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永明女帝

131.131章

    此为防盗章  在他们一个个合计着怎么对付曹恒时,曹恒已经在巴县里跟一群百姓合计起来事情到底是应该怎么办。收藏本站┏m.read8.net┛

    大胡子的命要保住,要是保不住,巴县的百姓只怕都不肯。

    曹恒很清楚事情的后果,对于已经被她下狱的大胡子要怎么救,她心里有数。巴县由庞山民亲自领兵接管,刚进城,曹恒吩咐庞山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带着兵把外面的田地全都翻了,两天之后,将种子都撒下去,绝不能耽误了春种。

    庞山民领了近五千兵马而来,曹盼在曹恒出门的时候,那是给了曹恒调动益州兵马的权力,否则就曹恒的一句话,庞山民哪里敢随意调动兵马。

    眼下曹恒让将士们先去把巴县百姓因为守城而耽误的田地给翻了,这些事自曹操实行屯田制以来,将士们常做事的,庞山民二话不说地带人去做。

    崔承之在巴县转了一圈,称赞地道:“孔明先生实乃奇人也。修渠建坝,引水入田又避水灾,叫巴县的百姓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不至于因灾而颗粒无收。可惜生得太晚,没能见到孔明先生,实为平生憾事。”

    夏侯珉看了曹恒一眼,他能感觉到崔承之在称赞诸葛亮时曹恒的高兴。虽然曹恒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但他就是知道曹恒在高兴,很高兴,很高兴。

    “此处水利可有需要改进的?”曹恒没管夏侯珉满脑子想了什么,而是问起公事。

    “若是邓刺使跟师叔在或许还能修补一二,承之尚未学到父亲的还有师叔的一半,不敢置评。”崔承之作一揖而自认不如。曹恒扯了扯嘴角,夏侯珉问,“殿下果真要去祭奠诸葛孔明先生?”

    万万没想到问出这个问题的会是夏侯珉,曹恒很肯定地道:“是。”

    “殿下亲自去祭奠孔明先生是好事。需知眼下益州的官吏几乎都是孔明先生一手提拔的,殿下对孔明先生恭敬有加,他们从心里也会让殿下三分。”羊祜自一边走来,算是为夏侯珉解释了曹恒为何选择去祭奠一个昔日为他们女帝陛下大敌的人。

    女帝与这位蜀汉丞相诸葛孔明的事一言难尽。他们既是敌人,同样也是夫妻。

    诸葛亮亲口诏告天下,他的妻子只有女帝陛下,纵身死之身侧,连一个婢女都没有。而曹盼亦然,纵已为帝,可纳三宫六院,曹盼身侧,只有臣子下属,无一入幕之宾。

    虽女帝生下了曹恒,但为帝王者岂能无嗣传承,曹盼不想让大魏动乱,必须有一个孩子。而自生下了曹恒,曹盼的身侧亦无一亲密之人,曹恒的生父天下皆有猜测,却无一人能肯定曹恒的生父何人。

    值得一说的是在曹恒出生的前一年,女帝陛下曾召朝中相貌出众的男臣留宿内宫。世族中都巴望着自家的人会是女帝子嗣的生父,然而至今为止,无一人能够肯定地说,他就是曹恒的生父。

    羊祜胡思乱想了一通,拿眼看了曹恒,曹恒道:“两日后起程赶往成都。”

    无论羊祜心里想什么,曹恒都无意为他解惑。

    让将兵帮忙翻地,让巴县的百姓对曹恒更多了几分真诚的接纳,一开始他们之所以放下手中的武器是因为大胡子,可是兵器放下了,心里的担忧并没有因此而搁下了,大胡子毕竟还是被关了,他们都担心大胡子会不会死,而他们,果真能无罪?

    曹恒没有解释,只是先将县衙里叫大胡子他们关押的县衙文书官吏等提了出来,一审到底,助纣为虐者,写下供词画押,尽收于手中,以备后用。

    随后曹恒将这许多年来,这些人与县令搜刮得来的财物都还给了百姓,同时再让将士去帮忙翻田捣地,两件事做下来,百姓们看着魏军们都多了笑脸。

    羊祜暗暗给曹恒竖起了大拇指,还真有女帝的风范。

    两日一过,曹恒安排崔承之留在巴县,为代县令,她则与庞山民还有夏侯珉、赤心赶往成都。

    一路风尘,马不停蹄的,快到成都了,赤心收到消息与曹恒耳语,“殿下,夏侯刺使已经安排妥当,成都内的孔明祠,益州官吏齐聚,愿与殿下一道祭奠孔明先生。”

    曹恒点了点头,“让他们准备更衣。”

    赤心赶紧去传话,一入成都内,夏侯薇已经带人等着,连忙与曹恒更衣。

    从小到大,曹恒都只着深色衣物,如今这样正式的场面,更是换上了公主的朝服。墨衣金纹式,头戴玉冠,威严而庄重。

    “殿下,大人,吉时快到了。”祭奠有时,夏侯薇早让人择了时辰的,亦传信让曹恒知晓,正好曹恒也换好了衣裳,双手抚平了身上的衣裳,“走。”

    一字而落,曹恒已经大步流星地走出去,一路而行,早已布满围观的百姓,侍卫守于两侧,维护秩序。

    孔明祠前,百官汇集,七嘴八唇的在说着话,无非是时辰快到了,还不见曹恒,祭奠之大事,曹恒竟然如此不在意,真真是叫人心生不满。

    “不敬先人,岂敬活人。”有人幽幽地说了一句。

    “非也。人死当敬,无论生前是非功过;活人想要人敬,更得敬人。”一个带着稚气却又带着威严的女声由远而近的传来,正是曹恒。

    “见过殿下。”杨嚣为首与曹恒见礼,算是告诉了在场的所有人曹恒的身份。曹恒微颔首,人已经走到门前,一眼扫过刚刚说话的人,“尔觉得我说得可对?”

    但那人半天都缓不过神来,怔怔地看着曹恒。

    如此失态,岂止是他,在场将近半数的人看着曹恒那张脸,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殿下,时辰快到了。”杨嚣虽然也奇怪这一个个看着曹恒怔呆的模样,曹恒相貌出从不假,但毕竟尚显稚气,只凭容貌就让那么多的人看怔了,必有内幕。

    但这关系皇家秘事,杨嚣谨记父亲杨修所言,在大魏朝,做好自己该做的事,尽为人臣之本份,旁的事,不要多问多看。

    “诸位,请吧。”曹恒叫杨嚣一提醒,也不愿在这个时候与这些人针锋相对,大步往祠中而去,孔明祠中央塑的正是孔明,曹恒一眼看了过去,不知怎么的就跟记忆中,还有曾经在曹盼的书房里挂着的画像重合在了一起,原本躁动的心慢慢变得平静。

    曹恒一步一步地走过去,站在塑像下,直直地跪下,无论是夏侯薇还是杨嚣都大惊。

    为天子女,除了曹盼及曹家的列祖列宗,曹恒根本无须跪谁。曹恒一见孔明塑像竟然就跪下了,那心中的念头如同杂草丛生,根本抵制不住。

    “香。”曹恒吐一字,赤心已经将香火与曹恒拿来,曹恒双手接过对着诸葛亮的塑像三跪九叩,亲自插入香坛中。

    “昔诸葛丞相定益州,兴水利,建堤坝,惠及益州万千百姓,纵然身死亦为百姓铭记,恒甚佩。愿效仿丞相,平定益州,还益州百姓安乐太平。”曹恒一番话丢出,本来满念杂想的人都不约而同的止住了,曹恒既为祭奠诸葛亮,同样也是要借诸葛亮定益州。

    曹恒话音落下既转了过身,对于一群刚刚进来还没有缓过神的官吏,曹恒伸出了手,夏侯珉将一堆文书捧到了曹恒的面前。

    “诸位知道这是什么?”曹恒拿起了其中厚厚的一本而问。

    “臣等不知。”一群本来想道曹恒祭奠诸葛亮却姗姗来迟,毫无半点诚意,实不该也。还没来得及出口指责,先被曹恒堵了一句,接着曹恒干脆利落地进来祭奠,直接行了三跪九叩之大礼,让他们想要借祭奠诸葛亮挑毛病的人也没办法挑。

    祭奠最高的礼节也就是三跪九叩了,谁家若非祖宗或是亲生父母以及恩师,绝不会跪得这般干脆。他们就没有想过,曹恒祭奠会跪下!

    紧接着,还没等他们祭奠诸葛亮,曹恒拜完了,亮出这东西更让他们的心一紧。

    “不知道那我便告诉诸位,这是账本,我在巴县县衙还有县丞手里拿到的账本。上面清清楚楚地记着在大魏昭令天下免赋五年的时间里,巴县的百姓上交的赋税。”曹恒也不废话,将谜底揭穿了。

    又是打得措手不及啊!

    “巴县,并不是个例而已吧。”曹恒挑着眉一眼扫过在场的这些人,目光透着杀气。

    “你们是亲自承认官官相护,还是让我一查到底,你们自己选。自己承认的人,或可网开一面,让我揪出来的人,我必上报母皇,依律处置,绝不轻饶。”曹恒说到这里,直接将账本往地上一掷,发出一阵巨大的声响,叫这些被曹恒一吓再吓的人差别跳了起来。

    但是,曹恒都已经这样放了话,却没有一个人动。

    曹恒并不意外,“给你们半柱香的时间,好好想一想。想着你们面前的这个是什么人。诸葛孔明,清廉至正,你们拜祭了他那么多年,眼下身处于孔明祠内,你们就不害怕?”

    应着曹恒的话,一阵阵阴风吹来,不少人都打了个激灵……

    “行了,你们两个能不能说点我们听得懂的话?”两人说这一通的,一旁的人听得那叫一个云里雾里的,根本闹不明白他们究竟在说什么。

    他们不懂,曹恒和这个少年郎君明白就好。少年郎君道:“巴县的百姓,陛下会既往不咎?”

    曹恒道:“都是大魏的百姓,官逼民反非百姓之过。你们杀县令,理由是什么?”

    大胡子听懂了后面那一句,掷地有声地告诉曹恒道:“他欺凌女郎不说,更是强抢他人的妻子,这样的人,该不该杀。”

    “该杀。但是就凭这个罪名杀了他,杀他的人也讨不了好。”曹恒只是平静地陈述这个事实。

    “杀了一个狗官,讨不了好就讨不了好。”大胡子一脸不以为然的说,显然杀县令的人正是他。

    “贪赃枉法,欺压百姓这两项罪名要是加在一起呢?”无论是曹恒还是少年郎君都没管大胡子说什么,少年郎君问了这一句。

    “想救他?”曹恒不答反问。少年郎君道:“此事殿下不解决好,巴县的招安就是笑话。”

    大胡子再次听晕了,一个两个说的话都是他听不懂的,拧着眉头,都快愁死他了。

    “你有什么话就说,说完了就滚,我们正忙着春种,没空理你。”大胡子干脆地轰人,这个时候一个人飞快地跑了过来,“大哥,大哥不好了,兵马,兵马杀过来了,说是什么大魏的公主殿下来了,是她下令益州的兵马来袭巴县,说是要将我们全都杀了。”

    “如此狠辣,来啊,把这个人给我捉起来。”好好的气氛随着这话落下,大胡子一下子炸毛了,叫喊着身后的民兵们将曹恒押下。

    后头的人一得令下,立刻朝着曹恒冲了过去,只想将曹恒拿下,曹恒面对这群想要捉住她的人,从腰中抽出红色的鞭子一挥,一鞭挥倒了好几个,曹恒一个纵跃,已经落到大胡子的面前,大胡子的刀即向曹恒砍下,曹恒鞭已成剑,挡下大胡子那一刀,一个闪身,一胳膊打在大胡子的胸口,剑再为鞭,卷起大胡子一挥,大胡子被曹恒抽倒在地,曹恒的剑指着大胡子的脖子,面对一群想要冲上来人冷声道:“别动。”

    “都不许动,不许动。”少年郎君对于事情的变化太快也是被打得措手不及,曹恒的身手敏捷,动作很快,总算明白曹恒为什么敢一个人进巴县了,就凭这身手,一来就把他们的领头给拿下了,谁敢轻举妄动。

    曹恒看少年郎君把人稳住了,看着她剑下的大胡子道:“为何要拿我?”

    “你一边来招安,一边派兵马想要攻打巴县,把我们都杀了,你还问我为何?”大胡子被扔在了地上,呛得直咳嗽,也可能是气的。

    他的身手在巴县是出了名的,结果竟然半点没能从曹恒手里讨着好。

    曹恒道:“所谓攻打巴县的兵马来了?到巴县哪个城门了?”

    大胡子听着曹恒这一问的,大喊问道:“狗二,益州兵马到哪儿了?从哪个城门来的?”

    叫问的自然是刚刚来报信的那号人,那人怕是也没想到曹恒的身手那么好,三两下的竟然把大胡子放倒了,从巴县的人一动手,他已经赶紧的躲到了一边去。听到大胡子高声地一问,一个激灵赶紧的走了出来,答道:“就,就南门。”

    “你们南门不会没人守,你听听有骑兵的声音,还是有厮杀的声音?”曹恒面对那人的回答,让人竖长了耳朵的好好听听,声音在哪儿,哪里而来的声音。

    被曹恒一提醒,一个个都静声听,“没,没声音。”

    “我又没说兵马已经到了,是快要来了。”那叫狗二的赶紧的说。

    “快要来。这里该北门吧,从南门到北门,你能跑得脸不红气不喘的?你看到兵马快要来了,不先让北门守的准备?既有准备,到现在一点动静都没有?再者,你从北门跑到南门的时间,快到的兵马到现在也到不了?”曹恒一个又一个的问题丢出去,听着的人都在想,越想,越觉得对。

    “大魏兵强马壮,骑兵战马是不缺的,大战若起,必是骑兵先行。你以肉眼能看到益州的兵马靠近了,你不在南门传信令全城戒备,反倒一路跑到北门来叫喊。你觉得你这所谓的报信合理?”曹恒再接再厉地一问又一问。

    “把他拿下。”少年郎君这会儿已经反应了过来,立刻下令让人把狗二拿下。

    “干什么,干什么?”狗二是个瘦小男子,手无缚鸡之力的,被两下壮汉拿下了,挣了半天都挣不开,“大哥,大哥你看,这外来的人趁着你被拿下了想夺你的权。”

    一声声控诉少年郎君的,大胡子被曹恒的剑那么指着,听着他的话喝了一句,“闭嘴。”

    曹恒道:“没有亲眼见着,你们不会觉得我说的是真话,如此,去一趟南门如何?”

    说完一把收回了剑,将大胡子提了起来,捉住他的脖子往南而去。

    大胡子高了曹恒现差不多两个头,被提拎了衣领,曹恒走得又快,一声声地叫喊道:“慢点,慢点,把你的手给我松开,松开!”

    曹恒才不管他叫什么,只管往南边去。

    “把狗二押上,我们去南门。”少年郎君对于曹恒如何对待大胡子是没意见的,只吩咐巴县的人把刚刚扬声叫唤的狗二带上,到了南门,真假立见。

    “我说你一个小娘子的扯着一个大男人的不好看,我,我这还要脸面。”大胡子被曹恒拉了一路,实在是忍不住地朝着曹恒说软话,“你快放开,我跟你保证,我不会让兄弟们捉你。”

    “不信。”曹恒十分肯定地告诉大胡子,如今他不值得她信任。

    大胡子真是……没办法地被曹恒拽着,一路走到了南门,沿路走过见到许多平日里熟悉大胡子的乡里乡亲,都亲和地问道:“阿木,这是哪里来的好看的小娘子。”

    待明白曹恒竟然将大胡子打倒在地,还把人给扣住了,又变成了问,“这般厉害的小娘子果真是公主殿下?”

    ……曹恒想到了亲娘,曹盼当初在益州游历耍得世族们团团转靠的不是武力,而是智力。她算是用武力在益州开了一个好头?

    无所谓了,只要事情能解决就好,武力也罢,智力也好!

    到了南门,一切风平浪静的,守城的还是他们的人,曹恒拉着大胡子登上了城楼,一眼望去,哪里有兵。

    “该死的狗二。”大胡子看到这般哪里还用曹恒再说什么,而被押着一路跟来的所谓狗二听到他那一吼,腿肚子一哆嗦已经跪下了。

    “大,大哥,大哥。我,我就是拿了点钱,喊上一句话而已。你也知道,我缺钱,缺得厉害。”狗二战战兢兢地朝着大胡子说。

    大胡子想要冲过给他一脚的,结果让曹恒捉住衣领,他这都气极用了大力,竟然还是没能挣脱曹恒那只小手,这得多大力气?

    好奇的念头一闪而过。那也不是问曹恒的时候,而是客客气气地道:“公主殿下,你看这事情已经水落石出了,你这,能把我放开了吗?”

    “不能。”曹恒一丝犹豫都没有地告诉大胡子。

    大胡子赶紧的解释,“公主殿下,你看你也是看着事情的发生经过的,这事就是个误会。”

    “但是如果你不接受招安,还想带着百姓据城而守,这件事迟早还会发生。”曹恒冷冷地告诉大胡子,大胡子瞧着曹恒那张冷脸,半天说不出话。

    少年郎君在这个时候道:“殿下。巴县的百姓都是逼不得已,祜不是巴县人,半年前游历至此,见巴县百姓艰苦不易,知他们投告无门,准备收集证据进京告于御史台。不想事情还没办妥,再生变故,骑虎难下,只能占城而守。”

    “占城而守的主意是你出的?”曹恒早就已经听出了少年郎君不是巴县的人,但是他是一心为巴县好的,看了看大胡子,这占城而守的主意定然不是他能想得出来的。

    “正是。”少年郎君说到这里朝着曹恒作一揖,“只为保住巴县一县百姓的性命。自然,也是想要借此将事情闹大。”

    “更是做两手准备吧。”曹恒一眼瞥过少年郎君。

    少年郎君坦荡地应下,“正是。若是陛下仁厚,心存益州的百姓,必以招安安抚巴县的百姓,杀官者,或尚存一线生机;若是陛下不仁,以巴县为守,或可退于山中,自此脱离大魏治下,百姓自给自足自治。”

    曹恒点头,“进可攻,退可守,佳!”

    这是觉得少年郎君的主意很好,少年郎君被夸赞了,忙与曹恒作一揖,“殿下谬赞了。”

    “我来了,接着你们要怎么样?”曹恒冷笑地问一句,少年郎君道:“殿下想要我们怎么样,我们就怎么样。”

    听听这识趣的话,大胡子喊了一声小羊,少年郎君对这称呼也是服了,但也习惯了,所以问了大胡子,“你不想让巴县的百姓过上好日子?”

    大胡子被问得一顿,巴巴地道:“当然想了。”

    “当日占城而守时我就说过,占城不是真的为了占城,而是要把巴县的情况传出去,也为了看看陛下的态度。除非你真的想带着巴县的百姓退守山林,否则凭一城参差不齐的民兵,根本无法抵抗大魏的铁骑。”

    有些话匣打开了就再也收不住,老人许是太苦了,苦得他完全看不到希望,如今碰到了这样一群看着像是出身不凡的少年少女,他想着或许这些人能为他们县带来光明。

    或许这是很微妙的希望,但那也是一个希望。

    “诚伯,没事,女帝不管我们,我们自己管自己。想当初咱们诸葛丞相在的时候,我们虽然苦,但也不像现在这样被人压着连气都喘不过了,指望女帝,我们还不如指望诸葛丞相在天有灵保佑咱们。”这个时候,一群青年走了过来。

    曹恒老早就注意到了,见他们手里都拿着锄头铲子,曹恒想他们该是巴县里的人。

    “你们怎么来了。不是说要守城?”刚刚与曹恒说话的老人家瞧着这大大小小几十号的青年来了,急忙地问。

    “没事,咱们换着一拨拨的来,城里有人守着你不用担心。哎,你们这几个世家子弟,别往我们不通教化的山民跟前凑。还有,巴县不是你们去的地方,赶紧的滚。”这青年留着大胡子,看着不修边幅的,他这一说话,站在他身后的青年都跟着起哄道:“滚,赶紧的滚。”

    曹恒似若不闻,“听你话里的意思,你们的问题不指着活着的大魏女帝解决,倒是指望早就已经仙逝的诸葛丞相帮你们?”

    “是又怎么样。想当初我们这里还是诸葛丞相管的时候,哪有这么多狗官欺负百姓。”

    “就是,就是。”大胡子说什么,他身后的人跟着附和说什么。

    “我记得七年前,大魏兵马进入益州时,除了负隅顽抗的蜀汉官吏战死被杀,开城投降的官吏皆不更替。也不能说完全不更替。一年前,益州刺使换人做了。”曹恒是由人说什么就是什么的?

    益州被纳入大魏的时候她已经记事,因为益州的情况特殊,所以曹盼当初在益州安定之后,只以稳为主,并没有像其他各州一样把世族全都连根拔起。

    除了收兵权,田地,其他的事,因为诸葛亮在前,在益州上下在感念诸葛亮的时候,她不能多动。

    因此曹盼早已经跟曹恒说了,将来益州的事要交给曹恒来解决,而不是她。

    “事懂得还挺多。莫不是当官的?”大胡子听到曹恒说话有条有理,气度非凡,这么地问了一句。

    “无官无爵。”公主这个名称只是因为她生来女帝之女,未有封号,算不得官爵,那就是个称呼。

    大胡子一笑,“反正事是在大魏女帝统御益州之后才发生的,而不是在我们诸葛丞相在的时候出现的。”

    意思明白了。这一点也让曹恒意识到为什么曹盼会将益州留给她处理。

    诸葛亮掌益州多年,实行仁政,百姓拥护。与魏对峙而死,这叫心里爱护他的百姓自然而然的把这笔账算到大魏头上。

    在这个时候,无论大魏做什么,都会成为益州百姓的发泄口。

    无为而治,从前诸葛亮在的时候怎么样,如今他们就怎么样,这是让益州百姓最快接纳大魏的办法。

    随后,曹恒颁下免赋的诏令,这原本是为了收买民心,可惜这巴县的县令心太狠。

    “要是巴县的问题解决了,你要记在诸葛丞相的头上?”曹恒客客气气地问。

    “是……”一个是字已经吐出了,想到他自己刚刚说话,反应过来曹恒话里的陷阱。

    益州的政令官吏,那都是曹盼沿用诸葛亮当初安排下的,既然他把过错都赖到曹盼头上,道明了与诸葛亮没有关系。同理,要是事情现解决了,那也算不到诸葛亮的功劳,他不能好的归诸葛亮,不好的全推给曹盼吧,真要这样,那就是明摆着偏心眼。

    “关你什么事?”要答出来的大胡子反应过来了,怼了曹恒一句。

    “只是问一问而已。”曹恒也是个气死人不偿命的主儿,被怼了反怼回去也是不客气。

    “老人家,今天谢谢你了。”反怼完了,曹恒与刚刚打听消息的老人家再作一揖,转身走了。

    “大哥,这两个小女郎长得甚是标致,胆子也大!”大胡子身后的青年往前一探头挤眉弄眼地说。

    “找死是吧。于己不施勿施于人,人家长得好关你什么事?”大胡子一听青年的话反脚给了青年一腿子。

    曹恒走得并不远,听到他这一句心里有数了,与赤心道:“让滔和和承之回来。”

    “是!”赤心应下一句,即安排人去把杨嚣跟崔承之回来,滔和是杨嚣的字,男子二十及冠而取字,杨嚣今岁已是二十有六。

    很快有人带了杨嚣和崔承之回来,不等他们说看到的情况,曹恒已经道:“准备准备跟我去见庞将军。”

    在益州的地界能让曹恒称之为庞将军的并不多,杨嚣也好,崔承之也好,被父亲举荐随曹恒而来,该知道的都知道,益州层层的关系网更是倒背如流。

    曹恒所指的庞将军,乃是昔日关羽北上水淹七禁宁死不屈的庞德将军之子侄庞山民,此人掌益州兵马,自拿下益州以来,坐镇益州,曹恒接下来要做的事,就得要找庞山民议一议。

    “殿下,庞山民之妻是诸葛孔明二姐。”崔承之提醒了一句。

    对此曹恒不发一言。崔承之也是点到即止,事关女帝的事,不是他们这些人该议的。

    有所打算,曹恒带着这么点人递了帖子往庞府去,曹子安这个名字一放出去,庞府内的庞山民急急地出来相迎。

    “臣见过殿下。”庞山民连忙跟曹恒作一揖,曹恒也还一揖,“庞将军。”

    “殿下快请。听闻殿下一行几番遇刺,臣等都担心极了,如今见到殿下无恙,臣就放心了。”庞山民一边请着曹恒入内,一边说了自己这些日子的忧心。

    曹恒轻轻地点点头,还是杨嚣接话道:“早在离开洛阳前,殿下预料一行多艰,是以一边让人假扮殿下敲锣打鼓的赶路,一边抄小路迅速赶到益州,没有准备看到的东西才是真的。”

    一番话透露出的信息有三个,第一,曹恒早就料到这一路不太平,一定会有人想杀她,所以早就做了准备;第二,曹恒一路抄近路赶到益州,该看的,不该看的,曹恒已经看得七七八八了,所以不用再拿话来哄她;第三,曹恒虽然年纪尚青,但是绝对不好糊弄。

    崔承之接话道:“庞将军一直镇守益州,想必益州的情形庞将军比我们都要清楚。”

    庞山民道:“是要了解一些。”

    “那么庞将军对于巴县的山民作乱是怎么看的?”曹恒顺着庞山民问了这一个问题。

    面对这样尖锐的问题,庞山民一顿,曹恒目光定定地看着庞山民,明明还显稚嫩的脸,眼睛却沉着冷静得不像她这样年纪的女郎。

    “或许其中另有隐情。”庞山民被看得额头直冒冷汗,终究吐了这一句。

    “那么当日巴县乱起,庞将军呈上的折子是要用武力荡平做乱的山民,为何?”曹恒轻声地问。

    庞山民那一份奏折与夏侯薇这个益州刺使的奏折曹恒都能倒背如流,一个武将,一个文臣,截然相反的两种处理方式。

    “臣只是觉得益州的山民需要震慑。”庞山民面对曹恒站定的一问更觉压力,明明他比曹恒还要高一个半头,他却觉得曹恒才是居高临下的那一个。

    曹恒对于这个答案,再次问出了问题,“震慑,是对什么人才需要的?”

    庞山民真的差点被曹恒这一问吓得险些后退,总算还有点理智控制住了,“殿下,臣知罪。”

    直接开口就认罪,然而曹恒问到了这个份上,是庞山民认一句知罪她就能轻轻放下?

    “何罪?”曹恒转过身正面迎着庞山民地问。

    指望能混过去的庞山民再听到这一问,明白了曹恒是不允许他这样打混过去。

    皱起眉头,为难地想究竟该怎么样回曹恒,而曹恒已经拉长了声问,“嗯?”

    只这一个字,让庞山民立刻开了口,“对付敌人才需要震慑,益州早已是大魏之境,益州境内的百姓也是大魏的百姓。”

    “庞将军很明白。”曹恒对于庞山民的回答给予肯定,“明知故犯,为何?”

    还是回到了一开始曹恒就已经提出的问题,庞山民为何上折要用武力平定巴县之乱。

    事到如今,曹恒是明摆着不弄明白绝不罢休。庞山民虽然被曹恒沉着的面容给震住了,但更叫他畏惧的是曹恒身后的曹盼,那位他只见三次,却一直都不敢不敬的大魏女帝。

    “庞将军是个聪明人,聪明就更清楚,我来到益州究竟代表了什么。或许,你想让母皇亲自召你回洛阳,你在御前再回答这些问题。”曹恒瞥了庞山民一眼,毫不犹豫地搬出曹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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