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役们叫他问得面露难色,曹衍引诱一般地开口道:“诸位都知道他们行事影响极坏,歪风不可长,否则任其发展,最后身受其害的只能是百姓们。收藏本站┏m.read8.net┛事情没闹大之前,诸位自然是没什么事,一但闹大了,诸位想清楚后果了?”
“夏郎君不知,这些都是死于海难中无父无母的孩子。”看出来曹衍是要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样子,而且那警告所言也是句句在情在理,领头的衙役轻声地吐出。
“死于海难?”海难二字让曹衍一顿,曹永乐也同时倾耳相听。
“正是,如今大魏开了海贸,不仅是朝廷发动,就是民间百姓也知海贸利大,自然是趋之若鹜。一出海,危险又怎么能避开,有时候一船的人出去,活着回来的都不知能有几个。”
说到这里很是黯然神伤,曹衍和曹永乐同时对视一眼,海难这两个字,他们还是第一次听到,海难。
“此事不是没人提过,毕竟随着出海的人越来越多,朝廷组织出海的人,出了事自有朝廷抚恤,百姓们出去落难的,他们的父母孩子除了送走他们,家里失了主心骨的日子,自然是越过越差。”
“这也就逼着那些尚且年幼的孩子担起养活祖父母的重任,能做事的时候就做事,不能做的时候,便只能偷蒙拐骗。”
“哎,这海贸虽然利大,危险也大。平平安安回来还罢了,若不能平平安安的回来,吃苦受罪的只能是自家的人。”
那么多的孩子,都是失了父母后没有了依靠,只能靠自己活下来,还要养活家里日渐年迈,甚至卧病在床的长辈。
“他们偷蒙拐骗,你们不管?”听到此,按理来说是应该要感动,然而曹永乐第一反应是捕捉到衙役们语气中的放纵。
“孩子失了父母,虽然行不当之事,却也是为了长辈和自己能下去,而且他们尚且年幼。”
“为了活下去,所以他们做什么都是对的?因为他们还年幼,所以做什么事都应该被原谅?你们是这样的意思?”曹永乐目光扫过那些衙役,明明都是三尺男儿,叫曹永乐这样看来,不知怎么的气弱了。
想着解释个一两句,曹衍看出曹永乐的动怒,与她摇了摇头,而继续轻声地劝道:“诸位一片善心原是好的,然大魏律法也有体恤老幼的规定,但也不是所有的孩子老人都能网开一面,七岁以上的孩子,犯的过错是与一般人无二的。”
一眼扫过一群的孩子,这里大部份的孩子都超过七岁了,曹衍道:“而且,诸位是否想过,你们一片善心,实则是在害他们。”
“这怎么会。”衙役听着曹衍细提律法,说得条条是道,虽叫他们云里雾里的,不知道是真还是假。最后曹衍的指责,他们却不愿意接受的。
他们顾念这些孩子年幼,没有将他们捉入县衙,就算这些孩子失了手,他们也帮忙求着事主网开一面,就是想让这些无父无母的孩子好好地活下去。
“因为你们做的一切在告诉他们,他们失了父母,得靠自己活下去,而为了能够活下去,他们无论做什么都应该被原谅,如同他们一次又一次的犯错,不被捉到,你们当作不知道,有人捉住了他们,人赃并获,你们不是一直都在帮他们?”曹衍并没有由着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指出衙役在这件事里背负的过错。
“而且,他们有错没错,并不是你们该定的,做错事,天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他们凭什么是例外,你们又什么资格给他们开这个例外?”曹衍轻声解释,曹永乐出口就是指责,十分的不善。
一软一硬,却将他们想说的话都说出来了,衙役们都顿了半响,有人道:“民不告则官不咎,虽说孩子们是有错,你们网开一面,放过他们不行?”
“不行。他们偷了我的钱,我也同样没钱,我可从来没有想过要去偷,去抢。他们敢偷敢抢,我送他们见官又有什么不对。”
“民不告则官不咎,对,没错,大魏是有这样的规定不假,可是,我要告她怎么听在你的嘴里却成了我犯下十恶不赦的大过一般?”
曹永乐最是不喜欢的正是他们这样的态度,“而且,我有错或是没错,你们只是三班衙役,负责的仅仅是擒拿凶手或是县衙内的事,判决对错的是县令,你们是想越俎代庖?”
这一问就更是不善了,吓得他们连连摆手,“不,岂有此意。”
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曹永乐显然就没有他样那样无私的善心,打定主意要给这些孩子一个教训。
“那么此人交给诸位了。”曹永乐板着一张脸到现在都没有松过,旁边的曹衍是半天没有说话,曹永乐这么说完他配合退到了一旁,给衙役们让路,意思显然也是跟曹永乐一样的。
衙役早叫曹永乐刚刚那一句给吓得不轻,此时是一刻都不敢耽搁,立刻上前将牡丹给锁了。
一群以为来了救兵的孩子没想到结果截然相反,这些衙役竟然亲自将牡丹押回县衙,竟然都冲了上来要将他们打开,嘴里叫嚷道:“不许捉我们牡丹姐姐,放开牡丹姐姐,快点放开。”
曹永乐想出手的,曹衍却将她按住不许她动。
孩子的数量比衙役们多多了,此时将衙役团团包围住,一拳一拳地把在衙役的身上,衙役虽然腰间别了刀,却只是不断地躲闪,连刀都没□□,嘴里喊道:“别打,别打了,快让开。”
这群孩子听得进去劝?并不能。
“放开牡丹姐姐,快放开牡丹姐姐。”孩子们压根就听不进衙役们的话,只管叫嚷着让他们放开牡丹,无论如何都要放开,快点地放开。
衙役们每次当和事佬的时候是劝得苦口婆心,一片好意的,万万没想到有那么一天自己会身临其境,受这样的罪,想到他们每一次指责人不能宽容这些可怜的孩子时的心态,再也没能忍住地拔出了刀。
“都让开,妨碍我们办差,你们是不是都想关进大牢去?”为首的衙役叫孩子们打得身上那叫一个痛,曹衍看了曹永乐一眼,曹永乐眨眨眼睛,明白了为什么刚刚曹衍拦着不让她出手,敢情是这样的深意,好!
头头的刀都□□了,其他人也是有样学样地将刀抽出来,嘴里喊道:“都好好呆着去,不许乱动,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快!”
拿着刀对着这么一群孩子,吓得他们都安安份份,老老实实地站到了一边,第一次,他们知道什么叫害怕。
长长的刀尖指着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怒意,显然随时都可能会对他们动手。
“诸位的一片好心,瞧瞧他们领了你们几分?”适时的,曹永乐指出这一点。
“怎么说,你们也算是对他们照顾有加,这么多年不知帮他们摆平了多少事,结果你们的情他们丝毫不记,在今天你们不帮他们便成了你们的错,这就是你们帮他们想要的结局?”
再接再厉的捅心打脸,曹永乐很高兴他们也偿到的了她偿着的滋味,甚至比她更惨,想必这种滋味一定会叫人终身难忘的。
“夏女郎莫再说这些话了,我们都知道错了,只盼夏女郎莫再提,莫再提。”身临其境才能感受到他们这些人心里的苦,也才能明白,他们在责怪这些受害者不肯念在着这些孩子无父无母,又尚且年幼时,是多扎心。
“想来诸位都明白这个道理了,人便交给诸位我们也都放心。就此别过,我们兄妹回军营了。”曹衍是个极懂得见好就收的人,这不一听衙役们认怂,再没有要求情的意思,立刻拉着曹永乐表示要去军营了。
“啊,军营,夏郎君怎么往军营去?”衙役感念曹衍的好说话,问话也是客客气气的。
“家兄昨日破例进了水军,烦请你与县令说一声,曾家的案子我们会尽快给县令一个结果。”曹衍依然有礼地朝着衙役作了一揖,嘴角的笑意未减,怎么看怎么让人心情顺畅,将衙役本来因为这些孩子而郁闷的心情也都变得好了许多。
“在下一定带到。”不过是带一句话而已,于他们仅仅是举手之劳,岂有不帮忙的道理。
曹衍一眼转向曹永乐,曹永乐也客客气气地道:“有劳诸位了。”
才进扬州几天呢,看看事情是一桩接着一桩的,还桩桩都跟县衙扯上关系,曹永乐与曹衍走回军营的路上,没能忍住地道:“我们这样大事小事都麻烦官府是不是不太好?”
“不麻烦他们,你是想自己解决了他们?”曹衍背剪了双手,听明白曹永乐的意思,因此反问得极中中心。
“当然不,我们虽然身份尊贵,但也如衙役一般,不能轻易越俎代庖的。”虽说他们是皇子和公主,也没有权利处置大魏的百姓,越权二字,他们都得谨记。
曹衍露出一抹笑容,“我们现在就是寻常百姓,百姓有事不找官府那得找谁?”
“这么说的话,底层如县令这样的人可真辛苦。”曹永乐想着自己有过一面之缘的县令,如此感慨了一句,曹衍道:“为官本就不易。”
“都说位高权重,我看这县令虽然是小官,身临百姓,更是至关重要。”意味深长,说完盯着曹衍看了半天,曹衍回头询问道:“怎么?”
“县令之责也是关系重要的二兄。”曹永乐见曹衍还真是不懂,只能将话说白了。
“否则你以为为什么母皇这些年开始破例召询各县的县令?”曹衍将曹衍这两年刚变的政令吐露,曹永乐一顿,“还有这样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曹衍也是刚知道不久,不,他是知道的,但是从来没有联想太多,还是武校的先生若有似无地提了一句,甚至到了今日一对上,他才完全明白曹恒的用意,不禁嘘吁,为官不易,为帝王者更是不易。
“我看二兄你之前也不知道的。”曹永乐致力发扬捅心本事,继续撕开曹衍装出来的样子,曹衍但笑不语,这世上的事,又不是都能问得出一个对错的,既然如此,何必争到底。
“海难而死的孩子,这么叫他们用好心地纵下去,不知道将来会变成什么样子。”悟清了一件事,曹衍更是想到另一件事,这不张口说来了。
曹永乐皱着眉头十分为难,“兄长,这事我是真不知道该怎么说,要不你去信给母皇,看母皇怎么说。”
有问题就应该要找亲娘,万万不能不懂装懂。
曹衍点了点头显然是听进去了,细细思虑,他到底应该怎么跟曹恒说得更清楚一点。
等他们回到军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曹承已经急得在营门前等着他们,见到他们回来那是大松一口气。
“你们两个怎么那么久,都要急死我。”曹承一看到他们急着立刻上前,曹永乐道:“让兄长担心了,你看我们不是回来了吗?没事没事的,放心。而且你看。”
将从齐司深手里的拿到的钱与曹承亮了出来,曹承呆住了,“你这钱哪里来的?”
“兄长我跟你说。”曹永乐将今天遇到的事一五一十地说来,曹承听说他们竟然碰到了齐司深,齐司深竟然还认出他们的身份来了,第一反应是着急地问道:“那他,他有没有跟别人说破你们的身份?”
曹永乐道:“齐盟主又不话多的人,怎么会。而且兄长你最关注的不应该是这个?”
手里亮着钱让曹承看,这钱是让他们都心急如焚拼命想挣到的,现在终于有了,曹永乐想着终于是不用在军营里洗碗,大松一口气。
曹承却是操心的道:“你们想离开军营,曾家的事情处理好了?你们两个出去不会有什么事吧。”
“无事,明天齐盟主要是给我们有用的东西,顺藤摸瓜,很快就能把曾家事情解决。”曹衍开口,怎么说曹衍也比曹永乐年长几岁,他说的话说服力自然是比曹永乐更大的。
“我怎么觉得你不喜欢齐盟主?”曹承还真是挺了解曹衍的,曹衍这才说了一句话,他这便看出来了,这人不喜欢齐司深。
曹衍早些年就被曹恒指出过虚伪,越长越大,曹衍在自家人的面前,至少学着不虚伪了。
但他也知道,自己对齐司深那点不喜欢,是不适合说透的,要说一开始还是曹衍的错,谁让他武力不够躲了去,还让齐司深给看到了。
想到这里曹衍皱起了眉头,更是在想,将来应该怎么样把这件事从齐司深那里掀过。
“兄长,给你带了好吃的。”曹永乐在这个时候掏出东西来,曹承的鼻子尖,一下子就闻出味来,“烤鸡。”
“对!”曹永乐没忘记曹承是最喜欢吃肉的,高高兴兴地掏了鸡出来放到曹承手里。
“不错不错。干得不错。”有钱能想着他,能记得给他带好吃的,不枉他当大哥的也心心念念着他们。
来到扬州,终于是能吃上肉了,曹承那叫一个欢喜,半大的小伙子最是能吃,一个鸡啃下来,毫无压力。
吃饱喝足了,曹承领着他们回营帐,当然不忘去跟昨天招呼他们的小将说明情况。
“这么快把麻烦解决了?”小将毫不掩饰惊讶,曹衍与小将作一揖,“是,因在外还有其他的事,不便于军营中耽搁,故前来与将军说明。”
昨天人家小将怎么说也是帮了他们,要走了也应该跟人说一声。
“早知道你们吃不了营中的苦,看这细皮嫩肉的,哪里有一点做粗活的样子,进了军营就是为了躲麻烦而已。不过今天你们还把那一堆碗给洗了,没给我丢脸,我们还打了赌以为你们看到那么多的碗准是要先哭了。”
一大群军营的粗汉子在看戏的作为半点不藏着掖着,曹衍道:“既然做了,自是要做好的。”
“哈哈,不错,你们兄妹三个,都挺不错的。行了,事情既然解决了,今天再留军营,明天你们爱上哪儿去就上哪儿去。你小子,明天还要训练,还不快回去睡,明天起得来?”
放行曹衍与曹永乐,但是曹承已经是他们军中的人,小将负责的曹衍,不客气地大吼一声,让他立刻回帐去。
“是将军。”曹承也不是不懂事的人,赶紧答应,侧过头冲着曹衍的和曹永乐道:“你们两个记得回来给我报信。”
丢下这一句,立刻出了将军的大帐,回去睡了,曹衍与曹永乐随后也从小将的帐中出来。
“你这样算不算欠了齐司深一个人情?”走在回他们军营的路上,曹衍想了想突然冒出这一句问,曹永乐道:“虽然是忽悠了人,人情还是得认了欠人家的。”
曹衍上下打量曹永乐一圈,曹永乐反问道:“怎么?”
“欠了人情就得还,这道理你不会不知道。”曹衍极是不客气地提这一句,曹永乐立刻明白曹衍的意思了,“兄长这是不想欠齐盟主的人情?”
连名带姓的叫一个人,曹衍是第一次,他这对齐司深的态度着实让曹永乐觉得奇怪,曹永乐追问道:“齐盟主究竟是怎么惹得兄长你这么不喜欢他?”
“欠他的人情,往后想办法早点还清了。”曹衍没有回答曹永乐,反倒是叮嘱曹永乐。
“你也可以还的,给钱也好,让人帮忙给线索也罢,不都是我们一块得的利,我还或是二兄还都可以。”曹永乐似是故意逗的曹衍一般,提出这个还人情的说法,曹衍……
“欠齐司深的人情记你的头上,你来还。”曹衍一脸认真地告诉曹永乐,曹永乐立刻地道:“果然,你就是不喜欢齐盟主,可这是为什么?”
绞尽脑汁地想,曹衍一巴掌放在她的头上,“什么都别想,我们眼下最重要的事就是把曾家搞定。想必有了证据,就算扬州这些人管不了,我们也尽可写信回去给母皇,让母皇派人处理。”
算盘打得那叫一个响亮的,叫曹永乐摊摊手,“首先得有证据。”
……曹衍回头瞪了曹永乐一眼,曹永乐却似是一无所觉,咧嘴一笑,曹衍是真觉得像曹永乐这样的女郎,很是欠打,不捅心的话她不说,不捅心的事她不做。
让曹衍没有想到的是,曹永乐做的捅心的事还在后头。
跟齐司深都已经约好要在茶楼见面,曹衍和曹永乐如约而至,齐司深也是个爽快的,曹衍和曹永乐一到,人立刻拿出一叠东西,“曾家的东西,线索不少。”
东西到了齐司深的手里,齐司深要看一眼,用一用也是理所当然的,曹永乐笑眯眯地接过道谢,“多谢齐盟主。”
“你何时与我学剑?”齐司深没有忘记他们一开始说好的,东西他给了曹永乐,那曹永乐是要什么时候才跟他学剑法?
“把曾家的事情解决了我就专心跟齐盟主学,对了,齐盟主住哪里,你要是不嫌弃,我们租了个小院子,为了方便你教我剑法,不如你住我们那儿?”
曹永乐笑眯眯地发出邀请,心里暗暗为自己的机警竖起大拇指,曾家的人就算一时半会解决不了也没什么关系,有这样的一位高手在,他们用得着操心自己的小命?
孰不知曹永乐的邀请一发出,曹衍在后面脸都快僵住了。
“好。”心里正盼着齐司深说出一个不字,不想截然相反,人家说的是好。
曹衍无力地垂下头,想要再说什么打消齐司深的念头,哪里说得出来。
“齐盟主请。”曹永乐哪里知道曹衍在想什么,见齐司深答应了,立刻请人一道往他们租的小院去。
回头一看曹衍的脸色不太对,曹永乐没反应过来,诧异地以眼神询问了曹衍,曹衍摇了摇头,事已成定局,说再多又有什么用,还是把这位齐盟主请到他们的家里去,不管怎么样都有这么一个人护着,曾家的人想必不会再敢轻举妄动了吧。
“二兄,我聪明吧。”曹永乐走在前面与齐司深引路,不忘回头与曹衍邀功,收获曹衍一记白眼。
“聪明,欠人人情不嫌多。”曹衍幽幽地吐上一名在,曹永乐道:“不怕,总能还得清的,怕什么。”
曹衍……这光棍的语气,与曹承如出一辙。
“行,那你就好好还,一个不落的还。”曹衍自己那点别扭本来就不好说出去的,曹永乐做事都是为他们各自的安全着想,曹永乐是有理的,倒是他显得不够坦荡。
“先把曾会做的好事那些证据都找到,先定曾会的罪。”懒得管曹衍的阴阳怪气,反正现在曹恒就仅仅是想把曾会解决。
齐司深道:“查曾家的案子,我也可以帮忙。”
那么突然的出声惊得兄妹二人都同时回头看了他,齐司深却一点被人盯着的紧迫感都没有。
“曾家的人如果知道你们手里有这份东西,他们是不会放过你们的。想让我住你们的院子,你不正是想我能护着你们兄妹。”齐司深淡定无比地把曹永乐的那点心思说破。
对他来说,曹衍与曹永乐是大魏的殿下,曹恒的儿女,就他与大魏的交情,见他们二人落难是必须出手相助的。
但是这兄妹一直没有暴露身份,想必跟曹恒有关系,他也就不能光明正大地搭把手,曹永乐既然想到了交换,这就给了他光明正大的理由出入他们身边,不至于让人欺负了他们。
至于暗地里曹恒派来的暗卫,一群见不得光,连那天那么危险都不能出现救人的暗卫,还是当作不存在的好。
“齐盟主说得不错,因为出门在外,诸事多有不便,而且母皇有令,我们来扬州的事不能暴露,你也看到了,连吃饭的钱都没有,我们都得靠自己挣。一不小心惹了一条毒蛇,为了保命算计齐盟主,齐盟主若要生气,我们也绝无二话。”
既然齐司深都挑明地说了,曹永乐也是坦荡地承认。
所谓算计,像他们这些晚辈对上齐司深,那就是各知心肚明的默契,只在于说没说出来,齐司深说出来,曹永乐敢做也绝对敢认。
“很好。只是举手之劳而已,你也说了,你会专心学好我的剑法。”齐司深想找个徒弟,一个有天赋又喜欢剑的徒弟,曹永乐绝对是。
“齐盟主放心,我一定好好练。”作一揖,曹永乐信心满满地保证。
“如此,我们先去查案。”不知怎么的,曹衍看着齐司深和曹永乐这一来一往的,就是觉得有什么不妥,既是觉得奇怪,便打断了他们再交流,还是先去办正事。
“二兄提醒得是,立刻去办正事。”所谓万事起头难,齐司深把开头最难的事给曹衍和曹永乐办好了,剩下顺藤摸瓜的事,曹衍和曹永乐就算是第一次经手这些事,行事周密,抽丝剥茧却不像生手,尤其不像他们这样年纪的人。
很快查得差不多,曹衍果断把人证物证都交到县令的手里,然而这样涉及甚广,并不仅仅是一个曾会的案子,县令拿着那些证据叫一个头皮发麻,颤颤地询问道:“夏郎君是怎么把案子查得如此水落石出的?”
“自然是一心一意的查。”曹衍看出县令的害怕,毕竟这件事涉及的还有曾会的祖父,那一位在六部任侍郎的人。
“可是,案子牵涉太广,这已经超出了我的权限,但是若是告到刺使府去,长史那天偏向曾家的样子郎君也是看到的。”县令慢慢地理了思绪,想着怎么把话说得曹衍能够听得懂。
曹衍是明白的,“县令的意思衍明白了。长史能帮着曾家,焉知刺使就不会?若以县令的官阶,想告一个侍郎,需得层层上递,还得保证他们不会压下你的折子,让你的折子能送入政事堂。”
县令听着曹衍说得明白,对大魏的制度那叫一个清楚的,连连点头,“正是,夏郎君果然明白。”
“县令是不是忘了,陛下于各州县内设的匣子。”曹恒当年就意识到自己居于洛阳之中,就算是有暗卫,也并不能都听到大魏每处的声音。
为了不让百姓有冤无处诉,曹恒设了匣子,一个无论是百姓还是官吏,但有冤屈皆可投入匣中的状匣,那是可以直达天听的工具。
“对,对,对,夏郎君不提我都忘了,这个匣子那是极好,极好的。每隔三日朝中便派人前来取匣子中的信件,自设立以来从不间歇,我若将这份东西投入匣子,便能直达圣听。”
叫曹衍一提醒,县令是一下子想起来了,从前他是几乎忘了这个的东西,他这治下其实还算不错,没什么大的命案,不过没想到在这平静之下,竟然藏了那么多的污秽。
“那便有劳县令了。”曹衍笑眯眯地与县令作一揖,这样的东西曹衍有一千种办法送到曹恒的面前,他却按一般人的办法,把东西交到县令的手里,就是想看看这位县令是不是真是一个好官,好在他并没有让他失望。
“也要谢过夏郎君,若非夏郎君提醒,死者蒙冤,我这投告无门,还不知该如何的是好。”县令轻声地说,是真心实意的谢曹衍的。
“县令心系百姓,正好也借这件事升迁。”曹衍此时才把这句话丢出来,县令听得倒是呆住了,连连摆手,“可不敢想,可不敢想。”
曹衍见他满脸的诚惶诚恐,是真没这样的心,曹衍却轻声地道:“大魏提拔官吏自来不拘一格,县令大人一心为民,这份心意想必朝中的陛下与诸位大人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那,那就借夏郎君的铁口一断了。”县令虽然有一颗为民之心,同样也有上进之心。
为官者没有不想升官的,能做好事又能升官,那是再好不过的事。
县令将曹衍查到的那些事全都一股脑塞进了匣子里,曹恒让在各州各县设的匣子,锁是工部研制出来,任是谁都打不开的。
锁封得如此严密,就是为了保证匣子里的东西除了曹恒派出来拿着钥匙来开的人,旁的人绝拿不到里面的东西。
这么多年来,这匣子还是有不少的用处,但却没有引起太大的轰动,以至于就连身为朝廷命官的县令,最直接可以受利的人,也将这东西忘得七七八八。
而曹恒在得知齐司深的出现成了曹衍和曹永乐的贵人,又是给钱又是护卫的,嘴角抽了抽。
至于齐司深也是个乖觉的,很快去信曹恒,将要教曹永乐剑法的事与曹恒明说,也顺便解释了一下他是又借钱又护卫的事。
曹恒看着是哭笑不得,这位想找个合心意的徒弟都想疯了,曹永乐能入他的眼,也算是曹永乐的运气。
只是想想这些年虽然让曹永乐学剑,但还是没有让她把所有都学了,曹永乐落到齐司深手里,这将来一准是个剑客,优秀的剑客。
随后县令投入匣子的东西呈到曹恒的面前,曹衍查出来的东西虽然没有暗卫查得那么细,大事上是一点都没落下,曹恒看着那些东西却没有立刻发火,而是在早朝之上,听着下面的人一次又一次地提议该让曹承他们从南阳回来了,攒着的火,爆发了!
要说这些人忧心也不奇怪。南阳,人进了南阳之后曹承他们再无消息,这不少人都去打探消息了,就是一无所获,急得他们都上窜下跳,就想让曹恒松口把曹承他们调回洛阳。
“你们一天到晚除了关心将来谁承继朕的位子外,能不能做点实事?”他们的关心太热切,对百姓却没有这样的热切,叫曹恒听着他们口若悬河地说了半天,皱起眉头冷问一句。
“朕还在你们就想立从龙之功,怎么,巴不得朕死?”继续丢出质问,甚是诛心。
“陛下,臣等绝无此心,绝无。”盼皇帝死,就算你真有这样的心思,你也绝对不能说出来,刚刚说了一通皇嗣关系天下,关系社稷安定的人叫曹恒吓得一下子跪下了。
曹恒也不管他,直接将一堆的东西从案前往下一扔,落在那跪着的人面前,“看看这是什么?”
连连告罪的人看到女帝陛下扔下来的东西,顿了半响,最后还是听话地拿了起来,越看越是心惊。
“看完了,有什么想法?”曹恒等着那人翻完了手里的那份东西才问,倒是给足了时间。
“陛下,这杀人偿命。”那人连想都没有多想,结结巴巴地把话说了出来。
曹恒道:“这世上含冤而死的人不知凡之,吃不饱喝不足的百姓不知凡之,身为朝廷命官,不思抚民爱民,只想着将来谁成为朕的太子。天下若是都乱了,要什么太子?从今往后,都给朕记住了,你们教儿子朕不管,反之,朕怎么教的儿子,你们也同样别管,否则,想帮别人教儿子的,回家教自己儿子去。”
一通话丢下来,下面一个个都成鹌鹑,曹恒忍了许久这回是终于把话说得够清楚,够明白的了。
曹叡是真想笑,曹恒一下子注意到了,“睿王,你对朕刚刚说的话有什么看法?”
“陛下,绝无。”曹叡赶紧澄清,曹恒道:“那么睿王刚刚是在笑什么?”
“回陛下,臣是在想臣教的儿子是教好了还是没教好了。思量着是该进谏陛下找个理由可以回家教儿子,还是不要。故而发笑。”曹叡一番话丢出来,一片死寂。
“睿王想好了?”曹恒反问一句。
“想好了,教儿子的事,臣自问做不好,那就还是算了,别回去把孩子越教越不好。”曹叡一本正经地承认自己不会教儿子。
曹恒道:“那倒也好,若是府上的郎君都学得如睿王一般,太夫人该操心了。”
……就算是事实,陛下也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再次重申啊。曹叡抬眼看了曹恒一眼,透露出这样信息来。
“睿王瞧瞧下面的东西。”曹恒不接他的话茬,而是转到了正事上。
曹叡作一揖听话地随手捡起一本,这看着看着,“曾家如此草菅人命,当按律惩处,绝不能轻饶。”
曾之一字,立刻引得朝中那些姓曾的人都抬起头看向曹叡,思量这所指的曾家人究竟是哪一家。
“如此,此事便交由睿王与刑部处理,在此之前,所有涉案的人,全都停职。”曹恒将自己做下的决定吐露。
这样合情合理的诏令,曹叡立刻再作一揖,“臣立刻去安排。”
曹恒道:“说起来朕在各州县设状匣,也是直到今日才收到这样的大案。身为县令,原本上折需层层递进,到朕面前至少也得一个月。朕一片良苦用心,让你们这些与百姓相联的父母官能够直达天听,这才设下了这样的匣子,没想到第一个用上的,竟然是在隔了那么多年后。朕该重赏。”
匣子设立下,太多的人看着却不会用,虽然有一些案子,却都只能算些小案,曹恒想要故意做大都不成,今天却算是要如愿了,自然要借题发挥。
曹恒接着继续说话,这要赏人诏令,很快迅速地叫中书令拟下奖赏,准备发往扬州。
这也让人看出来了,扬州送来的案子一定是与扬州曾家有关系,有人已经想到了,脸立刻黑了,紧接着,停职确认的文书下发,而从现在开始,他们曾家的人都不得离开洛阳半步。
《永明女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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