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裸兰

裸兰第11部分阅读

    堂天,他在队伍里向他招手。兰若云跑过去,发现清影秀跟他在一起,兰若云心里一阵落寞。

    堂天眼睛红红的,手里拿着刚摘下来的头盔,结实的身躯拢在一身铁甲里显着很魁梧:“若云,我,我要是回不来了,堂家就拜托你了,我妹妹,呜呜……别让人欺负她!”

    兰若云跳起来拍了他脸一下:“傻瓜,说什么呢,有那么多军队还用你冲前锋?(原来他是抱着这种想法,怪不得……)

    “你是不是个男人,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旁边清影秀怒声呵斥道。

    兰若云望过去,看见清影秀一身秀气的红甲,红色的头盔上插着一根漂亮的羽毛,小脸蛋儿被头盔的护纱罩住,显得生气勃勃,整个人看上去神采飞扬、英姿飒爽!

    兰若云心里嫉妒得要命,又被她正气凛然的骂了一句,有生以来第一次没有还嘴,心里难过得要命,眼睛却有些潮湿。

    清影秀忽然跳下马来,走到他面前:“上次送你的那条手帕呢?还给我!”

    “什么手帕?”

    “就是你受伤我给你包扎伤口的那个!”

    “早扔了,擦了那里还能要了?”

    “你,你赔我!”

    “小家子气,给人的东西还往回要!”

    “我不干,快还给我!”清影秀怒气冲冲的就要拔剑。

    兰若云看着逐渐围上来的一群人,心想现在“当兵的”可不能得罪。

    “哼,你的是没了,我这里有一条,不知道你敢不敢要?”兰若云从怀里掏出一条脏兮兮的东西——那,那是手帕吗?

    清影秀一把夺过来,揣进贴身衣服,翻身上马。兰若云忍不住拍巴掌大笑起来,弯下了腰,有点喘不过气的说道:“我,我,我擦鼻涕的!哈哈,哈哈哈……!”

    清影秀皱了下眉头,想说什么,前面传来喊声:你们两个干什么呢,不要打乱队伍秩序,只好跟堂天追了上去。

    堂天回过头,泪眼朦胧的望着兰若云。

    “放心,我会照顾好堂潇的!”他冲着堂天喊道,接下来连自己也纳闷了,“堂潇不是在灵光城学‘气剑道’吗?自己连她一个手指头都打不过啊!”

    兰若云还是没去成战场,自己安慰自己“当兵有什么好,打打杀杀,反正自己又不喜欢!”

    猛然间山谷里那些废墟的影像在头脑里一闪而过:是否应该以战止战呢?

    “战争是无法避免的呀,只要有利益存在……!”他痴痴呆呆的想着,想找父亲去理论一下。可惜兰如水忙着布置战争期间供需调配的一切,最要命的是制定战略战术:后方的每一个指令都足以影响着前线数十万人的性命。他已经有半个月没回家了。

    前线形势并不乐观,兽人族的二百万军队不但不是虚报,甚至要超出很多,最要命的是他们有一个非常优秀的将领——自然之子。

    听说这个人是精灵族的,精灵族一向并不喜欢战争,他们也不是兽族的主力,但是他们培养出的这个将领却改变了兽族与人类战争以来一直败多胜少的局面。

    人类在伴海峡地的五十万守军被他用计赶出了关口,现在已经退入了裸兰大陆。三十万“绿领铁骑”的赶到,终于缓和了一下兽族的疯狂进攻。五十万的步兵部队也开进了与伴海峡地相连的“劳森壁垒”,目前两军正相持不下。不过劳森壁垒可比不上人类经营多年的黄湖壁垒,目前帝国整个运作机构都围绕在民工的输送和船只的制造上。

    兽人族不善于海战,只要控制了海面,狭窄的“伴海峡地“根本抵御不了自海而来的炮击。只有在十万民工赶到并加固了劳森壁垒,再造起二万艘战船加入到现有的海军力量中,才可以一举反击成功,也就能打退兽族的进攻,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

    好像每个人都很忙,只有兰若云闲极无聊,在家里给独角兽刷毛,紫气决也不练了,他现在根本没心情冥想,偶尔看看古书打发一下时间。

    十天过去后,他终于熬不住了:“好,你们不让我去,我自己偷着去!”

    说干就干,他简单的收拾了一个背包,有了上次的经验,没忘记多带了一把铁剑,很潇洒的跨在腰上,又去林家糕铺买了满满一口袋的林家花糕,背在肩上。

    独角兽跟着他到大门外,他赶不走这缠人的家伙,气得作势要骑它。

    出奇地,独角兽没拒绝,好像知道这是自己的命运一样,反正半年来它也长大了不少,不再觉得年纪轻轻就被人骑是件丢面子的事情。

    刚坐在独角兽背上的兰若云即新鲜又觉得有点不习惯,加之某部位咯的慌,便像女人一样抱住独角兽的脖子,屁股翘起来缓冲那地方的压力,双腿夹了一下,独角兽颤巍巍的跑了出去。

    越跑越快,兰若云从没骑过马,吓得大喊大叫,反倒让独角兽以为他要求增速。猛然间用力,四蹄如飞,化作一道白影,急冲向前。裸兰城的人们只觉一股旋风,一团白影便闪了过去,接着听着一个人大喊大叫着:“慢点慢点——!”

    一人一兽本来想往西部劳森壁垒那个方向走,结果独角兽第一次驮人,竟兴奋莫名,它也听不懂兰若云喊什么东西,卯足了劲儿往前跑。等它终于饿了停下来吃草时,兰若云松开它的脖子,委顿着滚到草地上。最要命的是某部位受到剧烈颠簸,酸酸的痛,让他呲牙咧嘴的不敢站起来。

    三天后等他终于学会骑马的窍门时,已经不知道身在何方了,他气的一个劲儿的掐着独角兽的屁股,更刺激了这家伙的奔跑欲,青山绿水,都成了飞快的倒影!

    第四天,无路可走,只好爬山。

    独角兽不愧是灵兽,年纪虽幼而且又驮了一个人,爬起山来却也如履平地。兰若云舒舒服服的抱着独角兽的脖子,想练一练奔跑中睡觉的功夫。

    一路上,他没有注意倒,满山的梧桐衫正是最浓绿的时候,他已经翻过黄湖壁垒,走出人类的地界了。

    他如果知道这是黄湖山的话,说什么也不会让独角兽爬上去,在这天然的高山之险面前,连神族的“天使军团”都无功而返,何况一个幼年的独角兽。

    最后兰若云只好下来走,他心疼独角兽,看着它满身的香汗,不断暗骂自己笨蛋。

    还好第二天终于翻过了黄湖山,却没有被黄湖壁垒的守军发现。

    前面的平原就好走了,奇怪的是开始不断遇到“人”,而且更让他吃惊的是,这些人不只是人类,还有兽族,甚至是神族。

    兰若云隐隐知道他到了哪里,他开始恨堂天了,就因为他让自己照顾那个本应该她来照顾自己的堂天的妹子堂潇这件承诺(很怪的语法顺序,仔细品味一下!),自己竟然来到了这个三不管的地方——灵光城。

    灵光城是两百年前人神大战后双方妥协的产物,它的位置正好在人神兽三族之间,《人神互不侵犯条约》规定,这里将不受任何一方限制管理,作为三族进行自由贸易和相关交流的自由城市。

    也因此,堂潇才能来这里学习武艺,拜在有名的“剑气道”高手萧秦门下,学习神族的武功。只因神族武功并不适合人类修炼,其实练习“剑气道”的人类还是很少的。堂峦不知道哪根筋转差了,竟然把女儿送到这里来。

    又走了半天,终于迈在了灵光城的大街上,不同的城市具有不同的风格,兰若云一路走走逛逛,傻呵呵的笑着——看见奇形怪状的兽人时!

    有几个商人上前来要买独角兽,被他狠狠的拒绝了。问的人多了,他就买了个牌子,在上面写上“非卖品!”三个字。他精通各族文字,平时好像没什么用,这时候用上了,用人神兽三种语言写就,很得意的样子。

    想了想,反正也没什么事情可做,既然来了,不如就去看看堂潇吧!不过他又有点怕,这个十二岁的小女孩儿曾经说了一句让堂天很伤自尊心的话:“兰若云大哥要是我亲哥哥就好了!”她说这话也是有道理的,堂家和兰家是世交,两家的小孩子从小就在一起玩。而堂天的功课重,人又勤奋,根本没时间照顾这个小妹妹。倒是兰若云,一天游手好闲,承包了照顾堂潇整个童年的艰苦重任。

    由此可见,世间确实有这种叫“缘分”的东西,如果两个人投缘,即使像兰若云这么白痴的人,也会被少女崇拜!不过再大一点就是堂潇照顾他了,使他免了很多被追杀的厄运和皮肉之苦。

    堂潇在裸兰的时候最喜欢说也经常说的一句话是:“兰大哥,别怕,我来保护你!”

    想到这里,他无奈的摇着头笑了笑。

    “啊——!”忽然,身后传来一声少女的尖叫!

    第十四章杀手的训练课程

    飘雨的黄昏──并没有凄美的感觉,只有哀伤。

    兰若云并没有死在大漠深处,就在他将要放弃的时候,体内的紫气又救了他一命。

    正因为这种神奇的内功,他的气力始终没有完全枯竭。而在他前面,他亲眼看见一个高大的爪人,又被恶魔般的乌云削去了脑袋。

    鲜血刺激了他,咬紧牙关,用那始终残留的一丝力气,撑下了来回一百公里的不间断跑步和几十公斤重的巨大原木的重压。

    到训练结束的时候,他回头望著滚滚黄沙,竟然激动得掉下了眼泪,这简直是一个奇迹,难道真的是自己干的吗?

    “好样的!”乌云出乎意料的夸奖了他一句,“不过,以後的日子比这难过多了!

    嘿嘿,慢慢享受吧!”

    “变态!”兰若云暗骂了一声,无力的倒在了准备给他的木板床上。

    虽然很硬的床,和自己家里那张比起来简直是──这也叫床吗?可是此刻倒在上面真的很舒服啊!

    “啊──!”背上传来的剧痛让他惨叫起来,愤怒的回过头,这个时候就算是教官来打扰他睡觉,他也肯定要跟他拼命的。

    “我,我只是想帮你……!”是一个高瘦的少年,简直比兰若云还要细嫩一些,年龄也要小一些。此刻他正把湿衣从兰若云的背上剥离。

    “……?”

    “鞭伤不治的话,雨水会把伤口溃烂掉!”少年解释著,手里把一抹粉白的药沫洒在他的伤口上。

    “啊──!”兰若云又痛得大叫起来,心里把乌云骂了一千遍。

    “你别跟个娘们儿是的行不行,再叫我就杀了你!”旁边一个人类少年恶狠狠的说道。

    兰若云一直对这些人类少年很亲切,因为是同族,人数又少,以为可以彼此照顾,没想到,这些人还不如给自己上药的这个少年,他可是个神族啊!

    他捂住嘴,心里伤感。看见其他的伤者,一边聊著天,一边互相撕著彼此的伤口把药沫灌进去,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谢谢你!”看著正在擦手上鲜血的少年,兰若云真诚的对他说道。

    “习惯就好了!”神族少年笑了一下,“你叫什麽名字?”

    “兰若云,你呢!”

    “离人倾!”

    “噢,离人可是神族里的大姓啊!”

    “是啊,不过,我被他们放逐了,仇家追杀了我三千多里,最後被他们救过来了!”

    “我是在战场上,正要被敌人射杀的时候得救的!”

    “噢,你是军人!”

    “……这个!”一抹愧色涌上兰若云脸庞,赶紧转移话题:“你的仇家还蛮凶的!”

    “哼,我早晚回去找他们报仇!”强烈的仇恨出现在这个少年的眼中,接著是忧伤。“他们杀了我全家,而我,只是为了一个女人!”

    “咦?一个女人!”

    “是的,难道你没有爱人吗?为了爱情是可以豁出一切的!”他坚定的握著拳头。

    “我,爱情?似乎很遥远啊!”兰若云喃喃的说道。

    “我很佩服你呢!”离人倾看著兰若云,“你今天表现得很好!”

    “你们不都是从这样的环境下开始的吗?”很诧异。

    “我们不一样!”他看了周围人一眼,“我们这些身体柔弱的人是没办法和那些大块头比的,剩下的人类和神族都是原本就有武功的!其实如果不死人的话,这个队伍应该有一千多人了──!”

    “有这麽多!”兰若云吓了一跳。

    “可是你看,现在只有不到百人。”离人倾压低了声音,“人类和神族因为体质较差,来的人虽不少,剩下的可不多,全都死了!而且,不会武功的一般第一天就被割了脑袋,像你这样坚持下来的,我看只有军人能做到了!”

    兰若云苦笑一下,他知道自己之所以能挺过来,到不是因为自己这个半吊子的军人身份,而是紫气决的功劳──每到气力快尽的时候,总会有一股暖流补充过来,让他不至於力竭而亡。早在训练的时候,他就把史前的那个叫老子的人赞了一千遍了!

    “没有人想到过要逃跑吗?”

    “全都是沙漠,能逃到哪里去?死路一条!”顿了一顿,“周围有暗哨,发现有逃跑的,当场格杀!”

    “哦!这种日子,什麽时候才是尽头呢!”听著雨打房屋的声音,兰若云忧愁的低语。

    “不管怎麽样,你一定要活下去!”离人倾向他做了个坚定的神色。

    “……?”兰若云不解的看著他。

    “因为,我感觉和你好投缘,第一眼看见你,就像老朋友一样!”离人倾真诚的说道,“在这个地方,只有力量和竞争,不分种族,也没有友情。可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从你的眼睛里我能看得出来,在这里我们算是弱者,可是两个弱者团结起来就是强者!”

    “你说的对,我们应该相互关照,可是……?你干嘛上我的床!”

    “嘻嘻,别误会,我……”离人倾在兰若云身边躺下,忽然抱住他的头呜呜哭了起来,“白天的时候还好,累得自己麻痹,可是一到晚上,我就支持不住了,我好想她,好想父母,好想家乡,我要报仇,呜呜……!”

    兰若云心里一酸,看著这个悲伤的少年,他此刻也好想朋友们,想孤单的老爸,想念裸兰的大街小巷,想独角兽……夜雨淅沥沥的淋在干渴的沙漠上,击打著简易的房屋,两个初识的悲伤少年流著眼泪沈入寂静的梦乡,而明天,等待他们的又是什麽呢?

    “跟上,跟上──!”

    皮鞭狠狠的抽在兰若云的肩上,几天来,他已经习惯了这种鞭打。性格里潜藏的倔强终於体现出来,他咬紧牙关,扛著原木追上队伍,离人倾冲他露出了胜利的微笑。

    现在,营地里那些深坑铁丝网和木桩什麽的,他终於知道他们的用途了。

    “跳!”乌云大喊著。

    站在陷坑旁边的爪人闭著眼睛往陷坑里纵去,一股血花儿窜了上来,被削尖的木棍穿了个透──这是在训练他们如何应对陷阱。

    兰若云开始羡慕起那些翼人和精灵来了,他们跳到半途中轻松的就飞了上来。

    离人倾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他微笑了一下,其实自己也想到了,刚想告诉他。

    这种训练所用人手较多,同样的黑衣人有十几个在周围监视著他们──有些人知道必死,不顾一切的往外跑去,结果立即被黑衣人们割掉了脑袋。

    离人倾潇洒的从大坑里窜上来,对兰若云道:“小心!”

    兰若云点了一下头,现在他已经不知道恐惧是为何物了。

    “跳!”仿佛是催命的音符!

    兰若云纵身跳下几丈深的陷坑,能望见脚底的尖木似乎正等著吞噬他的血肉。

    从腰间掏出匕首,用尽全身力气插入墙壁,身形顿了一顿,借力上翻,脱出了陷坑的巨嘴。虽然不如离人倾那样潇洒,可是也很利落,乌云满意的看了他一眼。

    等到爬铁丝网的时候,翼人可就倒霉了。

    设在沙地上的一道道铁丝,离地一尺就是裸露的尖端,必须要身体贴地极低,而且是匍匐前进──杀手有时候要这样混进敌人地防御范围,刺杀其中的目标。

    人类和神族身材瘦小,很容易就爬了过去。

    爪人和蹄人们勉勉强强受些轻伤,也能过去。

    精灵们的翅膀伏贴的背在身後,几乎和人类一样轻松。可是翼人就倒了大霉,他们的翅膀是高耸的,即使匍匐的很低,也很容易就刮上铁丝。

    坚忍的翼人会把身体钻入沙地,在铁丝网下淌出一条深坑,可是这需要极深厚的功力才能做到。许多翼人把翅膀刮得鲜血淋漓,更有的甚至折断。有一两个就那样刮在铁丝网上下不来了,挣扎著,呼号著,在几十个人的围观下,黑衣人们上去结束了他们的痛苦。

    每看到这种场面,兰若云和离人倾就皱紧了眉头,心痛难忍,可他们无力改变。

    在杀手的集中营里,生命是无法得到尊重的!

    高高低低的木桩是为了训练杀手们在极端不利条件下的刺杀本领,同时练习他们的轻功。上百人分成几组,在木桩上腾挪跳跃、互相对打,而死伤也是各安天命、各尽所能。

    翼人和精灵的本事又在这时候发挥了出来,其他人根本打不到他们,而他们却可以轻松的在高空中偷袭。

    死伤最多的是蹄人,他们本身虽然很灵活,但他们的手脚不适应站木桩,经常掉下木桩被下面的尖木刺死或刺伤。

    而人类和神族,发挥了本身的灵活和头脑,尤其是兰若云和离人倾,背著背,既防止了空中的偷袭,又能减少受打击的面积──实际上,後来他们之所以能活下来,很多时候就是凭借这种互相信任的友情,彼此将生命交给了对方,获得了团结的力量。而其他的杀手,却因为生性冷酷、或者各怀心机而无法共同抗敌。

    终於有了逃跑的机会:一个翼人看见狼克领著一群黑衣人离开了绿洲,而现在整个营地,很可能只有乌云一个人,有些人决定冒险试一次。

    在生命和自由当中,有些人为了生命失去自由,这是他们之所以能来这里的原因;而有些人为了自由又情愿以生命为赌注,这是这些人决定逃跑的理由。

    兰若云和离人倾对看了一眼,摇了摇头。

    有十几个人离开了他们的队伍,趁著黑夜向营外逸去!

    第二天,他们的尸体被狼克和那群黑衣人用马驮了回来。

    狼克冷冷的看了众人一眼,一脚将一个爪人的头颅踢碎,血雨溅了众人一身!

    “今天,埋沙!”毫无感情的声音让众人心中一冷,有几个兽人痛苦得抓住头发蹲了下来,乌云立即上去一顿鞭打!

    “倾!”兰若云叫了离人倾一声,却看见他的目光中也有深深的恐惧。

    埋沙:把整个人埋在黄沙底下,时间,三个小时。

    很多时候,杀手必须要事先潜伏在敌人将要行走的路线附近,而不让敌人发现的最好方法无疑是把自己埋在地底,然後,在目标经过的那一瞬间,抽刀击杀!

    剩下的这些人,每个人为自己挖了一个深一米的坑,量身定做,不过每个人都会尽量挖得大一点──从新掩埋的沙土间会有空隙,对於这些身有内功的人来说,可以通过这些微小的孔粒呼吸。

    离人倾痛苦的看著兰若云,他本身具有不浅的内功,应该还可以坚持下来,可是兰若云……他上去抱了兰若云一下,两人相对无语,只互相击了一下掌,彼此读懂了对方眼中的意思:坚持住!

    “开始!”狼克面无表情的下了命令!

    “扑通~~扑通~~!”众人跳下沙坑,采取有利於呼吸的姿势卧好,黑衣人们上去将他们掩埋起来,目光中竟然有丝丝的笑意──看到别人重复自己当年的痛苦,这也是一种快乐!

    “五个小时!”狼克丢下这一句话,走了!

    “是不是,太狠了?”乌云喃喃的说道,随即打了自己一个嘴巴:我,杀手,不能原谅自己竟然有同情心!

    热辣辣的太阳将黄沙灼得滚热,从沙漠里吹过来的风,又带来些沙土,把掩埋著一群年轻生命的沙坑,粉饰得没有一丝痕迹!

    时间,就这样流逝。

    在沙坑内外,毫无怜悯的杀手和满心焦灼的准杀手们,谁的心更痛一些呢?难道杀手就不是人吗?或许,他们只是没有感情的人吧!

    兰若云早已经昏过去了,他根本不会在沙坑里透过沙与沙的缝隙呼吸。

    他感觉自己进入了一片紫色的梦境,一股股的暖流在经脉间运转,丝丝的氧气随著这些紫气,从血管里进入肺部。他贪婪的吸著,气息慢慢变小,终於,似有若无的呼吸节奏代替了他饥渴的肺部。他就这样,似乎是在睡觉,感觉自己可以永远就这样睡下去……五个小时之後──“可以了!”狼克从大营里走出来,依旧是毫无表情的说道。

    黑衣人们将沙坑挖开,把一具具毫无知觉的身体拖了出来,几乎每个人的脸色都因为缺氧而涨成了紫色。而兰若云,更是紫中泛著白光。

    有的人早已经成为了一具尸体,冰冷而干硬!

    “快,挑重点对象施救!”乌云大喊著,猛力在一个爪人的胸部击打著,那人吐出一口黄沙,醒了过来,不停大口的呼吸著。

    没人来顾及兰若云,谁会指望他活下来吗?

    狼克看著手下忙成一团,走到兰若云身前,看了他一眼,伸脚向他胸口踢去。

    昏迷或者睡梦中的兰若云被胸口的重击震醒,却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大口喘气,而是缓缓把肺里一口淤气吐了出来。

    猛的跳起来,四处环顾:“倾──!”他大声的喊著,在倒地的人群里跑来跑去。

    “若,若云──!”一个微弱的声音在他附近响起,“我,我在你脚下!”

    低头一看,离人倾被他踩著胸部,艰难的呼吸著。

    “倾!”兰若云惨叫一声,低下头抱住离人倾,两个朋友抱头痛哭起来。

    “太好了,你还活著,呜呜……!”他们这样说道。

    远处,狼克满怀深意的看了他们一眼:杀手,应该有朋友吗?

    “集合!”乌云又在那里大喊了起来,同时把竹哨吹得震天响。

    萎靡不振的众人拖拖拉拉的站立不稳,黑衣人们拿著鞭子到处抽打,兰若云用身体掩护著离人倾,扶著他站到队列里。

    而二十几个身体已经无法再站起来了,他们永远的倒了下去,埋骨在这荒无人烟的大漠,不知道他们是否预料到了今日的结局。

    “现在,回到你们的营房,我亲自来教你们一些贵族礼节!”狼克出奇的语气温柔的说道。

    众人听到这个消息,没有欢呼,强自支撑的身体终於忍不住倒了下去。如果继续跑那五十公里的话,他们的命就在今日了结了。

    学这些所谓的贵族礼节,兰若云倒是比较轻松,毕竟耳闻目染,周围生活的都是这样的人。而离人倾似乎也不陌生,只是人族和神族却也有很多不同之处,两人又交流了一下,自信完全正确才收手,早早的睡下,等待明日更为残酷的训练。

    明日,将是杀手的搏击课程──怎样用最有效的方式快速致人於死地!

    可惜天公不作美,瓢泼的大雨是这沙漠上很少见的,而它,就发生在了这样一个残酷的早晨,昏天黑地!又有狂风卷著黄沙不断的吹向这群人,使他们的身上立刻裹上了一层黄泥。暴雨和狂风配合得天衣无缝,仿佛给这群人穿上了一件足够厚度的硬甲!

    虽然由於昨日充足的睡眠体力恢复得较好,兰若云两人还是在风雨里飘摆不定。

    更有的人不断的摔倒,赶紧爬起来,再摔倒,重复著这个过程。

    狼克还是那一袭黑衣,面纱被雨水淋湿後贴在脸上,现出了他清晰的面目轮廓,看上去很美。就那样站在那里,岿然不动,任凭狂风暴雨,只能带动他的衣袂翻飞,而这样却使他看上去更为潇洒。

    “我只用两次,慢一次,快一次!记住与否全你们个人的领悟力。”顿了一顿,“首先告诉你们,我教你们的不是固定的武功,我只教你们使用武功的方法,学会了它,你可以用任何武器去攻击。如果学不会,遇到这种武功,你活下来的几率不大──它的威力很大,能否学会它,不但关系到你是否能成为一个优秀的杀手,同时,也将决定你的生命!“他环视了一眼面前风雨飘摇中的几十个人,心里明白,其实已经决定了他们的命运,而眼前的这些人,还懵懂无知呢!心里掠过一阵悲哀。

    “我只用两次,慢一次,快一次!”他重复了一遍,闭上眼睛抬头向天,手里已经多了一把短刀。

    他发动了,短刀缓缓的指向天空,一个完美的弧形,角度是那样的刁钻。

    众人感觉一股摄人心魄的气势从这缓慢的动作当中渗了出来,渐渐圆润,趋於自然。而他的动作只是不断的重复著一个又一个的弧形──“等等,不对!弧形只是表面的!”兰若云学他那样闭上眼睛,去感受那种气势,“两点之间,最短的距离是直线,根据杀手的性格,怎麽会用弧形这麽邋遢的招式呢!”

    “啊,是了,弧形只是直线带起来的表象,也只有这样才能迷惑敌人,从而快速的使出成一条直线的刀法,接下来,应该是,快速的一刀啊──”

    兰若云刚想到这里,一股凌厉的罡气由狼克身上涌过来,他下意识的蹲了下去,听到“啊!啊~~”的惨叫声不断传来,身後已倒下了一排人。而蹲下来的也不过半数而已。看著离人倾也蹲了下来,兰若云放了心。这一次死的大部分都是兽人族,包括精灵──他们更善於使用弓箭,学武功也真是太难为他们了。

    “好,你们都过关了!”他当然是对这些活著的人说的,死了的人是听不见的。

    睁开眼睛,说道:“我再快速的使用一遍,其实已经没什麽必要了,只是让你们见见杀手的实力罢了,你们将要往这个目标发展!

    气定神凝,狼克眼中闪出炙人的寒光,全身的衣衫呼呼作响,身体三尺以内放出明亮的白光,竟然滴水不进!

    刀光一闪──!

    雨幕仿佛被切开了一块,霎时在空中断了开来,被刀体带起的水珠四散著飞起,形成点点的水花儿,而狼克手里那把刀,早已经收到了刀鞘里。

    兰若云看得目眩神迷:“好快的刀!”

    离人倾也是满眼羡慕之色,脸上呈现出兴奋的光芒──在高深的武学面前,习武者认为那是最动人的艺术!

    回头看看,所有的人都张大了嘴,不顾雨点和沙土灌入口中,忽然他们觉得,这些日子所受的苦,似乎都有些微不足道了──然而他们想不到的是,能最後拥有这套武功的,整个世界又能有多少人呢!

    兰若云看著仅剩下的四十几个人,浑身打了个冷战,立刻从获得至上武功的兴奋中清醒过来──“有朝一日,我也会从这群人当中消失吧!”他喃喃的念道。

    而暴雨和狂风,却在这时候肆虐得越来越猛烈,不远处,闪电过後,一声巨大的雷响震彻了整个天空。

    兰若云抬起头,任凭冷冰冰的雨水砸在脸上……

    第十四章杀手的训练课程

    飘雨的黄昏──并没有凄美的感觉,只有哀伤。

    兰若云并没有死在大漠深处,就在他将要放弃的时候,体内的紫气又救了他一命。

    正因为这种神奇的内功,他的气力始终没有完全枯竭。而在他前面,他亲眼看见一个高大的爪人,又被恶魔般的乌云削去了脑袋。

    鲜血刺激了他,咬紧牙关,用那始终残留的一丝力气,撑下了来回一百公里的不间断跑步和几十公斤重的巨大原木的重压。

    到训练结束的时候,他回头望著滚滚黄沙,竟然激动得掉下了眼泪,这简直是一个奇迹,难道真的是自己干的吗?

    “好样的!”乌云出乎意料的夸奖了他一句,“不过,以後的日子比这难过多了!

    嘿嘿,慢慢享受吧!”

    “变态!”兰若云暗骂了一声,无力的倒在了准备给他的木板床上。

    虽然很硬的床,和自己家里那张比起来简直是──这也叫床吗?可是此刻倒在上面真的很舒服啊!

    “啊──!”背上传来的剧痛让他惨叫起来,愤怒的回过头,这个时候就算是教官来打扰他睡觉,他也肯定要跟他拼命的。

    “我,我只是想帮你……!”是一个高瘦的少年,简直比兰若云还要细嫩一些,年龄也要小一些。此刻他正把湿衣从兰若云的背上剥离。

    “……?”

    “鞭伤不治的话,雨水会把伤口溃烂掉!”少年解释著,手里把一抹粉白的药沫洒在他的伤口上。

    “啊──!”兰若云又痛得大叫起来,心里把乌云骂了一千遍。

    “你别跟个娘们儿是的行不行,再叫我就杀了你!”旁边一个人类少年恶狠狠的说道。

    兰若云一直对这些人类少年很亲切,因为是同族,人数又少,以为可以彼此照顾,没想到,这些人还不如给自己上药的这个少年,他可是个神族啊!

    他捂住嘴,心里伤感。看见其他的伤者,一边聊著天,一边互相撕著彼此的伤口把药沫灌进去,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谢谢你!”看著正在擦手上鲜血的少年,兰若云真诚的对他说道。

    “习惯就好了!”神族少年笑了一下,“你叫什麽名字?”

    “兰若云,你呢!”

    “离人倾!”

    “噢,离人可是神族里的大姓啊!”

    “是啊,不过,我被他们放逐了,仇家追杀了我三千多里,最後被他们救过来了!”

    “我是在战场上,正要被敌人射杀的时候得救的!”

    “噢,你是军人!”

    “……这个!”一抹愧色涌上兰若云脸庞,赶紧转移话题:“你的仇家还蛮凶的!”

    “哼,我早晚回去找他们报仇!”强烈的仇恨出现在这个少年的眼中,接著是忧伤。“他们杀了我全家,而我,只是为了一个女人!”

    “咦?一个女人!”

    “是的,难道你没有爱人吗?为了爱情是可以豁出一切的!”他坚定的握著拳头。

    “我,爱情?似乎很遥远啊!”兰若云喃喃的说道。

    “我很佩服你呢!”离人倾看著兰若云,“你今天表现得很好!”

    “你们不都是从这样的环境下开始的吗?”很诧异。

    “我们不一样!”他看了周围人一眼,“我们这些身体柔弱的人是没办法和那些大块头比的,剩下的人类和神族都是原本就有武功的!其实如果不死人的话,这个队伍应该有一千多人了──!”

    “有这麽多!”兰若云吓了一跳。

    “可是你看,现在只有不到百人。”离人倾压低了声音,“人类和神族因为体质较差,来的人虽不少,剩下的可不多,全都死了!而且,不会武功的一般第一天就被割了脑袋,像你这样坚持下来的,我看只有军人能做到了!”

    兰若云苦笑一下,他知道自己之所以能挺过来,到不是因为自己这个半吊子的军人身份,而是紫气决的功劳──每到气力快尽的时候,总会有一股暖流补充过来,让他不至於力竭而亡。早在训练的时候,他就把史前的那个叫老子的人赞了一千遍了!

    “没有人想到过要逃跑吗?”

    “全都是沙漠,能逃到哪里去?死路一条!”顿了一顿,“周围有暗哨,发现有逃跑的,当场格杀!”

    “哦!这种日子,什麽时候才是尽头呢!”听著雨打房屋的声音,兰若云忧愁的低语。

    “不管怎麽样,你一定要活下去!”离人倾向他做了个坚定的神色。

    “……?”兰若云不解的看著他。

    “因为,我感觉和你好投缘,第一眼看见你,就像老朋友一样!”离人倾真诚的说道,“在这个地方,只有力量和竞争,不分种族,也没有友情。可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从你的眼睛里我能看得出来,在这里我们算是弱者,可是两个弱者团结起来就是强者!”

    “你说的对,我们应该相互关照,可是……?你干嘛上我的床!”

    “嘻嘻,别误会,我……”离人倾在兰若云身边躺下,忽然抱住他的头呜呜哭了起来,“白天的时候还好,累得自己麻痹,可是一到晚上,我就支持不住了,我好想她,好想父母,好想家乡,我要报仇,呜呜……!”

    兰若云心里一酸,看著这个悲伤的少年,他此刻也好想朋友们,想孤单的老爸,想念裸兰的大街小巷,想独角兽……夜雨淅沥沥的淋在干渴的沙漠上,击打著简易的房屋,两个初识的悲伤少年流著眼泪沈入寂静的梦乡,而明天,等待他们的又是什麽呢?

    “跟上,跟上──!”

    皮鞭狠狠的抽在兰若云的肩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