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唐门惊变

第125章 残躯(2)

    王祁缓缓念道:“我当时一心牵挂凤鸣安危,慌忙问道:‘大人如何’,那稳婆道:‘老爷放心,母女平安。’我这才如释重负,一颗悬着的心放到肚子里。转身去看那女儿,见她闭着小眼,脸圆体憨,头上毛发极重,看来以后必定是个秀发如瀑的美丽女子。又想到凤鸣怀胎十月,艰难度日,今天能平安产女实属万幸,当下便给女婴取名为霖儿,寓意凤鸣人生艰难不易,终有一朝盼得甘霖。

    “我怕吴柳枝死性不改,继续刁难凤鸣,便命人将离栖云峰不远一处荒废许久的小园打扫出来,让凤鸣搬进去住。她们二个,一人高高住在峰顶的潜渊堂,一人住在无人问津的偏僻小园,从此两不相见,便再没机会发生纠葛了。

    “凤鸣从此带着你独自一人过活,岁月迁延,平淡如水,转眼已过去三年。这期间,无论谷中事务多么繁琐,我每月都会去看望你们一次。园中极少来人,每次我来,你都会睁着小眼,咿咿呀呀地叫着,对我好奇相望。凤鸣对我依旧冷冷相对,极吝言辞。不过见到她逗弄你时笑语盈盈,眼中愁苦渐去,心中欣慰不已。

    “一天,我来到园中,你正站在屋外蹒跚学步,小嘴嘟嘟,嘻嘻笑着,神情极为雀跃。凤鸣在屋中,可能没听到推门声,便没出来,只在屋中柔声嘱咐,提醒你小心走路,不要被地下的枝藤磕绊着。我心中忽然变得一片恬静,欣喜地走至近前,将你一把抱入怀中。或许是见我不时前来,你对我并不抗拒,伸出胖嘟嘟的小手,憨笑着来揪颚下胡须。我不习惯被人挠痒,便抬直手臂,将你侧身平举。正与你玩弄间,忽然看到你的侧影有些熟悉,不由一惊,想起了从前的一位故人,顿时愣在当场。

    “这时,凤鸣从屋中走出,见我正一脸茫然平举着你,吓得赶紧跑了过来,一把将你夺过护在怀中,退后几步,冷冷道:‘你想干什么?’

    “我一下惊醒,见她正满脸戒备地盯着我,不禁邪气直冲,冷笑道:‘你早就知道了?’

    “她不明白我说什么,道:‘你说什么?’

    “我仰天大笑,只觉自己是一个十足的傻瓜,惨然说道:‘蓝北杉呀蓝北杉,你做的好事。生前对我百般辱没,死了还是阴魂不散,哈哈,我这一生算是毁在你的手里了。’”

    王祁一愣,旋即明白了蓝北寒话中所指,激灵灵打个冷战,不可思议地看向兰霖。

    兰霖也是呆住,半晌后忽然自嘲笑道:“原来我不是这畜生的骨肉。”声调凄切之至。

    王祁心乱如麻,张口支吾半天,也想不出该说什么话劝解。

    兰霖并没多少失意,相比母亲,她幸运太多,何必为一点生世悼影自怜。两个畜生,无论谁是她的父亲,母亲都是这一切的受害者,她只需报仇即可,冷笑道:“蓝北杉,你死得太早了。”容颜冰冷,倔强漠然。

    王祁不便说什么,心中直骂蓝北寒师兄弟忒的无耻,见兰霖再无异样,又向下念道:“凤鸣似是听懂了我的意思,冷眼旁观,并不说话。

    “我以为自知理亏,心中愈发悔恨,禁不住咬牙切齿,道:‘霖儿是他的孩子,对不对?你为什么不说,一直把我蒙在鼓里。呸,贱人!’我越骂越怒,‘啪’的一声,忍不住挥手甩了她一个嘴巴。那声脆响一直在我脑中回响萦绕,至死不散。

    “凤鸣一个不防,重重摔在地上。白皙的脸上立刻现出一个殷红似血的掌印,半边脸霎时肿了起来。就这样,仍然死死将你抱在怀中,并未有丝毫伤害。她默默地吐了一口血水,道:‘都是死不足惜的禽兽,有什么区别吗?’

    “我本来憋了一肚子的怨气要发泄在她的身上,听了这话,忽觉心神一震,仿佛脊梁骨猛地被人打断,悲怅之余,不禁羞愤交加,见她就算被我无端折辱,还在护着怀中孩子,突然踏前劈手夺过,一手将幼小的你高高擎在半空,一手将疯狂扑将上来的凤鸣推到在地,恶狠狠道:‘你再向前,我就立刻把她摔死。’

    “你突然受到惊吓,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兀自在我手中挥臂蹬腿,挣扎不停。我正在癫狂之中,心中不耐,狠狠地瞪了你一眼,你小眼中满是惊恐,哭得更凶了。

    “凤鸣骇然,不敢轻动,悲咽呼喊道:‘啊,我的孩子!你这个畜生,恶事做尽,天理不容。’随即仆地恸哭,泪流满面。

    “我只觉自己所有的付出,刹那之间,都付之东流,发狂狞笑道:‘好,骂得好!贱婢,既然骂我是畜生,那就让你看看我的畜生样。我自将你接回阴阳谷,从未动过你一根手指头,你对我不理不睬,形同陌路,我一直由着你的性子,怕你心死之余,又做出傻事,从未敢动粗使强。现在看来,竟是替一个死人徒做嫁衣,还是自己最恨得死敌。嘿嘿,当*立牌坊,你想得到美。今天我就要看看你还怎么装。来,现在就把衣服脱了,快点!’我只觉自己的心被人一刀刀割下,剧痛之余,怒气上冲,渐渐变得不可理喻起来。

    “这时,你也哭累了,不再乱动,只是低声抽噎,纯净无邪的眼睛中隐隐射出仇恨的光芒。我微微一惊,心中却愈发怅痛,怒极反笑,骂道:‘你个小野种,敢这么看我,毛还没张齐就也想找我的晦气,不错,倒是母女连心。好,好,好!那你就好好看看,你母亲是怎么被我折磨*的,你可要死死地记在心里,不能忘了。’说罢,惨然一笑,粗暴地把你的身子扭转过去,小脸面向凤鸣。又怒叫道:‘快脱,不想她死就给我脱。哈哈——’那一刻,只觉心中一团邪火蓬地燃烧起来。

    “凤鸣脸现柔色地望着你,轻声安慰道:‘霖儿,别哭。有妈妈在这里,你一定会没——’话没说完,已然不能自已地痛哭起来。

    “我心中毫无怜悯,将你攥在手中,举到半空,作势欲扔,冷冷道:‘想她没事,就照我说的做。哼哼,贱婢!你也没想到吧,有一天不用我亲自动手,你就乖乖就范了。’说罢,得意地狂笑起来。

    “凤鸣脸如死灰,眼神中光泽全无,如同看死人一般死死地盯着我,泪已止住,留下道道泪痕挂在红肿的脸庞上。慢慢抬起手臂,将身上裙钗一件件缓缓褪下,最后只剩下一件薄薄亵衣。

    “我心中愈发邪狂,舔了舔嘴唇,道:‘继续脱,直到脱光为止。’

    “凤鸣双目血红,偏又一声不吭,藕臂便要探至颈后解开亵衣。玉体似隐似现,横陈在前,我只觉胸中一片火烧火燎,干涸无比,猛地虎吼一声,不待她亲自解开,已然一把将亵衣扯下,‘刺啦’一声,秀颈中勒出一条刺目的红印。仿佛饿狼见血,凶狠不顾地将她压在身下,如骤雨狂风,无情冲撞。情急之中,也不知将你摔在何处,耳边隐约传来你嘶哑无助的哭喊声。”

    王祁木然念着,味同嚼蜡。蓝北寒信中所写,将他过往认知彻底颠覆,他怎能想到世上竟有如此恶毒之人,暴行之际,连妇孺都不放过。良知呢,哪里去了?难道这世上真有生而大恶的凶人?若没有的话,谁又能把他教成这样。看来是有的。

    兰霖紧攥双拳,指尖刺破皮肤,深深入肉,鲜血不断滴落,喃喃道:“从小到大,我一直忘不了这个噩梦般的场面。他暴施兽行时,我就在旁边无助地看着。眼睁睁瞧着母亲被他欺凌摧残,即使哭得声嘶力竭他也无动于衷。从那时我便发誓,日后一定要将此人亲手杀死,以报母亲受辱之恨。呵呵,可惜他还是早走一步,这个可笑的誓言最终落在空处。”幽愤中颇多怅然之色。

    王祁道:“这种人早死早超生。他已经死了,何必再为一个死人愁结不已。”

    兰霖愤然道:“超生?他还想超生?若那样的话,老天真是瞎了眼了。”情急之下,绪潮纷涌,胸口起伏不定。

    王祁忙道:“此刻还未见到他的尸身,说不定还没死。”他不过是为了安抚兰霖,心道蓝北寒既然费劲心思将谷中至宝藏于此处,自不会再待在这里引人注目。即便等死也要回到潜渊堂去,那样才能惑人视听。阴阳谷众狼环伺,内乱横生,加之身受重伤,气息奄薄,想不死也不能啊。

    兰霖似是在迷乱中抓住一丝清明,猛地跺脚道:“对啊,直到此刻我们仍未见到蓝北杉尸首,这厮向来奸诈如狐,怎会不留后路。哼哼,定然是这样。”一时间,神采猎猎,瞬间充满斗志,决然寒声道:“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王祁心中又悲又苦,兰霖一直被恨意支撑,一觉复仇有望,立时便将悲痛压抑心底。即使事实早已注定,也要相信自欺欺人地谎言。那人对她的伤害到底有多深。只得鼓励道:“好,即使将阴阳谷翻个底朝天,也要将蓝北寒挖出来。”

    兰霖噗嗤一乐,白了他一眼,道:“你当是挖地瓜呢,呆子。”嫣然巧笑中犹然藏不住深深哀伤。

    王祁见她难得一笑,心中稍暖,复又忐忑念道:“待我爬起身子,胸中腾腾火焰已然浇熄,神志犹有些癫狂。见凤鸣匍匐身子,向你一寸寸爬去,心中一狠,陡然冲过去,赶在她前面将你拎了起来。我以为她要向我哭喊怒斥,没想到她只是倔强地梗着头,死死盯视,一语不发。

    “我毫不介意,心中因报复得逞而无比畅快,阴笑道:‘你以为这样就算完了吗,做梦。既然你对我无情,就休怪我无意。从今天起,我把小野种带走,让你尝尝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哈哈——’只觉这条注意极妙,得意地大笑起来。

    《唐门惊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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