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红楼邢氏

红楼邢氏第4部分阅读

    垂首听训,把委屈全咽在肚子里,甘受着。

    王善保家的跟着王熙凤回了院儿,偷偷招呼两个相熟的丫头,依数分了银钱,照着邢氏的嘱咐一一吩咐下去,方回。

    ……

    薛家人进京这日,各房人皆聚集在贾母的花厅处,等着迎接上门的薛姨妈一家。

    人还没到,宝玉等着无聊,便跟黛玉夸赞起薛家的宝姐姐,“听说这位姐姐是个性情极好相处的,以后咱们姊妹又多了一个,必会越来越热闹了。”

    黛玉瞥他一眼,讥笑道:“热不热闹,人来了就知道了。就你话多,安心等着就是。”

    宝玉碰了一鼻子灰,傻笑着瞧黛玉,嘿嘿两声,也不气也不恼,就那么干看着。

    黛玉见他不移眼,懊恼的瞪他一眼,转而躲到她身边的邢夫人身后。宝玉见她不见了,也要跟过去,却发现眼前是邢夫人,想起上次邢氏骂自己的话,宝玉缩了缩脖子,不敢去了。

    邢氏冷眼瞥宝玉,轻笑两声。

    王夫人见此状,心里气得不行,瞪宝玉几眼,恨他没出息。

    迎来了薛家人之后,贾母便命人摆宴接风。饭毕,薛姨妈奉上从金陵带来的特产礼品,人人有份不落空,搞得场面十分热闹。

    送给长辈的见面礼,薛姨妈都是叫薛宝钗拿着亲自送的,显得宝钗十足的懂礼孝顺。

    到邢氏这,邢氏趁机仔细打量了薛宝钗。她人长得富贵丰腴,肤白秀美,人前十分爱笑,言语不俗,精明之处更胜她母亲薛姨妈。

    邢氏接了礼,象征性的夸赞她几句。薛宝钗转而去讨好王夫人,王夫人忙起身拉着宝钗到身边坐下,嘘寒问暖,句句真切热情,倒与她当初迎黛玉时成了鲜明的对比。

    黛玉瞧此光景,难免微有些失落难过。哀伤过后,黛玉又不禁再打量那薛宝钗,有慈母长兄疼爱,样貌秀美,已是不俗,偏又是个八面玲珑性儿,喜欢迎合别人,故此博得了不少的人心。黛玉再想想自己的凄惨光景,委身于热闹之中,更加觉得落寞伤感。

    坐了没一会子,黛玉便假意咳了两声,以身体不适为由告退。宝玉见状心疼的了不得,也要去。

    王夫人拿黛玉生病需静养的话劝住了他,吩咐他好生迎接刚到的薛宝钗。宝玉听着在理,况且他也不敢忤逆王夫人的吩咐,索性欢欢喜喜的去找宝钗玩乐。

    薛姨妈等黛玉离开,方跟贾母道:“我瞧她身子不大爽利,似有什么病?”

    贾母点头。王夫人也点头,回应道:“正是,她的不足之症由来已久了。”

    “哎呦,多玲珑瑰丽的丫头,偏有这样的病症,这以后……唉,这丫头真叫人忍不住心疼。她亲父又不在身边,可怜见的,我们该多疼疼她才是。”薛姨妈再次同情的感慨道。

    这个女人一再强调黛玉的身体问题,显然别有用意!

    薛姨这一口漂亮的“悲慈”话说的,背后绝对夹带阴谋算计。瞧着薛姨妈和王夫人一唱一和的架势,俩人必是早就商量好要亲上做亲了。所以,这薛家所谓的什么陪女入京侍选的话,应该只是借口罢了。

    俩姐妹想做亲家,没人管得着。但若为达目的而去踩踏无辜的人,未免太阴损了。

    邢氏瞧着这俩女人不爽,也有拉拢林如海、保护黛玉之意,她自要出头反驳:“纵是疑难杂症京城也不缺名医名药,何况林丫头的身子不过是虚了些,如今也只用一味人参养荣丸罢了。又不是什么大病,假以时日,自然会养好。”

    薛姨妈笑着点点头。王夫人看眼薛姨妈,口气似很随意的说:“林丫头的不足之症是打从娘胎里带的,可不容易养好。”

    “听弟妹话里的意思,这病的源头在敏妹妹身上了?”邢氏侧目,冷声逼问。

    王夫人跟邢氏杠上,立马点头。半晌,对方没回应,王夫人以为大胜,刚要抬头笑,看见贾母恶狠狠地瞪着自己。王夫人顿时全身冒冷汗,吓得心肝乱颤,眼珠子一转,方恍然大悟。

    第13章矛盾激化

    贾母是贾敏的母亲,真要追“源头”,不就追到她老人家身上了?再说贾敏已逝,如今这样非议她,贾母本必定会不高兴。气上加气,她老人家必是愤怒的无以复加了。

    她中了邢氏的圈套!

    王夫人慌了,吓得一头冷汗。她万分后悔的要跟贾母解释,碍于贾母的威严,支支吾吾的却又不知道怎么解释好。她嫁进贾家二十多年,事事做的完美无瑕,贾母对她的态度从来都是和颜悦色,赞叹有加,今日的怒火是头一次。

    贾母碍于有外人在,没当面说王夫人。但这对于王夫人来说反而更难受,整颗心陷入煎熬的等待中。

    王夫人怀揣惴惴之心,与许久不见的妹妹薛姨妈私下叙旧。薛姨妈见她恼怒万分,拉着她的手劝慰几句。

    “咱们本就是好心,被坏人咬文嚼字了去。你家老太太此刻不明白这道理,以后也会懂的,别介怀。”

    王夫人叹口气,想起邢氏那张脸就恨得牙痒痒。当即跟薛姨妈讲述邢氏那天怎么欺负宝玉,叫宝玉滚的事儿。

    薛姨妈惊讶的掩嘴:“还有这等事儿?岂能随意饶了她!宝玉是老太太眼里的心肝宝贝,你怎不说?”

    “我怎么说?我说这些倒显得我挑事儿,不安分似得。这种事儿,自然是外人去说,效果好。”王夫人笑看薛姨妈。

    薛姨妈眨眨眼,瞬间就懂了王夫人的意思。

    王夫人做主留住了薛姨妈,令其住进了梨香院。贾母因先前的懊恼,倒忘了留一留薛姨妈,想起来的时候,人家传话说已然留下了,再不去计较。

    次日一早,邢氏赶早去贾母那里请安,平常时候贾母才刚起,邢氏会先去黛玉房里瞧瞧。今儿个特别,贾母早端端正正的坐好等着她了。

    邢氏见贾母脸色不对,屋内气氛压抑,早就料出贾母要为难她。

    “混账东西,谁叫你骂宝玉的?你什么人,什么身份,有什么资格叫宝玉‘滚’?你不知自己的出身?掂量不轻自己几斤几两?还要我告诉你么!”贾母句句苛责,恼羞成怒。

    “母亲认为我该是什么身份?”邢氏一句话,无异于火中加薪,彻底点爆了贾母。

    贾母气得发抖,用尽全身力气拍桌,声音之大震彻整个屋子。“别跟我装糊涂!”

    “愿听母亲教诲!”邢氏垂首。

    贾母见邢氏跟自己杠上了,冷笑:“你想知道自己什么身份?好,我就告诉你,你一个小户人家出身来做填房的,身份上不得台面的,又是无儿无女,算什么。是你自己不争气,苛责别人的孩子算什么本事。养个下蛋的母鸡都比你强!”

    贾母的狠话没有激怒邢氏,更没有吓到她。邢氏反而万分冷静的看着贾母,不卑不亢的回道回答:“就算是继室,媳妇也是荣府的大太太,媳妇虽没有生子,但我有儿有女,贾琏、琮和迎春都是我的儿女。我既是宝玉的伯母,他犯错,我训他两句他,有何错?他目无尊长,我一时气恼,骂他滚又如何。母亲如今气恼,骂我什么母鸡混账岂非更狠?您此刻该理解我当时的心境。”

    “你……你……好一个伶牙俐齿,巧辩的邢氏!以前怎不见你有这等通天的本事!”贾母被噎得涨红成了猪肝色。

    “媳妇做的本分事,可在母亲眼里,别人是人,我就不是人了。今日若换成弟妹教训他,母亲可会也骂她?”

    “母亲训孩子天经地义。”贾母吼道。

    “可我也没听过伯母教训侄儿是大逆不道。”看来贾母是拿两个标准来衡量大房和二房的。多说无益,她也没必要再留。

    贾母哪容她就这么走了,气呼呼的拍桌发了一顿火气,非要把邢氏骂个体无完肤。

    邢氏再不言语,木着脸听着。

    贾母越见她这副不卑不亢毫不在乎的表情,全身跟着了火一样,她越发火反而越生气。

    最终,贾母发火发的筋疲力尽,抑郁成结,不得不打发走了邢氏。

    在一旁候命的娇红和小红,心里早替邢氏捏一把汗。怎料出了贾母的门,邢氏好似心情不错,脚步轻快的往回走。

    小红和娇红互望一眼,有几分担忧,忙上前汇报她们打听的消息:“昨儿个傍晚,姨太太不顾赶路疲倦,特来找贾母打牌来着。但她才站脚不一会儿,就走了。”

    必是这薛姨妈告的状!

    邢氏冷笑两声,看来王夫人、薛姨妈这对姐妹要跟她杠死磕了。她们既这样不留情面,以后就别怪她手狠!

    邢氏回头算了算自己的私房和嫁妆,一共也没多少现银,卖了那几亩薄田庄子,也就能凑个三千两银子。三千两对于平头百姓来说是不少,但对于像荣府这样的大家族来说,便捉襟见肘了。

    邢氏想做利润大来钱快的生意,针对的对象必是那些喜欢挥霍金钱的世家大族。最好是富贵流行的物件,容易提价出手的,可这本钱也要的多,三千两肯定不够。

    邢氏琢磨这事儿的功夫,带人去给贾赦送汤,顺便就在他书房里瞧着几样好东西。几幅古画,更有许多把书画名家所绘的扇面。

    贾赦正在写东西,发现邢氏对着那几样东西爱不释手,笑了笑。“喜欢就随便拿去。”

    “真的?” 邢氏双眼发亮,当即就叫丫鬟收了去。速度之快,容不得贾赦反悔。

    贾赦好笑的看着邢氏,勾了勾手指,示意邢氏过来。

    “你看我写的字怎么样?”

    邢氏附身探头,仔细看贾赦的字,可谓是挥毫泼墨,写的苍劲有力,气势恢宏。看这字,邢氏倒觉得这个人以前真的当过帝王了。

    “……”

    邢氏感觉自己的脸被柔软温热的东西‘撞击’了一下,脑子空白半天,才反应过来那是个“吻”。她捂着被亲过的脸,懊恼的看着贾赦。

    贾赦一副“j人得逞”的模样,乐呵呵的笑。“权算是你的回赠。”

    邢氏错愕,才反应过来“回赠”的意思。邢氏红了半边脸,尴尬的放下手,身子依靠在桌案边不知道想什么。

    贾赦打量她神色不对,温柔的凑过来哄她:“生气了?”

    邢氏突然,目光灼灼的盯着贾赦浅笑:“你还有画么?”

    贾赦愣了,随即听懂了邢氏的“暗示”,高兴地回身上下翻腾书房,找出所有的值钱的古画给她。

    “这回,我要亲这里。”贾赦将他修长的食指轻轻地按在邢氏的唇瓣上。

    邢氏眨眨眼,嫣然一笑,拨开贾赦的手。主从凑近了贾赦的脸颊,贾赦眼里闪过惊喜,高兴地闭上眼……

    “下次吧!”一句话后,一阵风扫过,再睁眼,贾赦发现‘他的画&039;和‘他的人’都不见了。

    贾赦跑到门口,望着邢氏的倩影怅然若失,许久,心底开始滋生起浓浓的喜意……

    王夫人得知邢氏在贾母那里吃瘪了,第一个告知薛姨妈,以示感谢。第二个则告知了王熙凤,以向她表示她跟着自己是最正确的选择。

    王熙听了王夫人的话,凤深感爽快,这些日子里她从邢氏那里受的气消散全无。高兴之余,王熙凤越加卖力的感激孝敬王夫人。王夫人说的话对她来说就是圣旨,必要听话,妥善执行。

    自从贾母训斥邢氏之后,邢氏便被免了请安礼,贾母叫她不必去讨嫌。王熙凤整日见不着她,更觉得自己胜他一筹,每日几乎在荣府里横着走,嚣张跋扈更胜往日。

    这一日,王熙凤忙至黄昏,吃过晚饭,便逗弄巧姐儿玩。贾蓉过来回话,王熙凤笑他来的太晚了。

    贾蓉笑嘻嘻的弯起他浪荡的桃花眼,跟王熙凤陪笑道:“早前你叫我‘晚些来’的。”

    “说什么混话!”王熙凤半嗔一句,转而扬起丹凤眼,跟贾蓉道,“你送我那玉镜子是个好东西,昨儿我挑了半天回礼,不晓得你喜欢什么,便想着你倒不如亲口问问你,送个你喜欢的东西。”

    “哎呦,婶子可折煞我了,那是我真心孝敬您的东西,可不要什么回礼,那东西能博婶子一笑,我便知足乐呵了。”贾蓉回道。

    王熙凤粲然一笑,欣赏的看着贾蓉:“亏你懂事,行了,你回吧。”

    贾蓉“嗳”了一声,转身慢腾腾的挪步走了。王熙凤见他的背影,突然起身叫了一声,贾蓉忙回头。王熙凤欲言又止:“算了,天儿晚了你先回,回头再找你说。”

    贾蓉两眼放光,高兴地应下,转身走了。

    王熙凤转眼看着睡着的巧姐,叫奶妈照顾她,她则踱步回房。她望着空荡荡的床,毫无人气儿的屋子,心里突然又恨起邢氏来。若非邢氏圈禁了贾琏,贾琏此时早赖皮的求着她夫妻欢好了。

    次日一早儿,王熙凤才穿戴好,邢氏就派人来叫。

    王熙凤不想去,随口打发了传话的。岂料邢氏又派人来催她,必叫她过去。王熙凤气得摔了茶杯,这才抬脚过去,预备敷衍几句邢氏。

    王熙凤才到院,就看见院子里黑压压的站着不少的婆子妇人,有好多她都眼熟的很,还有的不曾见过。

    王熙凤不明所以,心里骂邢氏唱的又是哪一出。不管如何,她不怕,邢氏已经讨了贾母的嫌弃,而她正好有贾母撑腰,大可以挺直腰板,大摇大摆的进屋。

    “跪下!”邢氏一声恫吓,吓得王熙凤险些腿软,险些直接跪了。

    王熙凤整理情绪,仰头,不服气的对视邢氏:“母亲可要讲理,不知媳妇儿犯了什么错?”

    邢氏嗤笑,冷眼瞪着王熙凤,高声道:“你私自放利,罪可受刑,这算不算错?”

    第14章整顿大房

    王熙凤心中大骇,面上却不动声色的跟邢氏装糊涂。“媳妇不明白您的意思。”

    “你会明白的,出去瞧瞧院里的那些婆子,可有你眼熟接过钱的?”

    王熙凤大惊,转眼珠子回忆她刚才进门的情形,那几个脸熟的婆子确实有跟她接过钱。

    “还有许多家,借钱的时候是托人找你的,男人不方便进内宅,叫了媳妇进来。有这么多人作证,你还想抵赖不成?”

    王熙凤吓得哆嗦一下,转而笑着哄邢氏道:“许是这其中有什么误会,你也知道,媳妇管家严厉,难免有苛责之处,得罪人了,保不住受那个小心眼的撺掇,一起反我,报复我!”

    “你想太多了,凭你在咱府泼辣的名声,谁敢得罪你啊。”邢氏冷笑一声,接着道,“你当她们敢告你,若非我说免了利钱,本金也只可还三分之二,她们那肯卖命的出头指认你。瞧瞧,我出息的好媳妇!”

    王熙凤恍如被雷劈了一样,没想到邢氏会用这招对付她。本金的三分之二!天哪,邢氏凭什么替她做决定,她岂非要赔死了!

    “事到如今,你竟然还在心疼你的钱,还不跪地认错,难不成你喜欢官府的人抓你?”邢氏大怒。

    王熙凤惊恐,噗通一声跪地,哭着人粗。

    邢氏早叫人写好了契约,吩咐那些婆子们签好,另写了一份封嘴的契约,令其归还变少的本金之后,不可再胡言乱语。邢氏处理好这些,叫王熙凤当众签字画押。

    王熙凤纵是万般不想,如今被人揪了小辫子,也不得不硬着头皮签了。

    这些婆子们每月早被这些高利的借贷折磨的苦不堪言,换的利息已经跟本金差不多了,每月越还,越是咱不住钱,还不上。婆子们生怕以后有什么变数,趁此时机凑够了钱,赶忙还了上去。

    邢氏拿着王熙凤交上来的契书,当众确认后,一一焚毁。自此证据全无,唯有邢氏手上的契约为证了。

    了结完这件事,王熙凤才意料到自己被邢氏彻底拿了把柄。凭她怎么伶牙俐齿,说出花儿来,也都是白费了。

    邢氏还是第一次见王熙凤这般老老实实地跪地认错,异常‘乖巧’安静。

    “事儿都办完了,你出来吧!”邢氏大声喊道。

    王熙凤大惊,难道屋子里还有别人?抬首时,王熙凤已见从耳房内出来一人,正是满脸挂着厌恶之意的贾琏。

    贾琏被王熙凤管制多年,加之他心里还在憎恨先前秋桐之事,早巴不得修了王熙凤。趁此时机,贾琏跪地求邢氏恩准。

    王熙凤一听说休妻,心肝肺吓得乱颤,整个人抖得不停,拉住跪在她身边的贾琏,连连痛哭求饶。贾琏甩开她,她就再扯住他,说了许多认错保证的话。

    果然,贾琏因念及往日的夫妻情分,又心软怜悯王熙凤可怜,看在她想要知错就改的份儿上,意欲原谅了她。

    随后,俩夫妻一同肯求邢氏,并吐血的奉上她们俩所有的积蓄。

    事情的发展在邢氏预料之内,再者说她也并没想过靠此事休了王熙凤的意思。世家大族里,无论何种原因,闹出休妻这种事儿都是一件大丑闻,将来连家里女儿出嫁都会多少受到影响。就算族里有人干丑事,也只能在族中内部处理干净了。岂可叫外人拿了把柄,贻笑大方。

    再者说,真得休妻,就势必要把事儿捅出去,照着王夫人、贾母对王熙凤的依仗,必会把大事化小。

    那样的话,效果反倒不如现在好。

    邢氏眯着眼打量二人。

    王熙凤和贾琏俩夫妻跪地互相依偎,惶恐的等待邢氏“宰”她们。

    “你们的钱我不会要,担有另一样东西,你们必须给我!”邢氏语气铿锵道。

    ……

    就在贾母训斥大房,二房风头更胜的时候,王熙凤突然称病,自愿弃了管家权。过了两日病好,她再不接手管家的事儿,又以就近孝敬公婆为名,搬到了距离大房不远的小院里。

    贾母觉得事出蹊跷,招来王熙凤问话。王熙凤似有难言之隐,表情哀戚,口上却是咬死了先前的理由。

    贾母虽然上了岁数,但脑子不笨,凭她管理国公府几十年的经验,会不知道这里有猫腻?

    贾母当即招来邢氏责问,问她是否威胁了王熙凤什么。

    “府里人谁不晓得,她比我有能耐。”邢氏没有直接回答贾母,而是选择这样一种模棱两可的回答方式,贾母爱“误会”答案是什么就是什么。

    “不是你,难不成她自愿的?”贾母迟疑,万分不信。

    “孩子们懂得孝敬是好事儿,母亲有何担心的。”本来贾琏夫妻住在二房边上就是不对!

    “你弟妹和我说她弃了管家权,这不是她做事儿的风格。”贾母沉吟道。

    “这个我知道,她嫁进荣府也有些年头了,一直操心府里事儿,没正经花心思生哥儿。如今他们夫妻正值壮年,再不争取,可真老得快了。”

    贾母再不满,也无话可说,她总不至于去阻碍人家生孩子。

    王氏料理了几天府中杂事,颇觉得精力不够。往日若有王熙凤帮衬,这些得罪人的杂事小事,哪需她操心。王夫人为了唤回王熙凤,索性也装病了。

    王熙凤有了希望,忙找邢氏请示,她还想要回管家权。

    邢氏见王熙凤脸颊略红,问了平儿,这才是贾琏近几日有几分张狂,与王熙凤拌嘴,打了她。

    邢氏大怒,叫来贾琏,二话不说,先扇了他两巴掌。贾琏不明所以,捂着脸,委屈的叫疼。

    “你既决定替你媳妇求情,留下她,便该把以前的事儿忘干净了,好好过日子。有的没的,总拿把柄说道她,算怎么回事?你啊,别得了便宜就卖乖,得了势就猖狂,做这种人,活不长的。”邢氏厉声训斥。

    王熙凤没想到邢氏会帮她说话,万分惊诧的见此光景。她一直以为,邢氏拿了她的把柄会苛责她一辈子,万万没想到……王熙凤瞬间泪奔,痛哭流涕,不知是委屈的还是激动地。

    贾琏受了教训,安安分分的跪地听吩咐。

    邢氏叫人拿了部分卖画的钱,一共五千两,给了贾琏。

    夫妻俩盯着银票发愣,觉得太不可思议,邢氏竟然肯舍得给她们银子。

    “别臭美,钱不是给你们的,是借!”邢氏警告一声,接着解释道,“你们夫妻管家,能赚得了几个?什么都捞不到,就算捞到了,也不过是舞弄权势拿的亏心钱,早晚的叫人抓把柄。”

    提到把柄,王熙凤身躯一震。

    “爷们做什么用的,书读不得,总该会挣钱。这银子给你,一年时间,必须赚够六千两以上,盈利我之分三百两,余下的挣多少归你们。”邢氏吩咐贾琏道。

    邢氏瞧过了贾琏抄写的《孝经》,耗费时间长不说,字写得歪七扭八,很是丑陋。可见这人读书的底子半分没有,邢氏也就不指望他能在读书上有所出息。既不会读书,总该会挣钱养家。

    竟有这种便宜事儿!贾琏万分高兴地接下银子,点头直道好。管它能不能挣,有钱在手就好了。

    “你来钱的路数必须正大光明,不可干偷鸡摸狗的事儿,届时我会彻查。你还要写个契约,一年之内你若挣不出这些,自愿放弃继承权!”邢氏发狠道。瞧着贾琏的懒散劲儿,若不拿点什么激励他,他一准往后退不带往前跑的。这五千银到手,他还不得转头就得挥霍一空。

    贾琏大闻言惊,松了手里银票,说什么不肯答应。

    “没出息,这点胆量都没有,凭什么做大房的长子?难不成你这辈子就当个蛀虫,在贾家白吃白喝?”邢氏最恨他不争气的劲儿,句句逼问。

    王熙凤冷眼看着贾琏,也觉得他没出息。可恨她不是男儿,若不然她搏一搏,长脸给眼前这个女人瞧!

    “一个爷们,岂能这般没出息,白养你这么大!”贾赦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立在门口。他听此话,气愤的踢门而入。

    邢氏眼尖的瞄见他手里拎着的东西,绸布裹着的,底下显出四四方方的形状,看似里面的东西像是个官印。

    第15章贾赦得官

    贾琏素来怕贾赦,被贾赦一通骂后,更怕了,畏畏缩缩的低头,不敢吭声。

    邢氏没想到贾琏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若子嗣有得选,她也不会指望这个没出息的贾琏。邢氏只好最后再踹一脚,再不行,她便决定彻底放弃贾琏这一房,用心培植贾琮。

    邢氏理了理自己的鬓角,嫣然一笑,风姿绰约,独具韵味,甚至比那二八佳人更胜一筹。

    贾赦被邢氏的气质所吸引,眼珠子直勾勾的盯着,笑眯眯的凑到她身边坐下。

    王熙凤贾琏看在眼里,心里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威胁感。

    “你仔细考虑清楚,这是你唯一一次机会,不会有下次,回头反悔再找我,我必不会应下。你好好想想,就算你做个白吃饱,就一准能在府里白吃一辈子?谁说你的庶长子地位一定不可变?”邢氏高深莫测的看着贾琏。

    贾琏不明所以,疑惑的看着邢氏。

    邢氏又笑了笑,一只手端起茶杯,而另一只手则放在了自己的肚子上。

    贾琏和王熙凤见状,大骇。

    邢氏抿口茶之后,笑着看眼贾赦,转而笑眯眯的对贾琏夫妻二人道:“以后的事儿谁说的准呢。”

    王熙凤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巨大威胁,忙伸手从后头瞧瞧捏贾琏一把,催促他快些应下。

    贾琏也被吓得够呛,更加担心自己以后的日子没牢靠,硬着头皮答应下来。安分的领了钱,签字画押,自不必说。

    等人走了,贾赦高兴地扬眉,歪头,非常夸张的瞧邢氏的肚子。“我刚才听懂你的暗示了,你想让它鼓起来。”贾赦指着邢氏的肚子,话里头有股子说不出的兴奋。

    “说着玩的,你还当真了。”邢氏笑了笑,避开贾赦挡路的脑袋,示意他赶紧解释一下他手里的东西。

    “噢,这个啊,这些天老王爷那儿我没白跑,捞了个吏部侍郎的小官做。”

    “吏部侍郎?”邢氏惊讶的打量贾赦,笑赞,“你倒有出息,一做官就高过了你弟弟,怎么得的?”

    “官场上的事儿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倒也简单。想做官,做好官,就得找对人,下对药。老王爷年迈,又功勋卓著,他与吏部尚书素来交好,一旦认准我了,又想给他孙子将来培养个助力,自然会竭力举荐我。估摸此时此刻,他就盼着我知恩图报呢!”贾赦解释道。

    邢氏点头,有点对贾赦刮目相看。不愧是做过王的人,深谙官场之道。

    “也不能叫他寒了心,回头帮我准备份儿厚礼,我回敬他。”贾赦跟邢氏商量道。

    “王府有什么东西可缺的,你也说了,老王爷培养你是为了将来给小世子铺路。你的回礼在小世子身上才能中了他的下怀。回头你带着世子去庙里给王爷祈福,教他些孝敬之道,令其好生在老王爷跟前表现品德才学,这才是‘厚礼’。”

    贾赦眼前一亮,宝贝似得打量邢夫人:“你真是我的好媳妇,我怎么没想到这点呢。你说得对,这样的礼才最‘厚’。”

    邢氏敷衍的笑了笑,她也不过是不想掏钱出去百搭。一旦倾尽囊中所有,不但使自己过得艰难,对方还看不上,那岂非吃大亏了。

    邢氏好容易倒腾庄子和古画,弄了些钱做生意,自不能随随便便就掏出去。

    钱,还是该花在刀刃上。

    “我饿了,咱们吃饭?”贾赦拍拍肚子,笑着问,吃完饭他还打算和邢氏午睡。今儿个邢氏看似心情不错,搞不好他可以攻关成功。

    “忍着,”邢氏转而吩咐小红、娇红去给老太太报喜。

    俩人还纳闷呢,邢夫人为什么叫她俩去传话,随便派个丫鬟就可了,她们俩理该留下来去伺候邢夫人和赦老爷的。

    待俩人到了贾母处报喜,一人得了十两银子之后,娇红和小红才明白邢夫人的意思。原来邢夫人是想让她俩都领到赏钱。俩人拿着钱,心里甜滋滋的,当然,心里更多的甜意自是来自于邢夫人的特别照顾。

    贾母万万没想到大儿子突然就有出息了,突然就弄了个吏部侍郎的大官做。贾母高兴地无以复加,忙叫人传话吩咐她们夫妻来,另自掏腰包准备了酒席,今日暂且先摆个小晏庆祝,明日再开个大筵席。

    邢氏和贾赦到的时候,薛姨妈王夫人等早已经来了。饭后,厅内另摆桌用于小酌,东府贾珍贾蓉之辈得了信儿也来庆贺,贾赦等便另选了地方喝酒。老太太这边也不得闲,尤氏等女眷闹着为邢夫人敬酒。邢氏贪了不少杯,已然微醉。

    王熙凤见邢氏酒量不大,偏起了戏弄之意,只盼着她喝醉出丑以报先前之仇。尤氏等敬酒之后,王熙凤便笑着招呼黛玉、探春等过来。

    “你们也去敬她,好事儿人人有份么。”王熙凤偷偷笑道。

    探春觉得王熙凤说的在理,纷纷去邢氏那里敬酒沾喜气,玩的起兴。

    宝玉因忌讳邢氏,不大敢,立在原地不动弹,也叫黛玉不要去。

    “又怎么了?”黛玉明知故问。

    宝玉急了,姊妹里他对黛玉最特别,本以为黛玉会懂他的心思,跟他站在一块儿的,万万没想到她竟然半分不懂自己。宝玉急了,松开拉住黛玉的手,气道:“我这辈子算白活了。”

    黛玉知宝玉因懊恼自己的态度,才会说此丧气的话来吓他。真当她性子软好唬弄,可不见他去唬弄别人,偏欺负她。一时气不过,也不搭理宝玉,转而直奔邢氏那边。

    宝玉没想到黛玉这般不给他情面,一时气结,扯起脖子上的通灵宝玉摔在地上,哭道:“我就说不戴这劳什子的东西,家里头偏我跟姊妹们不一样,没个懂我的,活得有什么意思!”

    热闹的场子瞬间安静下来。

    袭人大惊,忙去捡玉,见玉尚且完好无损,方舒口气。

    贾母“哎呦”叫了两声,换来宝玉道怀里,训他不该随性子砸玉。宝玉哭得不停,就说那玉晦气,戴着它,没个人愿意搭理他。

    邢氏喝得半醉,头虽有些晕,但眼睛和心里却看得清楚明白,嗤笑两声。

    宝玉听了邢氏的冷笑,更怕,更不高兴了,钻到贾母怀里哇哇大哭。

    王夫人听见邢氏的冷笑,心中却另有一番体悟。憎恨宝玉没出息,这种场合给她出丑,呵斥他两句。“瞧你的出息,有什么不爽快就说,何必砸它,我十月怀胎生你,你就这么回报我?别哭了!白白叫人笑话了去。”

    第16章酒后出乱

    贾母不满的看眼邢氏,也不好说什么。本该是大儿子夫妇的庆祝晏,宝玉一下子给毁了,人家冷笑一声算得了什么。可不敢说她,说了只会引来邢氏更多的挑理。

    黛玉可被吓着了,她刚和宝玉怄气,宝玉就摔玉。这跟她当日进贾府时,如出一辙。心里恨宝玉摔得不是时候,非要给她这根寄人篱下的外戚难堪。黛玉心里也气,委屈的眼泪含眼圈,却不敢落泪,就怕人嚼舌根子又说她使小性儿了。

    正当她觉得孤立无助的时候,有一只大手牵住了她。黛玉回首,隔着泪水模糊的见到邢夫人,她脸颊微红,正对自己温柔的笑着。黛玉心里一暖,扑到了邢氏的怀里,脸埋在邢氏的腋下,偷偷地落泪。

    邢氏安慰的拍了拍黛玉的后背,轻声嘱咐她道:“好丫头,别觉得委屈,又不是你的错。你还不知他,被宠惯了的,脑子想的和一般人不一样,不高兴了,说发飙就发飙。今儿个算是轻的,将来指不定会干出什么荒唐事。往后你离他远点,算是为自己个儿好。”

    黛玉在邢氏的怀里点点头,身子抖得更厉害了。

    邢氏抚慰了她一会儿,黛玉方缓和了些,拭干泪,稳妥的坐在邢氏跟前。

    那边宝玉已经被贾母哄好,重新戴上了通灵宝玉。宝钗和薛姨妈凑过去劝慰宝玉几句,没多大会儿子,宝玉露出笑脸了。

    气氛又恢复了先前的热烈,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黛玉略觉得失落,安静的坐在邢氏跟前不说话。

    邢氏打量黛玉,心里为其叹气。纵是神通天才,自小也总该有个教诲的,方可来日成就事业。这黛玉年小就进了荣府,没有先生教诲,抚养她的贾母只顾着旁观儿孙乐,根本不管什么教诲叮咛。再聪明的人没人引导教育,终究也只是停留在原地踏步,很难前进。

    此时的黛玉年纪太小,她看不透也懂不了太多的道理。

    邢氏给她斟了一杯酒,敬她:“说一醉解千愁,可你要养身子不能多喝,权且只喝了这一杯,把以前的愁都忘了吧。”

    黛玉笑着点头,举起杯子,与邢氏一起饮尽杯中酒。

    “你是个心思聪敏的,该明白许多道理。不过,我还想和你说说,有用的你就记下,没用的权且忘干净了。”邢氏笑了笑,拿起刚斟好的酒杯,作敬酒的样子,凑到黛玉的耳边小声道,“在这个家,你就该学会自私,学会保护好自己;其它的,面上过得去就可,大可不必较真。受苦了,委屈了,生气了,都不值得。真正喜欢你在乎你的人,不会让你为难。为难你的,都不是真心人,你又何必去在乎。你啊,如今养好身子才是正理,身子养好了,你父亲也便宜来接你。”

    今邢氏一番话,令其开窍了,领悟颇多。黛玉听得很受用,感激的点头。

    探春几个又被王熙凤唬来,要敬邢氏的酒。

    邢氏笑了笑,干了一杯,道:“总我这么和多没意思,我倒有个好法子,大家一块乐呵。”

    迎春忙是什么的法子。

    邢氏神秘眨眨眼,命人拿来一面小鼓和一朵纱扎的花。“小红来敲鼓,你们几个传花,鼓停了,花在谁手上,谁就要说一件自己个儿觉得最难堪的事儿。可不许耍赖,只准你们说坏事解闷。等结束了,我们评最好的和最不好的,好的奖励金钗一枚,不好的就要受罚,喝十杯酒。”

    “哪有这样的,都讲开心的事儿,哪有讲不高兴的。”王熙凤过来凑热闹,反驳邢氏道。

    “咱们既然玩当然要玩的不同,再说,你们到时候不开心的讲出来,就会高兴了。”

    邢氏安排下去,由她、贾母和李纨作为主审,其余的姊妹都要玩。宝玉冷眼看了两轮,觉得有趣,脾气渐渐好了,也要加入进来。宝玉要坐在黛玉身边,黛玉看他一眼没搭理。偏宝钗眼尖,叫人在自己身边加了凳子,招呼宝兄弟去她那里坐。

    几个人轮番说起自己以往伤心的遭遇来,黛玉最惨,其次是迎春、探春之类,宝玉说的最无关痛痒。不是不爱读书,就是讲些姊妹不理他叫他难过的事儿,说这些的时候还不时地瞄几眼黛玉。

    众姊妹说出心里的难过,心里头放松许多。而贾母坐在一边听着这些丫头们的伤感心思,也心生同情来,转而埋怨王夫人管家没照顾到这些孩子们。

    王夫人本听宝玉那些不争气的话就气结,贾母还怪她。她吃力不讨好,憋了一肚子的气。

    时至黄昏,筵?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