心不小,容锦原以为这小老头也就是个没事儿遛鸟绣花,偶尔参某个看不顺眼的人一本的闲散文官,直到前天的一番谈话,把宰相老爹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彻底颠覆了。这分明是一个作上天的老油条啊喂!
“啥??您让我刺杀太子?!”容锦不可抑制地喊出了声。
把宰相吓得赶紧“嘘”了一声,对自家口无遮拦的闺女恨铁不成钢地训斥道:“隔墙有耳。爹平时怎么教导你的,一点也沉不住气!”
我要是能沉住气就怪了!!
“爹,我连鸡都没杀过,更别说杀人了!”而且还是太子。
容锦哭丧着脸,她爹这是让她刚嫁进去就守寡啊!
“锦儿,不是爹狠心,这燕氏欺人太甚,老夫为他们当牛做马数十年,居然暗中谋害我闺女!当真以为狗急不会跳墙啊!”容大人吹胡子瞪眼,说话声比容锦还大,容锦不知道他怎么有脸说她的。
自从查清自家闺女不是意外落水,而是宫里的某位授意之后,容老爹就开始黑化了。
容锦讪讪笑了,揶揄道:“您这遣词造句功底,女儿实在羡慕!”
“你这丫头又说什么风凉话呢!爹还不都为了你!”容大人一指头戳上自家闺女的脑袋,发现他闺女落水后脑子越发不灵光了,都是燕氏狗皇帝的错!!
“哎呀,爹,您还没查清到底是谁干的呢!女儿和这太子无冤无仇,他为什么平白无故害我呢?误伤了可就不好了呢!”容锦拉下她爹的手,温声劝道。
一提起太子,宰相大人更加气不顺。这小兔崽子居然有脸嫌弃他家宝贝闺女,还抗旨不成婚?
“燕昭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杀了就杀了!”容大人直呼太子名讳,这句话说得颇为硬气。
“爹,”容锦刚想再劝劝,听见某个熟悉的名字,到嘴边的话饶了一圈,“您说太子叫啥?”
“燕昭,元?蕴?印!比菟嗉?萁跛坪醵蕴?雍芨行巳ぃ??Υ蛳?萁醯哪钔贰
“锦儿,爹跟你说,你可别动心,太子就是一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容锦咽了咽口水,她现在哪敢动心啊,她连动都不敢动好吗?
燕昭,元德太子,晋江火爆连载小说《盛世荣宠》里的男主,生性洒脱不羁,有雄才大略,即位后,成为百姓爱戴的一代明君,世称元?曰实邸
太子妃容氏,宰相之女,性善妒泼辣,后因宰相反叛,连坐问斩。
昭明二年,元?曰实鄯庠紫嘞羟敝??焓珏??螅?采10蠊??酆笠簧?皇酪凰?说募鸦傲鞔?Ч拧
以上是容锦仅记的几句话,莫名觉得和自己现在的情况契合。
所以,她是穿进这本古早玛丽苏文了吗??还成了连姓名都不配拥有的炮灰太子妃?最后还死相惨烈??
“锦儿!你怎么哭了,别吓爹!”容大人看自家闺女嘴一咧,两串珍珠似的泪止不住地流。慌得一批,连用宽大的袖子糊上容锦的脸,给她擦金豆子。
上好的绸缎也架不住上面绣的金丝银线的粗糙感,磨得容锦脸一疼,赶紧躲开她爹的魔爪。
“爹,我就是太感动了!”容锦抽抽搭搭地说,眼圈红得赶上兔子,一脸正色道:“为了爹,为了我们相府,我干!”
容大人一脸不赞同,说:“粗俗!爹怎么教你的,要端庄!”
“呃……我是说我决定要刺杀太子。”
“……”
走了约摸大半柱香,还没到皇宫。
容锦扶着头上的凤冠金钗,小心地扭了扭脖子。繁重的头饰压得她脖子疼,加上喜轿颠簸,容锦只觉得头似千斤重,呼吸都有些紧促起来。
当真佩服宫里的女人!到底怎么做到戴着一头亮瞎眼的金银首饰瞎晃啊?好想把这一堆金钗子都丢掉。
容锦在想,她爹说不用她动手,到时候配合杀手就可以。但问题是,爹您没告诉我什么时候动手啊!
想着想着,眼皮子一点一点耷拉下来,容锦头一歪,一头栽倒在软座上,睡得香甜。
“娘娘,皇宫到了。”
帘外传来宫女的声音,像死水般毫无波澜,冷冰冰得让跟着容锦入宫的薄荷打了个冷颤。
薄荷不满地看了出言的宫女一眼,觉得这人忒没规矩,居然敢这么对她家小姐、哦不,是太子妃娘娘说话。偷偷抬眼,没有发现穿喜服的太子,薄荷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御书房那边传话,太子有要务在身,不便前来,娘娘请先进屋候着吧。”不出薄荷所料,宫女又开大招,似乎是太子殿下想给刚过门的太子妃一个下马威。
等了许久,不见轿中有何动静。
薄荷凑近窗帘,低声道:“小姐,我们到了。您快出来吧。”
“……”依旧没有回应。
“哎呀,是皇嫂嫂过门了吗?臣弟有失远迎。”打远来了个锦衣华服的公子,爽朗地笑道。
宫人一见公子纷纷行礼,薄荷也像模像样地跟着行礼。
“奴才/奴婢/属下见过三皇子,三皇子万福金安。”
来人挥挥衣袖,示意不必多礼。
燕?现在更好奇皇兄的正妃娘娘是什么样的女子,居然能把一向冷静自持的太子气得七窍生烟?有趣有趣。
“臣弟见过皇嫂,皇兄贵为一国太子,政务繁忙,还请皇嫂见谅。”三皇子对着轿子拱手,行了一礼。挂上和煦的笑,体贴道:“便由臣弟代皇兄送皇嫂进新房吧。”
“……”
等了片刻,仍然不见容锦回应。
燕?脸上的笑有点挂不住,上前轻撩起轿帘一角,目光所及,忍不住笑出了声。
睡得七仰八叉的容锦成功被吵醒,睡眼朦胧地抬头一瞧,下意识地擦了擦口水。
哇!好俊的小哥哥!想嫁!
下一秒,容锦的美梦就破碎了。
俊俏公子敛眉轻笑,向她伸手,温声道:“皇嫂,请。”
皇皇皇……嫂??
容锦:想哭。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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