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用力的铃奈凝视着黑暗中不时被窗外透入的流光所照亮的里包恩的脸。
“是么?”唇角浮起一抹温柔的笑,里包恩举起了手中的玻璃瓶子,“待会儿会更痛的。”
冰冷的医用酒精浇落在铃奈火烧般疼痛的肩头上,冲下妖艳的蜿蜒在铃奈臂上、还未凝固的血液。
“啊啊啊啊啊——————!!!”比中弹时还要剧烈数倍的激烈痛楚突如其来,铃奈尖叫到嘶哑,由于过于剧烈的疼痛而全身痉挛着崩起的铃奈被里包恩死死的压住。
“啊、啊……”在剧烈的疼痛过去后断断续续的喘息着,铃奈无法控制自己的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般坠落在里包恩喜爱的白色床单之上。
舔干净铃奈的眼泪,里包恩亲吻着铃奈的唇角,“比刚才还痛?”
已经被里包恩故意的行为折磨的说不出话来,头皮发麻的铃奈止不住的颤抖着——里包恩真的发怒了。至于里包恩发怒的理由,铃奈完全没有头绪。
坐到了被酒精与血液濡湿的床上,里包恩点燃了一盏小小的酒精灯,“已经痛的说不出话来了?”
无言的颤抖着,喉头滚动了几下的铃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是铃奈第一次看到里包恩如此的生气。而在始终无法掌握到里包恩的思绪的此刻,铃奈无法想象自己说错话的下场。
不去在意铃奈痛苦的表情,脱下帽子放在一边,解开袖口扣子的里包恩卷起了衣服的袖子。
“不过这只是刚开始而已。”
惊惧的睁大了眼,然而里包恩的手指并没有触上铃奈肩上的伤口。察觉到不对劲的铃奈在恐惧的驱使下张口:“里、包恩……?”
修长的手指摩挲过铃奈右腿的膝盖,然后滑向了铃奈的大腿根部。
“你只会叫我的名字了吗?”
左手探入铃奈的西装短裙里,里包恩暧昧的贴着铃奈的耳朵轻问,“还是想起了在这张床上除了我什么都感觉不到的时候?”
“……!”脸上一烧,被里包恩挑起夜晚的回忆,本就脸皮薄的铃奈强忍着羞耻感对里包恩低头。
“对不起……里包恩,请原谅我。”
特定的场合,简单一点来说就是以“情人”的身份和里包恩单独相处的时候,做了不该做的事就要被“惩罚”,而想要得到什么就必须“请求”;这是和里包恩要求情人遵守的绝对条件。通常,不管是不是在“惩罚”,只要做到“请求”里包恩便不会再继续为难铃奈。
“嗯?你在说什么?”出乎铃奈意料的是,眯眼而笑的里包恩并没有对铃奈的话作出反应。
咬着唇,铃奈感觉到自己的话似乎是给了愤怒的狮子一鞭,里包恩越发的被激怒了。
“比起痛苦的事来,还是喜欢舒服的事?”
“请……住手。”里包恩低沉悦耳的声音如同侵蚀神经的毒药一般,极力抗拒着自己的神经与大脑都麻痹在这甜美的毒药之中,铃奈没有忘记敬语。
长期使用枪支的指上有着粗砺的厚茧,那种过于清晰的触感隔着一层薄薄的棉布撩拨着铃奈的感官神经。酒精带来冰冷过后,铃奈的肩头更加迅速起来、像是被烈火灼烧般疼痛;可就是在这种痛苦的状态下铃奈还是无法无视里包恩手指的触感;习惯了这种前奏式的动作,身体自然而然的期待着更多。干净的绿眸逐渐染上了焦躁的欲情与深入骨髓的苦闷,达不到快乐的顶端又在痛苦的深渊里彷徨,呼吸不稳的铃奈连呵出的气都带上了热意与痛楚。
“想要更多一点?”停住了手上的动作,里包恩问:“还是就这么停下?”
“……”熟悉的古龙水香味与混合了硝烟味的男性气息几乎快击溃铃奈的理智,像沙漠中的人无法不被海市蜃所诱惑那样,里包恩的轻吻与声音都化为了麻痹铃奈神经最甜美的毒素,“请……”
“请?”手指灵巧的探入被轻薄棉布所隔绝的内部,抵在铃奈最为敏感的肌肤之上。
“住手”两个字噎在铃奈喉中,耻辱的眼泪不断的落下,颤抖着轻声抽泣的铃奈最终还是败在了最爱的人手下,“请……继续……”
“什么?”
“请继续……求你、继续……”
满意的微笑,里包恩咬上了铃奈的耳珠。
“好孩子。”
“啊……!”
吊带袜上的金属扣连声作响,被扯下的棉布内裤顺着腿脚滑落。身体得到期待中的进一步刺激,且这份刺激太超出想象,以至于铃奈顾不得会牵扯到伤口,猛地弓起了身体。疼痛多一点还是快乐多一些,脑中一片空白的铃奈已经不知道了。
“里……包恩……!”垂落的黑发被扬起,很快便被汗水粘住,断断续续的喊着里包恩的名字,铃奈单手环住了里包恩的颈项。
沉浸在里包恩所制造的感官世界之中,铃奈来不及去思考里包恩腾出右手是要做什么,更没有注意到里包恩右手上的动作。不过这一切的答案很快就揭晓了:在铃奈被里包恩的手指送上云霄顶端的同时,烧红的手术刀也挑入了铃奈肩上的弹孔之中。
前一秒的强烈欢愉在下一秒被足以使人失去意识的激痛所取代,像被扔上岸的鱼那样大张着嘴,铃奈痛到了连尖叫都无法顺利发出的程度。看着脸上被溅上两点自己血液的里包恩,断线人偶般流着泪的铃奈甚至无法分辨这是不是一个噩梦。
“痛吗?”在铃奈面前慢条斯理的舔干净左手上的水渍,里包恩确定铃奈可以看清楚自己的每一个动作,“不过身体还很精神啊。”
冰凉的的医用酒精再度落下,不仅冲去了铃奈的血液、深及铃奈肩头的伤口,更冲净了里包恩的双手。唇被唇封死,铃奈所有的悲鸣都让里包恩吞下。反复的激痛已剥夺了铃奈残存的大部分体力。
苍白着一张小脸,铃奈无力的任由着里包恩为自己包扎伤口、清洁身体。以这种折磨的方式为自己疗伤,为什么里包恩要做这种麻烦的事呢?铃奈直到这个时候都不曾明白。
“张嘴。”
乖乖的听话张嘴,铃奈被里包恩以极度温柔的吻喂下了抗感染与退烧止痛的药物。穿在铃奈身上的里包恩的衬衫明显过大,但此时的铃奈已经没有余力去顾及只扣了三颗扣子的自己在里包恩眼里是什么样子。早在里包恩用温水为自己清洁身体的时候便昏昏欲睡,体力和精神都被逼到了极限的铃奈终于在里包恩的怀里沉沉的睡去。
把铃奈放在大床干净的一侧,里包恩为呼吸匀长的铃奈轻轻地盖好了被子。
捷克制的cz75的1st、里包恩的爱枪不知何时已被里包恩握在了掌心。重又戴好帽子的里包恩走出了房间——窗外的狙击手在一瞬被处理干净,潜伏着的杀手也都是一枪毙命。
里包恩已经不会再有第六个女友了,而唯一一个想要疼惜的存在就躺在里包恩的床上沉睡着。止痛药中的安眠成分很有效,枪声是无法吵醒她的。
和预想中一样,背叛者带领贪婪的鬣狗们前来觅食。里三层、外三层的围在走廊上,所有背叛者与鬣狗们几乎可以完全确定己方的胜利。可惜的是,这些愚蠢的鬣狗和他们的主人一样都弄错了一件事:与他们对峙的不是猎物,而是强悍的捕食者。
特意让巴吉尔告知纲吉等人铃奈受伤的消息等于是告诉背叛者这是个好机会,选择不算隐蔽的落脚处则是相当于宣告这里有顿美味的大餐,至于剩下的都是做给背叛者看的好戏——以为巴吉尔带人去清理现场、调查关联线索的背叛者不会想到里包恩的目的只在与引出他们,好一举铲除其势力。
璀璨的晴之炎把整个走廊照得亮如白昼,四射的枪弹横扫千军。没有人可以阻止里包恩一人的进攻。
“里包恩。”与守护者们一同登场,有着超直感的纲吉带着狱寺等人赶到的时候,里包恩正立于一片失去战斗能力、惨叫痛哭着的人群之中。
“你们处理的时候轻一些,她还在睡着。”衣冠整洁,面色如常,只是丢下这么一句叮嘱的里包恩当着众人的面回了房间。
“还是一样会使唤人啊,小鬼。”环视四周一地的伤残者,山本武无奈的一笑。
“看来铃奈前辈是没事了……呼……”放下了心头的那块大石,死气之炎从额上与拳套上消失,纲吉轻拍着自己的胸口。
“……谁知道呢?”点起一支烟,狱寺冷眼看向下场凄惨的背叛者与喽罗们,“里包恩先生那种虐待狂的性格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啊哈哈……”对里包恩的斯巴达深有体会的纲吉干笑了两声,“不过里包恩对铃奈前辈向来都很温柔啊!”虽然纲吉完全也不希望里包恩对铃奈的温柔能分给自己一点。
山本闻言轻笑,“那只是因为铃奈没有触及过小鬼的底线?”
“要是那家伙不小心碰到了里包恩先生的哪根神经——”狱寺无法想见造成这一地伤残的人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但有一点狱寺是知道的:那就是内心深处有着比任何人都更强的独占欲的里包恩是不会轻易放过铃奈的。
“……哈啊……?”听着山本和狱寺若有深意的话语,纲吉疑惑的看向了被里包恩关上的房门。在那一边有着铃奈与里包恩两人。
“总之十代目不需要为他们两个人操心,”深吸一口香烟,狱寺平静道:“眼前还是先处理好这群家伙。”
“嘛……也是啊!”每对情侣都有不同的相处方法,而其中的冷暖也只有当事人才会知道。纲吉想里包恩和铃奈之间的事不需要他人插嘴。
房门的另一头,回到铃奈身边的里包恩在床上躺了下来。
朝阳升起了,柔和的金色铺洒在铃奈的睫上、颊上、唇上与发上。弯腰亲吻铃奈的里包恩亦被阳光在身上镀上了一圈金色。
静好的晨曦中,里包恩圈着铃奈的手缓缓收紧。绝对不会让铃奈或其他任何一个人听到的话语溜出了里包恩的唇边——
“下次再为别人受伤,尤其是为男人受伤的话……”
世界什么的让英雄去操心好了,杀手只要把想要的东西握在掌中便可。只不过,里包恩是不会承认铃奈对自己如此重要,就像他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是因为看到铃奈为了其他人受伤而发怒那样。即使有一天同铃奈走到了时间的尽头,里包恩也不会告诉任何人自己爱着铃奈,更不会告诉铃奈他其实是如此害怕再也无法拥抱她。
带着没有人见过的宠溺笑容,里包恩的声音飘散在空气之中。
“lwen2”
(绝不原谅你)
离婚危机的场合云雀恭弥篇
()“今天辛苦大家了!”情调满点的西餐厅内,英俊的男子对着众人举杯。
“辛苦了!”“辛苦了。”与众人一同举杯,长发盘起的女子微笑,左手无名指上的白金指环在灯光的映照下散发出淡淡的光芒。
这是一场为英俊男子所举行的庆祝会,庆祝他高升调职。席间,这位今天作为主角的男子不断的以满含着千言万语的目光看向他的下属、他明知是早已嫁作他人妇的女子——北条铃奈。在进入公司以前便是已婚人士,但三年来整个公司里没有一个人听她提起过她的丈夫,更不曾有人亲眼见过那个神秘的男人。
英俊的男子并不怀疑北条铃奈丈夫的存在,他相信从未对公司里任何一个人说谎的北条铃奈,也相信偶尔会露出寂寞表情的北条铃奈是在拼命忍耐着等待她那未曾露面的丈夫。
但是男子有绝对的自信能赢过北条铃奈的丈夫。春天北条铃奈为有花粉症困扰的他买来口罩和药品,夏天公司举办的内部的运动会上北条铃奈中暑时是他陪在北条铃奈的身边,秋天男子与北条铃奈两人一起联合企划了新产品的发布,而男子也因这个企划备受赏识准备调职东京。借助同事们的力量说服北条铃奈同自己一同调职是男子计划的前奏,至于计划的主体部分则要等两人独处的时候才能进行。男子不会主动说出让北条铃奈和她那不露面的丈夫离婚的话,因为他在等造成既定事实后北条铃奈主动和她的丈夫决裂。
看准了北条铃奈不会推辞的性格,不断在对她敬酒后为她倒酒,等北条铃奈露出些许醉态的时候,男人知道机会来了。
“来,铃奈,再喝一杯。”熟悉的上司的声音与同事们起哄的声音传进了北条铃奈的耳朵里。红着一张小脸,感觉到胃和喉咙都在疼痛灼烧着的铃奈拒绝不了上司与同事们的热情,只好重又举起了手中的酒杯。呼吸急促、手指颤抖,感觉被心脏挤压出的血液变成了岩浆飞快的窜入自己的四肢百骸里,铃奈知道这是酒精在起作用。头晕、耳鸣还有喉咙上的刺痛则是没日没夜加班感冒后的症状。
(好难受……)强打起精神,不想扫了众人的兴,铃奈竭力忍耐下丢掉杯子的冲动。
在众人的目光中把杯子一点点的抬高,铃奈的眉心也一点点的蹙起。当铃奈的红唇压上杯沿的时候,众人的笑容与掺杂了过度热情的目光在铃奈眼中扭曲了。在仰头的这一刻,铃奈有一瞬的恍惚,似乎、曾经有人对自己这么说过——
“不喜欢的事就不要做。”
一身黑色西服,目光锐利如刃的男人强硬的从铃奈手中拿过酒杯丢在了地上。
超越英俊两字可概括的上等容姿,令人眼红的长腿与让人移不开视线的匀称体态;自骨子里散发出的傲然气魄已告诉周遭的人这不会是个普通人。明明男子的身躯是包裹在拘束的西服之下,但男子举手投足之间却完全没有东方人穿西服时的不适感与违和感。那是一抹由深紫凝聚成的亮眼纯黑,同时也是高高在上会使人产生劣等感的存在。派对的男主角、铃奈的上司有预感这个突然出现男人就是铃奈那神秘的丈夫。
“恭、弥……”愣在原地,被泼溅出的酒液溅湿了裙摆和丝袜的铃奈简直以为这是酒精和思念作用下的幻觉。
“回去了。”没有更多的解释,云雀恭弥一把揽过妻子的腰,面无表情的带着难以置信的铃奈大步流星从众人的注视中离开。
被云雀强硬的带着离开,跟不上丈夫那过大脚步而踉踉跄跄小跑上几步,铃奈大睁着一双略带血丝的双眼看向身前的人。
“你……回来了……?”
脱口而出的不是肯定句而是疑问句,铃奈因云雀突然的停步而脚下一顿,也正是这一顿,铃奈听到了自己右足下传来的清脆的响声——细高跟有八厘米的小皮鞋寿终正寝,鞋跟悲惨的断了下来。鞋跟断掉的声音不大,但足够传入周围人的耳朵里。餐厅内的众人皆有意无意的看向了离餐厅出入口这对有些奇怪的男女。
足踝上游走的激痛迅速赶走了酒精带来的晕眩感,为了不摔倒,铃奈下意识的抱紧了云雀的手肘。
“对、对不起……”意识到众人视线的铃奈很快小心翼翼的放开了手,本来就因酒精而通红的脸现在更是因为窘迫而烧了起来。
“……”狭长的深黑凤眸瞥向了见外的像外人的妻子,云雀在下一秒转身把铃奈打横抱了起来。
“……?!”不再是十年前对恋爱充满憧憬的青春少女,对于现在的铃奈来说,公主抱所带来的错愕与羞耻更胜过被丈夫疼爱的甜蜜。想要挣扎却又因感觉到了云雀强硬的态度而放弃,铃奈抿着唇把脸埋入了云雀的胸膛上——三年前这么做是为了更加的贴近最爱的人,现在这种亲密的行为却成了为了隐藏羞耻的手段;铃奈也想问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平时都住在离工作地点很近的公寓里的铃奈被云雀带回了许久不曾回的家。面对那掩映于一片葱茏中的日式豪宅,铃奈本就低落的情绪更加低落。上一次回到这里已经是五个月前的事了,而回来的理由不过是为了取一些换洗衣服带到公寓里去。
结婚三年零十个月,与丈夫相处的时间总共不超过两个月,与丈夫通过的电话不超过二十通。无论是感冒发烧还是熬夜加班,不管是挂念着丈夫的健康平安到连饭都吃不下、思念着不知身处世界哪一个角落的丈夫一个月瘦上十斤;还是到铃奈已经学会不再去想念丈夫,云雀始终都没有回到铃奈的身边。一直到铃奈对这段婚姻灰心的现在,云雀才这样我行我素的再度出现。
(要是……恭弥不回来的话,我会是什么样子呢?)确定脚踝没有扭伤,洗干净身体,被云雀抱进浴池的时候,铃奈茫然的想着。
(我会提出离婚?不……我应该会守着这枚指环过上一生。)盘踞在铃奈左手无名指上的白金指环早已从相互交换的不渝誓约变成了无时无刻不在的诅咒。对云雀没有恨,也不对云雀抱有爱,铃奈只是无法再把自己想象成是和云雀有着交集点的人。
作为专职的家庭主妇离开了彭格列的同伴们,不再踏入黑手党的世界,也失去了所有的兴趣爱好。什么东西都没有,铃奈觉得自己变成了空空如也的纸娃娃。
铃奈不想去考虑云雀在想些什么,也不想知道云雀长时间不回来的原因,尤其不想听草壁或任何一个人向自己报告云雀的行踪。在直觉的明白云雀短时间内不会再回来之后,铃奈试图用重新找到的工作去填满这份空虚,却在不知不觉之中变成了没有工作就觉得更加的空虚痛苦的机械。
(……这样的可以叫做夫妻吗?)铃奈简直想要嘲笑自己。(没错,最初就是我在单方面的爱着这个人——)
十次的告白,最后换来了铃奈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奇迹。然而铃奈知道奇迹不过是奇迹,奇迹是不可能永远持续的。
麻木的被云雀抱在怀里,即使察觉到有热源顶在自己的背后表情也没有半点的改变。对于所有的一切,铃奈只能感觉得到疲惫。
有着炙热身体的主人在水中不带一丝情|欲的按压舒缓着铃奈全身紧张的肌肉,还不时用温热的水从铃奈的头顶、肩膀冲下,以防铃奈感冒。时隔一年半之久,再度见面的夫妻并没有拥抱彼此,反倒是像水和油一般看似亲密、但实际上保持着绝对的距离。
“……”木然的张着眼,任由温热的水滴从发梢、脸颊上滴落。被如此细心的对待、泡在如此舒服的浴池之中,铃奈仍然觉得寒冷。寒冷的原因铃奈清楚,那是源于内心空虚所带来的不满足。
雾气迷蒙了双眼,无言的两人像是都沉浸于倾听水珠滴落的声音。
(已经看不到了,彼此的真心。)曾经不需要言语也可以将爱意传达到彼此心底的最深处,现在残存的默契却像是在嘲讽铃奈过去的努力。对此,铃奈连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已经触碰不到了,彼此的灵魂。)
为什么身体靠的那么近,心还是那么远呢?或许时间真的如人所说,是最有效的良药也是最可怕的无形之毒?又或者是自己不够坚定、太过自私?
(分开。)回到最初什么都没发生过的状态,把那些美好的回忆同心间的隐痛一同埋葬。
“……恭弥,”曾几何时,铃奈被云雀无数次的纠正叫法。那个时候,铃奈根本没有考虑过现在的自己会喊这个名字喊得毫无感情。
“什么?”
“……没什么。”听着丈夫玉落般的声音,铃奈把想说的话重又咽了回去。
(早说和晚说结果也没什么不同。)铃奈这么说服了自己。
泡过澡后漠然的任由云雀为自己擦拭身体,在狭长凤目前舒展开自己的身体的铃奈既没有羞涩亦不感觉心跳。十多年前,在并盛中学的接待室里,铃奈光是稍微靠近云雀一点都会呼吸不畅;第一次坐在云雀爱车的后座上时连心脏都快要跳出喉咙。
修长有力的手指隔着柔软的大毛巾滑过铃奈身体的每一寸,从颈项到锁骨,从柔美的隆起到幽深的谷间,从每一个指缝到每一根头发丝。温柔的仿佛是在对待一件瓷器,云雀过于轻柔的触碰正是铃奈最无法承受的痛苦折磨。
眉头一紧,抬头想对云雀说些什么客套话好脱离这种状况的铃奈一眼就看到了云雀一向白皙的会让女性嫉妒的肌肤上有不甚明显的暗色。那种特殊的色素沉淀,曾是彭格列一员的铃奈当然知道是什么。
(那是……)
胸口上和小腹上有近似圆形的深色部分,右腰到左背上则是呈撕裂状的不规则痕迹。匀称的身躯上多出了铃奈从未见过的东西。
(伤口结痂掉落后造成的色素沉淀。)
铃奈细不可察的颤抖了起来。
(啊……)
在那一瞬间,铃奈忽然就什么都明白了。包括云雀长时间没能回家的理由,包括云雀的电话少的可怜的理由。
(云豆……也不在了。)
是什么样的任务才会让被称颂为彭格列最强守护者的云雀受伤?是被多少人围攻、持续战斗了多久才会被人偷袭得手?是花了多长的时间云雀才能从病床上起身、像没受过伤一样活动?不敢去想象答案,铃奈只觉得自己的胸口的部分如此的疼痛。
注意到铃奈表情的变化,依然面无表情的云雀黑眸一暗。
“走,快下雨了。”为妻子系好腰带,云雀牵起了铃奈的手。
“……嗯。”颔首垂头,铃奈极力忍耐着不让哭音从自己的唇瓣下漏出。
云雀拉着铃奈的左手上,在无名指的地方有着金属磨蹭着铃奈的手掌——那是婚戒,和铃奈左手无名指上同样款式的指环,也是内侧刻有两人名字、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指环。不敢用力去握云雀的手,生怕自己越来越无法隐藏的颤抖会通过相扣的十指传达到云雀那里,铃奈咬着唇不让自己的眼泪落下。
主人太久没有回来过的宽敞和室明显被人精心的收拾过了,不光是室内摆放着崭新的被褥,榻榻米被擦的一尘不染,窗边的小机上放着微带水露的插花,就连墙角那个被遗忘许久的小香炉里也升起了袅袅的馨香紫烟。
“睡。”云雀吹灭了灯火,月光透过小窗朦胧的洒在了两人的身上。
乖巧的被云雀揽入怀中,把脸贴在云雀的胸口,铃奈被略带樱花与白檀气息的云雀的味道包裹了起来。
(委员长……)在心中喊着那个数年不曾用的称呼,铃奈再也控制不了的泪腺崩坏。无声的热泪顺着眼角落在被褥之上,濡湿了云雀的衣物。
(委员长在我不知道的地方战斗着,)内心深处呐喊着自己被冷落了、自己是孤单一个人,因此作为妻子没有相信丈夫,铃奈讨厌这样的自己。
(委员长或许会在我不知道的地方、离开我,)想到自己怀疑过云雀,想到自己可能会终生带着满腔的怨恨厌弃云雀,铃奈更是羞愧。
(委员长……!)铃奈不敢相信自己怎么会去怀疑云雀——察觉到妻子不愉快的心情但没有点破,为稍微扭到脚的妻子沐浴,顾虑到妻子的身体状况而没有拥抱妻子,且为妻子消除全身的疲劳。就连此刻,拥抱着妻子的云雀也并不是没有欲|望。滚烫的硬物还在那里,然而环抱着妻子身躯的手并没有更进一步。
(委员长……)在云雀的臂弯中比在任何地方都更要安心,可现在的铃奈却丝毫没有睡意。铃奈知道云雀也一定还醒着;听到一片花瓣落下都能醒来的他能容许有人和他共眠便已是接近奇迹的事。
(已经——)缓缓地从云雀的臂弯中起身,凝视着云雀睁开的黑眸,铃奈苦笑。
“对不起,恭弥,”
(极限了。)
“我没有自信再继续做你的大空了。”
风吹来了乌云,月亮的光辉无法再洒落于大地之上,淅淅沥沥的雨一点一点的落了下来。
晕染一切,包容一切是大空的职责所在。脱离了彭格列,离开了同伴们的铃奈是抱着包容孤高浮云所有的觉悟,成为云雀一个人专属的大空的。
(但是我,竟然忘记了自己曾经许下的诺言。)
不再是能让浮云自由飘浮的大空,而是充满猜疑不信、狭隘的像是井中的虚无之空。
(我没有自信再留在这个人的身边。)害怕自己的心因猜疑变得越来越丑陋,害怕自己的灵魂因孤独而被恶魔偷走。正是因为深爱着云雀,铃奈才想离开云雀的身边,想维持着对云雀最纯净的爱结束这段婚姻,铃奈不想自己有一天做出背叛云雀的事情来。
(我也没有这个资格,再在这个人的身边。)猜疑过一次便会猜疑第二次,铃奈想这样的自己没有资格再在云雀的身边以他的大空自居。
(……大空必须是能包容一切的存在。)
雨落骤急,打落了枝头的最后几片残叶。也搅乱了小窗外那一潭清浅的池水。
古井无波的坐起,锐利凤眸的主人淡然的吐出两个字,“理由?”
跪坐在云雀的面前,脸上还挂着两行清泪的铃奈蹙眉而笑,“需要理由吗?”尽量表现的平静,铃奈希望自己有足够的坚强把违心的话语与真实的感受编织在一起说出口:“被这样放置不管,无论是谁都会丧失信心?”
“恭弥,我不是清心寡欲的修道者,我只是个普通的女人。”铃奈的双手握紧成了拳。
“我会想要被人疼爱,也会想要被人拥抱。”是的,每个人都想与自己最爱的人连接在一起,铃奈也不例外。一个人的时候总是寂寞的快要死掉,每夜每夜都被火焰灼烧至浑身疼痛。尽管是在找理由离开云雀,但铃奈说出口的全是真心话。
“我不想再一个人了……”正是因为体会过被最爱的人陪伴,所以才无法再忍受被丢在空荡荡的大宅里独自一人,“我不想……再被丢下了……!”语速越来越快,眼泪也随之溃堤,铃奈一直强忍在心中的怨愤再也没有保留的倾诉了出来。
“我想要恭弥陪在我的身边,我想看着恭弥,我想要听恭弥的声音,我想要拉着恭弥的手,我想要倚靠在恭弥的肩上,我想要——唔……!!”
唇上被重重一咬,铃奈接下来的话被云雀吞入了腹中。
“唔、唔……!!”被迫开启樱唇,铃奈被云雀一把拉至怀中。
直到铃奈几乎无法呼吸才放开了妻子,云雀缓缓地拉开了衣襟,“你要说的只有这些吗?”
“恭、弥……啊!!”痛叫一声,被云雀压坐下来的铃奈颤抖着仰起头,眼泪顺着眼角落到了云雀的胸膛之上。
“这些构不成理由。”
(构不成……理由?)
(那对于,恭弥来说,什么才能构成理由呢?)
混合着疼痛的快|感很快破坏了铃奈思维的能力,像坏掉的玩偶一样,铃奈只能无意识的不停流着眼泪。
重叠着身躯直至精疲力竭。如同字面上的意思,铃奈实在是无法再动弹一下。忘记了是在第几次的时候无法阻止自己的意识涣散下去,再度醒来的铃奈甚至连活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使不出来。
抬头看着丈夫的睡颜,铃奈头一次知道自己是这么软弱的人——光是看着眼前的这个人,胸中就满溢出近乎疼痛的爱意。
(……委员长,)眼泪簌簌而下,意识到自己还有力气流泪的铃奈努力撑起酸痛的身体,在云雀的眼睑上落下轻如羽毛一吻。
(再见。)
带走了为数不多的私人物品,退掉了租用的公寓,从公司辞职的北条铃奈彻底的从并盛町消失了。
“但是我真的没有想到你会愿意和我一起去东京啊。”开车行驶在高速路上,铃奈英俊的前上司笑问:“你丈夫那边没问题吗?你好不容易才等到他回来,不和他多相处一些日子可以吗?”
“……工作比较重要。”精致的妆容无法完全遮住黑眼圈,不想画烟熏妆的铃奈索性不去管他人怎么看待这样的自己。找了个明显是借口的理由,铃奈随意的搪塞了自己曾经的上司——早些时候男子便向铃奈提起想要自己创办公司的想法,这次得到了铃奈的回应,男子也就顺理成章的放弃了调职高升,成为了铃奈的合伙人。
“夫妻吵架了吗?”一眼便看穿了铃奈的借口,男子不仅不生气,反而还像是听到股票升值一般微微眯起眼轻笑起来。
“不,没有吵架。”不在乎被前上司点破,铃奈困倦的闭上了眼,“是我单方面歇斯底里的抱怨而已。”
“真难以想象你歇斯底里的样子,原公司里的‘止水小姐’。”打趣了铃奈一句,男子在铃奈睡着以前再度确认,“到了东京以后要把你送到新宿对?”
“嗯……”硬是用意志力撑起早已失去力气的身躯奔波了整个早上,马上就要睡着的铃奈略略点了点头。
“新宿——”
“是要去找什么人吗?具体的地址是哪里,铃奈?”等了半响仍然没有听到铃奈的回答,男子忍不住把视线从马路上移到了身侧副驾驶位上的铃奈身上,“铃奈……”
“睡着了啊。”想着反正离到东京还有颇长的时间,男子也就不再说话,让铃奈可以安稳的在车里睡上一下。
“恭先生,”此时,在并盛町云雀家的大宅中,草壁哲矢双手伸出,向云雀呈上了一封信件,“您的信。”
眼也不抬,云雀恍若未闻的背对着草壁系好自己的领带。
知道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云雀发怒的前兆,在云雀身上所散发出的低气压笼罩下,草壁本能的畏惧着眼前的这个男人。
“恭先生,”做了个吞咽的动作,草壁的额上、背上全身冷汗,“这是铃奈夫人留下来的信。”
一言不发的拿过信件打开,云雀抽出了信封里唯一的一张纸——那是签上了铃奈姓名的离婚届。
“……”
『委员长,求交往!』那个会红着脸,神情认真的说着这种话的少女已经不在了。
原以为自己会是永远孤身一人的命运,但这样的命运因为那个总是跟在自己身后的人改变了。不懂什么是爱,也不懂去爱的方法,云雀恭弥只是顺从自己的心意,把想要的人留在了自己的身边。
然而十年后的这一刻,云雀像是听到了花瓣坠落于地的声音。
无论战斗力有多高,无论工作能力有多强,哪怕是有自信可以收集起所有流星碎片的云雀也知道自己是无法让坠落于地的花朵再重新回到枝头、艳丽的绽放的。
(但是那又怎样?)
浮云依然是自由的浮云,没有人、没有事物可以阻止浮云贯彻的“我道”。
深夜降临,突如其来的客人并没有打扰到折原临也。不,应该说正是这位客人让一直等待着其到来的临也能在睡觉前心情大好。
“真是稀客。”发出一点轻微的笑声,临也从冰箱里拿出了高脚杯。
“不需要故意装出意外的样子?你明知道我会来这里的。”面对临也,铃奈苦笑,“情报商人先生。”
“说的也是。”随意的摊了摊手,为铃奈倒了杯香槟的临也笑道:“那你知不知道我是否知道你来这里的原因呢?前黑手党小姐。”
接过香槟的铃奈浅啜了一口。铃奈想眼前这个从样貌表情到神态打扮都和十年前没什么不同、像是妖怪一样的男人大概这种地方也不会变。
“……你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闻言,临也无法抑止的笑到双肩都颤动起来,“你来是想要我对并盛风纪财团封锁你回到东京来的消息。”
“是的。”垂下眼,铃奈肯定了临也的话。
“诚如你所说,我是个商人,只要价码合适的话就能进行交易。那么,”看着铃奈的表情变化,似乎觉得非常有趣,想要加剧这种变化的临也问:“你开出的价码是否合适呢?”
不是什么有胁迫感或更深层意义的话,只是单纯的在商言商,临也的话却是让铃奈不安了起来——情报商折原临也的情报向来价格不菲,向并盛风纪财团这种级别的团体封锁消息,哪怕自己再有多少积蓄恐怕也不够。
“我……”
“这样好了,”笑容中透露出异样的满足与更加深刻的期待,临也从酒柜的夹层里掏出一个小盒子交到了铃奈的手上,“作为交换,你每天吃一粒这个,我就实现你的愿望,帮你封锁消息。”
双手捧着小小的铁盒,铃奈抬头作出无意义的质问:“这是……什么?”
“糖果啊,”打开铁盒拿出一颗白色的圆球物体,用手指温柔的送进铃奈的口中,临也说着铃奈明知是谎言但却无法抗拒的话语,“甜甜的、可以实现人所有愿望的魔法糖果。”
三天后,头一个注意到铃奈不对劲的人是铃奈的前上司、现在的合伙人。下午三点,高层?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