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错觉!顾老师那么骄矜的人,不会的,不会的!
“嘘——”哨响。
这一次,却是换了邵雄亲自带球了。
贺晓晓盯着骆怀溪,让她寸步难进;廖小松则死死守着于洋,一对一地将两人拖入僵局,给邵雄足够的空间与时间发动进攻。
顾翩然隐晦地勾起一个讽笑:无论是谁,结果都一样。
面对邵雄气势汹汹的疾冲无动于衷,甚至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五米、四米、三米、两米……近在眼前,观众席已经有人失声惊叫起来,甲班的同学紧张地你拽着我,我掐着你,但是谁都没有觉出痛来,全副心神都放在了快要被邵雄冲撞到的班主任身上。
骆怀溪只恨自己没有生出三头六臂好将那扰人的贺晓晓拍开立刻飞身到顾翩然身前为她挡去所有。
就冲邵雄那一往无前的架势,她几乎以为顾翩然会被对方蛮横地撞翻在地,惊叫酝酿在喉间,却来不及出口。
邵雄跑得很快,带着不顾一切地急促以及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的小心思——离顾翩然近一点,再近一点。
已经能闻到她身上特有的清雅冷香了。
当他以为自己能够与佳人来一个“意外的亲密接触”——当然他也提前做好了献身垫背的准备,而且他相信自己有能力在轻轻带倒对方的同时闪身在下——他也相信,因为自己快速且凶猛地疾驰,顾翩然已经被惊得忘记了反应。
可惜,事与愿违,还剩半米不到的距离,邵雄发誓绝对不超过半米,一般人根本不肯能在此时有所动作。
——偏偏顾老师并不是一般人。
她左腿后撤小半步,轻轻巧巧地一扭身便避了开来。
邵雄难以忘记在他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去时在顾翩然的脸上捕捉到的漠然而轻蔑的一笑——让他深深觉得自己在她面前就像是一只不自量力的蝼蚁。
在他狠狠地摔趴在篮球场上时,手中的篮球也已经不见踪影,不用想也知道必定是到了顾翩然的手中——邵雄这才有功夫庆幸,若是还抱着篮球,那他就不只是膝盖有些钝痛那么简单了。
相比前两次夺球,这回面对邵雄反倒是轻松了许多,顾翩然还颇有兴致地对着自己与篮筐的距离测算了一番,这才不慌不忙地扬手。
“嗖——”只听破空声,却没有撞击篮板的声音。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关注着那一道橙色的轨迹,却见它完美地落进了为它量身打造的陷阱,无比切合的投入隶属于它的怀抱,甚至没有发出一丝痛苦的呻、吟。
直到篮球落地发出一声低低的闷响,欢呼声才以之前的数倍响起。
“空心球,竟然是空心球!”
“这么远的距离……这是怎样的控球啊!”
“顾老师不去参加女篮简直可惜了!”
“三分球女神!”
各种惊叹声此起彼伏,就连犹自趴在地上起不了身的邵雄也不得不承认,顾翩然对篮球的驾驭,到了一个常人难以企及的高度。
不过,仅仅这样是不足以胜利的。
别忘了,这可是三对三的团体赛。
他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占了灰尘的姜黄|色运动衫,胸有成竹地笑笑:凭着刚才几球的观察,他已经看破了顾翩然的弱点——她不会运球。
这也是为什么她只是站在原地,而从不参与夺球的原因。
所以,只要他们一队的三人配合默契地越过她,不就万无一失了么?
邵雄真心地为自己拥有一个缜密的数学头脑而欣慰。
同两个班长耳语几句,乙班的三人不约而同地露出了势在必得的微笑来。
骆怀溪先是看向了离她几步之遥的于洋,后者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接着她又去看始终坚守在原位不曾移动的顾翩然,只是得到了一个安抚的眼神,惴惴的心立刻笃定下来。
她决定相信顾翩然,同时也是相信自己。
哨再次吹响,而比赛时间也已经过去大半了。
这一次是贺晓晓发球。只见她拿到球之后就立刻运球向前跑去,而另两人也放弃了防守,毫不迟疑地向前跑去。
贺晓晓在骆怀溪欺上来前将球传给了球场另一侧的廖小松。
而拿到球之后的廖小松也毫不恋战,在于洋意图纠缠,伺机夺球之前猛地起跳,将球扔向了后方。
不知何时已经奔至篮架下的邵雄准确地接住了球,三步上篮,投球。
默契十足的配合,可谓精彩。
如此近距离的投球,几乎所有人都以为球一定会进——除了一个人——仍旧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好像即将被得分的并不是己方的顾翩然。
她甚至没有回头,只是垂着的右手轻弹了一下。然而当所有人的神志都被那颗球牵动之时,谁还会注意到这个小动作呢?
不,有一个人——骆怀溪。
但也只是若有似无地看到了顾翩然微动的手指,却并没有多想。
因为担心顾翩然而一直默默关注她的骆怀溪见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便立即回过头去看即将落网的篮球。
然而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那球竟然像是故意同乙班作对似的,在篮筐外滚了一圈后磕在篮板上,被弹了回来,在观众们一片嘘声和乙班三人痛心疾首的表情中向着自己飞来。
平时一遇事就犯迷糊的大脑在此刻竟无比清明,几乎是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一个跳起,夺球便跑,以超出自己平均水平几倍的速度与稳健,在那三人都没有回过神来之际,抵达了乙班的球场。
望着高高的篮筐,深吸一口气,跃起,投球——球很给面子地进了。
骆怀溪刚想冲着顾翩然露出一个愉悦的笑来,突然觉得腹间阵痛,两、股之间一股粘腻,像是有什么沿着大腿汩汩地流下来,眼前一黑,竟然软身倒在地上。
顾翩然瞳孔骤缩,三两步冲到她身侧,一把将她抱在怀里,搭上了她的腕脉。
片刻,面色古怪地朝她下、身扫了一眼,有些哭笑不得。
第一卷23青果犹涩
“第一次来么?”顾翩然撩开她被汗水打湿黏在前额的发丝,轻声问道。
搭在她腕上的指尖结了几个复杂的手印,快得让人难以发现。
骆怀溪只觉得手腕处先是沾上了点点凉玉,随后又传来一股柔暖的气息,让她不再那么难受,也恢复了几分力气,慢慢睁开眼,迎上了顾翩然清如寒潭的眼波。
骆怀溪也不是懵懂无知的幼女,青春期该有的常识一点不差,自然明白了她所指,也知道了自己的状况,随即却是大窘——竟然是在这种场合下,还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她的运气会不会太好了一点?
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借着顾翩然的力道起了身,顺势半倚着她,将脸埋进她怀里,骆怀溪羞得不敢见人——却没有意识到她这举动让顾翩然身体一僵。
半搂着虚弱的少女在怀,尽管柔软处被动地感受着她温热的呼吸,顾翩然的脸色仍是平静无波,对着急匆匆跑来的于洋冷冷淡淡地吩咐道:“班副,你留下来善后,老师送她去医务室。”
说完便带着骆怀溪向着医务室走去,只将全校师生都当成了布景。
“班副”二字提醒了他职责所在,生生止住了想要迈出的步子。望着两人相携而去的背影,少年握紧了拳头,眼神晦涩难明。
不明真相的观众一片哗然,奇怪怎么甲班的队员突然倒地,又突然被扶走,这是唱得哪一出?
难道比赛就这么不了了之了么?
裁判员焦头烂额地安抚着观众们越来越激动的情绪,心里怨怪着潇洒离开的顾翩然,却只能绞尽脑汁想办法解决当下的僵局。
骆怀溪见她如此我行我素,不由得扯扯她的袖子,忐忑地问道:“老师……就这么离开,是不是不太好?”好象太高调了哎!
顾翩然不理她,继续带着她往前走。
骆怀溪被噎了一下,撅了撅嘴。
已经走到通往医务室的花园小径,远离了人群,骆怀溪又不死心地戳了戳她的肩膀:“老师……我们就这么走了,比赛怎么办?”好不容易要赢了呢!
顾翩然猛地停下脚步,一言不发地盯着骆怀溪。
就在后者被她看得有些发毛往后退了小半步时,一手揽住她的腰背,一手抄起她的双腿,将她打横抱起,自顾往医务室走去。
骆怀溪吓得主动伸手环住了她的脖颈,任由她心目中从“完美无瑕”上升到“无所不能”的“顾仙子”将她一路抱进了医务室,一边偷偷去瞄神色冷淡的女人。
嫣红的唇紧抿着,饱满而诱人;下巴的弧线很漂亮;肌肤白皙莹润,还有淡淡的体香……骆怀溪盯着她的侧脸看得入神,不觉有些痴了,嘴角傻傻的咧开,脸上泛着红晕,心里更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甜意,几乎连小腹处的阵痛也感觉不到了。
经过走廊时,正碰上一瘸一拐的栾予卿和搀扶着她的艾又薇。
“骆骆?怎么了这是?”栾予卿一眼认出顾翩然怀中抱着的人正是自己的好友,只是,她怎么比自己还要惨,居然都到了需要别人抱进来的地步?
一听到栾予卿的声音,骆怀溪浑身一颤,连忙将脸埋进顾翩然的颈侧作昏迷状,却不知为何心虚得紧。
但有一点她可以肯定,自己并不希望在这时候碰到卿卿,一点都不!
察觉到了怀中的小家伙类似鸵鸟的行为,顾翩然也不戳穿她,略略勾了下唇角,侧了侧身挡住另两人的视线,淡声解释道:“天葵初至。”见那两人不约而同地眨了眨眼,一脸无法理解,她想了想,又补充道,“例假。”
“嗷……懂了!”又是如出一辙的神情,就连点头的幅度和频率也别无二致。
顾翩然看着犹未自知的栾艾二人,眼中难得划过一丝笑意。
对着她们点点头,遂抱着骆怀溪走进了休息室。
“哎、哎,你看见没有?”栾予卿眯着眼目送顾翩然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仍是没有回头,用手肘捅了捅身边的艾又薇。
本就因为她一直盯着顾翩然看而略微不爽的艾又薇更是怒从心起:哎你妹啊!不尊师重道叫一声老师也就罢了,叫声薇姐会死啊!就算叫名字也好歹选后面两个字,又薇,又薇多好听!
冷哼一声,故意扭头迈步走开。
“顾老师抱着骆骆进去了,是标准的公主抱呀!你抱得动我不?”栾予卿嬉笑着去追她,却因为只能靠着单脚跳而有些吃力,差点又在这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摔倒,“哎!哎,你慢一点嘛!我追不上你啦……”
艾又薇本想一口气丢下她走人,却狠不下心,只能停下脚步,皱着眉头看着她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向自己跳来,在她贴近时一把攥住她的胳膊,不耐烦地说道:“啰嗦死了,再慢我就不等你了!”
栾予卿深知她只是嘴上逞凶,手中扶着她的动作却是轻柔而谨慎,又笑眯眯地说道:“哎,你也像顾老师一样抱我呗……”
艾又薇像是看怪物一样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摇摇头嫌弃地说道:“你以为你还是当年那个娇小可爱的萝莉么?”
“什么嘛……人家现在还是个萝莉啊……”栾予卿故意嘟起嘴,瞪圆眼,露出一个装嫩的表情。
不可否认,栾予卿本就生得清秀可人,去掉了呆板的眼镜,眉目又长开些许,与艾又薇的成熟风情不同,显出的是另一种清纯之美。
尽管心里所想恰恰相反,艾又薇却不愿看到她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装作受不了地翻了个白眼,只管向前走。
两人打打闹闹着离开了医务室。
而坐在一隅的值班医师则是收回了视线,手中翻阅的刊物却由时尚杂志换成了《同性相吸》。
顾翩然将骆怀溪轻轻放在沙发上。
休息室的空调一直开着,所以室温保持在二十度左右,十分凉爽。顾翩然却是寻来遥控板,连摁几下,一直上调到了二十五度才作罢。
从储物柜里找出女性的护理用品,又取了干净的毛巾放到休息室自带的淋浴间里,开了浴霸调了热水,这才走到骆怀溪身前,蹲下平视着她,柔声问道:“还好么?疼不疼?”
骆怀溪望进她毫不掩饰地含着忧色的眸中,扬起一个虚弱地笑来:“还好,不疼。”手却下意识捂着小腹。
顾翩然轻叹一声:“算了。”
骆怀溪还想问什么算了,却见她半蹲着解开了自己的鞋子,又将自己从沙发上抱起,向着淋浴间走去。
“我、你,放我下来,我可以自己来!”仿佛明白过来,骆怀溪脸红红地挣扎着起来。
“别动!”顾翩然轻斥一声,见她果然听话不再乱动,只是拿委屈又慌乱的小眼神望着自己,不由软和下来,无奈地反问道,“你觉得自己一个人真的可以么?”
骆怀溪讪讪地移开眼,却知道自己再也没有了反驳的权力。
小小的淋浴间因为开了浴霸而非常暖和,所以当顾翩然将她放在防滑垫上慢慢褪下她的运动短袖和短裤时,骆怀溪并没有感觉到一点凉意。
没有衣物的遮掩,就这样以最天然的姿态出现在顾翩然面前,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虽说大家同是女人,自己有的对方也有,且质量要高得多,骆怀溪却还是觉得从头到脚蔓起一层不可抑制的羞意,手臂环抱,双腿、交、缠,颇有些欲盖弥彰的味道。
顾翩然的目光仅仅在她光洁的身子上停留了一瞬便立即转开了——她心知此刻不是欣赏的时机,便也竭力将那些旖旎的心思锁在一处,不再去想。
拉开玻璃门,让骆怀溪站进去,顾翩然仔细为她冲洗着,间或轻柔地用手掌摩挲着她的肌肤,神情专注而虔诚,像是在呵护一件珍贵的艺术品。
骆怀溪原本有些酸软胀痛的关节、神经在顾翩然类似按摩的轻抚下奇迹般地痊愈了,她手掌抚过的每一处都好似春风化雨般迎来了新生,让她情不自禁地轻吟出声。
顾翩然的手指来到她双、腿之间柔嫩的花谷口,骆怀溪一个激灵,立即夹紧了双腿,却把她的手也紧紧地夹住了。
骆怀溪抬起盈满了雾气的眸子,顾翩然的脸在氤氲的水气中看不分明,却更添了几分朦胧之美。
她清丽而淡然的声音在暖色灯光的渲染下,多了一丝温柔缱倦,叫骆怀溪不禁撤下了最后的防线:“乖,别怕。”
双腿颤颤地打开,顾翩然的指尖轻缓地探出,果然触到一片泥泞,她努力摆着一本正经的脸色为骆怀溪做着清理,眼底却盈满了笑意。
随着她指尖的动作,骆怀溪咬紧了下唇,因着热水而染出绯色的肌肤更是愈漫愈深,眼中的雾气也几乎要凝成晶莹来。
顾翩然看得不忍,动作快了几分,却依旧轻柔。
“好了。”停了水,安抚地摸了摸她的耳廓,将她半抱着带出里间,用毛巾为她擦干净身体。
取出护理用品,有些促狭地问道:“会用么?”在得到一个娇嗔的瞪视后挑了挑眉帮她收拾好,披上了浴袍,抱回了床上。
骆怀溪侧过身拽住了正要转身的顾翩然,仰起小脸可怜兮兮地说:“不要走。”小腹的阵痛让骆怀溪有些害怕,知道归知道,第一次来多少还是不适应的,难免流露出脆弱的一面,在顾翩然面前,骆怀溪更有一种无论如何都会被宠爱的感觉,让她潜意识里生出强烈的依赖。
将她有些冰凉的手拉下来,在她一瞬间露出难过的要哭的表情时,侧坐在床边,把她的手放回被子里,一手撑着床沿,一手拢着碎发,慢慢弯下腰,在骆怀溪的额头烙下一个轻吻,“我不走。睡一会吧。”
“嗯。”蝶翼似的睫毛轻颤几下,骆怀溪乖顺地阖上眼,唇角却挂着柔和的弧度。
顾翩然便一直侧坐着凝望她的睡颜,眼中的眷恋深邃得像是沉淀了千年。
第一卷24少女心事
“宝贝,你怎么了?”伸出手探了探骆怀溪的额头,温度适中,并无异常,又仔细观察了她的脸色,白里透红,健康粉嫩,也没什么问题,简博雅还是不放心地在女儿肚子上轻轻揉着,全然不顾顾涟漪在一边铁青的脸。
自从几天前接到顾翩然的电话匆匆赶去学校将女儿接回来后,她心里又是愧疚又是担忧——自己忙于工作,竟然疏忽了女儿的成长。
然而令简博雅操心的却远不止这一点。
从那天以后,她发现女儿时不时地发呆,走神,有的时候会对着无人处傻笑,有的时候托着腮望着窗外叹气,有的时候又皱着眉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让她这个做母亲的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问吧,支支吾吾什么都不肯说;想要跟她谈心吧,却又不知从何说起。纵是当了那么多年教师,对着一群半大不小的孩子游刃有余,碰到自己的女儿,竟是头一回生了无从下手的挫败感。
“妈,我没事,不疼了。”骆怀溪脸红红地推抵着简博雅替她揉着肚子的手,暗暗后悔不久前因为敷衍母亲而随便找的借口——离运动会已经过去好几天了,例假也早就过去了——只是,自己的心绪却没有半点好转,仍是纷乱不堪。
那天醒来,迎上母亲焦急的眼神,骆怀溪心里一暖,随即却是一空——环视一圈,却没有了顾翩然的踪影。
突然间就难过起来,一向坚强的自己竟有了哭的冲动,仿佛是被遗弃的孤独。
之后,骆怀溪发现自己变得有些奇怪。
以往总是心无旁骛的上课,如今却总会忍不住胡思乱想,身为三好学生的她从未想过有一天竟然也会不分时间不分场合地开小差。
而发呆的内容,发呆的对象,却无外乎一人。
这种情况愈演愈烈。
甚至在今天数学课的小测验时,她也发起了呆。等到回过神来,下课铃响,只来得及写上自己的名字。
数学老师对于她交白卷的行为痛心疾首,大发雷霆,不仅通报给了班主任顾翩然,还打电话给简博雅反映了有关情况。
所谓“爱之深责之切”,对于一向表现良好的班长陡然间的叛逆,老师一时间接受不了也是在所难免。
顾翩然对此倒是没有多大反应,只是临放学前,将骆怀溪叫到了办公室。
“她这个年纪的小姑娘,还能有什么事儿啊!恋爱了呗!”顾涟漪一手支颐,一手捏着高脚杯,晃悠着杯里的红酒,眼波流转,媚意动人,像是从聊斋里出来的妖精。
简博雅闻言,忧色更深,看向骆怀溪的眼神让后者顿时涨红了小脸,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
“哎呀别听她胡说!我没有!”见简博雅一脸将信将疑,骆怀溪急了,眼里泛着水泽,两颊红得犹如抹了一层胭脂,“妈妈……”
她这副含羞带怯的模样,却更坐实了顾涟漪的说法,简博雅急得连饭都吃不下了。
骆怀溪忿忿地瞪了一眼摇头晃脑一脸娇笑的顾涟漪,颇有些恼羞成怒的味道,思绪却不由得回到了几小时前在顾翩然办公室里的时候。
“坐。”淡漠的女声听不出情绪,自知有错的骆怀溪低着头,沿着沙发边缘侧身坐着,也不好意思抬头去看她,小手揪着靛青色的牛仔热裤,若不是那布料足够结实,只怕是要被她揪烂了。
正扭捏着不知道该说什么时,手上覆上一片滑腻的凉意,她的手一颤,却不敢妄动,愣愣地由着那白玉般的素手掰开了自己揪得发白的手指,然后将自己的手纳入她的掌心之中。
肤如凝脂,柔弱无骨,她总算明白:古人对于佳人的柔荑描写是如此的传神。
“在想什么?”全副心神都放在了手上,不防耳边低柔的嗓音和若有似无的温热,骆怀溪的心一抖,胸口似乎揣着一只活蹦乱跳的兔子,在这格外安静的坏境里,能够清晰的听见“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没想什么……”没有注意到顾翩然微挑的唇角,骆怀溪敛着眼糯糯地回道,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语气中带着一丝撒娇。
顾翩然被她这声勾得心头一热,像是有一只猫儿在心口挠啊挠似的,抓着她的手不由得一紧。
默默吐息几下,神色不变地转移话题:“数学测验是怎么回事?”
骆怀溪把玩着顾翩然青葱如玉的手指,声音蔫蔫的,带着显而易见的低落:“人家也不想的……就是走神了嘛……醒过来的时候就交卷了……”越说越低,等到后面就像是自言自语一般,边说着,还抬起头似嗔似怨地殇了她一眼,那水光潋滟的眸子好似在说“都怪你”。
顾翩然被她的眼神看得一头雾水,眉峰一挑:“上课时间开小差,你还有理了?”纤纤玉手抚上了她白白嫩嫩的耳垂,大有威胁之意。
骆怀溪怕痒地偏过头,不乐意地嘟嘟嘴:还不都是你!总是跑到人家脑子里捣乱!吃饭的时候想起你,百~万\小!说的时候想起你,上课的时候想起你,连做梦也会梦到你!赶也赶不走,挥也挥不去,害得人家一天到晚神思不属!
顾老师神马的,最讨厌了……
轻哼一声,转过脸去,嘴唇紧抿着不说话。
相处的时间久了,单独面对她时,紧张有之,羞涩有之,但是仗着顾翩然对她的宠溺,时不时的小傲娇也玩转的得心应手。
而此时此刻,骆怀溪同学面对着导致自己频频走神的“罪魁祸首”,已经彻底忘记了两人的身份以及从前自己在这人面前的局促害羞。
顾翩然被她的小模样逗得暗笑,眼中闪过戏谑:“你自己说,应该怎么罚你?”小家伙胆子大了,敢甩脸色给她看了?不过,这也说明她对自己更亲近了。
当然,适当的教育还是必要的,太凶悍的小猫咪就不可爱了。
“我保证下次考试一定好好考!”一听要惩罚,骆怀溪立马害怕了——实在是顾翩然前两次的“奖励”给她留下的印象过于深刻,如果换做是惩罚,指不定离谱到什么程度了呢!敬谢不敏,敬谢不敏……
“好好考?”在骆怀溪满怀希望地猛点头时凉凉地反问道,“满分还是第一?”
见她瞬间苦了一张小脸,敢怒不敢言的样子,顾翩然心情大好,眼角眉梢都透出几分笑意来:那数学老师可是出了名的爱刁难学生,就算是一张小小的测验卷也机关算尽,花样百出,只朝着打击所有人的信心将及格率拉至无限低的目标奔去,还妄想满分?
而这第一么,一般情况下都是在栾予卿、于洋或学习委员明慧当中诞生,小家伙虽然也够努力,却堪堪在前五徘徊罢了,要得第一,难!
算准了骆怀溪达不到这两个条件,顾翩然好整以暇地靠在沙发一侧,欣赏着骆怀溪无计可施的焦急样。
终于,骆怀溪不甘不愿地扒拉着沙发的靠垫,悻悻地妥协道:“呜……我错了……老师,你要怎么惩罚我?”水汪汪的大眼睛忽闪着,试图唤起她的怜惜之情。
顾翩然板着脸,微微蹙眉,装作为难的样子:“怎么惩罚好呢?抄十遍《阿房宫赋》?做一个礼拜值日?每天加练一个小时琴……”
她每说一个字,骆怀溪的小脸就白上一分,看她还要再说,小家伙一脸惊慌,不管不顾地扑将上来,一把圈住她的腰,抬起小脑袋,可怜巴巴地讨饶:“不要嘛……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一定乖乖听话,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保证再也不开小差了!老师,不要惩罚了,好不好?”
顾翩然被腰上的小手箍得痒痒的,小家伙尖尖的下巴正搁在她胸脯上,偏她本人还有意无意地轻蹭着,见顾翩然僵着脸没什么反应,又腻声说道:“好不好嘛……”纤长的睫毛像是两把小刷子,一扫一扫地,像是搔在了人的心坎里。
“嗯哼……下不为例。”轻轻拉开她环在自己腰上的手,一指点开闻言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儿似得小家伙,顾翩然起身来到橱边,不让她看到微红的脸颊。
骆怀溪在心里比了个“胜利”的手势,对于自己无往不利的撒娇攻势表示得意,双手捧着脸,双肘撑着膝盖,对着顾翩然的冷眼报以一个谄媚的笑。
“拿着。”从橱里取出一只白色的小礼盒放在桌上,示意骆怀溪打开,顾翩然的脸上已然恢复了一贯的云淡风轻,唯有墨玉似的眸子里闪烁着几许兴味。
“这是什么?给我的?”骆怀溪好奇地抽开蝴蝶结,边拆边问。
“运动会的……奖励。”顾翩然满意地看到骆怀溪在听了“奖励”二字后脸上一刹那的凝滞,“不看看么?”
骆怀溪不确定刚才是否是自己眼花:似乎从顾老师脸上看到一丝恶作剧得逞的顽笑?
在她的注视下,骆怀溪硬着头皮打开了漂亮的礼盒——里面是一件纯白色蕾丝花边的……内衣。
尤其在一侧罩杯上还印着一只憨态可掬的兔子,可见是特别定制的。
骆怀溪觉得自己的嘴角有些抽搐。
只见顾翩然绽开一抹春风般的笑颜,状若未闻她的窘态,曼声问道:“喜欢么?”小家伙的表情真有趣,不枉自己特别找人订做了这款。
“还、还行吧……”骆怀溪强忍住自己抚额的冲动。
顾翩然的笑愈发端美秀丽,也愈发清雅出尘,与她所说的内容浑然不符:“要试一下么?”她有信心,尺寸绝对和小家伙符合,不过,若是当面试一试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
“不、不必了!”骆怀溪将头摇得像波浪鼓一样,脸红得就要冒烟似的。
“那好吧。”顾翩然也没有强求,替她将礼盒重新包好,塞进书包里,只是语气中带着淡淡的遗憾,让骆怀溪吓得拎起书包,忙不迭告辞离开了。
自己这是被调戏了?
骆怀溪索然无味地咀嚼着碗里的食物,后知后觉地想着。
鄙视地瞥了一眼自我感觉良好的顾涟漪,对于她第n+1次硬加入到自己和妈妈的晚餐中由一开始的敌视反对到后来的无奈接受再到如今的放任自流,骆怀溪承认自己被顾大小姐堪比城墙的厚颜与舌绽莲花的口才打败了——真是难以相信,她心目中仙子一样的顾老师和这个花孔雀一样的怪阿姨是亲姐妹!
不过,今天的境遇让她猛然间生出一种感觉:自己面红耳赤地从她办公室里落荒而逃的一幕,怎么就那么熟悉呢?
总觉得和顾涟漪欺负妈妈的场景如出一辙……
以前她年纪小,对于顾翩然明里暗里的逗弄不甚敏感,但随着年龄的增长,她开始有了模模糊糊的概念,也逐渐意识到顾翩然对于自己和对其他学生的不同。
她更意识到,顾翩然在自己心里,也是一个独一无二的存在。
不同于妈妈,也不同于卿卿,却一样重要。
可是,是什么呢?
咬着筷子,骆怀溪深深的迷惘了。
第一卷25一封情书
时值高二年级文理分科,骆怀溪与栾予卿颇有默契,双双选择了物理班——选择的人数最少,选择的女生更少的一科。
值得欣慰的是,顾翩然仍旧是她的班主任。
班级里换了一批新面孔,幸而诸如于洋、魏寅、明慧等与她关系不错的同学仍在同一个班级,让她不至有太深的伤感。况且以前的同学就算不在一个班,也是同年级,只要有心,总能见到。
倒是新同学中有一两个莫名地对她抱有敌意,她却也不怎么理会,一有空就去顾翩然的办公室泡着。
对方的默许让她欣喜之余,对那些敌视的目光更为漠然了。
午休时分,骆怀溪抱了一只篮球,丝毫不介意毒辣的阳光,在空旷的篮球场上奔跑着,跳跃着,身姿矫健,挥汗如雨,像是一只活力四射的小豹子。
这个季节,打篮球的人大都选在室内篮球馆,这露天的场地却无人问津,倒是正合骆怀溪不愿被打扰的心意。
栾予卿抱着手臂,懒懒地靠坐在场边的阴影处,无趣地打了个呵欠,睡意朦胧地看着骆怀溪一个人苦练着运球、投篮。
真不明白这家伙是怎么想的,从高一那场运动会之后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会注意自己的仪容了,照镜子的次数越来越多,脸上长个痘都能尖叫半天,跟个娘儿们似的……唔,不对,她本来就是。
但骆骆以前从来不在意这些的呀……莫不是这家伙开窍了?也对,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看来有时间应该带她去逛逛街买买衣服……要不要打个耳洞做个指甲呢?
栾予卿开始漫无边际地幻想起来。
还记得当初自己问过她:“怎么想着打篮球了?”皮肤会黑手臂会粗好不好!这么不淑女的运动自己是绝对不会参加的!
这家伙却是一脸严肃地比了比两人的身高,语重心长地说:“打篮球能长个儿!卿卿,你再不锻炼,以后就没我高了哟!”
自己还不以为然地翻了个白眼嘲笑她:“基因决定身高。”
现在看来,这家伙说得还是挺有道理的。
羡慕嫉妒恨地望着球场里已经比自己高了小半个头的骆怀溪,栾予卿扶着下巴,思考起自己现在开始锻炼能超过骆骆的几率有多大。
这时,不知何时迈进场中的另一个身影引起了她的注意。
栾予卿站直了身子,却没有走近,只是静观其变。
骆怀溪抱着橙色的篮球,眯着眼望着逆光的篮框,测试着最佳的投篮角度。
陡然响起的脚步声让她警觉起来,刚想回头,手中的篮球却被抢走了。一个高挺健硕的身影从她身边迅速擦过,运着球向着篮框跑去,立定一跃,将篮球狠狠地扣进了框中,动作干净利落,显是精于此道。
“于洋?”骆怀溪皱着眉看向猝不及防之下从自己手中夺球的男生。
“你喜欢篮球么?”少年英俊的脸上带着阳光的笑意,从前架着的眼镜也在不知不觉中换成了咖啡色的美瞳,让本就深邃的双眼更加迷人。
骆怀溪却早就将这个年级里公认的白马王子列为竞争对手之一,对于总是在成绩上压自己一头的人无甚好感,对那可称必杀技的笑容也是免疫。
闻言,只是从容地捡起了地上的篮球,漫不经心地回道:“还行。”
若说喜欢,倒是谈不上,只是为了长个儿罢了。
还有一个原因,她一直藏在心里从未告诉过别人——那时,顾翩然打篮球的英姿深深镌刻在她心中,让她难以忘怀,对那神乎其技的投篮有一种近乎崇拜的向往。
而且,她不希望再让顾翩然参加这种赛事——她心里的顾仙子,合该仙姿卓卓地端坐看台才是。
只是还行么?
少年向日葵般灿烂的笑容在她不冷不热的回答后滞了一瞬,又若无其事地接到:“我看你午休的时候一有空就会来练球……我觉得你的技术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不如我教你打球怎么样?”斯文的脸上一派真诚,仿佛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提议有些唐突。
骆怀溪本想拒绝,又转念一想:于洋的篮球技术的确不错,自己也正想找个懂行的人指导一下,既然他主动要求,那不如顺水推舟应下了,也免得伤了他的面子。
于是点点头,正想把求递给他,谁知少年像是没有注意到她的动作一般,闪身来到她背后,双手覆在她手背上,带着她向前一步:“你的手臂应该再抬高一点,像这样拿球,对,手指分开一些,肩膀下沉,指尖发力,投球!”
背后是全然陌生的气息,掺杂着薄荷与男生特有的淡淡的汗湿的味道,并不算难闻,却让骆怀溪猛地僵硬住了,几乎是下意识地屏息,却因双手被覆着而无法立即抽身。
薄唇紧抿,柳眉微蹙,勉强随着他的动作将球投出,也不去看结果,扭身退开几步,骆怀溪的脸色淡然看不出喜怒:“谢谢你了,班副。”顿了一顿,似是发觉自己的语气有些生硬,骆怀溪却没有办法扯出一抹笑来,“时间不早了,我先回教室了。”
说完也不去看少年有些受伤的眼神,转身便离开了球场。
于洋愣愣地看着她毫不留恋的背影,唇边的笑慢慢消失了。
球场上一片寂静,唯有那无主的篮球犹自轻弹着,发出落寞的声响,恍若一声声叹息。
先前栾予卿所在的阴影处早已不见她的踪影。
少年低下头,将双手插、进裤兜里,慢慢走出球场。
在他身后,球场的另一边,一个一直关注着他的人影,悄悄离去。
几天过去了,这个小插曲很快就被骆怀溪忘在脑后,再见到于洋也没有什么尴尬。
斯文的少年还是笑得阳光,似乎从未露出过那么忧伤的神色。
她仍会在午休时去球场上练球,有时候栾予卿会在一?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