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凡世上做父母亲的,看待自家孩子,总是戴着深厚的滤镜,顾宣瞧着景安帝提到安哥儿精神头足时的骄傲模样,觉得多半是这款滤镜发挥了强大的作用。
安哥儿很快就被抱了过来,据说他刚刚吃过奶,所以这会儿才会这么老实,睡得这般香甜。
顾宣的身体还很虚,她看着乳母怀里的小襁褓,愣是没敢伸手去接,景安帝见她这样,索性自己伸出手去把襁褓接了过来,放在顾宣的眼前。顾宣这才看清楚了安哥儿的模样,说实话,婴儿刚出生都不会很好看,并不是很多电视剧里拍出来那等白白净净粉粉嫩嫩的模样,安哥儿现在就还没脱离这个尴尬期。
不过顾宣倒是有心理准备,她在现代时也见过刚出生不久的小孩子,这样的颜值在她眼里并没什么大问题,反正多几天长开了就好,有她和景安帝的颜值打底,安哥儿怎么着也不至于不好看了。顾宣对这一点简直是信心十足。
景安帝却有几分担忧顾宣不接受这样的安哥儿,解释道:“孩子刚出生都是这样,过段日子就好了……”
顾宣十分了解地点头:“臣妾知道。”
景安帝看了顾宣两眼,确认她是真的这么认为,才美滋滋地开始对着熟睡的安哥儿同顾宣讨论起孩子像谁的问题:“爱妃瞧瞧,这眼睛像不像朕?多好看呐。”
顾宣看向安哥儿由于熟睡而闭得紧紧的眼睛,心想,这得多厚实的滤镜才能从出生三天的婴儿闭着的眼睛上看出与自己的相似之处的?
景安帝半日没等到顾宣的回应,没联想到顾宣对他滤镜的吐槽,反而以为顾宣因为安哥儿不像她而不悦,于是连忙找补:“其实像谁都很好看的,爱妃看这鼻子,就很像你。”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顾宣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附和景安帝的说法,听他老人家自我感觉良好地对比安哥儿与自己脸上的每一分相似之处——尽管顾宣一点也没看出来相似在哪里,反正跟着点头就完事儿了。
两人逗了一阵孩子,安哥儿都乖乖地睡着,没有哭闹,顾宣笑道:“我们安哥儿真是乖巧。”
景安帝闻言笑出了声儿:“爱妃可不知道,这小子闹起来的时候,也够个人头疼的。”
仿佛是在给景安帝的话作注脚,刚刚一直安安稳稳睡着的安哥儿忽然就醒了,在瞪着一双滴溜溜的大眼睛张望了一会儿之后,突然就开始大哭。这小孩子哭起来,那声音简直是深入灵魂,偏生顾宣和景安帝都没什么带孩子的经验,顾宣就不说了,这毕竟是头一回当妈,而景安帝虽然不是头一回当爹,但是大皇子平日里也用不着他亲自照顾,所以两人遇上安哥儿突然发威,竟然双双手忙脚乱不知如何是好。
还是站在一旁的乳母对哄孩子有经验,见二位主子都没注意,便上前去笑道:“让奴婢来哄罢。”
景安帝依言把安哥儿还给了乳母,但还是好奇道:“他做什么哭得这样?”
乳母轻轻掀开襁褓,小心地看了一眼,给出了自己的回复:“回陛下的话,是该换尿布了。”
景安帝面皮直抽抽,好吧,他就不该问这个的,倒是顾宣听到之后了然地笑了笑。
……
顾宣既然醒了,后宫里的妃嫔们也一个接一个地上门看望。眼下若说这满宫里谁的风头最盛,那可真是非顾宣莫属,从刚刚进宫时的七品御女到如今的正二品昭容,还顺利生下了一位皇子,简直是后宫里最顺利最值得羡慕的人。
按道理来说,顾宣如今也是高位妃嫔,可以有收小弟的资格了,就像是先前的楚贤妃和陈昭仪那般,不少低位的妃嫔愿意在她们手底下混着,不说得到多少宠爱,但是有人照拂着,多少能活得滋润些。
因着这般缘故,顾宣这里来的人就分为了泾渭分明的两派,一种是像楚贤妃、陈德妃、陈昭仪这样的高位妃嫔,来这里纯粹是为了走个过场或者是表示友好的,另一种就是和顾宣先前刚进宫时位份相似却暂时没有找到可依附的嫔御,在顾宣面前着意奉承,为了与顾宣建立良好的关系。
可顾宣并没把这些奉承讨好放在心上,在她看来,自己算是陈昭仪身边的人,论起心机手腕估计在满宫里都得排倒数,能混到今天完全是因为陛下喜欢外加陈昭仪照顾,此时要想着自立门户,那基本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
顾宣见过楚贤妃对手底下那几个嫔御的手段,一则是把她们往陛下床上送,二则就是借她们的手去害旁人,这两点顾宣都做不到,还是不要肖想了。
不过事情到薛寒筱这里,稍稍起了些变化。
顾宣的脸都快要笑僵了,但薛寒筱来的时候,还是得笑脸相待:“薛才人怎么来了。”
实在不能怪顾宣问这么一句,事情还得从上次薛寒筱小产时说起。大概是那一回小产对薛寒筱的打击过大,在出了事情以后,薛寒筱就一直称病,待在自己的宫室里,半步也不曾踏出来过,简直跟窝在长宁宫养胎的顾宣一个作息。她这样做,满宫里也没人去挑她的理。在家世出众的年轻妃嫔里头,郑怡是不中用了,在剩下的人之间,就是薛寒筱这一个了,偏偏薛寒筱又曾经有过身孕,容貌也不差,怎么看都是一个很有威胁的对象。所以她自己丧失了斗志闭门不出以后,几乎个个妃嫔都乐见其成,就连皇后也不例外。
所以今天薛寒筱突然登门,顾宣对她的笑可能是挤出来的,但话里的惊讶绝不是作伪。
薛寒筱看上去已经大安了,她一身素净的衫子,身上的首饰也不多,但面色却很好,毫无病容,甚至还泛着淡淡的红晕。她与刚刚生产完的顾宣坐在一起,教人一看面色,说不定还以为最近春风得意的是薛寒筱,顾宣才是流产之后心灰意冷不出门的那一个。
薛寒筱见顾宣惊讶,只是笑了笑:“今日臣妾是特来贺顾昭容的,恭喜昭容娘娘诞下皇子。”
顾宣被她这话吓得不轻,反复看了看薛寒筱的神情,发现她的表情里绝没有嘲讽或者怨怼之后,才谦逊了两句。
不怪顾宣会觉得薛寒筱话里有话,毕竟她们两人是一起入的宫,论家世,顾宣完全比不上薛寒筱,而且薛寒筱还比顾宣先有孕,但是到了现在,生下皇子,成为正二品昭容的却是顾宣,薛寒筱则又是流产又是心灰意冷地闭门不出,这对比实在过于鲜明,实在很难让人相信薛寒筱会真心实意地来恭喜顾宣。
也许是看出了顾宣心里的不安与疑惑,薛寒筱低头笑了笑,笑容里似有千般心绪:“昭容娘娘不必这样,臣妾是真心实意恭喜昭容娘娘,也绝没有想过要与娘娘作对,与二皇子作对。”
顾宣连忙否认:“薛才人多心了,本宫并没有这样想过。”
薛寒筱用“我都明白”的眼神看了一眼顾宣,继续道:“臣妾不是那等糊涂人,若是臣妾与昭容娘娘易地而处,臣妾也会对其他人抱有戒心的,都是人之常情。”
没想到薛寒筱会这么直接,顾宣也懒得再兜圈子:“本宫是不会往陛下床上荐人的。”
薛寒筱立刻笑了:“臣妾也没有想过再爬那龙床。”
顾宣沉默片刻:“……看来薛才人想要的东西,比本宫想得更多啊。”
“昭容娘娘此言差矣,其实咱们的目标应该是相同的。”薛寒筱拍了拍裙裾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语气里有几分笃定,“楚贤妃和大皇子在一日,昭容娘娘和二皇子就有一日的危险,不是吗?”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顾宣嘴皮子甚是利索,她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去惹楚贤妃那头母老虎做什么?先下手为强固然是很妙,但是问题在于,她倒是想先下手,可她能得手吗?
顾宣自认不是什么宫斗小能手,她清楚地认识到,自己和楚贤妃的战斗力完全不在一个量级上,薛寒筱与其来找她,倒不如去找陈昭仪,她们俩肯定目标相同。
当然了,顾宣自己也知道,她和安哥儿对于楚贤妃来说,就是眼中钉肉中刺,是非拔除不可的。对于这一点,顾宣很无奈地表示,她只能采取严防死守的措施,有景安帝和陈昭仪两人,楚贤妃想要动手并没有那么容易。
“昭容娘娘难道忘了长天宴那一日的事情了吗?”薛寒筱看着顾宣,“一味地退让,只能让楚贤妃一步一步地把娘娘逼向绝路,到那个时候,就悔之晚矣了。”
“那不是楚贤妃所为,不管是绣品,还是毒蛇,都不是。”顾宣神情淡然。
楚贤妃虽然嚣张,但是绣品的事情对她一点好处也没有,还让她折损了手下的一个霍琳,定然不是她的作为。至于毒蛇,依景安帝所言,楚家要是真的嚣张到能在皇宫里放毒蛇,那他们家早就该抄家流放了,怎么也留不到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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