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声吩咐道,转身出了手术室。
江北辰倚在手术室外面的墙上,微微垂眸。原本笔挺的淡色衬衫上蹭了大片血迹,就连手指上,都染上了些许。
手术室的门被推开,陈儒颂匆匆走出。
江北辰直起身子大步走上前去,声音异常沙哑。"她怎么样?"
陈儒颂的神色不太好"致命伤在腹腔,不过这不是最严重的,她是rh阴性血,一旦拔出利器必然会造成大量失血,你知道的这种血本就稀缺,而且。。。血库也不多了。"
意思很明显,如果不能及时补充,她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陈儒颂有些试探的看着面前挺拔却也有些恍然的男子小心的看着他。
江北辰点头,狭长迫人的眼睛里是十分的坚决。
"我是,抽我的。"
"北辰。。。需要的数量会很多。。"陈主任试图劝他
"陈叔,我只想她活着。"
这一句话江北辰无疑等同宣告所有人,他,只想楚晗,活着。不惜任何代价的。
陈儒颂叹了口气,无奈的点点头。"好吧,你去和护士抽血。"
其实陈儒颂哪里能不知道呢,像命中注定的一般,江北辰与楚晗的血型,是一样的。这种千万人可能会有一个的血型里,恰好落在他俩的身上,rh阴性b型血。
只不过那一年,是楚晗为他输血,这一次,换江北辰救她。倒还真的是场孽缘。
第十二章
看着抽血的软管源源不断的流淌过鲜红的血液,江北辰靠在软软的沙发里用另一只手撑着太阳|岤,思绪忽然被拉扯的很远。
六年前的夏天,江北辰要去美国留学的前夜,一众发小借着欢送之名饮够闹够之后,他与战骋纪湛东他们一起上了高速飙车。
都是风华正茂的年纪玩起来更是不顾旁人,谁知快要结束时才发现车被人动了手脚,刹车忽然失灵。江北辰为了不伤及其他几人尽量减速打了转向直挺挺的撞在了护栏上。
好在车子性能极其高,安全气囊弹出来最大的给予他保护。也是上天庇佑,让原本该随着惯性葬身火海的江北辰活了下来。只是受了很严重的伤,几个哥们儿把人送到医院的时候,情况已经十分危险。闻信而来的江母哭得不成样子,江父得知此事后也从b省乘直升机赶来。江老爷子更是亲自坐镇医院守着孙子。
一时间,整个圈子里的人几乎都被惊动了。
陈儒颂是江老爷子曾经的私人医生,这次亲自出任江北辰的主刀医生。可是因为失血太多,血型特殊,就连血库的备用量都被用完了,更来不及从别的地方调。
正当所有人一筹莫展的时候,楚晗出现了。
当时19岁的她没有犹豫的走进医院站在众人间,却没看任何人。只是对着陈儒颂坚定的说
"我是和他一样的血型,抽我的吧。"
那一刻的她,是从未有过的耀眼和光华。美丽,干净,坚定。
在座的无论是江老爷子还是江父江母,都被震惊了。他们也从未想过,向来与他们不睦的楚家,竟然站在这里朗声不卑不亢的说着这样的话。
江老爷子拄着拐杖站起来,与她面对面站着,沉声问道
"丫头,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你想好了?"
楚晗微微一笑,也回道"想好了。"
整整,超出女子输血极限的近两倍。就连为她抽血的护士都忍不住心惊肉跳的劝她"小姑娘,不能再抽了,身体吃不消的呀。"
可是坐在那里的女子只是轻轻的摇头,白净清秀的脸上丝毫没有惧意。
一旁的江母纵是再担心儿子也有些不安起来。
"小晗,别再抽了,阿姨看着心里不落忍啊!你说这要是你爸爸妈妈知道了,该多心疼。"
楚晗回过头,眼神忽然变得有些飘渺。
"阿姨,如果江北辰活不过来,我做这些就更没意义了不是么?"
这一句话,任是谁都明了了。楚家的女儿楚晗,对江家的幺孙,动了心。是甚至能豁出命的动心。
手术整整十小时,楚晗的手臂被一次一次的扎进尖细的针头,直到最后两边的臂弯都乌青了才从手术室里传出成功的消息。
江北辰醒来的时候,是一个下午。阳光刚好从窗里洒进来,镀进一室温暖。
他稍稍偏头,就看到她俯在床边纤细的背影和两条扎的乌青的手臂。
努力的伸着手指想触碰她,可是只碰到她柔软的长发和因发落而露出的精致苍白的脸。睫毛微微颤动,楚晗感觉身旁的人在动,一下子惊醒恰好对上那人狭长漆黑的眼眸。
她忽然哭了起来,日日夜夜期盼的人,她不惜用自己去交换的人,终于醒了。
那一个下午,江北辰的病房里来过一拨又一拨的人,关心慰问,鲜花果实。
那么多的人来往,那么多的礼物相送。在他眼里,其实都不及床边少女那一抹背影和来不及擦去的两行清泪。
也是从那个时候,他和这个女孩子开始了人生中最好的时光。
褚穆推门进来的时候,江北辰刚刚抽完第一袋坐在软卧里闭眼缓解眩晕。
"清楚了么?"
"清了,不是郑凯干的。是那片小区里的几个混混。"
"今天那仨人赌输了钱想找个人发泄,本来是要强个足疗屋里的按摩女,没料到碰上楚晗下班回家,就大着胆子把人劫了,就是给你打电话那时候。"
江北辰睁开眼神色有些晦暗不明,声音特别轻的问了句"然后呢?"
褚穆动了动嘴忽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那样的事是他用什么样的词语都无法躲避的。
"没做成。她肚子上的伤是自己捅的,估计是想自杀。身上的伤也是她反抗的时候打的。那几个人见她那架势也吓傻了。不过到真是郑凯把她救了,要不是他可能楚晗真的就。。。"
褚穆没法再说了,因为江北辰因用力攥起的手让已经止了血的臂弯又开始外渗。
"人呢?"
"我没让警方插手,把人交给侯爷了。"褚穆拿着酒精棉球按在了渗血的伤口上。
侯爷是四九城里有名的地头蛇,做事儿讲道义讲规矩,与京城里不少名流私交都不错。也偶尔拿人钱财□□。今日这几个人,褚穆算准了江北辰不会让警方插手,因为他不会这么轻易放过这几个人。属于一个男人骨子里的残暴和执迷也不会允许他这么做。
江北辰看着被血一点一点浸染的棉球,缓缓开口。"告诉侯九儿,我不想再看见他们几个活着。"
是谁说,一个男人一旦为一个女人起了杀心,那他就真的失守了自己最重要的城池。江北辰,应如此。
医院icu病房外,褚穆轻轻的晃了晃头,清俊的脸上带着浓浓的疲惫。
在医院待了一夜,手术是在凌晨三点的时候结束的。陈儒颂率先走出来。当听到他说手术成功,目前没有生命危险的时候,江北辰才将一颗紧紧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接着就整整在玻璃窗前站了五个小时,他就那么静静的看着病床上戴着呼吸罩的女子。苍白无力,长发披在枕头上,□□出的一截手臂上裹着各种监测一起,还有隐约的伤痕。
只不过才一年未见啊,她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江北辰甚至有些自欺欺人的想,如果她能够醒来,他要不惜一切代价的把她绑在身边,任她恨也好伤也好,只要她在身边,就好了。
"你先回去吧,我自己没问题。"站在玻璃窗前的江北辰背身说道。
"等愿愿来了我再走,一会儿让她替你守着,我送你回去。"
背着的人没说话。良久才转过身,有些发白的脸努力对着褚穆扯出一个抱歉的笑容。"耽误你一夜,连你走我也没好好送,对不起了。"
"说什么呢。"褚穆踢了他一脚,与他并排站在窗前"我让老纪去查郑凯了,虽然他说去那儿是个意外,但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你要小心。还有,别冲动。"
褚穆年长这几人两岁,性格十分稳重。所以交待起事情也是面面俱到。江北辰沉默的和褚穆碰了一拳。兄弟之间的情谊不言而喻。
褚唯愿提着一个大袋子悄悄的推开门,指了指立着的人用眼神示意褚穆。
褚穆微微点头她才放心的进来。
"三哥,我带了换洗的衣服,你换了吧。"褚唯愿看着衬衫上已经干涸的血迹走到江北辰身边开口。
江北辰目光始终没离开玻璃后面的人,“她妈妈那儿你去过了吗?”
"去过了,我把那一片儿的人封了口,楚阿姨还不知道这件事儿,我说这几天我一个人住害怕让楚晗姐来陪我几天。阿姨也答应了。瞒的很好。"
江北辰接过纸袋抬手摸了摸褚唯愿的耳朵,心想哪里能瞒得住呢?看她这样子,估计一时半会是无法恢复的,“你先替我守着她,三哥得回去一趟,有什么事儿马上打电话给我。"
这一夜,只怕这圈子里是翻了天。
世廑三十三层。
桌上摞了厚厚的一叠文件,江北辰窝在椅子上一本一本拿了看。除了盖着大红章的批文以外,还有若干个生物电子公司的合作意向。
沈为弈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慢慢的跟老板解释。
"我从呈报上来的意向上筛了不少,竞标大会过几天就要开始了,您要抓紧和东祥制定好标书。"
江北辰五个手指轻轻一下一下的扣在上面,笃定有力“标书你去制定吧,我这几天有事儿不能来,等做好了来找我签字。”
沈为弈微微敛了眉接过他飞来的最后一本文件,临走时,又忽然转头对着座上的人说道
"您母亲让我转告您说为您在今天晚上安排了和顾小姐的约会。如果您不去的话,楚小姐也就不会再出现在医院里。"说完趁老板没反应过来,果断关门离开。
昨天状况太过混乱,连江北辰自己都不知道手机究竟是什么时候没电的,看着手机里来自乔皖的五个未接来电,他心里着实惊讶了一把。
江北辰无论如何是没想到自己母亲的速度如此之快,竟在短短的几个小时就摸到了他的行踪。还拿楚晗威胁他和顾安安相亲,还当真是好手段。
第十三章
另一旁的江家,顾安安乖巧的坐在客厅里接过乔皖递过来的水果,满目皆是少女的娇羞。
乔皖端庄亲切的拉过她的手,优雅的说道
"安安,阿姨真是要谢谢你告诉我北辰的事儿,要不然我这个做母亲的连自己儿子在外面做了什么都不知道。"
顾安安低头微微一笑"阿姨您客气了,我只是觉得北辰哥出了这么大的事儿理应告诉你。毕竟我们都不希望他受伤害。"
乔皖拍了拍顾安安的手,意味深长"安安,你要是能以后帮我管住他,那可是帮了阿姨大忙。今晚可要好好表现。"
顾安安悄悄攥起藏在裙下的一只手,手心里尽是些薄薄的汗珠。她得抓住也必须抓住这个机会,已经丢弃了陈家得那枚棋子,江家,是说什么也不能放过的。
江北辰和郑凯在深夜大打出手随后江少抱着神秘女子医院的事儿早在昨天就传开了,圈子里混的水深得人都知道是为了谁,顾安安也不例外。所以她打算来拜访江家也是算计了一夜的。
乔皖得知后不出所料的就为她安排了这样一场约会,看来,险棋,总是没错的。
银色跑车在一个漂亮的甩尾之后停下,江北辰浑身乖戾的走进大堂,一打眼儿就能看见穿着粉色短裙的顾安安。
同样,顾安安也一眼就看见了他。烟灰色的薄衣衬的他颀长。
几步上前,一只手顺势挽上他的手臂,巧笑道"北辰哥,你来啦。"
江北辰看着她这打扮,和不知缠了多少圈的酥胸就没由来的倒胃口。
厌恶的拿开胳膊上的手,瞥了一眼顾安安娇笑的脸,有些不耐烦的开口"你够有本事的啊,都能深入我妈那儿去打我小报告。以前怎么没见你那么能耐把陈少弄的这么老实啊?"
顾安安没想到兜头而来的不是男子的绅士与格调,而是他如此的冷嘲热讽不留情面,一时也僵在那里不知所措。干巴巴的张了嘴试图为自己辩解
"我那是怕你受伤害。。。楚家当年那么与你们作对谁知楚晗会不会害你。。"
江北辰嗤笑,好看的眼睛里全是嘲讽。"害我?你脑子够有想法的啊。我跟谁在一起跟你有关吗?我告诉你顾安安,你要是以后再用那些手段来达到你一些目的,别说我妈护着你,就是我太爷爷都不行。"
说完江大少爷头也不回的就转身离开了大堂,徒留一室美酒和尴尬羞耻的顾安安。
电话持续响起,江北辰单手接起打开了车门还带着未消散的戾气,"喂?"
褚唯愿在那头小声兴奋的冲着电话嚷嚷"三哥三哥,楚晗姐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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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晗醒的时候褚唯愿正趴在床边给她搓手,因为输液长期让她放在外面的手指十分冰凉。
刚开始褚唯愿以为是自己力气大了,可是手心里的手指动了一下,又一下。接着就听见头顶一道微弱沙哑的声音
"愿愿?"
她这才发现昏迷了整整两天的人,醒了。
褚唯愿当下激动的不得了,慌忙跑出去找了医生。陈儒颂带领几个得意门生亲自来看。
"麻药的劲儿过了,已经清醒过来就表明没什么并发症,现在主要预防伤口感染和引起的高烧,她一旦有不舒服就来找我。"
陈儒颂低头刷刷的写着病例,一边对旁边的褚唯愿嘱咐道。让她小心的一一记下。
送走了大夫,床上的人意识才彻底清醒过来,自己这是在医院。给她看病的人,是多年不曾见过的陈医生。
努力张了张嘴,可是嗓子却十分难受。那晚拼命呼救加上伤口的发炎导致现在整个喉间干涩火辣。
褚唯愿拿着一杯温水用棉签蘸了,慢慢浸湿楚晗干裂的的唇。
"你先别说话,伤口这么深导致嗓子发炎是正常的,大夫说你不能大量饮水,脏器受到损伤要等一段时间才能恢复。"
楚晗眨了眨眼,表示自己知道了。随后微微蹙起眉眼睛里带着疑惑看着她。
"你想问自己为什么在这儿对不对?郑凯救了你但是三哥送你到这儿来的。"
褚唯愿想了想还是老老实实的告诉了她实情。
楚晗忽的睁大了眼睛,褚唯愿了解她在意什么担心什么,忙坐下安慰她。
"都和你讲要轻一点慢一点!这么不注意哦。三哥好像是接到了你打给他的电话才赶去的,至于郑凯。。我就不知道了,当时三哥发了好大的脾气还打了他。放心,那几个流氓。。。。他们没把你怎么样。。。。"
听完这话,楚晗的眼泪忽的流了下来。在她近乎绝望肯去死的时候,在她不抱任何希望几乎以为自己被毁的时候,她得救了。仅仅是身体上皮肉的损伤并没有给她灵魂上彻头彻尾的肮脏,最重要的是她原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遇见的人,在那样一个恐慌的夜里却与之再度相遇,她,何其幸运。
江北辰把车停在医院的停车场里一路没有任何犹豫的直接走到病房门口,可当手触碰到冰凉的金属把手时,他却有些微微退意。
本是在门口站着思忖究竟进不进去的,谁知正逢褚唯愿推了门出来。
"三哥?怎么不进去?"
江北辰略为尴尬的干咳一声,眼光不自然的看向别处"正要进去……你怎么出来了?"
"哦"褚唯愿抓抓头发"我。。。去厕所。。。"
"对了,楚晗姐嗓子发炎不能说话,你记得把小桌上的水给她用棉签沾湿了润润唇啊。"
褚唯愿半推半强的就这么把原本在门口做心里斗争的人送进了病房。
楚晗因为肚子上的伤口只能平躺在床上,所及视线也仅仅限于头顶上的灯和周围的仪器。所以当江北辰进来的时候她还以为是愿愿又折了回来。
江北辰见到躺着的人并没有什么反应,反而原本有些不安的心情一扫而光。长腿一伸把床边的椅子勾过来坐下“醒了?”
楚晗闻声转过头来,一个目光偏转,一个目光下垂。两人就这么恰到好处的视线相遇。一时间,却又好似胜过万语千言。
他颀长挺拔的身影在她的头上暗暗的拢上一层阴影。她没法说话,也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只是只是看着他深沉浓烈的眼睛,默默的张了张唇。而那两个字分明是,“谢谢。”
江北辰看到她因干涸而有些微微裂开的唇瓣,拿起小桌上的温水长腿又往前坐近了一些,神色淡淡“谢什么,又不是我救的你。”
楚晗因受过强力麻醉的大脑还有昏昏沉沉,现下也没什么力气跟他解释,只是努力的伸出手指牵住了江北辰笔直的袖口碰了碰他的小臂。因用力而有些疼痛的身体让她蹙了眉眼。
江北辰对于她这个动作真的是在熟悉不过了,以前她每一次委屈或者两人吵架她来哄他的时候,都是会轻轻的,小心的拉扯他的袖口。
盯着楚晗纤长细瘦的手指江北辰的喉结微微的动了动,可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此时此刻,他一双漆黑的眸子里满是柔软之色。几乎是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声,认命般的拿起棉签往她唇上拭去。
这样近距离的看她,江北辰才发现楚晗的脸上带着些不正常的潮红。两人之间,就好像是连呼吸都是热的。
“你发烧了?”一只微凉的大掌贴上她光洁的额头,果然是一片灼热。
可床上的人似乎麻药劲儿又上来了,只是混沌的点点了头,两片睫毛一张一合的像是失去意识般沉沉的睡了过去。
江北辰的手愣愣的顿在她的额头上,哭笑不得。合着刚才这女人的反应都是在不清醒的时候做出来的?好看的嘴角扯出一个略微无奈的笑,一改刚才冷淡的神色,喃喃自语“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被子下楚晗的身体瘦的不成样子,露出的手臂上还缠着绷带,江北辰忽然很想抱抱她,像三年前很多个夜晚一样,把她稳妥的抱在怀里,听着她平静均匀的呼吸安然入睡。
第十四章
要说楚家和江家的恩怨,早已不是一年两年了,打从江老爷子那辈就已经开始了。
江老爷子原本在越战前就有个新婚妻子,名唤薏怜,后来老爷子去了战场就一年都没有回音,薏怜急得托人四下在部队里打听。过了很久才听部队里的人说江老刚去了战场就被美国的一枚迫击炮给打中了,面目全非,早就在那边给葬了。
薏怜当时听了就要吊房梁殉情,还是江老所在部队的楚政委到家里慰问时才发现救了江妻一命。后来,楚政委怕她自杀想不开,时常在生活上给予江妻些帮助,一来二去的,组织为了解决楚政委独身,更是为了更好的安排烈士遗孀,干脆就让两人结为了夫妻。江妻与楚政委早在年轻时就是北平的大学同学,那个热血的年代楚政委对这个眉目清秀性情刚烈的女子早就倾心,而江妻也对满腹经伦儒雅有加的楚政委有些许好感,只是未曾表露卿却已被江老爷子娶了去,那时的女子虽然思想自由但还是受到封建礼教的束缚无法反抗。如今正是江妻孤苦难过的当口,楚政委是又心疼又怜悯,所以对这桩婚姻自然也是高兴的不得了。
正当两人在部队礼堂举办婚礼的时候,忽然传来江老凯旋的消息,隔着长长的红毯,江老带着一身硝烟与伤疤,住着双拐,就这么看着妻子嫁作她人妇。再后来,楚政委与亲兄弟般的418团长江楷泽决裂,误传江老牺牲的消息的人受到了严厉的军法处罚,而薏怜,也因愧疚和流言喝药自尽。
说来也是因果,楚政委在年逾五十的时候才和再婚的妻子诞下一子,八十年代初就患了癌症,留下一个儿子和老伴儿就撒手人寰了。本来与江家从此该是再无什么交集的,可是后来,楚政委的儿子念了中青院在京城里稳扎稳打做了官儿,仕途倒也是光明,再度搬进了大院儿。两家的纠缠,又就此开始。
六年前,楚晗的爸爸楚林元是当时京城的市长。和江振国一起搭班子,可是两家渊源在那里自然少不了较量,本来两家人一直是针尖麦芒的,可是自打楚晗为江北辰在医院里输的那些血开始,双方就都知道,这关系哪怕是想这么冷着,都不行了。
一开始,江振国是极其反对两人在一起的,可是年少的江北辰性子乖张跋扈,和楚晗在一起的决心任是谁都是说不听的,乔皖心疼儿子,一时夹在中间两难,最后还是江老爷子发了话,说上代人的恩怨早都过去了,他瞧着楚家那姑娘性子和人品都是上乘,到底想怎样就都由着两人去吧。
那边的楚家情况也不尽相同,楚林元打小就疼着女儿,知道女儿对江北辰的心意,所以纵使在工作上与江振国有什么不满也都是在强忍着按在私下里,这样一来,两家就等于是默许了。
江北辰那年二十岁,是在京城里念了两年大学直接作为交流生去的美国普林斯顿,而楚晗19岁,刚刚在城里的理工大学物理系修了一年,江北辰不舍得放她一个人留下,就帮着楚晗一起申请了麻省理工的trnster,从理工大学直接转学过去。好在楚晗十分聪明,大概是继承了祖父的才智,加上江北辰的辅导在极短时间里就通过了测试。托福和st的分数都很高。虽然两人一个在新泽西,一个在马萨诸塞,但好歹也处在了一个国家。
江北辰和楚晗临走的前夜,纪珩东和战骋他们起哄窜了个局,庆祝两人双宿双飞。
在巨大的包厢里,江北辰挑着嘴角邪邪的笑,伸着长臂把面带羞涩的楚晗牢牢的揽在怀里对着一众人说,从此以后,这就是我江北辰的女朋友了。还对我有玻璃心少女心的姑娘们趁早死了心吧,对她还有歪心思鬼主意的少爷们也就到此为止吧,别回头让我发现了咱都不好看。
这话说完,整个包厢里的气氛顿时升至最高点,所有人起着哄让两人亲一个。江北辰还是一副笑咪咪的样子说行啊。然后带着满脸的傲娇低着头轻轻的问怀里的人儿,老婆他们嫉妒咱,咱就给他们秀个恩爱气死他们成吗?
楚晗年少时也是大院里生的好的,素有楚公主的名号,漂亮聪明,性子又十分和善。与在座的大都也是相熟交好。听了这话也不扭捏,一双明亮的眼睛仰头回看着江北辰,清清脆脆的说,那咱就亲一个气死他们。
其实,当江北辰的性感的薄唇印下来的时候她还是忐忑的,一只手搭在江北辰的肩上,而另一只却悄悄的在背后紧张的攥起来,手心里尽是一层薄汗。
那是她人生里第一个有关爱情的亲吻,是她最喜欢的人在她最爱他的时候给予的,那个时候楚晗想,古诗词里说的郎骑竹马来,弄床绕青梅的甜蜜也就不过如此吧。带着江北辰独有的气息和温度,落在少女如花瓣般柔软的唇角。
——————
楚晗躺在病床上做了好长好长的一个梦,她梦见自己又回到了在美国留学的日子。
那时候的美国正是盛夏的时节,她从马萨诸塞做好几个小时的车到新泽西去看江北辰。热的晕头转向,等了足足两个小时才见到他。
那时候的江北辰真好看啊。穿着她买给他的三宅一生的白色半袖,跟着同样留学的中国学生里面她一眼就能找到他。鹤立鸡群。
他能当着对他表露爱意的白人女孩谦和疏远的说“i’rry,ihdgirlfriendndioveherveryuch”然后牵起她的手不顾旁人的离开。
她曾经懒洋洋的躺在他的腿上晒着太阳问“江北辰,你说你这么做是不是太直接了啊?”
“唔……”他捏着她的小手有些心不在焉“谁知道,不过你要小心。”
“为什么?”
“我那么讨人喜欢却被你骗了当男朋友,当然有很多女孩儿想要泼你硫酸。”
“喂!!!!”
看着气的鼓起嘴的楚晗。江北辰狭长漆黑的眸子笑的弯了起来,心情好的不得了。在那棵百年老树下,两人躺在草地上可以彼此斗嘴度过整个下午,然后在趁着夕阳正好的时候依依不舍的分别。
深夜的宿舍里,楚晗会对着大张大张的工图因画不出一个零件切面苦着脸打给已经入睡的江北辰,两人什么也不说,只要楚晗听着他均匀沉稳的呼吸就会觉得安心,电话就放在手边,她趴在桌子上努力的画完然后一遍一遍的修改,时不时的对着话筒嘟囔一句“江北辰你还在吗?”“这个地方好难哦……”“江北辰明天早上你想要吃什么啊?”,等到她完工的时候,都已经是美国时间早上六点了,她揉揉酸疼的眼睛才忽然想起电话那边还有人在,试探的问“江北辰?……”
谁知回应她的竟是江北辰略微沙哑的嗓音“我在。”
我在,只要这两个字,就可以让楚晗心满意足的沉沉睡去,不管不顾窗外是狂风暴雨还是骄阳似火。她不知道,彻夜陪在电话旁的江北辰,距离自己的论文考核时间只剩下两个小时,在此之前,他已经整整四十八个小时没休息过。
那时候的楚晗被江北辰宠的快要上了天,无论是在中国的四九城还是美国的马萨诸塞,只要她不想做不愿做的,都会有江北辰站在她面前给她抵挡一切。她的不开心和委屈只要一个电话就有人负责她所有的负面情绪。那个时候,她是真的楚公主,一个被江北辰小心疼惜的公主。
梦里的情景太过真实,真实的让楚晗连呼吸都感到费力。
江北辰看着床上躺着的人眉眼紧蹙,清泪顺着眼角不断淌下像是经受了什么极大的痛苦。
医生才刚刚来吊了退烧消炎的药,本该睡得沉稳的人怎么会这个样子?江北辰一时也有些慌乱的摸不着头脑,刚要伸出手去按铃,就听见一声带着哭腔的呓语
“江北辰……好疼……”
这一声呼唤,一声哀痛,足以让他停下所有的动作。
江北辰陪在这里已经一天一夜了,这期间她虽然偶尔清醒过来也不过是几分钟,眼神失焦的盯着某处然后再缓慢的闭上,他就坐在病床旁边的椅子上守着她,如今听见这一声,虽然是喊疼,但他心里也是涌出一种难以名状的喜悦感。
因为在她最难捱的时候,心心念念的人,是他。
深夜里,窗外的月色柔和的透过玻璃洒进来,墙壁上开着温暖的壁灯,房间里偶尔有监控的医疗器械发出嘀嘀的响声,气氛静谧而美好。
江北辰轻轻的弯下腰,用修长有力的手指为她擦去眼角的湿润,将自己微凉的唇印在女孩儿的额头上。姿态温柔。
一把性感的嗓音在这个静谧的夜里响起,带着让人安心入眠的沉稳。
“我在。”
我在,所以你所有的疼痛和委屈都可以说给我听,我会帮你承担。
第十五章
纪珩东愁眉苦脸的躺在会所里的罗汉床上歪着嘴嘬了一口茶,看着手里的这些东西,闹的不得了,心里把交给他这个任务的人鞭挞了一万遍。
用战骋的话说,纪珩东是他们这几个人里最不干净的一个。凭啥?就凭他纪大公子最不务正业,每天在这温柔乡富贵冢过的跟个神仙似的,自然走的路也不是那么光明正大。楮穆让他去查这件事儿之后,纪珩东也是特别上心,事儿没用上三天就全水落石出了。
只是东西压在手里有几天了,就是不知道该怎么交这个差,
那叠资料里,有郑凯的动向以及那三个小混混在侯爷那里交代的实情,郑凯倒还好说,只是那仨人…………
不管了!纪珩东烦躁的抹了一把脸一口干了杯子里的茶,转身就走。
临走前对着大门口正开会的大堂经理一本正经的吩咐道“我要是过了中午还没回来,你就报警说我遇害了。”
耳朵上的蓝牙耳机在闪烁了几秒之后就被接通了。
“喂?”
“呦!江大老板这是在哪啊,难不成还在医院里守着睡美人呢?”
江北辰懒得跟他废话,心里也多少是明白他是想干什么的。“我在公司,有事儿你来世廑找我。”
“成嘞!你就脱光了等着我吧,十分钟一准到!”纪珩东吊儿郎当的一脚油门打了转向华丽丽的奔向了世廑的大门。
“瞧瞧吧,这是我这几天没死累活给您弄的东西。”纪珩东一屁股坐在江北辰宽大的办公桌上,把东西扔在他面前。
“给你三分钟说明白。”江北辰揉着眉心看也不看桌上那几张纸。不知道是因为自己连续几天没休息好还是因为看见纪珩东这幅德行,总之脸色看起来特别难看。
你们要不要欺人太甚啊!!好歹象征性的看上一眼珍惜一下我的劳动成果哇!!!纪珩东深吸一口气咬了咬自己两排小白牙,满脸的愤恨。“江北辰!!!”
“恩?”江北辰挑了挑眉毛有些质疑的扫了他一眼。
“你听我给你说啊~~~事情是这样的~~”
江北辰直到出了公司大门,脸都是冷的。刚刚过去的十几分钟里江父江振国亲自致电,要他回家,打断了他原本想要去医院的想法。
整整两天没见到楚晗了,那天晚上印在她额头上的吻,更像是印在江北辰心上的一个决定。他想,等她清醒的时候要和她好好谈谈,他要把她留在自己身边,像很久很久以前一样。
平时江北辰是不住在江宅的,他打从国外回来之后就搬了出去。偶尔逢上个节日赶上家宴或者周末闲下来就回去看看爷爷。家里的人也大抵是知道他的性子的,也很少要求他回家。
今天江振国从b省回来,八成是没什么好事。
饭桌上。江老爷子不在,只有江父江母,还有不知为何突然被召唤回来的江南承。
江北辰进了屋就见到自家二哥一脸不爽的表情,满眼都写满了对自己的厌恶嫌弃。好像意思是在说你死定了为什么还要把我拉进水里!!!
江振国轻咳一声打断了两个人的眼神交流,江北辰迅速换上一幅人畜无害的笑脸
“爸,您回来怎么不通知我一声,我好去接你。”
“你接我?”江父身上披着一件毛开衫仔仔细细的看着手里的一幅画“只怕你自己也忙的抽不出空来啊。”
“我那都是瞎忙,哪儿有您重要啊。”
“你坐下,我有话要问你。”江振国点了点一旁的椅子示意“我听说你跟郑玉坤斗的可是正厉害着
啊,连你二哥都帮你了?”
江南承是人堆儿里的人精,江振国话中的意思他不可能没听出来,很明显是在责怪江北辰把事情闹的太大。
可是既然是自己帮的这个弟弟,就得出了什么事儿都得给他扛着。坐在沙发上的江南承微微挺直了坐姿语气清淡的开了口。
“二叔,不是我帮的北辰,是郑玉坤刚愎自用把原本属于北辰的东西给了自家儿子。做哥哥的,总不能看着弟弟受欺负吧。”
“老二你就帮着他打马虎眼!”江振国有些生气的拍了拍桌子,一双花镜下的眼睛精明老练的不得了。
“这小子想要干什么你们全都惯着他,有一个算一个!那项目我问你你非要跟郑凯争什么?你公司也不涉及这方面你干什么非要插上这一脚?”
江北辰皱眉看着自己老爹,心下十分不耐烦。“老江头你今天怎么火气这么大啊?爷爷都教育过我了你也象征性的说两句得了啊,我心里有数。”
“你有什么数!!!你有数你去和郑凯打架?!你有数你又和楚家那个姑娘扯在一起?还把人弄到医院去了?江北辰我看我这是不在你快要翻天了!!”
江南承瞧着父子二人之间这剑拔弩张的气势赶紧站在两人中间给江北辰使了个眼色让他闭嘴。
一旁从厨房端了菜的乔皖也忙插话进来“振国,孩子心里有分寸,你就别刚一回来就教训他了。”
江南承起身接过乔皖手里的盘子搁在桌上“就是二叔,你说我这一年不见您两回您就别这么生气了。”
江振国缓了缓脸色意识到自己有些过激,卷起桌上的画递给江北辰“给我送楼上去。”
江北辰接过画一路上了楼,正遇上江宅里的老管家张奶奶,张奶奶跟在江家少说也有几十年了,按照地位,用老爷子的话讲,比几个儿媳妇的地位都要高些。
张奶奶年轻的时候没了丈夫,又无儿女,就被后勤安排到江家做保姆,当时江奶奶还在,见她实在可怜就一直留在家里。从江振国那一辈儿一直到江北辰江南承,都是张奶奶看着长大的。所以全家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