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只有默默地奉献,对朋友体贴之至。他早知道苏男是一个至性至情的人,从第一次陪她遛操场时就已知道,不知何故,站在她面前,即便心里再有什么难以启齿的话,他也会尽皆吐露,无任何隐瞒。两人以心交心,彼此慰藉,已把对方当作“知己”,岂可因罗老头一个误会便拆散开了? “是啊!”江远猛地坐起身,一拍身侧的书桌,自言自语:“苏男这样的朋友,一生都难遇到几个,下午定要拉着她去找罗老头说个明白,我们这样的友谊,岂可遭受如此污蔑?” 下午时光匆匆而过,苏男目光始终避着江远,竟比几个星期前初受罗老头警告后还要冷默。 放了学,苏男在后边打扫卫生,江远默默走过去,苏男抬起头来,从裤兜里掏出一封信。 她说:“我已经给罗老师说了,他答应不请我们家长了,我……我中午给你写了封信。” 江远接过信,忽见苏男脸上泪光莹然,心里一沉,刚想问“罗老头是不是又对你说什么啦”,苏男已弃下扫帚,小跑而出。 他展开信,看到的是行行伤心之极的字迹。 江远: 对不起,是我害了你,我这人坏透了顶,自知无颜面对你,但还是忍痛给你写下这最后一封信。 你说过我们的友谊很真挚,而且是很纯粹的那种,在高一上半学期时我也是这样想的,但我还不知道,从那时候起我心里便已经渐渐起了某种变化。寒假期间,不知怎的,你总毫没来由的出现在我的脑海里,接着便是一阵莫名其妙的空虚与慌张,这种情况后来几乎发展成为一种幻觉。我吃饭的时候,你仿佛也在我身旁陪我一起吃;我在房里独处的时候,你又好像在一旁说笑话逗我开心;我在山后的林子里散步时,你仿佛就站在我前方冲我喊:“走快点嘛……”回忆起你我之间的点点滴滴,我真是既欢喜又伤悲,喜的是我终于找到一个真心关怀我、疼我、待我如亲妹妹的哥哥,悲的是我怕三年后,甚至更短的时间里,你我的友谊会突然烟消云散。但一想起你把我们的友情说成是“真金不怕火炼”,我又对未来充满信心。离开学还有好些日子,我却迫不急待地想要见到你,有一次梦见你,我问你:“我和萧然比起来你更在乎谁?”你毫无迟疑地说:“萧然。”醒来后发现枕巾湿了一片,便自言自语地说:“算了吧,我算什么呢?别自找没趣了。”开学后,你的身影又无时无刻闪进我的眼睛,想起飘渺的未来,想起或许有一天你终于会离我而去,眼泪就扑簌簌流下。 江远,看到这里,你应当已经明白了,罗老师并没有说错,我真的喜欢上了你,我不清楚喜欢等不等于爱,但是这种感觉真的好深好深,有种不惜一切的冲动。然而,我知道你心里只有萧然,在这种事情上是没有我位置存在的,所以我虽然很喜欢你,可也不能说出口,你也暗恋过别人,你该知道这种感觉有多痛苦,但只要你快乐,把我当朋友、当知己,一有心事便来向我倾诉,再痛我也满足了。 然而事情变成今天这地步,我不得不说了,如若我再不说,依着你的性格肯定要与罗老师“据理力争”,到时候事情怕是要闹得更大,你们都是关心我待我好的人,我不希望因为我而令你们有任何不快。
《青春的边》三十六(2)
江远,我们现在不要再做朋友了,因为如果我再同你说一句话,传一张纸条,交会一个眼神,我对你的感情,只能越来越深,这样下去,我就完了。以后,我会安下心去学习,试着忘掉那种喜欢。我很在乎你,写下这些话时心如刀割,无论怎样,我始终都会把你当作生命里最重要的朋友,永远藏在心底! 我是天空里的一片云, 偶尔投影在你的波心—— 你不必讶异, 更无须欢喜—— 在转瞬间消灭了踪影。 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 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 你记得也好, 最好你忘掉, 在这交会时互放的光亮! 还记得平安夜我们在教堂里许愿吗?当时你问我许的什么愿,我没有告诉你,其实我只是一遍又一遍在心里念叨:“主啊,愿你保佑我和江远友谊长存吧,让我能够天天见到他,永远做他的知己。” 苏男 江远呆住,一时间百感交集。窗外一阵风吹进来,他手里的信飘然而落。夕阳西下,苍茫四合,红霞满天,美丽夺目。
《青春的边》三十七(1)
江远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苏男的后背,周围的一切仿佛都与他全不相干,她那纤瘦的身影总如一块磁石般吸引着他,那是一种莫名难解的感情。这时候,苏男缓缓转过身来,目光如水一样游移,直至和江远的目光相接,接着宛若一触即收的含羞草,迅速躲开了江远的视线。她摆起欢颜,同左右人说笑。可是那笑容在江远看来显得何其勉强! 他长叹一声,满腹烦恼无处宣泄,贲放走到他身旁,他也毫未知觉。 贲放可不知道纠结在他心头的千思万绪,一本正经地道:“江远,你对萧然做了什么?” 江远尚未走出怅惘:“我做了什么……” 贲放道:“萧然她想见见你。” 江远似被当头一棒,叫道:“你说什么?” 贲放说:“萧然对我说给她打那个神秘电话的男生,她一定要见,她现在就在外边。” 江远“唉呦”了一声,奔过去抓住马向天和楚淮南:“事情可闹大了,萧然找过来啦,你说她怎么知道那男生会是我?” 马楚问过事情经过,贲放又在一旁催促,马向天说:“这事儿只怕要怪我,那天我也醉了七八分,打手机给九班的吴仁星问的萧然的电话,他问我要她的电话号码干啥,我随口说了句俺兄弟江远要找她唠嗑,这小子平常嘴尖口快,见到萧然还不……唉!都怪我没有想周全。” 楚淮南说:“现在不是承担责任的时候,萧然就在外边,江远,你……” 江远想想萧然的文秀娇容,突然间自惭形秽:“不去,我坚决不去!” 楚淮南奇道:“什么?你不是暗恋她吗?这可是与她认识的好机会,过了此村可没此店。” 马向天也道:“机会稍纵即逝,没准儿她对你一见倾心呢!” 江远心乱如麻,只说不去。 贲放急道:“总不能让人家在外边干等吧。” 江远道:“说得对,要不淮南你代我去吧?” 楚淮南笑道:“我可不去,万一她看上我,江远还不恨死我。” 马向天“呸”了一声,说道:“我去吧。” 楚淮南哈哈大笑,揶揄道:“就你那样儿……” 贲放轻蔑地看了江远一眼,道:“你真是个男子汉。” 马向天出去后,楚淮南道:“我也出去凑个热闹。”江远坐立不安,对这句话似乎没有听到。 过了大约五分钟,楚淮南揽着马向天进来,江远急问:“怎么样?” 楚淮南咧开嘴笑个不停,马向天说:“我随贲放出去,贲放指着我对萧然说:‘就是他。’又冲我说:‘还不快点向我朋友道歉?’我忙堆起笑脸说对不起啦,萧然也没说什么,然后贲放就放我走了。” 楚淮南说:“还不止吧?江远,今天我算知道向天的脸皮有多厚,本来人家贲放都让他走了,他还觍着脸说:‘别慌,让我说句话行不?’跟萧然一同出来的女生叫道‘我听不下去啦’!” 江远插嘴道:“你都说了些什么?”马向天刚要开口,楚淮南先他一步:“他说啊,萧然,我知道你人很好,一直想与你认识认识,交个朋友可以吗?”江远说:“那她同意了没有?” 马向天道:“她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只是在那儿抿嘴笑,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江远想象着他所说的一幕,竟是神往无限。 楚淮南道:“咱们这事儿办得可不怎么高明,你瞒得了一时难道还能瞒过一世?事情将来肯定有穿帮的一天。” 马向天自责:“这事儿总是赖我。” 楚淮南道:“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与其整天在这里哀声叹气,不如写封情书给她,向她表明心迹。成败在此一搏,人总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 江远日日思念萧然,满腔热情早已烧到极点,此刻听了他的话,不由得心动神驰,但随即想起萧然看他时那冷冰冰的样子,又轻轻摇了摇头,说:“她是不可能喜欢我的。” 马向天叹气连连,大声道:“你这般痴迷下去,任何意义也没有,但若是对她表白,还有一半的指望,至少没留下什么遗憾,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你如果还算个男子汉的话,就别这样婆婆妈妈。” 江远郁郁地道:“我不敢多乞求什么,只是想让她了解我的心,她能够了解我,我就非常满足了。” 马向天说:“她了解你?你不写信告诉她,她能了解你什么?” 楚淮南说:“这话说得对!把你的爱慕思念之情统统告诉她,只有发泄出来,她才能了解。” 江远见马向天与楚淮南相视诡笑,问道:“笑什么?” 马向天道:“你口口声声说什么只想让她了解你,难道你从来便没有将她占为己有的念头吗?” 江远一呆,想如若真能够与萧然两情相悦,那这世上任何事物都不会对他有吸引力了。 楚淮南说:“我这里有个主意,只怕要委屈一下向天了。” 马向天啐道:“你又有什么馊主意?” 楚淮南说:“先以你马向天的名义给萧然去一封情书,如果她连你这样的都考虑的话,那江远前途可真是一片光明。” 江远与楚淮南齐声大笑,马向天羞怒交加,劈手抓住楚淮南衣领。江远笑着拉开两人,道:“这样倒也不失为一个办法,天哥,就请你念在是为了兄弟的幸福,再背一次黑锅吧!”
《青春的边》三十七(2)
马向天看看江远,又看看楚淮南,拖着哭腔道:“怎么偏就我倒霉啊!” 楚淮南写了一封信,署名为“马向天”,托在九班的朋友转给萧然,三人静候萧然的回音。 不知不觉过了一个星期,萧然那里却是一点动静也没有,似乎她从来便不曾收到过什么信件。江远按耐不住,终于敞开胸怀,向萧然吐露衷曲。信中,他把萧然比喻成了“一朵高山上的白莲”,“在这个喧嚣龌龊的世界里”带给他“多少幻想和激|情”。 他“深谙”兵法,以退为进,乍一看,似乎只是倾述而并不索取,只要萧然能够“了解”他“内心的感受”,他就满足了;但倘若把信多看几遍,便可体味出江远那颗迫切欲同萧然交往的心。他把一腔赤诚付于纸上,自觉远非楚淮南那类“酸溜溜”的信所能及,盼望萧然能够看出他的与众不同来。 然而,等了三天,五天,十天……萧然仍是没有回信,江远心焦如焚。 恰有一女生,与楚淮南交好,与萧然亦关系甚密。楚淮南便私下里托她打探情况,得到的结果是:萧然连江远的人都还没有分清楚,她之所以没有动静就是想让江远断了这个盼头,让时间冲淡他心中的情感。 江远听说后长吁短叹,想想这一次的写信示爱,终究太显唐突,说不定还会落得被别人耻笑。 楚淮南劝他主动接近萧然,慢慢进攻。江远黯然摇头,他已没了初中那份耐性。
《青春的边》三十八
江远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来到这里的,他眼前是一棵又一棵的参天大树,耀眼的阳光透过茂密的枝叶斜斜地射下来,风很大,便听见远处林间传来松涛之声,似千军万马,浩浩荡荡,气势非凡,引人遐思;待缓得一缓,又闻水流潺潺,沁人心脾。循着这清音慢慢地走,但觉飞鸟啼鸣,花香浮动,春意甚浓。走啊走啊,就看到一条蜿蜒的小溪。溪水清澈见底,抬起头,可以看见晴朗的天空。江远忽觉得倦了,就坐在溪水凸出的一块岩石上休息,头顶没有了遮盖的树木,灸人的阳光令他有些晕眩…… 睁开眼睛,江远才知道自己刚才做了一个梦,梦中的一切仍然那么真实的留在他脑海里。外面天还没有亮,屋内一片漆黑,他伤感忽至,心底实在不愿离开那梦中的山林,那里的天空,多么纯净高远啊…… 他真的被这个梦所感动,整整一上午的光景都在细细玩味,其中滋味,谁人晓得? 日子如东流的水一样,一天天过去。 公元二oo三年三月二十日,美国与伊拉克的战争打响了。对于这场战争,江远是十分关注的。一想起战争,江远的眼前立刻浮现出熊熊的战火,滚滚的硝烟,以及无数离人漂泊迁徙的身影。 “又一个浪漫时代来临了!”江远对丁洋如是说。 “why?” “这世界是不允许长时间的和平安定的,不久的将来,也许真的会有第三次世界大战。” “哼,异想天开的家伙,如果有朝一日中国灭亡了,你真正成了亡国奴,你还会故弄玄虚地说出这些话来吗?” 江远摇头苦笑,没人能了解他内心的寂寞。价值感极强的他,愈觉得自己在生活中如同一具行尸走肉,生活安逸,碌碌无为,为一个又一个的女孩而神魂颠倒,他真想在一场战争中死去,那样他会感到自己这是为国捐躯,他的灵魂亦能够在寒风中得到永生。 我渴望打仗 我渴望打仗 让战火硝烟 出现在这片静寂的土地 和平的年代没有英雄 没有英雄是人类的悲哀 我渴望打仗 让生命在激|情中澎湃 给奢华颓靡的人以当头一棒 让他们知道什么是 丢了家的彷徨 我渴望打仗 苍茫的天际中酝酿着死亡的气息 没有阳光的日子 我穿过层层迷雾 找寻孩子们无邪的眼睛 却只看到银灰色的月光下 一排又一排的流浪人的绝望的足迹 真情迸发在乌黑的森林 苦难未尝不是一种变像的幸福 来,让我们去打仗 挣脱空虚的捆绑 和平的年代没有英雄 没有英雄是人类的悲哀 不知从何时起,非典型性肺炎在全国乃至世界蔓延,听说死了很多人。 人们都在忙着预防工作。 城市上空飘荡着死亡的阴云。 江远的母亲让儿子下午回家吃饭,免得染病,可江远不听。 放学后,他简单吃过饭,沿街漫步,路上行人稀少,江远就看见李师傅远远冲他挥手。 “出大事了,”李师傅说:“你的结拜出大事了。” “怎么?” “他在人民广场附近攮死了人,公安局的人把他逮走了!”
《青春的边》三十九
残阳似血,陈笑鹤在街头截住了秦雪。 “你要干什么?”秦雪如见瘟神般退后几步。 “为什么?为什么要找人打我?我敬你如神,你为什么要叫他打我?” “你这个疯子,离我远点!” 陈笑鹤一路纠缠着秦雪,他只想问为什么,为什么秦雪这样待他。 走到人民广场一带,秦雪放眼寻觅——她和男朋友每天都要在此碰面,然后两人一同去上学的。 终于望见了他,她快步走过去,像一只受惊了的小鸟躲进他怀里。 男孩恶狠狠地盯住陈笑鹤,骂道:“流氓,今天非要打的你满地找牙!” 陈笑鹤痴痴呆呆地望着他们。 “妈的。”男孩怒不可遏,踏上一步,一拳扫在陈笑鹤脸上,顿时打得他眼冒金花。 “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又是一拳,陈笑鹤一跤跌倒。 周围聚集了一些看热闹的人,没有人上前拉架。秦雪在旁暗暗心惊,她看看围观的群众,担心事情会闹大,便慌急地说:“玉风,别打了,你看他鼻子都流血了。” “不成,我今天非要给你出了这口恶气!”男孩说着一捋头发,俯身去揪陈笑鹤衣领。 陈笑鹤突然站了起来,手里多了一把冷森森的匕首。他抱住男孩,匕首就捅进男孩的胸膛。霎时间,鲜血汨汨涌出,男孩脸上本来愤怒的表情就此僵住,直到他吐出最后一口气倒下时亦没有改变。 “他杀了人!”人群中有人叫出声来。 陈笑鹤看着男孩的尸体,胸口还在往外淌着血,地上已是殷红一片。风在吹,刺激着他麻木的神经,眼前有无数人影在动。秦雪的尖叫声,人们的惊呼声,风声,车声,远处音像店里的摇滚乐声交织在一起,涌进他耳中,但这对他已不重要,他想起了江远,这个在世界上唯一关心过、帮助过他的人,在哪里呀? 他多想见老朋友一面,多想再对他诉说自己心中的苦水,多想再受他一顿拳脚,从而使自己清醒一些,在这世界上,他已什么都没有了。 这一切的一切,江远当然并不知晓,他震惊于陈笑鹤真的去找那对“狗男女”算账。他杀了人,是要偿命的,他已经十八岁了。是啊,他已经在这世上像具死尸般的活了十八个年头了……
《青春的边》四十(1)
晚自习没有到校,江远跑去地摊上喝酒,不过这次不是啤酒,而是白酒。 一口气灌下半斤有余,胸口像是燃起一把烈火,痛如刀割,意识渐渐朦胧了,他才敢想刚刚所听到的消息,这真是一场噩梦。他用力扭了一下自己的手,很疼。耳边又响起李师傅的话:“他在人民广场附近攮死了人,公安局的人把他带走了!” 过去的片段一个接一个在他脑海里重现,陈笑鹤那张原本迷茫的脸,这时候却显得格外亲切。 江远忽感内疚。当初,如果自己努力劝说陈笑鹤,也许,结果就不会是这样,在最重要的关头,他没能拯救自己的“结拜大哥”。 江远想着这些,又喝了几口酒,胸口一阵恶心,抬起头,感到天旋地转。 “不能再喝了……”他嘟哝着,歪歪斜斜地站起身。 结罢账走上街的时候,他的意识略微清醒了些,突然特别想找一个人好好谈谈,接着便想起苏男来…… 唉……生活为什么会如此捉弄人?他想。 在幽暗的街灯下坐了良久,他起身叫了辆出租车,开往三中。 三中的学生还在上夜自习,江远一个人在空旷的操场上散步,等到下课铃声响起的时候,便他跑到蓝琦的宿舍楼下等她。 学生纷纷涌进住宿区了,江远等了良久,却不见蓝琦,抬腕看表,已近十点,等不得,该回家了。 走到教学楼前的花坛附近,一个熟悉的身影飘入他的视线。 是康康。 康康的目光恰朝江远这边袭来,他避无可避,只得把目光迎过去。 他忽然发现自己仍像初中一样不敢正视康康的眼睛,那眼神令他发慌。 他尴尬地冲她笑笑,转身欲走,康康却开口叫住他。 “江远……” 她的声音很轻,但江远却听得全身一震,于是停住,慢慢转身。 康康说:“蓝琦退学了,你知道吗?” 江远吃了一惊,失声道:“你说什么?” 康康说:“自从升上高中以来,小琦的成绩一直不好,脾气也越来越古怪,每次放假回家,她父亲就训斥她。年前的期末考试,她的成绩更是跌入班里的倒数十名之列,她父亲一怒之下就到学校办理了退学手续。她现在寄住在姥姥家,她父亲打算让她从她姥姥所在的那个县城重读高一,她自然是不想走的,却也迫不得已。走之前那几天,她天天来找我哭诉,双眼终日肿得像桃子。她曾给你写了封信,向你寻求帮助,难道你没有收到吗?” 江远努力回忆,陡然想起前几日马向天确是给过他一封信的,只是当时他心情甚坏,并未拆启,便丢至垃圾箱里…… 他心里一阵懊恼,说道:“她该也给韩冰写信了吧,怎么韩冰没有告诉我?” 康康叹道:“别提啦。她和韩冰现已绝交了。高中之后,韩冰与她联系越来越少,开始的时候还写写信,通通电话,到后来,干脆音讯全无了。蓝琦陆续给她写过十几封信,她几乎一封也没有回,蓝琦很伤心,便给她写了绝交信。唉!这韩冰,一学习起来连朋友都不顾了。” 江远愀然,不住叹息。 两人在渐浓的夜雾中站了一会儿,江远说:“这些日子,你过得好吗?” 康康笑笑,说:“还是老样子,没什么变化。” 江远沉默了片刻,说:“康康,我知道原来……” 康康又笑了笑,打断他道:“事情都过去了还提什么呢?”不等江远说话,又道:“时间不早了,我得走了,你也赶紧回家吧。” 江远有太多话想说,但望着康康的脸庞,却终于没有开口。 空中,寒星黯淡,冷月无情。 这一晚,江远又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自己来到了一片广阔的草原上,视野的尽头,全是茂密的青草,各种各样的花点缀其间,那扑鼻的芳香吸引着五颜六色的蝴蝶前来飘舞飞旋。天空蓝得让人心醉,浮云朵朵,如白玫瑰般轻轻飘荡。风吹过来,草儿随风摇摆,放眼望去,犹若滚滚绿海。风中隐隐传来牛羊的叫唤,却不见其踪。江远正惘怅间,前方陡然出现一匹白马。这马神骏非凡,一眨眼便飞驰而至,只见马上赫然坐的便是蓝琦!江远大喜,扬臂呐喊。蓝琦冲他一笑,白马如电般从他身旁闪过,江远急忙大叫:“蓝琦!蓝琦!”白马渐行渐远,终于消逝。忽听身后有人叫:“江远。”听声音竟像是陈笑鹤!江远猛地转身,见面前果然多了个人,却非陈笑鹤,而是康康。他刚要说话,双眼一花,眼前又站了一个人,定睛一看,乃是苏男。他欢喜道:“苏男,你也来啦?”苏男眼里落下泪水,凄然道:“我知道你真正喜欢的是她,对吗?”江远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见萧然一动不动地站在不远处的山丘上。他彻底感到迷惘了,欲问苏男倒底是怎么回事,蓦地发觉,刚才的三人又已影踪不见,他眼前一黑,不知怎么就倒下来了。看着澄蓝的天空,忽然有几颗脑袋凑过来,遮住了整片蓝天,江远看清楚了,他们是韩冰、段子勋、马向天、楚淮南、丁洋、张纯…… 梦,尚未完结,江远便被母亲叫起来,他又要上学去了。 当他走到大街的时候,太阳已从东方天际冉冉升起。呼吸着清新的空气,看着过往的路人,他就渐渐记起了昨夜所梦——
《青春的边》四十(2)
一望无际的草原,让他为之沉醉。梦中的草原,山林……那都是深藏在江远心底的净土,在江远疲倦的时候,便会立即出现,指引他回归天然,逃避烦恼。 就在江远心魂迷醉的当儿,他眼前的街道忽而真的幻化成一片无边的草原,就同他梦里的一样: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二oo四年三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