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想起来,他的确是忘记了。
忘记问问看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说的,又究竟是谁。
“……唉。”他轻轻地叹了口气,这才闭上眼逐渐沉入睡梦中。
这一次的梦中没有六道骸,有的只是他幼年时独自一人呆在房间,却和那个人在一起谈天说地的回忆。
大约一星期之后他们这群人终于出院,出院之后不久就是山本的棒球比赛,于是作为亲友的他和狱寺都过去观看山本的比赛,结果不知道是什么引起了零的注意,那个人原本喊着什么‘目标甲子园’的话就突然停了下来。
[零……?]他的视线依旧看着比赛场,却歪了歪脑袋。[怎么了,零?]他出院之后渐渐地又看不见那个人,唯一只知道的是那个人一直呆在他的身边而已。
[……啊,没什么。只是感觉刚刚看到了一个眼睛里有六的小孩。]那个人迟疑地说,[也许是我的错觉,不过按照那家伙阴魂不散的个性,绝壁是那家伙。]
他点了点头,将目光从赛场上收回来,小幅度的扫视他们现在做的观众席周边。突然他被一个小男孩撞了一下,“啊,没事吧?”他连忙将扑倒在地的小男孩扶起来却看到男孩的右眼上浮现出一个汉字‘六’,左半脸也像是龟裂了一般爬满了纹痕。
[真出现了!阴魂不散啊阴魂不散啊…]那个人在他耳边喊了一声,而后不断重复着阴魂不散这个词。
他看着被六道骸附身的小男孩愣了愣,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看到的模样将小男孩扶起来后就交给了另一边跑过来的那位母亲。[……视而不见就可以了,零以前不是说对那种生物就要这样吗。]
他承认他有一部分是故意这么做的,毕竟他现在还不想让六道骸破坏山本的比赛,甚至是他和零逐渐变亲密的关系。
他打赌,只要六道骸用幻术变出哪怕就一台,一台最新出的游戏掌机,零就会叛变到六道骸的队伍里。[虽然六道骸的幻术很厉害,不过幻术毕竟不是真的……对吧,零?]他意有所指的说。
[说是这么说,我现在可是就算是幻术变出来的游戏,我都能愉悦起来的状态啊。上次你的压岁钱买了新版的游戏之后就完全不够用了啊……括弧哀愁脸。]那个人听出了他话语间的意思,却装模作样的这样说着,让他哭笑不得。
[什么呀,黑、黑手党可是超有钱的哟,到时候可以让你用游戏机堆满整个房间哦!]他随口说着,却突然看到了什么,脸上的神情也突然一变。
是那个男生。
他歪头想了想,干脆将注意力全部放在山本的比赛上,而山本这时也击出全垒打。[零!你看,全垒打!]他抓住时机,赶忙将话题引回棒球赛场上。
[唔噢!真的是啊!!迷之感动……也不知道最后说着‘上杉达也喜欢浅仓南,比世界上任何人都喜欢浅仓南’的达也最后还好吗。]那个人嘴里又跳出了奇怪的话,但至少危机算解除了。
他裂开嘴笑得开心,[我也喜欢零啊,比任何人都要喜欢你。]谁都不知道说出这番话的他带了多大的勇气。
但是那个人却将话题拐向了那个男生。[其实按照十年后的观看经验,翔太君也超喜欢我的?哦?翔太君也来了耶。]
[………零。]
[我故意的,哼哼哼。]
他对那个人的行为完全无法指责只得无奈的低头一叹。
30第三十章·论发现死者的几率【主视角】
自从纲吉好不容易出院之后,我就一直处于一种淡淡的忧郁状态。
我缩在离已经熟睡的纲吉不远处的窗台边上,一手托着下巴一边怀念以前的生活。
其实以前的日子也不错啊,至少我能在我白色小空间做任何事玩各种东西,哪像现在……平常要看什么书一定要纲吉帮忙协助,有时候还要躲开其他人。或者是我想要玩什么…一类的游戏时,纲吉这孩子在我边上我没法玩啊……tt
在我蹲在窗边第三次叹气的时候,一个黑影猛地蹿了过来从我身边闪过去,还不等我尖叫或者作出其他反应,那个影子就像是被人重击了面部一样低头倒了下去。
[……喂,不会吧…]我跳下窗沿,颤抖着手想要去试探那个黑影,却无意间被纲吉丢在地上的练习册绊了一下。
我趴在地上半天没反应,有点难以想象的盯着眼前黑幽幽的床底。[我这是被绊倒了?自从变成这种灵异形态就没有被任何人事物绊住或触摸过的我,居然被绊倒了吗!]想到这里我忍不住的往下流眼泪。[嘤嘤嘤…我终于有在人间的感觉了,……话说膝盖好痛。]
我我连忙坐起来,然后曲着腿用手揉了揉膝盖,眼睛在地上摸索着那个练习册。[啊,找到了……唔…]我抬头瞄了一眼睡在吊床上却睁着眼还鼻子冒泡的那位小婴儿,内心挣扎了一下还是自己朝那个练习册挪了过去。
因为我在夜晚就很难看清事物的原因,导致我用了很久的时间才辨认清那个练习册。
不过那个练习册里面似乎还夹了什么东西,我用手戳了戳封面,手指尖却很奇怪的融了进去。
[……卧槽,这是在玩我?]我嘀咕着将手指拿出来,却突然觉得不大对劲。[话说回来这个不是上学期用完的练习册么?说起来这个似乎还是我写的…]我认真地盯着那个练习册,可惜的是那上面始终没有出现甚么异变。
别说异变了,连朵花都没开出来。
我只好重重的叹了口气,这时练习册却忽然翻开了几页,甚至还挪了挪位置。
我没想到我只是叹口气却让这本子翻了页动了位置,恼怒的瞪大眼看着那本子却忽然看到了纲吉毛茸茸的毛线手套压在这本子底下,只露出一个指套。
我想了想,伸出手指去戳了戳那个毛线手套。
不过因为刚才的经历,所以我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可是生活就喜欢在这种时候玩弄人。
我的手指第一次有触摸到某样事物的感觉。
还不等我高兴,我就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流遍全身。我迟疑的转头,正好对上了reborn这家伙黑漆漆的眼睛。
[……]我瞬间就僵在原地不知如何反应,但是我仔细看了看,注意到那家伙的视线似乎并不是完全盯着我的方向。
我收回手,站起来做了一次深呼吸,然后置生死于度外的朝着reborn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这家伙没有太大反应,而是轻微的皱了皱眉。
我觉得不应该就这么放弃,于是我鼓足了勇气朝他的方向冲了过去。
——然后我就这么穿过了这家伙。
因为我冲劲过猛导致自己极其悲惨的穿过了墙壁,就这么漂浮在半空。我抬头看了眼头顶的月亮,为自己叹息一把然后转身走了回去。
那个二世祖此刻背对着我,看了看周围后便继续倒下去睡觉,而我看着那个倒在纲吉身边的莫名黑影,只好惨兮兮的倒在地板上就这么将就一晚上。
第二天一早我就听到纲吉的尖叫。
[唔哦…你吵什么…今天可是周末,难得的周末啊。]我撑起身揉着眼睛,[就算不是周末,现在也是放假期间啊。难得的假期你就这么忍心让我无法睡个饱么。]
[有尸体啊啊啊啊!!!]那家伙的声音是以难得的大分贝出现,还顺便捎带着足够具有冲击力的消息。
我愣了几秒,连忙站起来大跨几步跑到纲吉边上,却看到一个脸上正中央有个拳头印子的男人倒在纲吉的床上。[……是这个家伙啊。]
[零、零…你认识他吗?!]这孩子哆嗦着和我搭话,完全冷静不下来。
不,我不认识这张普通的脸,不过我倒是知道、[这家伙昨晚突然出现,但是还没有多久就像是被人打了一拳一样,…扑街。]
他过了很久都没有反应,整个人完全呈现放空状态。
虽然这孩子看不到,但我还是做了个挥挥手的样子,[没事啦,反正到时候大不了自首。]
[……待会京子要来。]纲吉这孩子沉默了几秒后突然和我说。
我挑高一边的眉毛,[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啊,没关系啊。]他抬起头装作不经意的往我的方向瞟了一眼,[反正要求打电话给京子的是我,也是我想要吃新发售的巧克力泡芙而让京子去买了然后邀她做客的,更是我打着蓝波也想吃的幌子让京子买了双份。对吧?]
[对不起我错了,纲君好哥哥求放过。]我双膝跪地连忙认错。
而这时,已经把来纲吉家变成日常任务的山本和狱寺也出现了。
“十代目早安!……这个躺在十代目床上的家伙是谁?!”狱寺恶狠狠地瞪着那具尸体,看向纲吉的时候眼神转眼间就变得温顺起来。“十代目……?”
纲吉没有说话,而是沉重的点了点头。
作为立志要成为十代目左右手的少年立马会意,掏出一枚炸弹就要点燃。“要处理的话,果然还是用这个方法——!”
“啊啊啊!!狱寺君快住手!”纲吉欲哭无泪的扑上去拉住狱寺的手臂,防止他点燃炸弹。“要是这么做,那我就真的完蛋了啦!而且、而且一定有什么…方…法。”他一边说,一边不引人注意的看了看reborn。
或者说他是在大范围的求助。
不管是山本狱寺,还是后来出现的小春以及夏马尔都表示无能为力,纲吉少年还是去自首吧。
[……零!tt救我!]
[…有点出息啊,哭什么。]我镇定自若的回答他,让他原本死气沉沉的模样瞬间恢复生机。
[零!你是有方法了吗!]他这次的声音听起来像极了在晃动尾巴讨好人的幼犬的呜呜声,[我就知道零一定有办法啦。]
我一个人演着独角戏,自作深沉的翘起腿坐在床边,学着碇司令的经典动作交叉双手。[哼,这种事情……找云雀委员长不就好了嘛!]紧接着我愉悦的指向窗外,在我说完的瞬间,云雀就从外面跳窗而入。
哼哼哼……我可是之前就听到了雀哥手机的声音哦,看我的上帝视角多么厉害!
“哇哦,你摆脱我的就是这件事吗,小婴儿。”云雀委员长一出现就震惊全场,但是他本人完全不顾及那些而是看了眼纲吉床上的尸体,然后看向reborn。
话说云雀委员长将那个老旧校服穿的超级有感觉,超迷人。
[……零。]
[做什么?]
[不…只是觉得你的注意力的一定在那件校服上。]纲吉看了眼云雀,然后默默的把视线躲开。
……这家伙还真是了解啊…
经过云雀和reborn的友好协商,委员长大人决定待会喊几个风纪委员来处理就攀上窗沿,准备怎么来就怎么走。
而得知委员长准备毁尸灭迹的纲吉却慌了。[这么做绝对是犯罪啊!快想办法阻止云雀前辈啊!]
[别闹,委员长出面负责可是一个顶俩啊,]说着我突然想起了什么。[纲吉!!快让委员长还手机!]我可没有忘记我的手机可是依旧被委员长收着的事情呢,[快说亲爱的强大的委员长大人啊请还给我手机!!]
他沉默的一会,默默的转头。[……那种话要说出来,完全就是一种新的惩罚游戏吧。]
我一口血就这么哽在喉咙。
请问我家的孩子越来越不听话,开始展现叛逆行为,我该怎么办?在线等。
“那么,我待会就让草壁来处理了。”说着云雀委员长帅气的一笑,刷的跃了出去。
[不要走啊亲爱的不要走——]至少也把我的手机还给我啊,那里面还有我特别录制的威风堂堂啊…
[放弃吧,零。]纲吉淡定的表示。
我转头瞪了他一眼,[说!要怎么办才肯帮我拿到手机!]
[这个。]他看向那个躺在他床上的尸体。
[这容易,成交!]我爽快的答应下来,却不禁苦恼另一件事。[……容易是挺容易,但是你要模仿我的说话方式就有点…]我跳到地上围着那群人绕了个圈,最后有点恶作剧的跳到纲吉背上用手环住他的脖子。[话说重吗?]我的脚因为我这个动作变得模糊不清,——这样反而越发得像幽灵,而从我的胸口却不知怎么跑出了一条奇怪的黑色绳子。我顺着着绳子看了看,发现他的另一端连着纲吉的胸口。
他听着我的话反而不明所以,[什么意思…?啊,要模仿的话,我可以啊。]
我仔细瞅了瞅纲吉的侧脸,最后摇了摇头。[……呃,就是我现在…也没什么!咳、你平时学我说话倒还可以,但是你绝壁没学过威胁人,看你带蓝波那种样子就知道。]
他保持沉默。
[要是能像以前那样的话…]我不禁叹气。
“…啊,超麻烦,诶?”我眨了眨眼,忽然发现这声音是从纲吉的嘴里发出的。
[这是怎么回事?]虽然以前能很轻易的取得纲吉身体的主导权,但是自从上次从十年后回来,我们变成这种单独的两个后,就完全不能像以前那样相互交换意识来主导身体了。
他也有些许的困惑,不过因为我在他背后,所以只能凭着他身上的气息来感知。[我也不知道…]
我低头看了看胸口的链子,放开环住纲吉的手准备摸摸看那条链子,不过那条链子很快就消失了。
[零?]在链子消失的瞬间,纲吉略带不安的声音忽然响起。
我连忙回答他,[怎么?]
他听到我的声音后,似乎放松下来。[……啊,没事。刚刚以为零不见了…呃,我的意思是可能走出房间…这样。]他说话的同时,那条链子也慢慢地重现,最后恢复原状。
我看着那条一头在我胸口,而另一头在纲吉胸口的链子,干脆想开始那样伏在纲吉的背上,不过这次为了能看得清楚些而将自己肩膀以上的部分高出纲吉的头顶。[那么,这次依旧换我来。……你只要注意那个尸体然后将看到的反馈给我。]
[好!]他的回答干脆而利落。
我能感觉到我眯着眼笑的时候纲吉的身体也随着我的想要的表情而做出了同样的动作,于是我慢慢的吸口气,做足了准备。“……那个,我刚刚想通了。”
众人的目光一下子聚集在纲吉脸上。
纲吉的身体随着我一起举起手蹭了蹭鼻子,然后从他的喉咙里发出了我要说的话。“不如我们分尸吧…那个,虽然我知道这样不好,但我也…”我顿了一下,因为纲吉在刚刚告诉我,那个尸体似乎动了一下手指。
[……呿,我想起来了。纲吉君你爹似乎认识那种家伙。]
[啊!我也想起来了,你和我说过。…似乎是能将心脏跳动自助停下还是什么的?]
我看着那位先生的表情瞬间变得阴测测。[哼哼,接下来就是逼着就范了。]
“我刚刚,好像看到这个人动了一下。”我指着那位先生说,然后伸手抓住了他的手指。“我听过那种死了还活过来的案例,但是如果这个人活过来的话,我…”我没说后果,但是那几个人的表情瞬间变化了好多次。看到效果了,我便继续说下去。“……果然还是分尸吧?我以前看过中国的…所谓满清酷刑什么的,像是把身上的肉一片片刮下来的凌迟啦,或者绑上手脚分别向不同方向拉扯的五马分尸…听说还有把指甲一块块扯下来,或是把肚子活生生的切开扯出肠子那类开膛破肚的…我还看记录片上说,那种半死不死的人的感觉是最灵敏的,平常人痛一倍,他们就要痛十倍呢!”
我说的半真半假,同时一只手有意无意的掰动那先生的手指。
作为在场除我外的女生,小春的脸色已经一片苍白,而那两个男生的表情也不怎么好看,唯一算镇定的只有早就被我熏陶过的纲吉以及完全没有反应或者说看不出反应的reborn。
“……总觉得蠢纲你变化还真大呢。”沉默了几秒后,这位家庭教师扯了扯帽檐说道。
我不好意思的笑笑,“想通了…反正按目前状况,不是风纪委员先来烧了这个人,要不然就是我自己做点什么了…黑手党什么的…杀人这种事情……”
狱寺强行压下了脸上的表情,握住纲吉的手。“我明白了,十代目。这个家伙就交给我来处理吧,我本身就是黑手党出身的,所以说这种事情我比那边的棒球白痴更有经验。”其实这家伙才没有经验,而且之前山本武的脸色都比狱寺好点点。
狱寺说着就要开始行动,我趁机大力的甩开那个家伙的手,并且怪叫了一声。“哇啊!!狱寺,这个人好像动了!是不是活过来了啊!”
“………呀,初次见面。”之前装死尸的家伙趁机撑起身体和我们打招呼,然后装作什么事也没有的介绍自己,然后说之前是为了考验我之类之类的话。
我极其愉悦的笑了笑。“妈妈!!”紧接着朝着门外喊了一声。
“怎么啦,纲君?”听到喊声的妈妈走上楼,“咦?这个人是……?”妈妈疑惑的看向新来的墨列堤。
还不等我说话,reborn这家伙就抢先一步。“是我一个从意大利来看望纲吉的朋友,……不过纲吉还真过分呢,居然和莫列提说些奇怪的话。”
身为成年人的莫列提满头黑线的望着那位小婴儿,我则毫不在意的让纲吉朝前走出一步,拉住妈妈的手。“我才没有…谁让reborn的朋友一出现就装死吓我…”我接下来嘟嘟囔囔地说着原先和他们说过的那些酷刑,然后妈妈则爱怜的默默地纲吉的脑袋。
“啊啊,真是的。请不要吓这个孩子好吗,莫列提先生。”妈妈一手摸着纲吉的头,另一手则叉腰来让自己气势足起来。“这孩子以前好奇看了一些不算太好的纪录片,到现在都还有害怕的后遗症呢,只要有人故意吓他,纲君就会说那些话呢。”
妈妈说着,又轻轻拍拍纲吉的脑袋,“不过纲君也要坚强起来啦。”
我点点头表示知道,而房间里的小伙伴各个对我的眼神充满了……小春是同情,山本是那种吃惊加鼓励,而狱寺则是崇拜…总之是让人弄不懂。
不过听着妈妈的话,我倒是想起那段时间的事情了。[……实际上你被我吓了之后没多久就好了。]我哼哼了几声然后盯着纲吉的脑袋。
纲吉好久才做出回击。[那还不是因为弄到最后你也哭了嘛!]这家伙估计想起了当时的事情,声音略有些忿忿不平。
我则表示我也不是故意的。[谁叫你当时说我变成这样活该的……]
[我真的这样说……?]他的声音充满了不确定,但似乎只要我肯定这个问题,他就会立马消沉起来。
……所以说你都作出那副‘你要是肯定,我就哭出来’的表情了,我还怎么去肯定啊。
[反正当年都只是图样图森破啦。]我不在意的打着哈哈。
纲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反应,似乎就这么消沉起来,一直到夜晚准备入睡的时候,这家伙才用着非常细微的声音说,[……以后,绝对不会让零哭的。]
那句话不知道是他想对我说的,还是要对他自己说的,因为他说完这句话就用被子蒙着脑袋睡觉,而不是像以前那样要喊着我的名字,直到我回答为止。
但是我看着被子外面冒出的几撮乱糟糟的棕发,却不知道怎么忽然想笑。
这个人或许真的是逐渐成长起来了,啊,反正这种事情对于十四岁的少年来说也都是说不定的事情呢。
31第三十一章·论感情亲疏紧密与黑化【纲视角】
他坐在走廊上,看着在庭院玩耍的蓝波和一平,注意力全集中在与那个人的对话上。
那个人最近心情似乎很好,他这么想。
[对了,我们出去走走吧?……总是呆在家里很无聊不是么?]他看不到那个人在哪,但是却能感觉到那个人就在他身边。仅仅是这样,他却也变得愉快起来,然后不禁就说出了这句话。
他说这句话是带有自己的打算的。
即便他现在看不到零,他也想和普通的情侣一样,时不时的通话,聊天,然后约个时间,手牵手的约会。
零一直在他身边,即便处于一种他无法看到的状态,他却也能满足。但是他偶尔也想要单独一个人和零一起出门,然后……普通的街道中走着,时不时的聊天而不是要顾及他人。
他想有一天就和零在一起,身边除了这个人之外一个没有。
[唔,你的意思难道是……所谓的约会压马路?]那个人有点不确定的说,他则果断的嗯了一声作为回答。
对,就是所谓的……约会,而不是朋友之间的散步。他想要的是和零一起压马路而不是三三两两个好友围在身边走在路上聊东聊西。
他几乎天天都在进行朋友之间的散步,身边不光有零,还有山本和狱寺。但是他却从来没有和零在一起,……最好是那种旁若无人的在一起,然后手牵手。
[……那什么,我倒不是介意,但是啊…就算你刚才说的那句是在邀请约会好了、]那个人说着,然后似乎想要辩白什么。
他则打断了那个人的话,纠正了那个人话语中的一处错误。[不是就算,而是我的确、的确是在邀请啦……]但他毕竟还是脸皮太薄,即便最开始气势磅礴的打断那个人,等说到最后却依然变回原来那样怯生生的模样。
那个人的叹气声他在耳边响起,[是是是,于是说我的男朋友哟,我们两个人约会的话,能做什么?]那个人说着说着,语气往上扬。[牵手?肩并肩?还是说打啵…我是说接吻,咱俩一起出门,在别人眼里也就你一个人出门然后游手好闲。有功夫约会,还不如完成你的暑期作业啦。]
他沉默了几秒钟,然后猛地一下站起身。“妈妈,我出去走走,下午吃饭前回来!”按照以前的话,他的确无法反驳那个人的话。不,现在他也无法反驳,但是至少能抗争一下。
等他没头没脑的出门,却不知道自己要往哪边去了。
[……所以说,少年就是那种冲动又没头脑的大马哈鱼啊。]那个人的声音似有感叹。
而他一句话也不敢出声。
然后他只能像个傻瓜一样在街道上游荡,漫无目的的前行。接着,就看到了他这十四年来第一次产生不想见到什么人的那位……翔太君。
[唔噢!翔太君你好!!]就和他想的一样,零也看到了那男生,然后极其热烈的冲那谁打招呼。
他心底不满,想要挪开步子躲起来却已经来不及了。
那男生似乎注意到了他,直直的朝他走了过来。而周围一个人或者一棵树都没有,他找不到任何藏匿点,也不想自己像个落败者一样提前逃跑,于是他只能呆站在原地等着那个人到他面前。或许是他太敏感,他总觉得那男生的目光似乎在他头顶上,而不是集中在他身上。
那男生走到他面前,带着天生的身高优势低头看着他,然后将视线转移到了他的头顶。
[好久不见!翔太君你的真名是风早翔太君吧,风早君超级迷人的哟!]还没等他先打招呼,那个人就有点迫不及待的在那里自说自话。[不过风早君是黑短直的爽朗少年,而翔太君你是沉闷的刺猬头啊,括弧忧伤脸。]
“………濑崎,”那男生沉默了一会,忽然从那人蹦出了一个词,他不明所以,呆楞的看向那男生,只见那男生原地深呼一口气又说:“濑崎,濑崎翔太。”
“诶?”他感到吃惊。“你,你好。我…我叫做泽田纲吉,请多指教。”平常人看的话,大概是那男生无缘无故的忽然对他介绍名字,但是对他来说却并非如此。
或者说,那男生的话将他吓得完全无法思考。
[……这个人难道能看到………]他难以置信的低声与零说,说出口的瞬间却又想要否定。[不,那种事情、怎么可能嘛。]
可是那个人却肯定了答案。[能看到啊,从一开始就能看到的样子呢。说起来十年后的这家伙似乎说了什么关于他自己的很了不起的事情……]那个人似乎在沉思什么事情,忽然没了声音。
[零?]他喊着那个人的名字,却没得到答案。[零,怎么了零?]他最开始不知所措,然后就产生一种那个人似乎有什么在隐瞒他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不好,他希望知道答案,并且迫切的想要了解那个隐藏的事情。可是他知道,只要零不愿意,他就无法得知他想知道的事情。
“并盛综合医院的日向……”这时,那男生忽然说话。
而当那男生说出这句话的同时,零的声音就猛地一下拔高。[不要啊啊啊!!]
那男生似乎听到了零的话,便闭起嘴巴。
他忽的弯了弯嘴。“那个,濑崎君。请说一下,你刚才想说的事情究竟是什么。我想要知道,请务必告诉我。啊,不用管她也可以。”
[喂!这个时候不应该和我同一战线吗,啊,不爱你了,彻底不爱了!]这是那个人常有的行为,一旦她不想说或者不想做的事情被人强制,她就会说这些来抱怨。
于是他没有动摇,而是坚定了想法看着那个比他高出许多的濑崎翔太。
“这个人…似乎是放弃了……原本回到自己身体的机会?”濑崎说这句话的时候带着明显的疑惑,似乎无法了解这句话的含义。
但是他却明白,这个世界上除了他以外,就再没有人能这么了解这句话的含义了。
[次奥!]那个人的声音充满了被说出秘密的愤怒。
而他,……他感到生气,感到愤怒,同时感到了悲伤与喜悦。
这是一种难以用言语来说明的情绪,他虽然平时总有点怯懦,但这不代表他不敏感,头脑不聪明。反而与此相反,他的直感十分敏锐,普通人难以注意到的关键点,他却能立刻注意到。尤其是在他心中有着非常执着的意念时,这种直觉有时甚至敏锐到连他自己都吃惊的地步。
于是他几乎在一瞬间,下意识的就了解到当时黑曜战中,零究竟是牺牲了什么,放弃了什么而选择了他。也明白了当时在医院的时候,为什么零会诡异的说出让医院继续救治那个‘日向’的话。
[为什么?]他这么问着,带着一种死板而平静的语调,[为什么呢?]
对于他来说,‘日向’这个只是他不认识的人的代号,这个人是好是坏与他都没多大关系。毕竟是不认识的人,他会对其他人的遭遇投注同情却不会再有更深一层的感情,可是零不同。
那是他从年幼时,一直一直在一起,并且从未想象过会分开的人。即便看不到也摸不着那个人,但是那个人却的确存在他身边,与他一同成长。
人会对拥有悲惨遭遇的生物投入一定的感情,但是这份感情也分对象。正如所谓的亲人与陌生人这种称谓一样,连感情的付出都带有一定的亲疏。
或者更确切的说,即便对不同的人投入同样的感情,但是自己所能感受到的情绪强弱程度完全不同。
[……等等,你的情绪不对劲。]那个人依旧和如以前一样在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他的情绪。[应该说是情绪呢,还是想法本身就给我不对劲的感觉呢…总之不对啦。]
“不要再想下去了。”但是奇怪的是那个人也在同一时间将手压在他的肩头,并且说出了这番话。“那样的想法……并不对。”
他像是突然被人喊醒的幼儿,迷茫而无措的张望着四周和眼前的濑崎翔太。“……哈…?”
[我刚刚……]他不确定的对零说,[似乎有点不对…?]
[超级不对劲,要说的话就像是成年人黑漆漆的心灵一样的黑暗啊。少年你要黑化的话请不要对我好吗,我只萌病娇不喜欢黑化啊。]那个人用着平常一样的怪异例子,却让他的心情逐渐平复下来。
他深呼吸,然后毫不留情的与那个人针锋相对,就和以往一样。[那两个都没什么明显区别吧,反正都是可怕的代名词啊。]
[嘁,那是因为你不懂养得累多萌啦,那种喊着‘yuki,yuki’然后娇羞的……等等,yuki这个音也是…]那个人说到一半忽然想到了什么停了下来。
他则愉快的点点头,[是啊,上次见到的那个十年后的另一个零,名字叫雨希,也是yuki呢。]
那个人沉默,于是这一局算他胜利。
[对了,零…]他忽然有个想法。[我们去医院看看那个身体吧。]他始终无法喊出日向这个姓氏,即便这个姓氏代表零的身体。
[……哦。]那个人有点不情不愿的答应。
“呃,濑崎君,我…我和她……”他完全不知道应该如何和面前这个看上去就很冷淡而且还有一团秘密包围的男生说话,最后只好慌乱的用手比划。
那男生倒似乎很快就理解了他的意思,“嗯。……那个,”那男生点头之后,忽然有点迟疑的伸出手拉住他,“你现在,看不到她吗?”
他犹豫了半会,摇了摇头。
“那个人…”濑崎指了指他的头顶,“是叫做零…吗?她现在和‘内心’的姿势是一样的。”濑崎似乎还想说什么却有点不知道怎么说的架势,犹犹豫豫的,“啊,人的内心会为了保护自己而在背后一直环抱自己,普通人的话的确是看不到自己的‘内心’,但是你们的情况…而且你……”他说到最后,只是皱紧了眉头,却再没说什么。
他见到濑崎那副样子也只是挠着头笑了笑,“我不太明白啦,我和零的情况的确很特殊,但是就算…”他想说就算见不到也无所谓,只要零在身边就好,但他却发现自己看着濑崎却无法说出这句话。
他无法说谎,被那个似乎能看穿人心的濑崎翔太看着,他无法说出这种骗人的话。
他其实一直在恐惧,年幼的时候恐惧那个突然出现帮他解围的人会消失,长大一些后,开始恐惧自己会被那个人的存在取代,然后现在依旧在恐惧,恐惧那个人什么时候消失。
其实说穿了,他一直在恐惧的也只有一件事而已。……他不想离开那个人,也不想让那个人离开。所以他不想自己消失,也不希望那个人会在某天失去踪迹。
他希望眼睛能够看到那个人的动向,心能够感受到那个人的存在,然后逐渐不知满足的进一步渴望那个人成为独立的个体,然后继续与他在一起。
他害怕那个人会无声无息的消失,也害怕那个人拥有身体之后会逐渐远离他。
他的这些,他没有发现的,一直隐藏的这些情绪,全部都被这个突然出现,对他来说十分具有威胁的男生看在眼里。
[……濑崎君真的超特别啊。]他不禁这么说道,然后得到了零的赞同。
[是啊,能看到人的内心什么的…话说刚刚我已经和翔太君道别了哦?]等零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才注意到那位濑崎君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已经离开。[不过你放心,我有和人说道别的。因为待会我们要去医院嘛。]那个人用着安抚的语调和他说话,用那个人固有的方式来让他安定下来。
他点了点头,然后快步走去了医院。[……说的也是。]他有种奇怪而微妙的轻松感,同时也有点不甘心。
……毕竟他刚才是在自己的假想情敌面前啊。
他与那个人到了医院后,避开一些护士就急匆匆的走进了监护室。
这里是并盛综合医院能提供的最好病房,但是却少有人来。毕竟躺在床上的女生已经被父母放弃,而让她维持生命的也不过是他用零教导的那些来哄骗人的谎话而已。
他有点不安的看着那个少女,忽然之间发现这个病房异常的安静。
不过这也难怪。此时此刻就只有他们两人,所以就算是对着空气说话,也不会有人看到。
在这种气氛下,他的脑子里产生了点奇怪的东西。
“零,……可以拥抱一下…吗?”他小心翼翼的说,同时试探的将手伸向头顶后方的方向,然而他却得到了令他面红耳赤的回答。
“可以是可以,反正也不是没抱过…但是你现在正好把手戳到了我胸里了……”那个人的话略带无力,“你先等等,我走去你…面前。”
他僵着脸将手收回,同时期待的看向身前。
——要是能看到零就好了。
他不禁产生这种想法,然后,类似于奇迹这种事情发生了。
他背对着病床,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面前的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