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卿世惊华:无良宫主起天澜

第337章 石墓女人(一)

    石洞中央,一束从外面射进来的光线,将里面照得昏暗,勉强可以视物。

    一个女人。

    一个正闭目“瞧着”这边有人来的方向的女人。

    一个瑕疵得无法再瑕且面目模糊无法辩识的女人。

    刚才那个被银针折断了一只手的带胎膜的小鬼已经爬回了她身边,一只小手抓在她的腰背后头,小脚登在她的腰上,偷偷地从她的腰后面探出了半个脑袋看着那些人。

    小鬼那白惨惨的眼珠子里头浸淫了一串的珠子,竟然在哭!浸淫着新血和陈血的一只小嘴儿勉力憋着,那神情,就与普通的那些在外受了欺负回家找父母诉苦的三岁孩子没什么两样。

    可是这幅场景,多看着几眼,赤莲却越觉得身上一阵阵地发麻,从脚底一直蹿向了后脑勺去,她止不住地抖了一抖身子。

    这一次,总算是找到了老巢来么?这个女人……他们总算是找到了这个女人了,费尽了千辛万苦,死了多少人多少怪物,终于该有个了解了。

    石洞里面的那个女人站在光束之下,一直抬着头闭目“看着”他们,却始终一言未发,只是浑身鬼气,闭目“瞧着”这个方向,那毒蛇一样的看不见的目光,冷如寒窖。

    她的脸正好落在那一束从上头投射下来的白光下,本就瑕疵得无法看的脸上,就像是铺满了厚厚的苍灰一般,寂冷一片,暗沉一片。那个女人,她只不过是站在那里,就偏偏给人一股刺痛骨髓的寒意。

    那是她本身就带着的寒意,她这个人,本身是没有温度的。

    不仅如此,赤莲也清楚地听得明白,她也没有心跳,,因为,她是个死人。可是她偏偏能动,能说话,能杀人,还能一而再再而三地把她玩弄在手心,分明还活着一样。

    她心里一沉,心里那被威胁的感觉一度袭来所以说这个本是操纵那些怪物的女人,她自己……也是一个怪物吗?不老不死的怪物?

    时间过了一晌,外头的日光估摸着是恰好落在了正对着洞口的地方,忽而,那一束白光太盛,那女人的眼睛已经太久没有见到光了,她一时间被那一束光刺得眼睛生疼,她用手捂了捂眼睛,长长的指甲,搭在修整了的的发髻鬓边。

    这个捂眼的动作在她看来,似乎显得太过于嘈杂了一般,她立即又将手放回去了。

    空室无声。

    双方就这么对峙着,无人发一声,没人打破这平衡的沉寂。

    那条狭窄的石道之后,便是一个较大的房室,昏昏暗暗的整个房室像是个睡不醒的人,长久的死气在这一处石洞里面困着,混浊的气息一直在绑在里头。石洞的每一口呼吸里,都用着一个最压抑人的气息,将人压得人迷糊进去。

    清舒在她身边,悄悄地在袖袍之下,递过来了一个醒神明目的草木过来,轻声气音说:“含在嘴里,空气有问题。”

    赤莲抬着他看了看,这一次她选择相信这个清舒,接过来,将那一片绿油油的草搁在嘴里含着。

    那草木就像是薄荷一样的味道,清新凌冽,一下子击中了鼻嗅之中,那一股子的尸味存放在了脑海里头,如同凶水孟浪一样,一瞬间就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记忆,像是千里奔腾过来的马蹄子一般袭了过来,在记忆深处践踏着一出迷茫之地。

    那块迷茫之地,是她还小的时候,被人刻意抹去了的记忆。

    她霎时间想起来了,自己还很小的时候。

    那是六月十二日,正是莫家被灭的那一晚。

    就是那一晚,她经历了这辈子从来没见过的各种死法的人,还有那留在了孩提阴影里面的腐尸,血腥问道。

    这一股被人藏在在记忆深处的腐尸味道,将还是幼时孩提的人裹挟了起来,少时候,她被那味道逼得直接就吐了出来。而到了现在,这股子似曾相识的味道,又开始不留一丝余地地,深深地将那些记忆,挖掘了起来。

    六月十二日,江南同里走水的那一夜,她记在脑子里面的,其实并不齐全。

    当她还像只猴子一样骑在那个人,在将那个杀了刘管事的人用一根折断了的木棍子深深地插进了脑袋之后,自己就恰好眼尖扫到了一片深黑之地,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动着,斜过眼看去有一个女人,提着两个半死不活的人走来了她的小闺院子来。

    惊诧一声孩子的尖叫声,身子再也坐不稳,立刻从骑着的人身上一下子栽落下来,沉重的一声闷响,耳朵里头却是一阵爆如惊雷声闪过。

    也便就是那一时间,那是她此生见到她亲爹亲娘活着的最后一面。

    她的爹,莫成非的头上爬着个小鬼,正咧着嘴给她笑着,大大的嘴巴,好多血,那是活人还未冷却的血。

    也正是被她扎去了一只手的那一只小鬼。

    莫成非的嘴已经被刀划拉了一个大口子,泊泊的留着血。

    一代家主,煞是窝囊地被那个女人甩手一把扔在地上之后,泥土呛到了他冒血的血口子上面,莫成非费尽了力气吼出来一句嘶嚎的声音。

    只是那一句话,却是那么的残破不全。

    嘴都是残破不全,声音,何来全可言?

    “子鸢,跑……快跑!跑呀!跑”

    嘶嚎的声音戛然而止,下一刻,她再见到的,就是自己亲爹那可被斩下的脑袋。

    他嘴角的血液,终于凝固在地上砖木上头,再也淌不动了。

    那一身残破的声音,也是再也传不动了。

    再下一个,便是她那依旧只留了了一个圆咕噜的脑袋的娘,被一个女人一脚踢过来,暗红的绣花鞋上,绣上了一串她亲娘的血。

    亲娘的脑袋在地上骨碌碌地打着滚儿,就快要滚在她的脚跟前了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