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汀
“谢小公子,要一起解蛊吗?”
这句话的最后一个音落下来的时候,薛殳想,自己八成是被蛊毒带来的浑身热气蒸晕了。更新最快┏m.read8.net┛
可他的手却没立刻挪走,似乎还在发怔。
谢鸣却比他清醒,“我的蛊毒还没有发作。”顿了顿,又补充道,“云昙说,只有我的蛊毒发作时才能起作用。”
薛殳“嗯”了一声,想了一下,要撤回手。可是没撤成功,因为那手刚刚离开谢鸣的脖颈就又被一股力道按住。谢鸣的手覆在他的手上,眼睛盯着他,像是要从他那懒洋洋的表情里探寻些什么,末了,就在薛殳几乎对这种对峙产生不耐烦的时候,他蓦然皱紧眉头,道,“你等我一会儿。”
薛殳原本眯成一条缝的眼睛倏然睁大,口里那一声阻拦还没道出,便看到面前的人已经失了力气般跪坐在湿漉漉的泥土上,凄冷的晚风掠过薛殳下意识伸出去要拽住他的手,于是那部分的皮肤渐渐降温,让他觉得里面流动着的血液似乎也凝滞了。
他却没有再伸手,而是近乎漠然地将手收了回来,攥成拳,抿着唇,居高临下地望着跪在地上的人,唇动了好几次,半晌才发出声音,“用灵力诱使蛊毒提前发作……你疯了是不是?”
“道士。”谢鸣强忍着蛊毒带来的钻心疼痛,费力地抬起一只手,牵住薛殳垂在长袍一侧的右手,银质的铃铛便蹭到了他的掌心,硬邦邦又冷冰冰的,薛殳没有躲避。他抬起头,眼神对上薛殳正在看他的视线,忽而轻轻笑了,“现在可以了。”
薛殳又眯起了眼睛,“可以了?”
“嗯。”
“不后悔?”
“嗯。”
于是薛殳反手握住他的掌心,弯着腰低下了头,吻在了他冷汗涔涔的眉心。
随着越吻越往下的动作,薛殳膝盖也跟着弯了弯,和他相对跪着,活像在拜堂。
“其实,”在吻向嘴角前,谢鸣听见面前连神色都模糊不清的“老流氓道士”突然顿了一下,郑重其事地对他道,“如果只是做那种事就可以解蛊,这些前戏是不是可以不用那么周全……”
但是没等他把“周全”两个字说完,谢鸣便凑了过来,将他没讲清楚的话堵在了唇边。薛殳总爱叫他小兔崽子,此刻他突然觉得可以换个称呼了,叫“小狼崽子”,这臭小子亲就亲吧,咬人干什么,而且咬得真不是一般的疼!就在薛殳的唇即将被咬破了皮的时候,某位按捺已久的道尊终于反客为主,将谢小公子压在了南疆的土地上。
薛殳舔了舔痛得几乎麻木的唇,眼神渐渐迷蒙起来。此时谢鸣已经被蛊毒折磨得连眼睛都不想睁开,手也无力地平摆着,便只能任他将十指插/入自己的手指缝隙,温热潮湿的呼吸在脖颈处流连,然后一寸一寸的皮肤被吮吸出鲜红的印记。谢鸣无意识地呻/吟了一声。
但听到这声呻/吟,薛殳停了下来,若有所思地问他,“很痛?”
谢鸣皱了皱眉,咬着苍白的嘴唇,道,“不是因为……你,是十三夜……”
“哦。”薛殳轻描淡写地点点头,树叶缝隙间有一缕月光对着他的脸洒了下来,谢鸣便趁着这个空当抬头看了看他。薛殳的眼睛里有着分布极为分明的血丝,面上却没多大表现,仿佛现在做的这事同他以前做别的事没有什么区别。这让他由心觉得有点失望。
“呵,”薛殳趴在他上方,手心撑地,沉默一阵,忽地低下头吻了吻他的唇瓣,然后抬起眼睛笑道,“谢小公子,我要提醒你一句,我是第一次做这种事,男人之间……也是只听说过一些,要是弄疼你了就叫出来,其实叫大声点也没事,我还挺……”
“闭嘴。”谢鸣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几乎蹙成一座小山,他咬着牙,一字一句道,“哪来这么多废话,要上就上。”
他向来爱洁,却没想到第一次同人行床笫之事竟是半躺在黑漆漆的泥土上,汗水几乎湿透了衣襟,雪白的中衣因这些似乎怎么流也流不尽的汗紧紧地贴在皮肤上,让他很不舒服,所以他还是用手肘撑着身体,尽量不让头发沾到黑泥,让自己更不舒服。
薛殳看着他这倔强到了一定境界的动作莫名想笑,明明现在这个情形是赶鸭子上架的结果,他却没感觉有什么不爽,只默然无声地用眼神描摹了谢鸣的面庞一阵子,就在谢鸣的手腕几乎要因这股洁癖的倔强麻木了的时候,一件深蓝色长袍被铺到了地上,也就是他的身下。
薛殳的手扶着他的后脑,让他“放松,放松,对,躺下来吧,没事,不脏。”
他的语气再不懒散,而是透着难言的正经意味。
可谢鸣怎么听,都觉得他在嘲笑自己。
当然,事后薛道尊坚决不承认。
他挑起一边眉毛,两根纤长的手指玩捏谢鸣衣服上的盘扣,笑道,“你污蔑我。”
谢鸣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却没力气说什么话。
当天晚上,或者说是清晨,二人就在河边睡了一宿。谢鸣醒来时,身旁已经没了人,但他的身下还是铺着一件深蓝衣袍,由于昨晚两人肆无忌惮的□□,已经皱得不成样子。
他艰难地坐起身,想揉揉脖颈,手刚刚举起来一点便又失力垂了下去。随后他就听到一个声音笑着道,“醒了?”
不用扭头他都知道这是谁,于是有气无力地“嗯”了声。薛殳见他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笑了笑,主动走了过来,谢鸣这才转动着尤有水汽的眼珠看向他,随后便感觉一只温热的手贴上了自己的后颈,轻轻揉了起来。
他沙哑着声音道,“十三夜……解了吗?”
薛殳的手指仍搭在那里,闻言没说话,片刻后才道,“好像……还在。”
谢鸣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正要说话,又听他道,“要不再来一次?”
“……”
“哈哈,逗你的,没了没了。”
“……”谢鸣想打人。
薛殳却笑得真情实意,趁着他没力气,还捏了捏他的脸,然后厚颜无耻地道,“你十二岁的时候我就想这么干了。”
谢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薛殳觉得他可能是生气了,难得有了一点良心,想将手收回来,却被人揪住衣袖,吻了一下嘴角。
“我十六岁就想这么干了。”
薛殳摸了摸嘴角,心想,长进了。他默然一阵,道,“好点了吗?还能站起来吗?虽然南疆这片地挺珍贵,但咱们得找法子回中原了。”
谢鸣一边借着他手腕的力道站起来,一边问道,“不找阿索父女了?”
薛殳扶着他到河边洗脸,慢悠悠地道,“想来找也没用,再说也误打误撞给你解了蛊。”
谢鸣左手握着他的手,右手在河水里舀了舀,往脸上泼去,淡然道,“你明明是想尽快回中原。”
薛殳微微一笑,即便被他一语道破心思也没有任何不悦,只是站在他身后,道,“但我也不后悔陪你来南疆。”
谢鸣的身影怔了怔,随后突然站了起来,因为身体还没完全恢复,有些踉跄,但还是站稳了,道,“城里总能找到商队,求他们帮帮忙吧。”
薛殳颔首,倾身过去吻走了他唇边的水珠。
谁知这一次两人却是走运了,在街头逛了没多久便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薛殳还为此“呵”了一声,“人生何处不相逢。”
谢鸣的神情却没他那样轻松,眉头皱得死死的,看这架势下一步就要抬脚走过去把匕首架人脖颈上了,薛殳正要拉住他让他别冲动,突然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再次蹦蹦跳跳向自己跑了过来。
她还像上次一样,高高兴兴地仰起头问他,“哥哥,糖好吃吗?”
“……”这叫什么,初生牛犊不怕虎?
薛殳神情复杂地望了望她,又神情复杂地望了望像护牛犊一样挡在自己面前的谢鸣。
他悠悠问道,“小丫头,你知道你那糖里有什么吗?”
“知道啊!”央央笑得一脸灿烂,“有太阳花!”
“……”
薛殳一时不该说什么,却见阿索正往这边走来,二话不说就要抱起央央离开,薛殳却一道定身符甩了过去。阿索便直愣愣地站在了原地,手里还抱着央央,这小丫头见爹爹突然不动了,连忙跳了下来,拽着阿索的衣袖不停喊“阿爹”。
阿索咬牙切齿道,“你……干什么?!”
薛殳知道这是问自己的,抱着胳膊道,“请阿索大哥回答我一下,太阳花是怎么回事?”
“什么太阳花?!”阿索挑了挑眉,似乎很讶异,
“央央小姑娘送我的糖里有太阳花,”薛殳道,“阿索大哥不会不知道太阳蛊吧?”
阿索皱眉道,“太阳蛊?”他似乎是思索了一下,随后低下头斥责起央央来,“不是跟你说过,不要把那个糖随便给别人!”
央央委屈道,“可这个糖好吃嘛!我想给漂亮哥哥尝尝!”
阿索没再同小姑娘争辩,只匆匆忙忙地对薛殳道,“误会一场!误会一场!太阳花……咳咳,只对男人管用,对女人没用,而且,你也知道我女儿先天不足,我听人说太阳花能给小姑娘补补,才用这玩意儿做了糖。”
“……对,”薛殳一字一顿地道,“女人没用?”
“对啊。”阿索道。
薛殳抬手撤了定身符,转到他面前,道,“可是,我听人说如果中了月亮蛊一定要和中了太阳蛊的人做床笫之事才能解蛊。”
“嗯?”阿索转了转自己僵硬的脖颈,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闻言道,“好像是有这个说法。”
“那,如果中了月亮蛊的是男人呢?”
“噗嗤,”阿索闻言没忍住笑出声来,“哈哈,这我就不知道了……哈哈哈哈哈……可能没用是没用,但对中了月亮蛊的还是有用吧,但这还真比较少见。”他还在止不住地笑,惹得央央一脸好奇地望着他。
薛殳觉得自己此刻的脸一定黑得像煤炭。
阿索笑着笑着觉得不大对,他停了笑,下意识看了看薛殳,又转而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谢鸣。这个铁塔般的硬汉此刻才猛然回过神来,自己竟然公然嘲笑了某个冷着脸,仿佛随时可以拿着匕首架过来的煞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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