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拜地望着她,“哇,明姐姐,你肯定是天下第二聪明的人。”
“第一是谁?”她很好奇。
“笨!我收回刚才对你的赞美。”东浩雪翻个白眼,郑重声明,然后又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瞪着她,“天下第一聪明的人当然是澈哥哥呀!”
风涧澈果然在人群的中心,无数的来宾在向他赞美,无数的记者在向他提问,无数的闪光灯在向他闪烁,无数的少女在向他献花。今天少女们的想法好像惊人的雷同,他怀里的玫瑰花已经数也数不清,多得一直往地上掉。
被鲜花和赞美包围的风涧澈看起来却依然那样的清远,那样的卓然,他眉宇间的微笑淡淡的,有种飘然出尘的气质。
当他从人群的缝隙中看到明晓溪和东浩雪的时候,眼睛忽然一亮。他示意画展中心的工作人员接过他怀中满满的鲜花,然后不知对包围着他的人们说了些什么,只见人群马上闪出一条通道让他向她们含笑走来。
东浩雪沮丧地摆弄着自己手上的红玫瑰,失望地说:“为什么那些女孩子们一点创意也没有,偏要送同我一样的玫瑰花呢?”
明晓溪哑然失笑,“那你怎么办?”
东浩雪看着越走越近的风涧澈,悄悄将花藏到背后,“我不要澈哥哥觉得我俗气,花我不送了。”
《冬日最灿烂的阳光2》30(2)
明晓溪瞟了瞟满脸失落的她,伸手把她的玫瑰花抓过来,轻笑道:“你不要,那就给我吧。”
明晓溪笑得很灿烂,她把那捧鲜艳欲滴的玫瑰花送给风涧澈,“学长,祝你画展成功!”
风涧澈微微一怔,凝注着她,“这花……”
“这些玫瑰花漂亮吗?你喜欢吗?”明晓溪笑得眉飞色舞,有意无意地瞅着手足无措的东浩雪。
他的眼睛忽然变得很明亮,他笑得很温柔,“这么美丽的鲜花,挑选它的人一定花了很多心思,我要好好地感谢她。”
东浩雪顿时笑颜如花,喜形于色,“澈哥哥你喜欢呀,我是一大早就……”她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述她“奋勇买花”的经历,一点也找不到刚才失望难过的样子了。
风涧澈凝视着明晓溪,忽然皱起眉头,“晓溪,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生病了?”
明晓溪压抑不住地打个哈欠,“我没事,只是有点瞌睡。”
“明姐姐为了复习功课,通宵开夜车,今天五点钟才睡下。”
“怎么那样拼命,”风涧澈摇头,“身体健康是最重要的。如果有什么问题,我可以帮忙,不要把自己搞那么累。看你两个黑眼圈那么大。”
不说还好,一提起睡觉呀,瞌睡呀,累呀,明晓溪又开始觉得头痛欲裂,东摇西晃了。
她难受地闭上眼睛。
风涧澈扶住她的肩头,“很难过吗?哪里不舒服?”
“头有点痛。”她闭着眼睛喃喃地抱怨。
一只温热的手拂上明晓溪的额头,修长有劲的手指开始力量适中地按摩她的脑袋。那真是一只神手,明晓溪舒服地想叹息,凡是他的手指按压过的地方马上变得像羽毛一样轻松。如果永远不要停,永远被这样按摩下去,那人生真是太美丽了。
“晓溪,”风涧澈有些担心,“你好像有些发热,等一下陪你去看医生好了。”
明晓溪正想说话,突然画展中心传来一阵很大的马蚤动和惊呼,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闪光灯此起彼伏,亮得耀眼,记者们像苍蝇一样飞扑过去,少女们尖声轻呼:“好美的男人啊……”
这次人群的包围圈却没有形成,来人身上的肃杀之气好像一道无形的屏障,使人不敢靠得太近,不敢阻挡他的去路。他直直地向风涧澈走来,眼睛却紧紧地盯着风涧澈身边的明晓溪。
明晓溪睁大了眼睛,望着面色冷峻的牧流冰一步步走近。他的身后紧跟着瞳和十几个烈炎堂大汉。风涧澈的手离开了明晓溪的额头,他犹豫了一下,担心地瞧着牧流冰,又瞧着明晓溪。
“冰……”
明晓溪紧张地叫他,不晓得他会不会误会,事情并不是他想的那个样子。
牧流冰站在风涧澈面前,视线从有些尴尬的明晓溪的脸上,转移到浅笑自若的风涧澈身上。他凝视着那双像山泉一样清远的眼睛,沉默良久,忽然一笑,笑意很淡,但已经足够,“澈,祝你画展成功。”
风涧澈也笑了,他的笑容很真挚,“好久没有见到你了,一切还好吗?”
牧流冰的双眼猛地流露出一种很复杂的神情,让明晓溪的心瞬间乱了。她轻轻地问他:“冰,你没什么吧……”
牧流冰对她微笑,笑容将他身上的冰寒之气冲淡了许多,“我很好。”
“你是特地来看学长的画展吗?”明晓溪接着问。
“对呀。”牧流冰望着风涧澈微笑,“我们真的很久没见了。”
风涧澈拍拍他的肩膀,笑着说:“抽时间叫上浩男,我们好好聚一聚。”
牧流冰点头。
这时,来画展中心参观的人越来越多,风涧澈又被人群包围了起来。明晓溪跟着牧流冰他们随意地走着,不时地驻足在某一幅画作前,静静欣赏。
东浩雪偷偷凑上来,低声说:“明姐姐,我怎么觉得牧哥哥跟以前很不一样了,变得怪怪的,很可怕,我都不敢跟他说话。”
明晓溪一怔,目光飞向牧流冰。
他一身白衣,负手而立,俊美得像一座冰的雕像。但是太过寒冷,太过阴厉,使得四周的少女们只敢远远地欣赏,却没有一个有胆子上前来搭讪。他只是站在那里,却好像遗世独立一般,世间万物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哪怕画展中心的人再多,人们却好像都不由自主地闪到了他方圆两米的距离之外。他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显得分外的怪异和孤独。
她的心骤然紧缩,一种怜惜和不舍令她走到他的身边,轻轻站在他的身侧,离他很近很近。他扭过头来,看见是她,眼神中的阴寒急速隐去,露出一点欣喜。
“我不知道你今天会来。”明晓溪说,“如果知道,我就和你一起来了。”
“没关系,不用向我解释。”牧流冰握住她的手,然后看向墙上的油画,低声说,“澈的画很美,对吗?”
明晓溪点头,“学长的画是很出色。可是……”
“……”牧流冰等她说下去。
“可你并不是来看画的,你的心思和注意力根本不在这个地方。包括瞳和所有你带来的人,他们全都神经紧张,魂不守舍,”明晓溪皱着眉头,“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会不会很严重?”
牧流冰将她的手握紧一些,他的手心奇异地有股潮热,“耐心些,你自然会知道。”
他的眼中突然放出一种野性的光芒,将他的脸点亮。
《冬日最灿烂的阳光2》31(1)
两个小时后,牧流冰和明晓溪告别风涧澈要离开画展中心的时候,忽然从入口处蜂拥进来几十个记者。他们一个个满脸兴奋,眼睛放光,举着照相机,拿着话筒,扛着摄像机,像打仗一样地冲过来。奇怪的是,他们的目标并不是画展的主角风涧澈,而是嘴角忽然挂上一抹冷笑的牧流冰。
“牧大人!海兴帮全面被袭击是否与烈炎堂有关?!”
“牧大人!您对海兴帮忽然遭受灭顶打击有何感想?!”
“牧大人!烈炎堂是否会全面接收海兴帮?!”
“牧大人!海兴帮此次遭袭是否与您前段时间被人暗伤有关?!”
“牧大人!铁大旗下落不明,您认为他是否已经遇害?!”
“牧大人……”
“牧大人……”
“牧大人……”
记者们像机关枪一样地发问,牧流冰却只是冷冷地不言不语。在再三追问下,他才用凌厉的眼神逼退那些出言不恭的记者,冷然道:“我是来参观画展的,对你们的问题一无所知。”
“铁大旗是不是一定会死?你会不会放过他?”
一个看来像刚入道儿的小记者不怕死地依然向他发问。他的话音还没落地,只见牧流冰身后就冲出两名大汉,一个捂住小记者的嘴,一个抓住小记者的肩膀狠狠地把他拖了出去。剩下的记者们都吓傻了,没有人敢再讲些什么。
牧流冰冷哼一声:
“让开。”
记者们在一秒钟内,急忙闪出一条最宽阔的道路。
他对风涧澈笑了笑,笑意很轻,甚至有些疏远,“对不起,打扰了你的画展。”
风涧澈凝视着他,沉默半晌,低声道:
“没关系。”
牧流冰转向静静不发一言的明晓溪,说:
“跟我走。”
“明姐姐!”东浩雪下意识地扯住她的衣服,想要阻止她,“不要啊……”
明晓溪望向不停摇头的东浩雪和满目担心的风涧澈,轻轻一笑,“放心吧,没事的。别忘了,我是无往而不胜的明晓溪啊……”
牧家大宅中的气氛凝重得让人透不过气。
烈炎堂里所有比较重要的头目都聚集了起来,满脸严肃地坐在
客厅里,等待牧流冰的下一步指示。
明晓溪缩在客厅角落的一张大沙发里。
她的头越来越痛,甚至连耳朵都开始“嗡嗡”地轰鸣。她感到全身无力,只想能安安静静地睡一会儿,她希望没有人来打搅她,不要听到那么多声音,不要看到那些她永远不想看到的事情。
可是,牧流冰不由分说地就把她塞到这张沙发里,他的表情,他的目光,让她明白现在不是她抗议的时候。所以,她只能抱住自己快要裂开的脑袋,呻吟着命令自己做一个安静的瞎子、聋子和哑巴。
牧流冰面色铁青地巡视在场所有的人,声音压得很低,语气却很慑人,“为什么铁大旗能逃掉?”
众人面面相觑,无人作答。
“说!”他一声低吼,吓得众人冷汗直流。
烈炎堂中资历较老的一个长辈沉吟着开口,“这次行动,已经把海兴帮大半势力都挑掉了,就算铁大旗能留住一条狗命,对大局也毫无妨碍。”
“住口!!”
牧流冰一掌拍在茶几上,上面的茶杯都震到地上,摔得粉碎。
他的眼中燃烧着熊熊的怒火,“你们这些没用的东西!难道忘了是谁杀死牧英雄的?难道忘了是谁恶毒地羞辱烈炎堂?是铁大旗那条老狗!!只要他一天不死,烈炎堂就没有一个人能有脸活在这个世界上!只要他一天不死,就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背后耻笑烈炎堂!!”
牧流冰的话像一个强力的火种,引爆了帮众的斗志,他们愤怒地喊着:
“不杀死铁老狗,我们就不是人!”
“他xx!是谁泄露了风声?!怎么会让铁老狗跑了?!”
“xxx!要是让老子知道是哪个杂种放铁大旗跑的,老子就把他一片片撕开吃了!”
牧流冰冷电一样的目光盯在一个面色紧张的大汉身上,“阿本,你说。”
那个叫阿本的男人顿时双腿发抖,牙关打颤,“我……我……我什么也不知道……”
牧流冰向身后的保镖一挥手,“一条腿!”
“是!!”一个大汉操起根铁棒凶狠地向阿本走去。阿本转身想逃,却哪里逃得掉,冲上来两个人就把他制得牢牢的。大汉将铁棍高高举起,凶光毕露地瞪着他,大喝道:“选择吧!左腿还是右腿?!”
“不要啊!”阿本拼命想把腿蜷起来,但他哪里是别人的对手,只听“啪”一声巨响,铁棍已经硬生生打在他的腿上。“喀嚓”一声脆响,他的腿骨应声而断!
“啊!!”
阿本倒地惨呼,豆大的冷汗像暴雨一样狂落。
铁棍大汉冷笑,“老规矩,不选择就是右腿。”
“说,还是不说?”
牧流冰冷冷地扔给他一句话。
“说!我说!”阿本这次连犹豫也没有,大声地急呼,“是西魁前辈让我狙击铁大旗的时候放他一条生路。”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西魁的身上。西魁可算是烈炎堂中资历最老的一个前辈,平日里大家对他都很敬重。
“西魁前辈。”牧流冰的声音很轻,轻得像那种最薄的刀子,“阿本说得对吗?”
西魁的面部神经开始抽搐。他看看周围,昔日的兄弟们如今都用一种厌恶仇恨的目光瞪着他,抬头再看牧流冰。这个冷血的少年人,却正用一双他一生中从未见过的最冷酷的眼睛盯着他,用最冷酷的语气对他一字字地说:
“你也不想说吗?放心,今天我不急着收拾你。等杀了铁大旗,我再慢慢跟你算账。”
西魁眼中露出极端恐惧的神情,他见识过牧流冰对付敌人的手段,那种残酷是他所难以想象的。而逃出牧流冰的手心,又实在不是他的能力所能完成的。
他颤抖着问:“如果……如果我承认……”
牧流冰冷笑,“如果你能节省大家的时间,我可以只要你的一只眼睛和一只手。”
西魁手脚冰凉,面色惨白地说:“只要还能活,我就很感谢大人手下留情了……不错,铁大旗答应我,只要他能接手烈炎堂,我便可以坐上第二把交椅……我一时贪心,所以才让阿本放走铁大旗……”
“铁大旗现在在哪里?”牧流冰目光如炬。
西魁苦笑,“我的确不知道,都到这个时候了,我也不用再说谎话。”
牧流冰仔细瞟了他一眼,然后扔给他一把匕首,“你可以动手了。”
西魁从地上捡起匕首,颤巍巍地向自己的右眼刺去——
“叮”!
一个小石子破空飞来,恰恰打在西魁的手上,将匕首震落在地。
“够了!”
明晓溪再也忍不住从沙发中站起来。她今天看到的、听到的已实在超出了她的忍耐范围,她无法再超然事外,无法再无动于衷,无法再自欺欺人地装作什么也不知道了。如果说阿本的腿被打断,她还可以用“没想到”来打发自己,但是如果西魁的眼睛和手再当着她的面被毁掉,她内心一辈子也无法平静了。
牧流冰扫了眼她手中的弹弓,“你要做什么?”
明晓溪揉揉自己抽痛的脑袋,望着眼前突然有些陌生的牧流冰,“他既然都已经坦白认错了,你可不可以就不要再惩罚他?”
牧流冰神色不变,目光转向浑身颤抖的西魁,“你说,可不可以?”
冷汗像急流一样在西魁的脸上奔淌,他颤颤巍巍地爬到地上捡起被明晓溪打落的匕首,然后勉强站稳身体,惨笑道:“明小姐,你不用为我说情,大人给我的惩罚已经很轻了,我没有怨言。”
明晓溪倒抽一口长长的凉气,连五脏六腑都渗满寒意。
她环顾四周,发现除她以外所有的人仿佛都觉得眼前发生的事再自然不过,再正常不过。他们的表情无动于衷、麻木冷漠,对伤害别人的身体一点感觉也没有,甚至有很多人的眼中还带着兴奋和满足。她忽然觉得自己跟这里是那样的格格不入,对这里的气氛是那样难以忍受,以至于她无法忍受再在这里多停留一秒钟。
她抓起自己的东西,强忍住浑身的颤抖,大步向门外走去。
“晓溪。”牧流冰叫她。
明晓溪略一犹豫,却没有停止脚步。
“晓溪!”牧流冰的声音中多了几分火气。
明晓溪眉头一皱,脚步更快。
“拦住她!!”牧流冰命令守在门口的几个大汉。
大门立刻被人墙挡住了,几个粗壮的大汉努力挤出勉强的笑容,“明小姐,大人请您等一下。”
明晓溪回身凝注着已站起身的牧流冰,低声说:
“让我走,我要回去。”
黑眸透出寒光,他的回答语气僵硬:“不行,你这几天都必须留在这里。”
明晓溪听闻,不怒反笑。
她轻轻笑了一阵,终于又望住像冰一样冷漠的牧流冰,一直望到他的眼底,“我不想在这里跟你说话,能不能换个地方?”
露台上的空气像死一样沉寂。
明晓溪窝在竹椅里,奋力同要将她撕成碎片的头痛作斗争,她咬紧牙,不想让一丝呻吟泄露出来。
牧流冰在沉默了很长时间后,终于开口:“这几天很危险,你就留在这里,哪里也不要去。”
明晓溪痛苦地闭上眼睛,“你还是让我走吧。我现在一分钟也不想多留。”
“你……”
他强压住火气,扭过头不看她。
明晓溪闭着眼睛苦笑,“我知道你为什么生气。你是害怕铁大旗抓住我,来威胁你对不对?放心,铁大旗不会那么傻,他不会傻到想用一个女人来要挟你。”
她笑了笑,又苦涩地说:“即使他真有那么傻,我也不会那么笨就让他捉住的。即使我真有那么笨,我也会自己想办法,你不用管我……这样总可以了吧,你能不能让我离开这个鬼地方?”
“明、晓、溪……”牧流冰瞪着她,眼中似乎喷出火来,“你就是这样想的?!”
她感到他愤怒炽热的目光都快把她脸上的皮肤烧焦了,却依然没有睁开眼睛,依然在轻轻地苦笑,“不然,你让我怎么想?”
“……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去澈学长的画展?只是为了见一见老朋友?还是为了找一个强有力的证据,证明你和海兴帮发生的一切事情毫无关系?”
牧流冰闭紧了嘴唇,没有说话。
明晓溪的声音低得像叹息,“这么做,似乎也是理所应当、无可厚非,只是顺便利用一下别人而已嘛……但是,我却很心痛。澈学长应该是你最好的朋友了吧,你这么做……”
她终于睁开眼睛,她的脸看起来那么苍白,但一双眼睛却亮得可怕,就仿佛有一股火焰正在她心里燃烧,“冰,让我走吧,我的心很乱,让我安静地把事情好好想一想……”
风吹着露台上的青藤,“啪啦啪啦”地响,听起来像绝望的心跳。
牧流冰忽然站起来,向露台外走了几步,忽然又停住,就是立在那里,动也不动。
他身上的衣服穿得很薄,被寒风吹得抖动起来。
他的背影看起来有种惊心的孤独,有种让人难以承受的痛苦。
又不知过了多长时间……
一双温热的甚至有些发烫的手臂犹豫着,从背后环抱住他的身子。接着,抱得更紧些,似乎想把她所有的热量都传递给他。
有了这些温暖,他的身子却开始不可抑制地发抖,抖得像个怕冷的孩子。
一个细细的声音紧贴着他的后背响起,“对不起,我说的话可能伤到了你……我的意思并不真的是那样……我知道你有你的苦衷……原谅我……”
他的身子一点一点开始回暖,他轻轻拂上她的手臂,轻轻地问:
“你……还是我的吗?”
他的语气虽然全力试图保持平静,但克制不住的颤抖,依然泄露了他的紧张和脆弱。
明晓溪温柔地扳过他的身子,温柔地拉起他的手,在他的手背落下一个温柔的吻。那个吻虽然轻柔,但却像烈火一般烫,一直烫到牧流冰心底最冰凉的角落……
她凝注着他,目光始终没有移开,忽然微微一笑,“我可能对你生气,可能对你发脾气,却不可能不喜欢你……”
天色渐渐黑了的时候,明晓溪终于离开了牧家大宅。虽然在牧流冰的坚持下,她身后远远地跟上了十个大汉,但不管怎样,能回到自己的公寓安静地休息,明晓溪已经感到很满意了。
只是,她却感到自己越来越不舒服,头痛得都要炸开了,双腿软得像面条一样。刚才在牧流冰面前,她还能强力支持,可是如今,公寓近在眼前,她全身的力气却像被完全抽光了似的,连站也站不住了。
忽地又一阵头痛袭来。
她头昏眼花,双腿无力地就要瘫软下去……
正在这时,旁边出现一个人影,一把扶住她!
明晓溪大惊,难道铁大旗果真行动了?!她拼命挣扎,然而此刻的她全身软绵绵的,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
黑暗中,来人沉声道:“晓溪,是我。”
温暖亲切的声音,坚定有力的扶持,熟悉的气息……明晓溪忽然有种喜极而泣的冲动。
烈炎堂负责保护她的大汉们此刻也冲了上来,他们挥舞着刀棍一类的家伙,对那人大喊:
“放开她!否则我们就砍死你!”
明晓溪对他们摇摇头,“你们走吧,他是我的朋友。”
等到烈炎堂的大汉们又退回了远处的汽车里,明晓溪才回过头,惊喜地望着扶住她的人,轻声呼唤:
“学长……”
明明上午的时候才见过,为什么只是过了几个小时,再看见风涧澈她却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见到风涧澈,就如同见到了一个多年不见、却时时念挂在心上的亲人。在这一瞬间,她所有的感情,所有想要隐藏的情绪都好像找到了一个可以发泄的港湾。即使不说话,即使只是像这样看着他,她的心绪也会渐渐地安宁下来。
风涧澈的眉头却深深皱起来,因为就算隔着衣服他也能感觉到她的身子比烙铁还烫。
他瞪着明晓溪,“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发烧?!”
“我发烧了吗?”明晓溪疑惑地摸摸自己的额头,啊,真的很热,难怪她一天都这么不舒服。
“吃药了没有?”风涧澈紧张地问她。
明晓溪眨眨眼睛,“吃药?”
风涧澈瞪她半晌,然后叹息,“算了,早该想到你是个笨丫头……”
她打断他的话,想到了她原本第一个就该问的问题:“学长,你怎么会在这里?是在等我吗?有什么事情吗?”
风涧澈凝视着她,目光中有浓浓的担心,“我不放心你,不知道你究竟怎么样了,会不会还是不舒服,有没有看过医生。不知道今天发生那么多事情,你能不能受得了。”
凉凉的水雾升腾上明晓溪的睫毛。
她不敢说话,怕只要一张嘴,满腔的酸楚、委屈、感动、痛苦就会像决堤的洪水一样,无法收拾。
“晓溪,你再坚持一下,我马上送你去
医院。”望着她忽然显得有些凄楚的表情,他的心骤然揪成紧紧的一团。他伸出双臂准备抱起她。
“不要!”明晓溪急忙推开他,大声地阻止。而完成这些动作,却用掉了她最后的一分力气。疼痛,像一把大铁锤在猛击她脑袋的疼痛,让她呻吟着再也支持不住了。
“晓溪!”风涧澈慌忙搂住她险些瘫软在地的身子,急得心都痛了,“不要再说了,去医院!”
她从他的怀抱中,艰难地仰起苍白如纸的小脸,虚弱得连微笑都做不出来了,“我很没用,对不对?居然会生病……那么多的事情,我都解决不了,我一点办法也没有……却偏偏会拣这个时候生病……我不要去医院,我不要给大家添麻烦……可是……”
泪水冲破了她最严密的防守,从她湿润的睫毛落下。在暗淡的月光下,那颗泪珠有种惊心动魄的脆弱。
她把头依在风涧澈的怀中,不愿让他再看见更多的泪水。哽咽的声音碎碎地、低低地从他怀里飘出来,“可是我好难受……我的头好痛……每个地方都很不舒服……我很痛……学长……我是不是会死……”
《冬日最灿烂的阳光2》33(2)
“胡说!”风涧澈生气地打断她语无伦次的低泣,“你不过是生病了,怎么变得这么没有志气!吃点药,打个针,最多输几瓶液你就会好起来。等你变得脑袋清楚了,身体有劲儿,一切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的!”
“真的吗?学长你没有骗我?”明晓溪轻轻地问,“只要我身体好起来,什么都可以解决吗?”
风涧澈凝注着她,他的眼睛明亮得像一抹冬日的阳光,“是的。”
她忽然展颜一笑,不知怎的,他的这句话一下子给了她无限的信心,病痛似乎也没有方才那么难以忍受了。
《冬日最灿烂的阳光2》34(1)
仿佛是一瞬间——
剧变陡然发生!
刚才还很寂静的公寓周围,突然疾驶来十几辆灯光如炬、喇叭轰鸣的汽车,它们疯狂地向明晓溪和风涧澈站立的地方冲过来!
“明晓溪!你这个臭女人!!”
一个声嘶力竭的尖吼划破夜空!
明晓溪叹息着向来人看去,果然,在浩浩荡荡下来的三四十个人中,最张扬跋扈的一个,就是她的老熟人——没有眉毛的铁纱杏!
可能是因为这段时间海兴帮在烈炎堂的打击下屡受重创,可能是因为今天早上海兴帮遭到了灭顶之灾,铁纱杏和她身后的大汉们神态都已近乎疯狂。铁纱杏瞪着她的样子,好像她是她不共戴天的仇人。
这时,烈炎堂的十个大汉也神情紧张地拿着家伙跑了过来,将明晓溪和风涧澈保护在中间。
一个好像叫寿田的领头大哥轻轻对明晓溪说:“明小姐,我已经将情况通知大人了,估计他们马上就到。铁纱杏带的人比咱们多,你们还是上楼先避一下比较安全。”
“可是,你们……”明晓溪担心。
“咱们打架打得多了,相信他们一时半会儿也收拾不下咱们。”寿田很有信心。
明晓溪还在犹豫的时候,只听“砰”的一声枪响,伴着铁纱杏疯狂的大笑,让人不寒而栗。
铁纱杏吹掉手枪上冒出的青烟,轻蔑地嘲笑,“明晓溪你这个臭女人,你们在商量什么?想逃跑对不对?告诉你!这次你们一个也别想溜走!”
海兴帮的大汉们也一个个把枪掏了出来,凶恶地对准烈炎堂的大汉们。
“哈!哈!”铁纱杏斜眼瞅着明晓溪,“臭女人!你不是觉得自己很厉害吗?来呀,看看到底是你的拳脚厉害,还是我的子弹厉害!”
明晓溪不屑地看她一眼,“秃眉女,你终于知道自己不是我的对手了吗?居然还拿枪,你为什么不干脆背个
火箭炮算了。”
铁纱杏气得发抖,“你,你居然还敢叫我秃眉女?!信不信我一枪打死你?!”
明晓溪悠悠一笑,“第一,你本来就是秃眉女,你的眉毛这一辈子也长不出来了,你的脸丑得就像是个光溜溜的鸭蛋!”
铁纱杏快气疯了,她握枪的手上下乱颤。
明晓溪悠悠地瞥她一眼,接着说:“第二,我不相信你会一枪打死我。如果只是为杀死我,你们根本不用来这么多人,只需要找一个杀手偷偷摸摸地躲在暗处,找机会对我来一枪就可以了。所以——”
她话语故意顿了顿。
铁纱杏果然忍不住追问道:“所以什么?”
明晓溪缓缓地说:“所以,你这次来是为了活捉我的。对吗?”
铁纱杏瞪大了眼睛。她瞪得像铜铃一样的眼睛配上光秃秃的眉毛,有种说不出的怪异和滑稽。
明晓溪又说:“我还知道,你要活捉我,是为了——”
铁纱杏竟又忍不住问道:“为了什么?”
明晓溪轻笑,“是为了想要把我当人质,来要挟牧流冰。所以在你出发前,铁大旗一定千叮咛万嘱咐,让你不要在冲动之下杀掉我,因为活着的我,比死掉的我有用得多。我说得可对吗?”
铁纱杏已经说不出话了。
明晓溪奇怪地看着她,“你觉得,我对牧流冰真有那么重要吗?值得你这样千辛万苦来抓我吗?据我所知,现在有很多人在找你,你的情况应该也很危险才对呀。”
铁纱杏都快哭出来了,这段时间她东躲西藏的,日子过得好辛苦,她从小到大,哪里受过这么多罪嘛。
这时,铁纱杏身后钻出一个瘦弱的男人。明晓溪一看见他,心知坏了,他正是对她已经很了解的还比较“聪明”的西山。
西山凑到陷入悲伤情绪中的铁纱杏跟前,小心翼翼地说:“小姐,你千万别上当,她是在拖延时间等待救兵。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还是早点动手完成任务比较重要。”
一语惊醒梦中人!
铁纱杏怒目圆睁,“明晓溪你这个臭女人!竟然想骗我拖延时间?!我才不会上当!告诉你,今天能活着把你捉回去最好,如果你胆敢反抗,我现在就一枪毙了你!”
明晓溪大吃一惊,“你为什么那么恨我?”
“废话!你抢了我的牧流冰,我恨不得剥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吃了你的肉!”铁纱杏愤怒地大喊。
明晓溪很奇怪,“自从我见到你的第一次,你就口口声声说是我抢了牧流冰。你认为如果没有我,他就会是你的吗?”
“那当然!”铁纱杏毫不犹豫,“我跟牧流冰青梅竹马,如果没有你,他不喜欢我还能喜欢谁?”
“咦?你们是青梅竹马?你们认识很长时间了吗?”明晓溪追问。
“我们已经认识十九年了!”铁纱杏骄傲地说。
明晓溪感叹,“那么长时间啊,咦,不对呀,流冰好像还没满十九岁,你怎么会认识他十九年了呢?”
铁纱杏翻个白眼,“他还没生出来,我就摸过他妈的肚皮,还不算认识他?”
“哦,这样啊。”明晓溪点头,忽然又觉得不对,“那这么说,你应该比他还大喽?”
“那又怎么样?!”铁纱杏怒目以对。
明晓溪急忙摆手,“没什么呀,现在不是还很流行姐弟恋吗,你的感情很有时尚感呢。”
“真的吗?”铁纱杏两眼放光。
明晓溪诧异,“我只是奇怪,为什么你看起来那么年轻,一点也不显得比牧流冰大。”
“真的吗?”铁纱杏欣喜地摸摸自己的脸,“我看起来很年轻吗?”
明晓溪微笑,“真的。不信你拿出镜子来照照。”
铁纱杏居然真的把手枪塞到口袋里,然后掏出一面小镜子,美美地照了起来。
烈炎堂和海兴帮的大汉们险些晕倒。
天哪,世上居然会有这么愚蠢的人。只不过,烈炎堂的人当然不会出声提醒她,能毫发无伤地等援助的人到来自然是最好的选择。但是,为什么海兴帮的人也不再提醒铁纱杏了呢?(嗯,据在场的烈炎堂大汉们估计,可能是他们看到铁纱杏这副笨蛋相,已经彻底对海兴帮的前途死了心,不愿意更多得罪烈炎堂的人。也可能是铁纱杏平日里作威作福太过嚣张,得罪了太多的帮内兄弟。)
反正不管是什么原因,他们都眼睁睁地看着新来的二十多辆汽车静悄悄地停下来,下来五十多个手持着枪的大汉,却没有一个人提醒对镜自怜的铁纱杏。甚至,有很多烈炎堂的大汉已经静悄悄地溜走了,消失在黑暗中。
铁纱杏拿着镜子照啊照,略有失望地说:“我的确很漂亮,只是眉毛……”
明晓溪轻轻一笑,“你不觉得没有眉毛看起来很有前卫的感觉吗?就像……”她的声音忽然一顿。
“就像什么?”铁纱杏急迫地问。
“就像一条母狗!”
一个冷得像寒冰一样的声音响起,惊得铁纱杏全身的血液都似已骤然凝结了起来!恐惧充满了她每一个细胞!
她猛地扭头向声音的来源望去——
啊!!
来人可不正是一脸残酷的牧流冰?!
铁纱杏像突然掉进了一个最可怕的噩梦,她发现自己身后的人已经跑的跑,散的散,剩下的七八个也是垂头丧气摆出一副准备投降的架势。而明晓溪那里,却来了一大堆手拿着枪的大汉,他们一个个都把枪对准了自己。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身处极度恐惧中的铁纱杏已经完全疯掉了!!
她不要命地冲向明晓溪,疯狂地嘶吼:“你这个臭女人!你又在骗我!你骗得我好苦!!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此刻的明晓溪全身都要虚脱了。
天知道她是用了多大的意志力才能坚持下来方才那么长时间的对话。现在一放松,她觉得浑身上下每根骨头都在痛苦地尖叫,千万把大锤在猛烈地敲击她的脑袋,冷汗不停地滚落。
她勉强睁开眼睛,似乎看见铁纱杏正一脸扭曲地挥舞着枪向她冲来,似乎看见所有的烈炎堂大汉们都把枪对准了疯狂的铁纱杏。
铁纱杏像豹子一样直直地冲过来,目光涣散,青筋暴出,她狂吼的声音已经声嘶力竭:
“我要杀了你!我要你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