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红军留下的女人们(全本)

红军留下的女人们(全本)第10部分阅读

    贺焕文的子女贺敏学(福建省副省长)、贺怡先后来过这里,并没有要求重建坟墓。1958年人民公社平坟,我闻讯去捡‘金’(尸骨等),用棕叶包骨,请了风水,重埋于此地,墓碑照旧。后贺敏学来过,给130元重结墓面,坟上打了土拱。”笔者拔去坟面的野草,沉默哀悼、辞别,几十步外回望,坟墓已隐入一片苍茫大地。

    当然,贺焕文并不知道,他死后不久,革命形势好转,温吐秀离开赣州,由组织上派人辗转送到延安。

    九、召关被捕,呑金拒敌,生命垂危,手术台前为其签单高高的木棉树,婷婷而立,擎着火红火红的木棉花,映衬着南国广州,色彩绚烂,有种的美丽。

    广东省委的工作仍处于恢复、展阶段,由于国民党顽固派推行“限共”、“防共”政策,局面很难打开。贺怡到达广东后,根据自己的斗争经验,提出了开辟农村抗日根据地的主张,并得到省委的赞成。

    15贺怡历经三灾六难(15)

    随即,贺怡便马不停蹄地行动起来。不料,广东省委的工作,尽在敌人掌握之中。为了阻止势力向中、小城市及广大农村地区蔓延,敌人先在广州动手,秘密逮捕了涂振农。涂振农当时任东南局组织部长、广东省委宣传部长。涂振农年轻有为,大学毕业,曾留学苏联。被捕后,却经不住严刑拷打,在老虎凳上叛变,招供了所知道的一切秘密。

    奇怪,怎么自己的一切行踪,似乎都在特务的监视之中呢?

    长期从事党的地下工作,贺怡富有敏锐的观察力。来到韶关后,她总觉得背后有甩不脱的阴影。

    1940年6月31日清晨,她起了一个大早,乘着浓浓的雾气未散立即出门。神出鬼没,无人知晓,按说,这下该十分保险。不意,拐弯抹角一阵,雾气散尽,远离住地,身后反而跟踪了几个特务。

    真是见鬼了!贺怡紧一阵慢一阵地走着。心里明白:自己早已被敌人监控,敌人不抓自己的原因,是在放长线钓大鱼,要通过跟踪顺藤摸瓜,现、抓捕更多的革命同志。这么思忖着,她果断决定:采取特殊办法逃跑,即使逃脱不了,被特务抓捕,也要让组织上和同志们知道自己的况。

    本是去学校的贺怡,慢慢腾腾地拐入菜市场,时行时停,突然拔腿就跑,狂奔起来。这时,身后的特务拼命追赶,前面亦有几个隐藏的特务围了过来。贺怡一见,反而停住,朝特务迎去大吵大嚷:“你们这几个流氓不要脸,光天化日,想做什么?大家来救命呀!”菜市场本来就人多,闻声团团围了上来,见几个男子追一个年轻女子,都以为是在调戏女人。就有几个青年工人、学生见义勇为,挺身而出,拽住了几个特务。旁边凑热闹的人群中有人高喊:“打,打死这几个流氓去!”这时,人头攒涌,挤挤挨挨,贺怡正要脚底抹油,乘着混乱撒丫子走人。前面的特务也赶到了,一个特务慌忙拔出手枪,“砰——”朝天开了一枪,喊道:“我们是第四战区长官司令部的,大家赶快散开——”在几支手枪逼使下,贺怡在数百上千人的注视下,坦然无畏,挺胸抬头,顺着人巷向外走去。此刻,她已与围观中一双熟悉的眸子交流。

    因为贺怡身份重要,特务们对她施以严刑拷打,妄图敲开她的嘴巴。贺怡以死相抗,乘敌不备,将藏在内衣里的一枚金戒指吞入肚子,一时,痛如刀绞,汗流如雨,昏死过去。碰到这样的对手,特务们也毫无办法,只得放手不管,任其死活。谁知,性格倔犟的贺怡命大,吞金竟然不死。

    当时,中央副主席周恩来,兼任南方局书记,得知广东省委破坏严重,亲自出面向何应钦交涉。何应钦则提出,以交换战俘为条件。通过营救,贺怡出狱,来到延安。

    很快,贺怡见到了,向其讲述了毛泽覃在瑞金牺牲的消息、毛毛寄养的况,以及自己的工作及被捕况。则讲述了岳母,即贺怡母亲温吐秀在延安生病、逝世及安葬的过程。他们还一起去看了坟墓。温吐秀病故后,是亲自安排料理后事,并手书墓碑。(1946年,胡宗南向解放区进攻,占领延安后,有人报告:那座坟墓,是、毛泽覃两兄弟的岳母之墓,胡宗南即下令把坟墓平掉了。解放军收复延安后,去坟墓前悼念,现坟莹不见了。就自己出钱再请人收拾、重建坟墓。)

    得知贺怡在狱中吞金,对敌以死抗争,虽未丧命,胃部却经常疼痛之事,十分关心,要求她立即到延安中央医院找傅连璋院长,好好地治病,待康复后再考虑工作。为此,还亲自给傅连璋打了招呼。

    虽说是中央医院,当时也仅有一台x光透视机。傅连璋是和贺子珍的老朋友,1932年11月,在福建长汀的“福音医院”,曾亲自为贺子珍接生了毛毛,后又多次救护过。傅连璋原与贺怡也认识,于是,他十分热地接待了贺怡,当即为其做x光透视,现贺怡胃里面果然有一金属状物品,已与胃粘膜壁粘连一体。这就是贺怡吞下的金戒指,也是她吞金未死的原因。

    16贺怡历经三灾六难(16)

    “你真是命大,但应该立即手术。”傅连璋笑着向贺怡讲解病,告诉她:“金戒指在胃壁上,随时都可能戳伤或戳穿胃壁,引起大出血,导致生命危险。”“傅院长,你还是先给我开点止痛片吧。”贺怡还是那种泼辣爽朗、我行我素的性格,说:“既然大难不死,那我就不会死了。有危险,等危险来了再解决不迟!”很快,危险果然来了。那天,贺怡在中央办公厅招待所,正抓紧手头的工作,胃部越来越痛,她浑身冒汗,仍硬挺着坚持,“咕咚——”一声摔倒,竟昏死过去。

    当天,贺怡被急送到中央医院。医院决定:立即进行胃切除手术。这种手术,当时也算是大手术,按医院规定,手术前必须有亲属签字同意,承担责任。

    傅连璋将此事报告、请示了。

    亲人签字,哪还有什么亲人呀?!她的丈夫毛泽覃早已牺牲;姐姐贺子珍去了苏联治病;哥哥贺敏学随新四军在前线打仗;母亲温吐秀尸骨未寒……心十分沉重,亲自来到了中央医院,拿着手术报告单看了看,对傅连璋及医护人员说:“她是贺子珍的妹妹,又是泽覃弟的爱人,我也算得是她的亲属吧,为了贺怡同志能够多活些年,为革命再做工作,这个字我来签吧!”于是,他提笔在手术报告单上一挥而就,写下了:“同意手术医治。。”亲自来中央医院,为病人手术签字。这对于中央医院,对于来说,都是罕事。医护人员在手术时特别认真,顺利地将贺怡的胃切除三分之二,取出了那枚金戒指。有些医护人员还没有见过金子,十分好奇,围着金戒指议论纷纷。在大家的要求下,傅连璋讲述了贺怡被捕入狱,宁死不屈,吞金抗争的故事。望着这枚金戒指,医护人员对贺怡不由肃然起敬,衷心赞叹。

    术后,贺怡又一次起死回生。但是,由于禁忌多食,营养缺乏,体重一度下降到40多公斤。她却毫不在乎,仍与医护人员谈笑风生,谈及对胞弟泽覃,对自己的谊。能下地活动后,贺怡还特意找到傅连璋,索要了那张浸透亲厚爱的《手术报告单》,一直珍藏了多年。

    病稍稍好转,贺怡便多次写信给组织上,写信给,要求分配工作。

    当组织上征求她自己的意愿时,贺怡立即提出:到新四军去。

    贺怡原先就是新四军,在那里有许多生死与共的同志、朋友。“皖南事变”后,陈毅担任了新四军的军长,贺怡的兄长贺敏学,也在新四军下属某部,担任参谋长。

    1942年春,贺怡来到了新四军军部工作,又回到了她日夜思念的战友中间,回到了她日夜思念的战斗前线。

    十、奔走赣南寻找毛毛,遇车祸不幸途中罹难1949年8月,华东局分配贺怡到江西工作,任吉安地委组织部长。

    不久,永新县花河村出现了一辆吉普车,一位引人注目的女性下了车。她穿着当时最时髦的大翻领、束腰带列宁装,来到地主贺调元家,一见贺麓成,便泪流满腮,大声喊叫着:“麓成,麓成――”,将惊奇不已的贺麓成,一把搂在怀里。

    14岁,已读初三的贺麓成,被一个女人搂着,困惑不已。眼望“爷爷”、“奶奶”,不知如何是好。“爷爷”“奶奶”在突然袭击中,惊喜交加,朝他挥手大声喊:“这个女人,就是你的亲妈妈――贺怡!”这一天,村子里正召开大会,宣传土地改革。突然,贺怡牵着麓成的手,步入会场,向全村父老乡亲说:“这位大家熟悉的贺麓成,是我的亲生儿子。是贺调元夫妇,在革命最艰难的岁月,冒着生命危险收养了贺麓成,并把他带大,培养为学习优秀的初三学生……”对此,十几年间全村人一直蒙在鼓里,顿时轰动了。

    由此,地主贺调元家的处境得以改观。

    同年11月,经组织同意,贺怡前往赣南,寻找毛毛。当时,毛毛由毛泽覃经手,寄养在警卫员家中,后来又多次转移。因毛泽覃牺牲,线索中断。同时,她还想寻找到,她与毛泽覃失散多年的长女。贺怡原本就是个急性子,寻人心切,马不停蹄,经四处奔波,多方努力,仍不见毛毛踪影。

    17贺怡历经三灾六难(17)

    11月21日,贺怡乘车返回吉安途中,在距泰和县城七八里路,名叫凤凰圩的地方翻车,不幸遇难。年仅37岁。同车者曾碧绮(古柏的妻子)身受重伤;其子古一民安然无恙;贺怡的儿子贺麓成左腿膑骨三处骨折。此后,贺麓成便由贺子珍抚养长大,学习成绩非常优秀,毕业于电力系,后又考取留苏研究生,却因中苏关系破裂未能成行,遂分配到国防部第五研究院,从事“地对地导弹”研究,成为我国优秀的导弹专家。

    贺怡不幸遇难,猝然身亡。所有的亲人、战友,无不悲痛。

    贺怡的亲属不敢怠慢,当即给主席拍了唁电。据说,看着唁电,心异常沉重,瞪着眼睛半天没有说话,那天,警卫人员看见,他面南而坐,端起饭碗三次,又三次放下了……

    1首席红军女歌手(1)

    1929年,红军从井冈山辗转来江西兴国,听到田垅山野间,时时飘荡出此起彼伏的山歌,颇觉得新奇。时间久了,红军不但爱听,而且爱唱兴国山歌,与兴国山歌难舍难分。欢迎唱,欢送唱,驻扎唱,行军也唱,唱遍了中央苏区,兴国山歌成为了红军歌。1934年红军长征,山歌队在路边唱山歌欢送,唱了三天三夜。《长征组歌》、大型音乐舞蹈史诗《东方红》、《长征》电视剧中《十送红军》的剧,就是对当时真实景的描述。若问当年山歌唱得最好者,人们一致公认是红军山歌队队长、席红军女歌手――曾子贞。

    “天上星星数不清,兴国山歌唱不完。”兴国县素称山歌之乡,山歌源远流长,驰名中外。自古以来,山歌在兴国人民生活中,占有非常重要的地位,可以说是:人人唱山歌,家家练斗歌,许多人从小唱到老,一生唱山歌。

    战争间隙,红军闲着没事时,官兵们也常常受邀听民间的歌会,心连心的意思。县、省以及中央苏维埃政府来的同志,都经常去参加歌会,红军将领陈毅特别爱热闹,亦是歌会上的常客。

    有一次,县里又开赛歌会,同志也闻讯去听山歌,听着听着,便在山歌的认识上与陈毅生分歧。由此,引出了席红军女山歌手和一串曲曲折折的故事。

    一、万人赛歌会上,陈毅说“你这个妹子蛮唱得,真是个山歌大王”唱山歌唱山歌,一个人唱也没有什么味道,唱山歌要过得硬见真功夫就要对歌。一问一答,一唱一和,最激烈最有味道的还是斗歌,互相讥笑,互相刺激,有时还含沙射影互相辱骂两句。当然,高手过招,还是绵里藏针的多。真正会唱山歌,靠唱山歌唱出名气来的人,都是在对歌、斗歌中打天下的。

    那时,县里每年都有几次赛歌大会,赛歌大会一般是逢圩日,赛歌场上人山人海。

    这么大的场面,嘴巴上没有功夫,肚子里没有货的人肯定会胆怯,根本不敢上台对歌、更不敢斗歌。有几次,曾子贞就是在台上斗歌时,把对手斗得结结巴巴,一时连口都开不了。大家就拼命地为她鼓掌、叫好。

    陈毅很喜欢听山歌,见曾子贞唱歌又唱赢了,就跑到后台来,用两手摁一下曾子贞的脸蛋。说:“你这个妹子蛮唱得,真是个‘山歌大王’!”摁得曾子贞赶忙低下头,脸色通红通红,像搽了胭脂。曾子贞“山歌大王”的名气,从此叫开。

    “山歌唔(不)唱沤肚中,金子唔带变成铜;年少唔做风流事,老哩唔值半厘铜。”“昨夜连妹太慌张,摸到神台当是床;摸到观音当是妹,观音莫怪探花郎。”“连郎就要连老郎,连到老郎味道长;昨日夜里亲个嘴,当得蓑衣盖酒缸。”……

    每逢斗歌赛歌,省军区司令员陈毅大都在场听歌。这次赛歌,也在兴国,正搞一个群众调查,陈毅就把请来欣赏。

    赛歌一开始就很激烈,陈毅是个性中人,听得忘,就站起来喊叫:“大家静一静,曾子贞一连几次斗歌都斗赢了,我们请她这个‘山歌大王’再来一支歌好不好呀?!”那时,听歌听到好处,都是打吆喝,喊名字。群众一见,是江西省军区司令员陈毅说话,都跟着打吆喝叫好。

    俗话说,听歌辩词。是个“细人”,边听山歌边琢磨歌词,琢磨了许久,感觉歌词中哥啊妹啊爱呀的东西太多,主题思想不健康,与端正风气有点不合拍。他越琢磨越不是滋味,这么多红军官兵在听歌,长期听下去怕是会影响军心。唉,自己的调查研究,八字还没一撇,怎么也坐在这听歌呢。于是立起来,说了一句:什么兴国山歌,就是性歌嘛。说完,拂袖而去。

    一走,随从人员都跟着走。其他人也站起来面面相觑,去留不定。陈毅一看,拍了拍凳子说:“走什么,走什么,走得去哪里,这兴国山歌不是很好听吗!”大家觉得有理,顺水推舟,又乐得坐下来,津津有味地听歌,不知不觉也跟着哼哼几句。

    传过来,曾子贞等人心里一沉:当官人的看法,在乡民眼里也就是官府的态度。他们担心苏维埃会禁唱山歌。悬悬地过了些日子,还好,并没有人禁唱。

    2首席红军女歌手(2)

    在苏区,兴国山歌具有挡不住的诱惑。兴国山歌是口头创作,触景生,因感而,即兴而歌,和生活贴近,融叙述、感叹、呼唤为一体,内容一唱明白爽朗,因此,在生活十分单调的农村,具有很大的感染力,容易流传、推广与普及。

    “我想唱歌我就唱,唔(不)怕别人来阻拦,过去地主骂我穷开心,如今唱歌感谢!”不但兴国人唱,外地人也跟着唱,红军战士唱,红军干部也唱。在实践工作中,许多革命领导也都十分喜爱学唱兴国山歌。胡耀邦就曾亲自为根据地人民编撰了许多山歌,如:

    “苏区农民分了田,快乐如神仙。

    白区农民没饭吃,大小哭涟涟。

    哭涟涟,哭涟涟,只有革命才能出头天。”1931年秋,苏区中央局常委,曾任苏区中央局代理书记的任弼时,应少共兴国县委的邀请,来到兴国出席该县少共青年届代表大会。

    会议期间,青少年们歌声不断,还举行了盛大的山歌比赛,那生动活泼的场面和巨大的感染力,都给任弼时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听着听着,便跃跃欲试。他一边记录歌词一边请人教唱,顺手把一些词改成了革命歌曲。如歌改成“南山松柏青又青,革命横下一条心;莫学杨柳半年绿,要学松柏四季青;莫学灯笼千只眼,要学蜡烛一条心。”听说曾子贞是山歌大王,任弼时还特意找到曾子贞,作揖拜师,求她收自己当徒弟。曾子贞教得认真,他学得专心,进步很快,不到两天时间,竟然在大庭广众之间,登台演唱起来。

    “哎呀嘞——当兵就要当红军,红军是工农子弟兵;勇敢冲锋杀敌去,同志格,家中的事妹担承。”他用刚刚学会的客家话模仿兴国乡音,“哎呀嘞”起兴开端,“啊嗬喂”刹板收尾,土味十足,跌宕变化,风韵别致,引得满堂哗然,掌声如雷。

    兴国山歌迅速地在红军队伍、苏维埃干部中传唱、普及。在革命战争的背景下,由于许多知识分子的参与,兴国山歌的内容悄悄地生变化,一些性歌变成了新歌。

    据《中华苏维埃共和国史》载:“苏区军民唱山歌,产生了许多著名的‘山歌大王’,如兴国县的曾子贞、谢水莲等。闽西的邓子恢、李坚贞和范乐春等人,被人们誉为‘山歌部长’、‘山歌书记’、‘山歌主席’……”二、她成了专业歌手,成了火线上第一名红军女山歌队员曾子贞于1904年出生在兴国县长冈乡石燕村,父亲名叫曾衍福,是个教书匠,收入不够养家糊口。一连生了四男三女,母亲因病无钱医疗,年纪轻轻就病故了。从此,这个贫苦的家庭更是雪上加霜。一家大小基本上是吃不饱,穿不暖。

    曾子贞15岁那年,家乡遭灾荒,收成大减,家里三天两头不冒烟。迫于生计,父亲忍痛作价一百二十块大洋,把她卖给了上社乡小坑村裁缝赖师傅当续弦。赖师傅名叫赖祥林,那年45岁,比曾子贞大30岁,他忠厚老实,有文化,写得一手好字。因为学得一门裁缝好手艺,人缘又好,所以城里的富户都请他上门制衣,收入颇丰。陈裁缝年龄较大,特会痛爱小妻子。为了讨曾子贞喜欢,经常把舍不得吃的果子、点心等,悄悄带回来塞给曾子贞吃。

    这些过去生活中的稀有物,如今在她嘴里都变了味。一看见比自己父亲还老的老公,曾子贞心里就感到气厌,她是个心气高、血性强、脾气大的妹子,怒火上来,常把赖祥林硬塞在她兜里的果子拿出来当面甩掉,气得赖祥林跺脚。

    曾子贞无法面对现实,更无法面对未来。她宁可死也不甘愿过老夫少妻的生活,几次寻死未成。

    有一次,潋江涨春水,她跑去跳河,“卟通”一声卷入漩涡,灌了一肚子混浊的黄汤,被人拎着脖子救起,压了一阵肚皮,睁开眼睛一看,是一位看水的邻居救了她。看着水淋淋的曾子贞,赖祥林心痛得眼泪汪汪,长吁短叹却又无可奈何。

    日子难过也得过呀!曾子贞15岁嫁人,19岁开怀,生了二女一男。儿子很聪明,苏区时曾调去瑞金读会计学校,可惜不到20岁就死了。

    3首席红军女歌手(3)

    1929年,江西红军独立第二团再次攻占兴国县城,独立第四团及红三军、红四军相继来到兴国,正式成立了兴国县委,不久又成立了兴国县革命委员会。

    大家都参加革命,赖祥林也参加了革命,并在革命委员会里当司务长,在蓬蓬勃勃的群众运动和土地改革中,赖祥林见多识广,思想觉悟有了很大提高。

    有一天晚饭,赖祥林坐在桌前不动筷子,对着曾子贞久久不语,眼眶里充盈着泪水。见“老”老公这副样子,曾子贞心里又有几分厌烦,正待作时,赖祥林开了口:“子贞,我不再拖累你了,你年轻,生活道路还很长,我们离婚吧。”说完,泪水就扑簌簌地滚落下来。

    11年的婚姻就此瓦解,两人心平气和地办了离婚,当时,曾子贞26岁。

    新制度下,曾子贞解除了与赖祥林的关系,有一种从牢笼中解脱出来的兴奋。因为是革命给了她新生,为了报答革命,她随即便投身参加了革命。

    “唱歌不是考声音,总爱革命意义深;革命不是取人貌,总爱勇敢杀敌人。”曾子贞爱唱山歌,成为一个专业歌手,却是一个偶然的机遇。

    那时,曾子贞在县城东一区的农民协会工作,经常跟着大家去搞“扩红”工作。在动员青年当红军时,有的青年就调皮地说:“你要我去当红军,我不愿听你讲那么多大道理,要是你用山歌唱出红军的好处来,我才服服贴贴到红军里去。”东一区农民协会主席马荣泮,年约27岁,是一个爱唱山歌的青年农民。适龄参军青年的要求难不倒他。略一思索,他张口就唱。

    “哎呀嘞――对河一兜幸福桃,要想摘桃先搭桥;受苦穷人要翻身,快当红军打土豪……”道理唱出来,青年人搔搔后脑勺,嘿嘿一笑,也只好去当兵了。山歌又轻松又愉快,省掉了许多扩红中的说服工作和麻烦。

    农协秘书陈仿西,是个有文化的忠厚长者,也爱唱唱山歌。平常常开导曾子贞,动员她多练习唱山歌:“你们妇娘子,不参加革命工作,一辈子都难翻身,世界上只有才会看重妇女,反对买卖婚姻,让大家自由恋爱。”在革命宣传活动中,马荣泮、陈仿西现新山歌在群众中影响很好,很受喜爱,就萌了在东一区成立一支山歌宣传队的念头。

    当时,有些妇女,不习惯在大庭广众中唱山歌,于是,马荣泮采取了一个特殊的考试方法选歌手。他叫一些妹子,在屋子里唱山歌。他怕大家抹不开脸,就躲在屋外面听,了解每个人的音色差异。对歌不对人,这样,理所当然把曾子贞选入山歌宣传队。

    新鲜而美好的生活,像一股春风,荡漾在曾子贞的生命中。

    宣传队的主要任务是:演唱革命山歌、扩红、支前。

    歌词都是事先琢磨好的,大家在一起,唱歌、编歌水平得到很大提高。时间久了,曾子贞也能够现编现唱,这很受群众欢迎,不管走到哪里,她们拿着红旗往台上一站,亮开嗓子就唱起来。

    “哎呀嘞――竹笋出土尖又尖,工农团结不怕天;天塌有我工农顶,地陷有我工农填。”四处的红军和群众一听见歌声,知道又是宣传队来了,立即相邀着从四面八方聚拢来。她们站在台上唱,台下的人点头拍手助威,听得入迷时,就跟着台上一起唱,台上台下一片歌声。不会唱的红军就在台下打吆喝:好哟、好哟!也有的红军会编歌,就站起来对歌。

    有一个名叫陈远波的兴国籍红军就很喜欢对歌,每次听歌听到时他都要站起来对一对歌:

    “哎呀嘞――多谢阿妹意深,山歌曲曲送亲人;来日上阵添勇气,缴枪十万谢你们。”在繁忙的工作中,锻炼了能力,在歌声中,锻炼了胆量,曾子贞逐渐成长起来了。1930年2月,兴国县成立苏维埃政府,曾子贞被推举为县苏维埃的委员,担任县苏维埃国民经济部部长。不久,她加入了。她回忆说:“是马荣海和马荣兰,介绍我参加中国。当时,我们称入党为‘举拳头牯’,和我们一起‘举拳头牯’的,有好几个山歌队的姐妹。”战争日愈频繁,曾子贞的工作也更忙,但她并没有和山歌疏远,而是把唱山歌和工作结合到一起。动员参军,她用一支支富有鼓动性、号召力的山歌,拨动人们的心弦;慰问支前,她带着山歌队活跃在前沿阵地,为红军搬运弹药,抢救伤员。

    4首席红军女歌手(4)

    这一天,莲塘战役打响以后,来支前的曾子贞,立在高地上看到红军顽强战斗,奋勇冲杀,吓得白军抱头鼠窜。她不由心花怒放,一支山歌脱口而出。

    “红军走路一阵风,取得优势占高峰,一个冲锋杀过去,敌人好比倒柴筒……”高亢清脆的歌声在旷野格外嘹亮、醒耳,随着硝烟传到了隐蔽在竹林里的红军总指挥所。正在指挥所里的听到了歌声,十分感兴趣,问身边的陈毅:

    “哎,这是谁在唱歌,唱得这么好听?”陈毅已经十分熟悉曾子贞的歌声,告诉他说:“兴国来的山歌大王哩,叫曾子贞。”“山歌大王,好好,唱得真好!”连声赞赏。经过一段时间,同志对兴国山歌有了新的认识:唱山歌,这可是火线上最好的思想政治工作。立即向陈毅同志建议说:“兴国山歌很好听,又能随编随唱,不但要鼓励这位山歌大王多唱,还可以编些歌,组织兴国的山歌队到各个前沿阵地去唱,到各个地方去唱。”的话正对陈毅的思路。

    陈毅趁热打铁,赶紧对曾子贞的行动给予表扬,将的指示,传达到部队及地方政府。

    山歌大王曾子贞,成为了火线上第一名红军女山歌手。曾子贞是个争强好胜的性格,受到表扬,工作更积极。不久,她率领一些妹子,穿起了军装,成立了红军山歌队。

    红军山歌队,过着战士一样的生活,不管刮风下雨,命令一下就要出去各地慰问红军。

    吃饭没有菜,饭也吃不饱,天寒没有衣服,晚上睡祠堂庙角也不嫌苦,只要一唱起山歌来,就欢欢喜喜,好像山歌能够抗饿、御寒、解乏似的。

    宣传工具十分贫乏的况下,山歌队越唱名气越大。

    三、她唱山歌成了明星,有一次,一个人唱歌扩红一个连的新兵1931年,曾子贞等人调配到兴国独立团开展宣传工作。

    这期间,她结识了一个传奇式的人物。此人名叫吕德贤,在兴国县革命史上大名鼎鼎,人们称其为中国的“夏伯阳”。

    吕德贤是兴国早期革命“鼎龙”暴动的领导人,兴国县革命斗争的开拓者,时为兴国县独立团的团长。他中等身材,双目锐利,上唇蓄八字胡,下唇留一撮须,身穿广装褂,腰佩两支手枪。吕德贤既善骑马飞奔,又善疾走快跑,会左右开弓两只手打枪,是中央苏区有名的神枪手。

    吕德贤不但枪打得准,人也生得白白净净,高高大大,一表人才,是当地红军中有名的美男子。不仅如此,吕德贤还天生一口好歌才。他的编唱能力强,看见什么就能够编什么唱什么,张口就来,闲时经常与曾子贞一块切磋如何编歌、对歌、斗歌。渐渐地,曾子贞口中的性歌,也都变成了革命新歌。

    有一次,队伍驻扎在一个叫筲箕窝的地方,吕德贤与曾子贞歇在一棵大树下编歌。

    这时,一个名叫蕃薯婆,长得五大三粗的女人,手里拿着一根棍子,骂骂咧咧,追打着比她小4岁的小老公。那小老公才15岁,人虽灵活,却跑不赢蕃薯婆,逃来逃去,眼瞅着没法逃了,小老公就闪动灵敏的身子,围着大树打圈圈,逗得一圈看热闹的人哈哈大笑。

    曾子贞在一旁见了,觉得影响不好,顺口就唱:

    “哎呀嘞――大嫂管家要注意,肚里有气不要急,小孩总会做错事,耐心教育讲道理。”大家一听又哈哈大笑。那蕃薯婆听了,用力横了曾子贞一眼。

    有人就解释说,那个小孩不是她的小孩,而是她的小老公。曾子贞听了,就觉得有些尴尬,吕德贤哈哈笑完,立即接唱了起来。

    “哎呀嘞――大嫂大嫂息口气,男女平等成夫妻,以强欺弱都不对,有事商量多义。”这一唱,蕃薯婆不好意思再追打小老公,把手中的棍子一扔,又用力剜了曾子贞、吕德贤一眼,气呼呼地走了。

    那小老公累得气喘吁吁,这才坐下来歇息。听了大家的调笑,他也跟着嘻嘻嘻地乐。

    谁知,队伍离开筲箕窝时,竟多了一个人。原来,那个挨打的小老公,执意不当小老公,要当小红军。就这样,曾子贞、吕德贤唱山歌,顺便就扩了一个红。

    5首席红军女歌手(5)

    吕德贤有一件黑呢子大衣,当时是十分稀奇的宝贝了。天气冷披在身上,又挡风又威风,晚上睡觉当被子很御寒,这是他的心爱之物,别人只可摸不可借。

    不过,有时曾子贞很冷,还真借来穿、盖过几回。后来,这件黑呢子大衣在一次战斗中丢失了。

    那一天,独立团一支队攀山越岭,前往高兴乡的箬坑村。吕德贤与曾子贞一路走,一路唱着山歌。

    远远地,对面山上下来一支军队,队伍前面也打着一面红旗。曾子贞眼睛尖,看见那支队伍的服装与红军不一样,就说:

    “团长,前面来了白军。”吕团长说:“你看错了,那是红军不是白军。”又走近了一段,前面来的果然是白军。

    吕团长命令部队立即撤退,白军顺势就追了过来。人多路窄,队伍跑不快,况陡然变得紧急。因为吕德贤、曾子贞开始走在队伍前面,一撤退就走在队伍后面了。

    吕德贤穿一件呢子大衣,磕磕绊绊。

    曾子贞见势不妙,叫起来:“团长,牺牲大衣吧!”吕德贤说:“好。”曾子贞就帮他脱下大衣,丢在路边。

    追来的白军一见那么好的呢子大衣,就扑过去抢大衣。吕团长见机一声令下,红军一起卧倒,一阵排枪,白军丢下几具尸体落荒而逃。红军倒转来追赶白军,那件大衣却从此遗失了。

    因为有才有山歌,感是山歌的内在生命。

    吕德贤是一个多么好的山歌手呀,共同的战斗、歌涯中,一点一点,他提高了曾子贞编歌的本领,与曾子贞建立了深厚的感。

    1932年5月19日,吕德贤被诬为“b”团,一夜间就没有了,终年38岁。吕德贤之死,是曾子贞心中永远唱不出的苦痛之歌。

    山歌,是有灵魂的。唱山歌最痛快,也最痛苦,因为山歌也饱含热血和泪水。

    曾子贞最难忘记,是第三次反围剿,在老营盘战场的故事。

    老营盘即古老的营盘,是太平天国曾经屯兵、打仗的营地。距兴国县城约20公里,此地山势险峻,易守难攻,是兵家必争之地。红军曾多次集结大批部队,在此与白军作生死决战。

    临行前夜,嫂子便过来,左嘱咐右叮咛,要曾子贞带两双草鞋,一竹筒罐腌菜、鱼干子炒辣椒。

    曾子贞一到老营盘,就去寻找、看望哥哥。哥哥的部队,也在老营盘战场上参加战斗。

    在战场上突然相见,兴奋异常,兄妹俩拉着手,互相诉说家里的况及别后的经历。

    曾子贞把嫂子捎带的草鞋、腌菜炒辣椒鱼干子,一一交给哥哥。

    哥哥立即打开竹筒罐盖子,用黑乎乎的手,拈了一块鱼干子入口,见妹妹羞自己,就又拈了一块鱼干子,喂到妹妹嘴里。二人嚼着鱼干子,相觑一笑……有多少话要说呀,话还没说完,战斗就开始了,哥哥叫妹妹快回到安全地带去,他挥手笑着说:

    “妹妹,你唱山歌唱得真好听,等一下你唱大点声音,我们大家都喜欢听你唱山歌!”“好,我用力地唱山歌,给你们鼓劲,你们要勇敢作战啊!”那天在战场上,曾子贞唱了许多山歌,红军也打了一个大胜仗。

    打完仗,妹妹就去找哥哥,一个军营一个军营地问,怎么也找不到哥哥了。

    一位老乡告诉她:“你哥哥打仗很勇敢,不过,他被打死了!”刹那间,天昏地暗,妹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不就是几个小时前的事吗,兄妹俩还笑着说话,话还没有说完呢。

    泪水象河水般流下来。她趔趔趄趄,攀上山坡,跌跌撞撞,在一片片尸体中寻找。

    哥哥的尸体上,有几处窟窿,身体浸透了血水,已变得面目全非,是背袋里的竹筒罐、腌菜、草鞋,证实了他的身份。

    当天晚上,在庆祝胜利的大会上,唯独不见曾子贞的影子。战士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晚会快结束时,战士们终于忍无可忍,左边一个战士立起来叫“曾子贞――”,右边二三个战士立起来喊:“曾子贞”,就像射出信号弹,站起来的战士越来越多。顷刻,成千上万的战士,全部站起来了,叫喊声便成为排山倒海的浪潮。

    6首席红军女歌手(6)

    “曾子贞,曾子贞――”演出已经无法进行下去了,搞不好要出乱子。

    万般无奈,领导只好向战士们诉以实:曾子贞不在舞台上,她没回来吃晚饭,至今仍在后山送哥哥。

    “曾子贞,曾子贞。”激动的战士们只闻其名,未见其人,听不清或不听那些解释。他们一定要见曾子贞――这位心仪已久的明星。

    正当领导不知所措时,曾子贞突然回来,出现在舞台上。才半天,她似乎已瘦了一圈,眼睛红肿,一身风尘仆仆的军装上,血迹斑斑。她弯腰,毕恭毕敬,向战士们敬了一个礼,掌声便雷鸣般响起。

    “哥哥牺牲了,我刚刚掩埋了他的尸体。我的哥哥倒下了,你们全场的战士,都是我的哥哥弟弟。”沙哑着嗓子,曾子贞叙述了白天与哥哥相见的形:“哥哥,哥哥,你不是要听妹妹唱山歌吗,妹妹现在就唱给你听……”她边讲边哭边唱:

    “哥哥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