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宣吃完之后,黄鹂等人前来收拾碗盏,清莺就已经端着药汤在一旁候着了。顾宣一眼瞥见,微微皱眉,中药实在是苦得可以,保你喝了第一口就决不想再喝第二口那样的苦。
景安帝觉察到了顾宣的一丝抵触,向清莺招了招手:“把药给朕罢。”
清莺闻言如蒙大赦,立刻丢烫手山芋一般地把药给了景安帝,一副劫后余生模样。在顾宣有孕期间,她们几个就饱受催顾宣喝药的苦头,只有景安帝摸得着娘娘的脾性,通常是马到功成。
景安帝把药拿到手里,并不急着劝顾宣喝药,只含笑盯着顾宣,眼里含着几分戏谑。
顾宣一看景安帝的眼神,立刻摆手:“我喝,我喝,陛下您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臣妾……”
景安帝嘴角微不可查地往下撇了撇,眼里掠过一丝失望,心不甘情不愿地把手里的药递给了顾宣。顾宣接过药碗,就闻到一股子苦苦的味道,她忍着恶心,也顾不得什么仪态不仪态的了,伸手捏着鼻子,一仰脖就灌了下去。侍立在一旁的清莺早有准备,迅速地递了一杯白水过去给顾宣漱口,又呈上一碟子玫瑰果脯上去,让顾宣含着。
这般折腾一番以后,这道药才算是吃完了。
听着是不太容易,但是在清莺看来,这算是非常顺利的一次了,她瞅了一眼面色不变的景安帝,暗暗感叹还是陛下的威仪比较见效,每次陛下劝娘娘喝药都很顺利。
但事实上,在清莺眼里威仪十足的景安帝正在惋惜,自己又失去了一个可以逗顾宣的机会。看来有些把戏不能一次做得太过火,弄得现在顾宣一看他端起药碗,立刻就乖乖喝药,宁肯喝药也不愿意让他亲自“劝”上一番。
顾宣嘴里噙着一块果脯,努力让自己忽略掉喉咙里那股子中药味,却没觉得自己喝得这么利索有什么错。
说起来,景安帝给顾宣留下这么个深重的心理阴影,还是由于他本人实在是太豁的出去的缘故。那是顾宣刚刚有孕没多久的事情——
“娘娘,您就把药喝了罢。”杜鹃捧着药碗苦口婆心地劝。
顾宣把秀气的眉毛皱得紧紧的,有些嫌恶地看着那碗散发着可怕气息的褐色汤药,从表情到动作,浑身上下都只写着两个字——拒绝。顾宣一点也不喜欢古人的养生方式,她只是怀孕而已,又不是生病,有什么必要天天喝补药?
是药三分毒,就算是补药,那也不能天天喝吧。
杜鹃捧着渐渐要凉掉的药,表情甚是为难,这是太医叮嘱要天天喝的,娘娘却抵死不愿意喝。要知道,这一胎对现在的娘娘来说,就是世界上第一要紧的事情,若是因为没有遵循太医的嘱咐,出了点什么问题,那要怎么办?
主仆二人正在对峙着,景安帝走了进来,瞧见眼前这一幕,笑问道:“这是怎么了?”
顾宣也知道景安帝若是知道了自己不肯遵循太医的嘱咐喝药,必然要劝自己听话的,故而并不开口,轻轻哼了一声之后便把头别了开去,不发一语。
景安帝见顾宣使性子,也没生气,转头看向捧着药一脸为难的杜鹃:“你家娘娘这是怎么了?”
“回陛下的话,娘娘不肯喝药。”杜鹃说完,还心虚地看了一眼盯着帐子发呆的顾宣。
顾宣面对帐子,无声地撅了撅嘴,她又没生病,为什么要喝药?
景安帝望着顾宣的背影,仿佛看到了顾宣满脸不情愿的样子,想一想就觉得十分可爱,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对杜鹃伸出手去:“把药给朕,你先退下吧。”
顾宣虽然背对着景安帝与杜鹃,实际上却是把耳朵支得高高的,仔细听着背后的动静,在听到景安帝说罢药给他的时候,顾宣还轻蔑地撇了撇嘴,她是不会轻易屈服的,但是接下来景安帝让杜鹃先出去的话一落入耳中,顾宣就不自在地抖了抖,脑子的里忽然冒出一句话来:生活终于要对我这只小猫咪下手了。
顾宣的预感果然没错,景安帝在杜鹃退出去之后就开始了他的表演……
哪怕做好了心理准备,顾宣还是被景安帝的“博学多才”给震惊了,她的内心充斥着无数问号。
请问堂堂天子,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市井歌谣?
就算学了,为什么能在二十多岁的年纪上对着自己的妃子唱出来?
顾宣问天问地问自己,为什么她只是不想喝药,就要被景安帝编进不成调子的童谣里来嘲笑?
这真的是大昭的天子,不是什么幼稚的小学鸡???
顾宣捂着耳朵,被雷得呆怔许久,最后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喝药就能避免这一切,所以她立马就屈服了,告饶的嗓音里都带着几分颤抖:“别唱了,别唱了,我喝,我喝还不行吗……”
景安帝笑了两声,走上前准备递碗,忽然反应过来,伸手摸了摸碗:“好像有点凉了,让她们去热一热。”
“不不不,不用了,我喝,我现在就喝。”顾宣几乎是劈手夺过药碗,一口气就灌了下去,她不想再给景安帝任何机会唱歌了,太恐怖了实在是。
……
自从那一次之后,顾宣就再也不敢在景安帝面前说她不喝药了,只要景安帝一拿起药碗,顾宣脑内立刻回想起那一回的遭遇,她宁可用喝药来规避掉这么可怕的“劝喝”行为。
不过不管顾宣到底是处于什么样的心态喝下这碗药,她总算是完成了这一回的任务。而且原本她也不会拒绝掉该喝的、治病的药,所以她强行无视掉了景安帝眼里的一抹遗憾,岔开话题:“陛下方才说,要把安哥儿身边服侍的人叫过来让我瞧瞧?”
景安帝含笑点头:“正是。”说罢,他便吩咐身边的人去传话。
不过多一会儿,就有五个妇人从外头进来,皆穿着素面青绸衫子,头发梳得油光水滑,皆用头巾裹着,没有插戴金银,身上利落得很,同样没有饰物。
“奴婢参见陛下,陛下圣安。拜见昭容娘娘,娘娘安好。”这五人请安问好时也十分整齐划一,显然是训练有素的。
顾宣微微怔愣,昭容?三日过去,她又晋位了?
“免礼罢。”景安帝笑着叫起,又转头对顾宣道,“你瞧瞧,可还合宜?”
顾宣的注意力被景安帝话给拉了回来,她的目光从五个人身上扫过,不得不说,这五个人绝对是费了大力气挑选出来的,有三个二十出头的妇人,看样子就知道是乳母,体格健壮,容貌富态,身上也是干干净净的,另外两个年纪大些,约莫四十来岁,应该是宫里有经验的嬷嬷,刚刚走动问安时,都是精干模样。
顾宣暗自在心里点头,这样的能干人侍候着,的确能放心,当然了,前提是这五个人都可靠才行,她想了想,还是开口问道:“都介绍介绍自个儿罢。”
为首的嬷嬷先出了声:“奴婢姓程,先前是尚食局掌药。”
紧接着是另一个嬷嬷:“奴婢姓孙,先前是尚服局掌衣。”
然后是三位乳母,一位刘氏、一位李氏,一位熊氏,都是从宫外选入的健壮妇人,奶水很足。
顾宣一一听过,满意地点头。景安帝真的对安哥儿很上心,程嬷嬷和孙嬷嬷,一个是尚食局掌药,一个是尚服局掌衣,一位惯与入口的东西打交道,一位对穿在身上的东西颇有心得,有她们在安哥儿身边守着,想来能挡住不少腌?东西。
“这头一回见面,原本不该说这些,但是本宫觉得,丑话,还是说在前头的好。你们要知道,本宫不是那不明赏罚的人,你们服侍二皇子一场,若是尽心尽力了,往后自然不会有什么亏待,但若是敢偷奸耍滑……”顾宣话锋一转,“须知这世上有句话叫做‘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二皇子若是不好——”
“奴婢定当尽心尽力伺候二皇子。”五人立马表决心。
顾宣点头:“这样就好,都下去罢。”
五人又行了礼,才慢慢退出去。
“没想到爱妃也有如此疾言厉色之时。”景安帝观摩全程,笑着调侃。
顾宣只是笑笑:“臣妾原本就没什么威名,想要镇住旁人,总是要说些狠话才行得通。”
“这算什么狠话,她们去见母后那一回,才真正是受了几句狠话。”
顾宣先时有些讶异,随后也想明白了,依照太后娘娘爱孙如命的性子,对着这些伺候她孙子的人,说什么话都有可能。
“说起来,臣妾还没有见过安哥儿呢……”顾宣早就想说这话了,只是先时事情太多没来得及,这会儿才提出来。
景安帝笑道:“那小子这会儿估计吃饱了正睡着,朕让人把他抱过来便是。”说着就要叫人去。
顾宣心疼孩子:“那就算了,吵醒了怎么办?那等他醒了再说吧。”
景安帝摇头:“爱妃此言差矣,就是要睡着才好抱来瞧瞧,那小子,精神头足得很!”
《后宫生存手记(穿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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