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了咬嘴唇,两靥却浮起了淡淡的绯色,不由得埋怨自己:瞎操心什么?又不是以前……
想到以前,含着碎金暖光的眸子黯淡下来,像是晨曦的阳光覆上了薄薄的雾霭,迷蒙中带着一点儿伤感。
“习惯就好。”顾涟漪注视她的眼一眨不眨,似要将全部的认真都传递给对方知道,“这次回来,便不走了……因为,我找到了留下来的理由。”
闻言,她微微一震,抬头望去,不期然便撞进了那早就罩住自己的眼波之中,满满的倒映出自己吃惊的模样,让她恍惚生出一种错觉:无论过去还是现在,这人的眼里都只住着自己一个人。
“是么……”是反问,又或是附和,简博雅的神色是少见的怔忡。
见状,顾涟漪眼波流转,泰然自若地换了话题:“说起来,你竟然会选择做老师,实在出乎我的意料呢!”两人当年是同寝同系的同学,都是j大工商管理系的精英。毕业后自己去了国外深造,之后又在家族的企业历练,如今算是小有建树,调回国内的总公司继承家业,也算是学有所用;可是简简的职业,似乎和当初学的,没太大关系?
迎上顾涟漪不解的眼神,简博雅浅笑着抚了抚身边一直乖巧地做小透明状的骆怀溪:“因为喜欢小孩子啊……看着他们一点一点长大,从无知到博学,从稚嫩到成熟,心里就无比得欢喜。”说这话时的简博雅浑身上下都散发出柔和的母性光辉,为她清婉娴雅的五官镀上了一层难以言喻的美丽,生生看呆了妖孽无双的顾大小姐。
简博雅被顾涟漪不加掩饰的目光看得有些羞涩,话锋一转:“我想,小顾老师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选择教师行业的吧?”
被提问的人神色淡淡,不置可否:“或许。”随后便继续同骆怀溪一样一声不吭地装作透明人,叫人猜不透她的真实想法。
通过后视镜不动声色关注着骆怀溪的顾翩然将她被妈妈顺毛后乐颠颠的小模样一览无余,眼中划过一抹温柔:做老师,的确是因为喜欢孩子——只是,她喜欢的,只有那一个孩子而已。
“嗯,小孩子是蛮可爱的。”顾涟漪口上说的和心里想的完全不一样:要不是因为这小鬼是简简的孩子她连看都不会看一眼——小孩子什么的,最麻烦了!
顾涟漪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面上却笑得春光明媚。
无形的隔膜似乎消弭于那轻易便触动了记忆的和煦的微笑中,车厢里的气氛也逐渐回温,你一言我一语倒是聊得欢畅,似乎回到了那段无拘无束的时光,那空白的十多年并没有给两人造成什么影响——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的。
一路上,只听顾涟漪谈笑风生的声音和简博雅淡然而柔和的回应。
到了两人的住所,是一座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住宅小区。些许泛黄的墙面上是流年抚过的沧桑,成群打着太极跳着操的老人平添了几分生活气息,郁郁葱葱比一般小区更茂盛的绿化让它显得宁静而清幽,挑剔如顾家姐妹也不由心生好感。
目送着两人上了楼,顾涟漪脸上的笑一收,声音听不出情绪吩咐道:“去别院。”暗自记下了骆家母女俩的地址,又深深地望了一眼被时光镌刻斑驳的楼面,顾涟漪眼里闪着坚定的光芒。
车上安静得可以听见几人细微的呼吸声,隐隐有着一丝压抑。顾涟漪不说话,顾翩然也没有开口的意思,司机老陈不自觉地加快了速度:两位小姐的气场好恐怖,他年纪大了吃不消啊!
车子驶向郊外一座自成一景的花园,镂着反复花纹的镀金铁门缓缓开启,在车子进入后又自动关闭,像是将里外隔绝成了两方天地。
滑过花园中央立着美人出浴雕塑的喷泉,又通过了种着两排年代悠久的法国梧桐的林荫大道,一座三层楼高的复古洋房映入眼帘。
顾涟漪率先打开车门走了进去,自有穿着工作服的年轻女仆上前来迎,从车上接过她的箱子提回房间整理。
微微颔首接受佣人们的问好,顾涟漪全然不见在简博雅面前的明眸善睐,端庄中犹带几分威严,叫人生不出一丝轻慢的念头。
轻叹一声,顾翩然推门下车,不紧不慢地跟着那忽然凌厉的身影一路走进了三楼的卧室,对于偌大的家里只有一群佣人毫不奇怪——若是在这个时间能见到家里那几个大忙人,那才叫奇怪呢!
挥挥手示意跟在身后等候吩咐的女佣退下,顾翩然顺手合上了门,径自在那浅灰色的海豹皮沙发上坐了,身姿仍是挺拔若松,神态却是闲适放松,清泠泠的眸子淡淡地瞅着抱着胸居高临下俯视自己的女人,等着对方先开口。
不多时,那始终含情的桃花眼眨了眨,还是败下阵来。顾涟漪知道比耐心自己永远都赢不了这个淡定的小妹,跟她耗时间还不如费神想想怎么把心上人拐回来。
受不了地向上吹了一口气,拂开遮住视线的碎发,顾涟漪迟疑着开了口:“然然,你和简简……就是简老师很熟么?”
“不熟。”顾翩然轻飘飘两个字就把自家大姐噎住了:自己只跟她女儿熟,不过这个没必要告诉大姐。
深吸一口气,想着有求于人不能发火,顾涟漪露出了自以为“符合长姐身份的和蔼可亲的笑”,说道:“姐姐就是想跟你打听一下简老师的事……”
“不清楚。”还没待她说完,顾翩然不咸不淡地抢白了一句,愣是将顾涟漪气得一口血堵在胸口,吐也不是,咽也不是。
当然,顾三小姐虽难缠,顾大小姐也不是个好相与的,眼珠一转,立马计上心来。
长腿一跨,猛地坐在顾翩然身侧,沙发软软地陷下去一块。她柔若无骨地朝着身边的人靠去,双手双脚也自然而然地缠了上去,像是八爪鱼一般巴着对方,让挺直着身子的顾翩然不得动弹。
嫣红的唇微微嘟起,漂亮的眸子里蓄了一层雾气,白皙如瓷的脸颊在顾翩然的肩颈处轻蹭:“小然然……”不出意料地察觉到身侧的人一僵,嘴角勾起一个得逞的弧度。
顾涟漪的指尖在她腰际撩、拨着,蓄势而上,顾翩然终于忍无可忍地蹙了眉,一手止住她放肆的指尖,一手将她扒拉开:“别闹。”
揉了揉额际,自家大姐的无赖行径让她感到头疼不已:到底谁是姐姐谁是妹妹啊?
深吸一口气,平复了无奈,顾翩然妥协似的说道:“你想怎么样?”
顾涟漪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没想怎么样……你也知道,姐姐和简老师当初是很要好的朋友,这么多年没见了,怪想念的……你跟简老师是同事,抬头不见低头见,就给姐姐多制造一点接触机会什么的……”顾涟漪欲言又止,一脸“你懂的”的高深莫测的笑意。
顾翩然柳眉一挑:“很要好的朋友?”我怎么不知道。
顾涟漪眼神真诚地回视,头点得一点儿都不含糊:“嗯!”好到就差睡一张床了!哎,可惜就差那么一点儿……
顾翩然故作沉吟一番,在那可怜巴巴的眼神下淡定地开了口:“若是同事,自然是抬头不见低头见,有些时候,近水楼台先得月也未可知……如果,把简老师变成杨氏的员工,那她,不就是你的同事了么?”以你在杨氏的地位,那还不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她的话让顾涟漪眼前一亮,随即又皱着眉头冲着她好一番打量,边看边“啧啧”感叹。
顾翩然也不去管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任尔搔首弄姿,我自巍然不动。
见她神色不变一脸坦荡的样子,顾涟漪也不再试探,柳腰一扭靠近她怀里娇滴滴地说道:“既然如此,然然可要记得帮衬着姐姐哦!”
顾翩然嫌弃地扫了她一眼:“理由?”都帮你出主意了,还想怎么样?
顾涟漪受伤地捂住了心口,声泪俱下地控诉:“然然,你怎么能这样对我!”见顾翩然还是一脸不为所动的样子,暗叹自己可比奥斯卡最佳女主角的演技居然还是打动不了这个冷淡的小妹,也没了演下去的兴致,撇撇嘴:“好啦好啦,有什么要求,你提吧!”心里盘算着自己的小金库里还有多少余额若是小妹狮子大开口自己要从哪个户头调钱。
顾翩然瞥了一眼她一脸即将被斩的肉疼表情,装作为难的皱起了眉头,在她水光盈盈的眸子下,不情不愿地说道:“暂时没有,先欠着吧!”
如临大敌的顾涟漪放心地松了一口气,对于保住了鼓鼓的钱包欣慰不已,桃花眼愉悦得眯起,从而忽略了顾翩然嘴角一闪而逝的笑意。
“没问题——只要是我能办到的!”顾涟漪还不忘加个前提。
“放心,一定是你办得到的。”顾翩然若有似无去地勾唇,13&56;看&26360;网得让人以为是眼花。
“没什么事我就先回房了,大姐好好休息。”难得有了做妹妹觉悟的顾翩然体贴地起身离开。
目的达到的顾涟漪大方地朝她摆摆手,兀自沉浸在应该怎么将简博雅拐到公司的预想中。
各怀鬼胎的两姐妹露出了满意的轻笑,而在另一边的骆家母女却是不约而同地打了一个喷嚏。
第一卷8调虎离山
育英中学,初二年级甲班。
“下课,同学们再见。”温婉如水的女教师如是说。
“老师再见!”堂下学生们齐刷刷地回道,清亮的嗓音让讲台上的老师展开了一抹柔柔的笑意。然而,似是想到了什么,这笑意随即染上了一层苦涩。
前几天晚上,她接到了一通电话,来自于j大工商管理专业的教授,她的授业恩师吴老。一阵寒暄自是不必说,绕来绕去,总算明白了吴老打这通电话的意思,竟是要劝她转行去杨氏工作。
吴老对于自己这个得意门生“不务正业”一直遗憾得捶胸顿足,也曾三天两头打电话来劝自己回心转意。但拗不过自己固执的性子,只得作罢。这事儿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他也早就接受了自己成为一名中学教师的结果,怎么好端端地又打起了主意?
按他的解释,不久前杨氏的主管面向j大招收了一批新人,又请他推荐几名经验丰富、能力出众的管理人才,所以吴老灵机一转就想到了自己。
虽然如此,简博雅心里还是有些疑惑:吴老当年对自己的确是极为看重的,也为了自己的就职操了不少心……只不过,一来,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没道理现在才想起这茬儿;二来,她虽然在当年是同级之中较为优秀的人,可是毕竟一毕业就转行做了老师,与经管上并无多少实际经验,像杨氏这么大的公司,没道理会看中自己啊!
然而今天上午,自己居然接到了杨氏的人事部打来的电话,询问自己是否有时间去公司参加面试。
鬼使神差的,自己居然答应了。
简博雅抱着厚厚的教案低声叹了一口气:当年会选择做老师,喜欢孩子是一方面,但很大一部分原因却是因为丈夫的极力怂恿。
大学刚毕业,她就与丈夫骆正锋结了婚,有了孩子。
骆正锋是一名刑警,工作不稳定,忙起来三天两头不回家。若是她去了公司上班,只怕加班也是常事,夫妻俩都忙着工作,孩子怎么办?
两人一合计,决定还是找一个稳妥有规律的工作,正好简博雅喜欢孩子,索性便应聘做了一名教师。
然而,自从骆正锋因公殉职后,情况就发生了变化。
以前,一家三口靠着他不高不低的薪水,日子过得还算不错。可如今,只凭着简博雅当老师这么一点微薄的工资,负担起母女俩的日常开销,着实有些吃力。
她记得,怀溪已经很久没有买新衣服穿了,而从小一直去的小提琴班,也因为高昂的学费而断了课程,虽然怀溪嘴上不说,但她知道,女儿心里一定是渴望继续学琴的。
为人父母,最不愿见到的,便是孩子失望的眼神。
在待遇优厚的杨氏,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文秘,薪金也比当老师来得丰厚得多——当然,相应的,工作量也是非一般的多。
自己究竟该不该去杨氏工作呢?
一向遇事从容淡定的简老师陷入了深深地纠结之中。
简博雅的纠结一直持续到下午放学。
当走出办公室看到女儿身边白衣翩然的女子后,不由得一愣。
“简老师,有时间一起吃晚饭么?”顾翩然表情淡淡,声音却是柔和。
半个小时后,在市中心一家装修得颇为雅致的饭馆为数不多的包间里。
顾翩然随口对着服务员报了几个菜名,又把菜单递给简博雅:“这家的菜口味比较清淡,我经常会来这里。”
简博雅摇了摇头,表示客随主便:没想到,小顾老师点的菜都是怀溪爱吃的……因着这个小细节认定她对女儿十分上心,自动给顾翩然贴上了“关心学生的好老师”的标签,简博雅原就因为她是顾涟漪的妹妹而有所倾斜的天平,现在更是一边倒,将她摆上了“自己人”的位置。
“小顾老师……”简博雅见顾翩然给骆怀溪倒了一杯鲜榨果汁,心里一暖,笑着开口。
顾翩然转头看向她,浅浅微笑:“叫我翩然就好。”边说边给她也倒了一杯果汁。
点点表示感谢,简博雅对她的好感更甚:“那你也不要那么生分,叫我博雅吧!”看骆怀溪美滋滋地捧着果汁小口小口啜饮着,不由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翩然,是有什么事要说么?”虽然她对女儿的班主任一直很欣赏,却也只是点头之交,并没有熟稔到共进晚餐的地步……却不知顾翩然此番,是为了什么?
顺着她的眼神看向一脸满足地喝着果汁,对于大人们的谈话充耳不闻的骆怀溪,顾翩然目光柔和,一点没有在人前的冷漠:“是为了怀溪的事。”
听到自己的名字,忙着扫荡桌子上菜肴的骆怀溪立马支起了小耳朵
给骆怀溪搛了一筷子菜放到她碗里,看她糯糯地道谢又迫不及待地吃起来,这才施施然看向洗耳恭听的简博雅:“我知道怀溪一直在学小提琴,只是最近却停了课程……”她轻抿了一口茶,看着眼神有些黯淡的简博雅,不疾不徐地抛出橄榄枝:“怀溪在音乐上很有天赋,就这么放弃了太过可惜……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可以教怀溪小提琴。”
顾翩然单手支颚,一脸轻松地望着有些惊讶的简博雅,又冲着傻傻地抬头嘴角还沾着酱汁的骆怀溪俏皮地炸了眨眼:“我可是演奏级的哦!”
“吧嗒。”简博雅刚夹的芥蓝从筷子上掉了下来:这还是那个冷淡又矜持的顾老师么!
顾翩然无所谓地笑笑,抽了一张纸巾轻轻擦去了骆怀溪嘴边的残留,又抛出了一个诱人的条件:“怀溪每天放学后,我会带她回家练琴,七点前再将她送回来。”
“这……”简博雅蹙了眉头,下意识想要拒绝:这太麻烦对方了……
见她神色,顾翩然又接着道:“怀溪是班长,班级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操心,学习上难免会有影响,作为她的班主任,既不愿意失去这么能干的小助手,又不愿意她因此落下成绩,所以,我也想借着练琴之余帮她辅导一下功课。”
若说刚才是迟疑,现在却是有些意动了——父母在孩子的学习问题上都是高度重视的。况且,若是顾翩然愿意每天帮着照看怀溪,她就可以去杨氏工作,等到新工作稳定下来,经济能力改善后,就可以让怀溪继续学琴了。
但是,一向独立惯了的简博雅还是不想依赖他人。
感觉她已经有所动摇,还差最后一根稻草,顾翩然定定地望着她,语笑嫣然:“姐姐总在我面前提到你……说起来,这也是姐姐的意思。”眼含真诚,坦然自若,仿佛顾涟漪真的对她有所嘱托。
“小一……”简博雅眼神有些渺远,好像陷入了回忆之中。
“妈妈……”骆怀溪咬着筷子,眼巴巴地望着简博雅。
她这么软语相求,简博雅立刻缴械投降,无可奈何地捏了捏她滑滑的脸蛋:“你啊……”
转过头对着顾翩然暖暖一笑,看着她与顾涟漪有几分相似的脸,终于下了决心:“我答应,怀溪就拜托你了。”
顾翩然点点头,笑如三月芳菲,看得骆家母女齐齐一愣,不约而同地低下头去吃菜。
她笑意更盛,胃口大开,只觉得今天这顿饭是在这家饭馆里吃到得最美味的一次。
周六上午,做好了早餐,又留下了字条,看着骆怀溪将自己裹得像只茧似的,犹自睡得香甜,简博雅好笑地摇摇头,轻手轻脚地阖上门。
下了公车,又步行了五分钟,抬头一望整条街上最气派的大厦,深吸一口气,从容不迫地迈了步子。
恒杨国际是杨氏旗下的子公司之一,也是简博雅这次要面试的公司。因为刚起步,公司的管理结构还不完善,所以不仅广招普通员工,就连高管也有好几个名额。
不过,简博雅颇有自知之明,也没有妄想一步登天,所以只是准备应聘一个文秘而已。
当一身浅灰色女式西装的简博雅出现在恒杨国际的人事部时,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眉目温婉,浅笑怡人,像是春风拂面,动人心弦。
拉下了百叶窗,顾涟漪笑得妩媚:“知道该怎么做了?”
“是的,顾总。”黑色西装的男人恭敬地回道。
“嗯,去吧。”她转身坐回老板椅上,拨通了一个电话,“然然,你到底是用什么办法把简简‘劝’来的?”简简虽然看着随和,却不是那么容易说动的,连她也为这事儿绞尽脑汁,没想到小妹一出马立刻就拿下了。
听筒另一头传来顾翩然优美又冷淡的声音:“这个你不需要知道……你只要记得答应我的事就好。”
“啧,你真是太不可爱了!”顾涟漪忿忿地挂了电话。
放下手机,顾翩然微微勾了唇,心情甚好地抿了一口牛奶,眼神扫过厅里新置的小提琴,笑得意味深长。
“笃笃笃。”敲门声起。
“请进。”一个温文尔雅的男声。
简博雅推开门,桌子后的三个面试官都抬起头来看着她,居中的男人更是充满探究地打量着她,察觉到这一点,让简博雅忍不住蹙了一下眉,又极快掩饰住了。
男人眼前一亮:哇噻!御姐!圣母型的有木有!不愧是顾总看上的人!
被顾涟漪私下叮嘱的人事经理王昊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脸上阳光的笑容越来越猥、琐:顾总原来好这一口啊!
浸滛二次元多年的死宅王经理是个不折不扣的百合男,家里珍藏的动漫摞了整整满墙,床头上“既宅又腐,前途未卜”的横幅昭示了他一条道儿走到黑的坚定信念。
在见到顾涟漪的第一眼就被她强烈的女王气场所征服了,奋不顾身地成为了庞大的“顾女王护卫队”的一员。
当顾涟漪交待让他关照一个人时,他就嗅出了不一样的味道:虽然顾总强调那是她的老同学,但凭着自己的火眼金睛又如何看不出顾总其实对人家早有企图!
所谓百合王道,天下大同,女王攻配人、妻受神马的,最有爱了呀!
还别说,王经理这个不靠谱宅男的联想还真是阴差阳错触碰到了事实的真相。
然而在他看来自己只是因为发现了一朵盛开的百合花而欣喜,在别人看来却非如此。
助理小邹轻咳一声,提醒自己的上司:老大,别看了!你这目光,别说人家简小姐,就连我们都要起鸡皮疙瘩了呀!
好在王经理虽受二次元荼毒深了点,但能做到部门主管的位置哪一个不是人精呢?发现自己的失态,只一瞬就挂上了完美的商业笑容,彬彬有礼地说道:“简小姐你好,我是人事部经理王昊,很高兴你能来参加我们的面试。”
简博雅双手放在腿上,双肩自然向后,小腿微斜,坐姿优雅端庄像是受过礼仪训练一般,听王昊这么说,也只是扬唇一笑,并不接话,颇有些宠辱不惊的意味。
见她不接茬,王昊便自顾自说下去:“其实面试也不过是走个形式,吴老推荐的人我们自然是信得过的……不知道简小姐对于我们公司的待遇是否满意?”
简博雅瞟了一眼王浩递过来的劳动合同,纤眉一挑:“王经理,我记得我应聘的是文秘,这‘总经理助理’是怎么一回事?”每个月的薪水居然是文秘的三倍,可想而之,工作量也一定非常可观。
“哦,是这样的,文秘的工作已经招满了,况且吴老可是在我们面前大力称赞你,我们领导也觉得,区区一个文秘实在是太委屈你了……只有总经理助理才是最适合你的!”说着说着,脑海里不期然描绘了一幅妖娆美艳的顾总将温雅动人的简小姐压在身下的场景,王经理激动了。
简博雅惊疑不定的眼神像是一盆冷水,狠狠地浇在他的头上,让他彻底清醒过来——如果不能完成任务,顾总还不得扒了他的皮呀!
马上又笑容满面地劝道:“简小姐,吴老也给我们说了你的情况,正好总经理要求的任职时间是三个月之后,你可以教完这一学期再来任职。”
简博雅点点头,对此颇为满意,心里却又有些嘀咕:这公司开得条件会不会太贴心了一点?怎么感觉像是给自己量身定做的一样?自嘲一笑,简博雅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一时间,却是难作决断。
王昊见状,更是卖力地劝说,分析着加入公司益处,让简博雅觉得不到恒杨国际任职实在是一件不可饶恕的大罪。
在他的忽悠下,简博雅终于答应了下来。
只是,当三个月后她辞去了育英中学的工作,来到恒杨国际27楼的总经理办公室,看到那个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儿似的女人时,淡定的简老师觉得自己淡定不起来了。
第一卷9把你压倒
“顾!涟!漪!你怎么在这里?”简博雅单手指着那个坐在老板椅上朝她媚、笑的女人,从指尖开始颤抖,一直到嘴唇都开始哆嗦,那好像被雷劈的样子逗得顾涟漪忍俊不禁。
“噗哧。”她看着简博雅,一手捂着嘴,一手揉着肚子,眼里流泻出笑意。
从她露出笑意后,简博雅的脸色就沉了下来,她笑得越欢,那脸色就越差,到后来,却是恢复了平静,显得波澜不惊。
这时,顾涟漪也不得不止住了笑——熟知简博雅的性子,暴风雨前的宁静才是最可怕的,她越是冷静,就代表她越生气。而现在面色无波的样子,意味着简博雅是真的生气了,而且是非常非常的生气。
顾涟漪一看架势不对,立马端正了坐姿,准备说点什么,却见简博雅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就走。
这下顾涟漪急了,她设想过很多种,发怒的简简,伤心的简简,却没猜到她只留给自己一个冷漠的背影。
“你站住!”顾涟漪跳起来大喊,对方却脚步不停,完全忽视她的话。
总经理办公室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不过五六十平左右。眼看着简博雅就要走出大门,顾涟漪心里一急,也顾不得其他,一脚蹬开碍事的椅子,凭着长手长脚的身高优势以及发达的运动神经,大跨步上前,猛地一扑,硬生生将正在向外走的简博雅扑倒在地。
“唔……顾涟漪,你太过分了!”简博雅痛呼一声,像是泰山压顶般的碾轧感。
被她重重一扑,简博雅那纤弱的身板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幸好地板上铺了一层厚厚的羊绒地毯,不至于受伤,但是突然被百来斤的重物压倒在地,换谁都吃不消,何况柔柔弱弱的简老师?
“简简!简简!你没事吧?不要吓我啊!”顾涟漪急得在她身上乱摸,生怕有哪里受伤。
简博雅只觉得胸口像是被拿来表演过“胸口碎大石”一样闷闷的疼,四肢也被严严实实地压得不得动弹,头晕乎乎的,好像有无数小星星在眼前打转。
而最恼人的还是在她耳边像只小蜜蜂一样嗡嗡打转的问询以及不管不顾横冲直撞的“安禄山之爪”。
“你先起来……”好半晌,简博雅幽幽的声音才传来,好似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又在地上趴了一会儿,好不容易缓过劲儿来,简博雅颤颤巍巍地挪着手脚,想要爬起来。
顾涟漪见状,心疼地不行,连忙将她扶住:“唉,你别动,我来!”简博雅正想拒绝,却不料顾涟漪二话不说就将她抱了起来,也不知道她是如何完成将人一百八十度翻转又双手托举公主抱的高难度动作,反正简博雅只感到身子骨又一阵折腾,头晕得让人作呕,待她惊叫出口,人已经稳稳地倒在了沙发上,而那害得她浑身上下像散架了一样的罪魁祸首却还笑容满面,略显得意地望着自己。
简博雅只觉得眼前一黑:我上辈子欠你了么?冤家……
顾涟漪看着简博雅脸色苍白地靠着沙发,唇也失了血色,有一缕发丝贴在脸上,更衬得她肤色如雪,水漾的眸子轻阖,竟透出瓷娃娃一样的脆弱来,只看得她又是心痛又是心动,抓耳挠腮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简简……”顾涟漪嗫嚅道。
简博雅轻轻叹了一口气,睁开了眼,淡淡地看着顾涟漪:“是你安排的?”
“什么?”顾涟漪不明所以地回视。
“顾总经理?嗯?我的工作是你安排的吧?”简博雅一想到自己竟然被玩弄于股掌之间,心火就止不住“蹭蹭”地往上窜,泥菩萨也有脾气,更何况是她!一想到被人欺骗,而且是被顾涟漪欺骗,愤怒之余,更多的则是难过,“我从来没有想过,小一会骗我……”
简博雅的话让顾涟漪眉心一跳,面上的表情更是无辜:“简简,你在说什么啊?什么安排啊?我也是前几天才知道你就是我的助理!还想着不要告诉你给你一个惊喜呢!没想到你这么生气!你就这么不想当我的助理么?你是讨厌我了么?”顾涟漪越说越来劲儿,情绪上来,就像是真的一样:“枉我那么想你,你居然这么对我!我的简简讨厌我了……呜呜……”想到这么多年来一个人在国外的孤寂、落寞,那眼泪说来就来,“哗哗”地往下淌,比那些拍电影的女演员专业多了。
简博雅被她这阵势整懵了,看到顾涟漪哭吓了一跳,也忘记了刚才的不快,手足无措地给她擦眼泪,边擦还边哄道:“小一乖啊,别哭了啊!是我错了!我不该怀疑你,别哭……”
不料她这一哄,顾涟漪哭得更凶,得寸进尺地一把搂住她的脖子,将脸埋在她的胸口,眼泪鼻涕都往她衣服上抹,还时不时蹭蹭,有意无意地揩油。
简博雅无奈地任由她糟蹋着自己昨天特意为了新工作而买的verooda的小西装,几经犹豫,扬起的手轻轻搭在她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还是不忍将她推开。
五分钟过去了……简博雅像是对待骆怀溪一样,温柔地抱着她。
十分钟过去了……简博雅微微蹙着眉,却依旧耐心地轻哄着。
半个小时过去了……简博雅脸色泛青,手脚也僵硬着,看她的目光就像是在看流、氓。
简博雅忍无可忍地对着埋首在她胸口装死的女人沉声道:“你抱够了没有?”
——当然没有!
“呜呜……简简,你好凶!”顾涟漪控诉道,因为仍是保持着埋首在怀的姿势,声音显得瓮声瓮气。
简博雅觉得再好的涵养到了碰到顾涟漪都会消失殆尽的,如果不是那在胸口乱动的脑袋和在她腰间腿上作怪的手,她也不会这么大反应。
“小一……你先放开我。”简博雅觉得就算是年幼的骆怀溪也比顾涟漪要听话懂事的多,为什么有一种越活越回去的感觉?
顾涟漪一听就知道这是简博雅要认真谈判了,当即决定先发制人:“简简,你听我说,你到恒杨来工作我事先真的不知情!如果我知道的话,怎么会只给你安排一个助理的工作呢?以简简你的能力,就算做人事部的经理也不为过!”顾涟漪瞪圆了她那水光潋滟的桃花眼,一脸信誓旦旦,就差赌咒发誓了。
简博雅性子软,也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虽然还是有些疑虑,却被顾涟漪斩钉截铁的保证打动了:“好吧,我信你。”她抿抿唇,不去看眼睛陡然亮晶晶地顾涟漪,“只是,这工作……”
截住她的话头,顾涟漪抓着她的手,感性地说:“简简,你知道一个人打拼有多累么?”将伤感、无助、落寞等情绪融合得恰到好处,“我总是害怕管理不好公司,总是担心地睡不好觉,没有一个可信的人,做什么事都提心吊胆,束手束脚……现在好了,有你在身边,有你陪着我,我觉得特别踏实……你愿意留下来帮我么?”顾涟漪眼中升腾起了一层雾气,配上她娇媚的容颜,更显得楚楚动人。
莫说是男人,就是简博雅也觉得心跳漏了一拍,几乎是着了魔般,答应了下来。
“简简,你真好!”最喜欢你了!顾涟漪笑得勾魂夺魄,愣是让简博雅迷失在那惑人的两汪深潭之中,难以自拔。
待她晕晕乎乎地被拖去吃午饭时,才有几分懊恼几分迷惘涌现,甚至,还有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悦然。
另一边,仍在美梦中的骆怀溪小朋友,忽然被一阵电话铃声惊醒。翻了个身,将被子蒙住脑袋,接着睡。
两分钟后。
“唔……喂……”等了许久也不见妈妈接电话,被铃声吵得不堪其扰,骆怀溪只好掀开被子,赤着脚来到客厅,蜷缩在沙发中,接起了电话。
一手举着电话,一手揉着眼睛,一脸惺忪,声音还带着初醒的茫然,尾音长拖,甜腻得犹如浓稠的牛奶巧克力。
电话里传来一个清冷而优雅的女声:“刚醒?”
“嗯……”骆怀溪并没有反应过来是谁,只是凭着惯性回答。
“给你十分钟洗漱,我在楼下等你。”说完就挂了电话。
“咦?”听到电话那头“嘟嘟”的忙音,骆怀溪呆呆地眨了眨眼睛,将电话移开,看了一眼来电显示,陌生号码,搔了搔脸颊,又回想了一下刚才听到的声音。
迷糊的小脑袋顿了一会儿才运转起来,那女声怎么那么耳熟?
“啊!是顾老师!”突然回过神来的骆怀溪猛地拍了一下脑袋,蚊香一样迷蒙的双眼终于有了一丝清明:顾老师打电话来了啊……她叫我干什么来着?
“糟了!”想起了电话内容,又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完了完了,要迟到了!”顾老师一定会生气的!
越是着急就越是手忙脚乱,骆怀溪边套着裤子边刷着牙,想要两者兼顾,奈何事与愿违——结果就是“吧嗒”一声与地板来了一次亲密接触。
于是,十分钟之后,双手插着白色风衣口袋,靠着银白色的凌志车身,沐浴着阳光,成为小区里最抢眼的风景线的顾老师看到的就是顶着一个鸡窝头急急忙忙跑过来的小家伙。
骆怀溪起先还小跑着的步子在看到顾翩然的那一刻便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越是到近前,就越是紧张,最后两步几乎是拖着地面磨过去的。
顾翩然的眉峰微微蹙起,看得骆怀溪心里一紧:不会是生气了吧?
正当她耷拉着小脑袋,忐忑不安地等着宣判时,却觉得下巴上传来一点滑腻的触感,顺着那力道抬起头,看到顾翩然靠近的脸,骆怀溪屏住了呼吸,一动也不敢动。
顾翩然左手屈指挑起了她的下巴,右手拂开了她额前的流海,轻轻地抚着光洁的额上那块突兀的红肿:“疼么?”
骆怀溪摇了摇头,为着自己笨手笨脚而羞惭不已。
她本以为顾翩然问完便会放开自己,哪知抚着自己额头的手非但没有离开,反而在脸颊上摩挲了几下,而顾翩然那绝美无瑕的脸庞也是愈来愈近……骆怀溪大脑一片空白,只能愣愣地注视着那剔透如琥珀的瞳仁中自己的倒影,任由那铺天盖地的温柔将自己淹没。
视线所及骤然转变,取而代之的是白皙优美的颈项。额上有阵阵的热气吹拂,伴着她身上独特的淡雅冷香,骆怀溪恍惚觉得,额上的疼痛已经消失了。
第一卷10教你拉琴
“怎么伤的?”仔细端详了几番,确定没什么大碍,明天就会消肿,这才停下了吹气,淡淡问道。
骆怀溪小脸一红,哼唧半天才说道:“出门太急……不小心,摔的……”说完便低下头去,手指紧紧抓着衣襟。
等了半天,却什么都没有发生,她怯生生地抬起头,却见顾翩然正默默地注视着她,眼里是她读不懂的复杂。对上骆怀溪疑惑的眼神,那琉璃似的眸光一转,又化作了一池春?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