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媚》
华州志之永安公主篇
永安公主篇
白氏绯晚,帝赐号永安公主,乃北周安阳王嫡女,生于元和元年,时红绯漫天,霞光流转,为大祥兆,安阳王素宠,封安阳郡主。
皇朝元和十年昌帝诏诸世子入京,后兄白启病发,安阳替兄入京,得圣心,得旨云:‘白氏绯晚,性温婉,端庄贤良,恭定慧聪,深肖朕躬,可堪世表,朕膝下无女,今特收为义女,赐号永安,授公主爵,列诸郡主首位,封北周国公主,赐邑永州,赐轻云骑五万,驻永州’。(诸侯之女为郡主,皇帝之女为公主)
元和十五年,昌帝殁,天下大乱,归国。
元和十八年,南梁世子衍即位,号誉帝,求娶永安公主,请立为后,封号恭娴皇后,安阳王允,花轿自永州出,十里红妆,五万轻云骑出三万,大宴三月,大赦天下。时宴请唐景,后登楼阅兵,唐主谓轻云骑素骁勇,今公主为后,不知此军何如,公主笑对曰:“不入南梁,不并北周,卫我永州,永世长安。”公主许诺若四国相争,不与一国,其时四国拟约,许永州永保。三万人高呼“卫我永州,永世长安,卫我永州,永世长安”,气势恢宏,景帝言,此骑一出天下惊。
容妃,祁钰,黎国公主,元和十八年,北周灭黎,誉帝娶黎国公主祁钰为妻,其曰,亡国之女,不堪为后,堪当南梁国后者,唯永安公主,帝纳谏,求娶永安,虽宠容妃,然亦可雨露均沾,帝后和谐。元和二十八年,容妃病危,帝大急,后得东灵至宝玉菩提,阴阳镜,病果大好,后有孕,然子折,系后所为,帝罚其禁足。
永安育有一子二女,元和二十八年,安阳王殁,永安闯宫,以昌帝御赐之打王鞭行丧鞭礼,礼鞭一百又八响,后襄帝携吟川公子闯宫,携后归,不复还。帝大病三月,后永州役起,南梁兵发十万,誉帝告天下,十里戎装,迎凤还朝,永安公主一身红装倾城,一箭驱南梁十万兵,一战天下惊。
元和二十八年冬,襄帝白启病危,永安公主代政,齐王反,北周大乱,誉帝领兵三万合轻云骑三万兵发怀阳平叛,大胜,擒齐王,后襄帝重掌帝位,然永安公主自此无踪。帝滞怀阳三月,还朝大病,后晋容妃为倾容贵妃,勤于朝,自后匿迹,太子公主不复迹,下谏言望主上扩充后宫,广纳新人,延我皇嗣,帝言吾惟一妻,虽无踪,必还,陌上花开,终有归期。世皆唏嘘。
又十年,誉帝殁。
无渊阁定语:翩若惊鸿,风华绝代,举世无双,奈何情路多舛,惜之憾之。
这就是白绯晚的故事,聊聊几语的正史下,藏着多少辛酸,多少爱恨情仇,那时风起云涌,他和她初见,不过是因着多看了那一眼,一眼千年……
幕衍,其实我真的希望从未见过你,但我从未后悔见过你,即使那时我差点死了,即使那时我找不到我的孩子了,我也不曾后悔,谢谢,谢谢我爱你,只是,来生,我,不想见你,爱你,是件顶奢侈的事。
选段欣赏
虽已入春,可这天到底不比安阳城暖和,还带着些许寒意,白绯晚素来怕寒,戴上帽子,换了杯茶,继续看风景,曾有句话说‘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白绯晚本只是随意看看,可目光移到桥上便移不开了,那个人,实在是…桥上人来人往,可他便如遗世独立,好像这世上纵是再喧嚣,也无法遮住他一分一毫的风华,这不是简单人啊,只怕是敌非友。
幕衍转头也恰好看见窗边的女孩,帽边的白色羽毛随风摇曳,一朵雕花白玉坠在眉心,映着月光,双眉紧蹙,眸目含水,顾盼神飞,嘴角微弯,脸上还带着婴儿肥,煞是可爱,只是个孩子啊,只怕真长开了,那便是绝代佳人,足以祸国,素手执着个白瓷杯子,白白的肉肉的手很是衬这杯子,有趣的丫头,不由的弯了唇,此时白绯晚也在打量着幕衍,剑眉入鬓,一双杏眼却不显妩媚女态,熠熠流光,眸目含水带笑,嘴角含笑,配着这一袭黑色长袍,少几分柔气,添几分刚毅,腰带上饰着白玉,看不清纹饰,但可见雕工复杂,那一块玉佩大抵也是极品,生生应了那一句‘浊世翩翩佳公子’,白绯晚暗思此人比哥哥颜更盛,然而,嘴角一弯,心中给了评语‘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是敌非友’。
此时温柔的男声响起“是我的错,我该想到,暮雨请不来姑娘的”暮雨看着他家公子心中在泣血啊,您早知道请不来还让我来,这还是普通孩子吗,公子您什么时候这么重口了。
“你先回去吧”暮雨闻言忙逃离了现场。白绯晚无视他,在庭中坐下,盯着湖面不说话,看着空荡荡的湖面不说话,蹙了眉头,黑乎乎的一片,你倒是快走啊,这冷风吹得人头疼啊。
“不知姑娘能否赏脸喝一杯茶啊”白绯晚想说茶送来我喝了,杯子我也留着,心情不好时慢慢砸,你我就不留了,可一转身对上那双眼却实在说不出这样的话来了。
“孤男寡女吗”幕衍挑眉,上下扫了一眼白绯晚,貌似看着我还没有那么饥不择食,干瘪的四季豆也要,而白绯晚见状也猜到他在想什么了,顿时火冒三丈,混蛋,等姑娘我长成倾世美人亮瞎你的狗眼,而幕衍见状脸上的笑反是越来越大,“说笑了,不知姑娘何时有空,赏脸一叙”
白绯晚皱眉,这街上的人越来越少了,估计他们该心急了,然后转身朝着某人温婉一笑“公子说笑了,您和我这一个小丫头有什么好聊的,是聊聊您看了多少春宫图吗,不巧,我这还有不少,就不切磋了”
看着某人呆愣的样子,白绯晚满意地笑了,提步欲走,幕衍朝着那背影缓缓开口,“姑娘不知,我那有许多珍藏版,在下便忍痛割爱了,当然只要姑娘不介意,实战在下也是肯奉陪的”,当看到某人一个趔趄,幕衍满意的笑了,在石凳下坐下,优雅的摇着折扇。
白绯晚回头,饱含深意地看了他一眼,我真的错了,明明是狼,怎么会看成羊呢,现在可好,走也不是,谁知道他还会出什么招,不走也不是,留下更危险。
白绯晚低头喝茶,大半个脸被茶杯掩着,看不清神色,热气熏得脸微微泛红,“哦,不曾见过吗,许是臣妾记岔了,陛下便当臣妾胡言乱语了,还请陛下治臣妾一个大不敬之罪吧”帝王也只是低头喝茶,看不清神色“爱妃说笑了”音色如玉,煞是温润好听
白绯晚转身凄惨一笑,“我的剑,见血方收,怎么你就是记不住”幕衍笑答“那我还你一命可好”反手便将一剑,可白影猛地一个退步,身子直直地插入剑里“哦,你才是凝雪剑最初的主人呵,它曾救过我,我便把这一命还给你,恩,我没什么要带走的了”白绯晚闭上眼,将身子从剑中抽离,轻轻呢喃道“哎,只可惜这一身白衫污了,这一身血色该怎么跟父皇母后交代啊”说罢眉头一簇,似想抚额,可终是无力放下,嘴角扯出一个弧度,配着这惨白的脸,甚是瘆人,看着地上的女人道“这男人我不要了,送你了,但孩子的事终究是你欠了我的,我会向你讨的,你且等着吧”然后走了几步,却突然倒下,身子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双眼紧闭,似是魇着了,喃喃道“阿衍,我好累哦”声音轻柔,可幕衍却觉的头疼得厉害,似是有什么要跳出来。
白启和沐吟川赶来时正好看见白绯晚躺在幕衍怀里,一身白衫满是血色,胸口还在不住流血,地上的凝雪剑仍是干净不染纤尘,两人都是青筋突起,又气又怒,白启走过去想接过白绯晚,幕衍确是死都不松手,沐吟川一脚把人踹开,把白绯晚交到白启手上,飞身过去,一把拽住幕衍的影子“当初我们把她交给你,不是因为你是南梁皇帝,而是因为曾经你爱她,可是你忘了,只是这个女人坚信你会记起来的,我们拗不过她,可是,现在我宁愿你永远想不起来,给我离她远一点,我不杀你,她活一日,你活一日”
而此时祁钰却大叫起来“是她杀了我的孩子,是她灭了我的国,是她抢了我的阿衍,是她”
沐吟川气急,阴着脸向祁钰走去,绯晚不能再耽搁了,“你的命,我也预定了,只要她想,十个黎国我们也帮着她灭,你的孩子,呵,我会让你永远生不出孩子,至于幕衍,谁爱要谁要,反正我不会让他活太久,你们就同年同月同日死吧”
白启想起身,却觉手上一凉,白绯晚仍闭着眼,手却扣着白启“幕衍,我们两清了,如若是上世欠了你的也该还清了,若你还念着夫妻一场,便放我走吧,不然…血流太多,会死的,而我,真的不想…死在这冰凉陌生的皇宫里…”说罢在白启怀里寻了个舒服的位子便昏死过去,怎的都叫不醒。
白启大惊,急忙带了白绯晚走,沐吟川也急忙跟上,然后的然后偌大的宫殿就只剩幕衍一个人一身血色跪坐在地上,一直如入定般望着门口,整整五日,直到被赶来的幕冉一掌劈晕。
第一章
第一章年少初识别滋味(1)
元和十年,昌帝诏诸世子入京,北周王只得王后一人,育有一子一女,世子素来多病,现要入京为质,举国无不担忧。北周郡主白绯晚为北周四代王室出的唯一一个女婴,安阳王大喜,以安阳为封,自出生起就备受瞩目,从师天机算,学艺青华山,近日才刚回国。
而此时白绯晚正坐在石桌旁,一身湖绿色广袖流仙裙显得安静沉稳,单手支在桌上抵着额头,露出一截洁白的手臂,双眉紧蹙,过了一会儿,回头向着随侍的阿楠跑去,大大的杏眼一眨一眨的,双髻有些松散,逸出几缕发丝,随着长长的丝带在空中摆动,脸上还带点婴儿肥,许是太阳下呆久了,两颊上染上一层红晕,煞是可爱,小气儿喘个不停,挂在阿楠身上,暗中狠狠捏了自己一把,妈呀,真疼啊,“阿楠姑姑,你去帮我把王兄请来好不好,王兄明日该要走了,我,我想送送他,还要吩咐小厨房烧一桌王兄最喜欢的菜来哦,以后,王兄再要吃,不知道何时了,绯晚麻烦姑姑了”,声音糯糯的,软软的,眼里含着泪,听得人有些心疼,阿楠想及这还是十岁的小姑娘啊,就一个王兄,却要进京为质,这偌大的皇宫就只留她一人了,阿楠想起这几日茶饭不思的主子,叹了口气,安置好郡主,行了个礼,提步走出。
阿楠走后,白绯晚揉揉手臂,嘟着嘴,做戏过头了,手上红肿一片,突然围墙上跳下一个人来,看上去约莫十来岁的模样,头戴一顶小珠冠,垂下两条长长的璎珞,几步走了过来,斜斜靠在石桌上,微微挑眉,一身大红色的襦裙,凤眼微狭,模样已有些许长开,一身慵懒的风情,很是撩人,白绯晚撇撇嘴,真不知道将军府这样的地方是怎么养出这么一个极品的,她也曾问过沐含丹,沐含丹答她大概是春宫图话本子什么的看多了,思及此,白绯晚忍不住笑出声来,沐含丹好奇的打住她,“白绯晚,你又在搞什么鬼!”
白绯晚看了她一眼,嘴角一抽,“沐含丹,你就穿成这样翻墙?”,沐含丹邪邪一笑“得,回归正题,你想干什么,快说吧,姑娘我向来秉承着助人为乐的美德,说不定可以帮你哦”。
白绯晚白了她一眼,不答话,认真地低头数蚂蚁,沐含丹含笑望着着她,也不插话,耐心的等着他开口,手绕着璎珞戏耍。
白绯晚猛地抬头,直直望着沐含丹的眼睛,“沐含丹,如果我让王兄留下来,你看怎么样啊”
沐含丹闻言笑脸僵住,瞬间又恢复了如常,白了白绯晚一眼“与我何干”,继续悠哉的翘着二郎腿,玩着璎珞,笑着数蚂蚁,只是这笑容略有点假。
白绯晚了然地笑笑,低头倒了杯茶,吐字如玉“京中之事错综复杂,难免劳心劳神劳身,终日不得安宁,以他之能,应不至命丧他乡,然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就算躲过了但也只怕会……”
望了望沐含丹挂着的灿烂的笑脸,和眼中掩不去的担忧满意地笑了,倒了一杯茶,递给沐含丹“我猜此番若是王兄启程,你多半会想法子混进队伍里跟去,既然我猜得到,王兄一定也会猜得到,你猜你能成功跟去的可能有多大呢,以防万一,王兄多半会把你扔回山上,老头子老婆子向来最不放心的就是你了,你成功逃下山的可能性又有多少呢,虽说不能关你数年,但京中险恶,王兄是不会让你留下的,在漩涡中生存,最怕的就是软肋!”
沐含丹蹙眉,思索了会儿,然后起身恭顺的给白绯晚添了杯茶,无不狗腿的笑说,“您老要小的我干什么就直接吩咐就好,不必用这虚礼”
白绯晚朝着沐含丹一笑,把玩着手中的茶杯,恩,这陵川窑的白瓷烧得越来越好了,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扔过去“你只要想个办法把这个迷|药让他喝下去就好”
沐含丹接过瓷瓶,回盯着她,“然后呢”,“没有然后”沐含丹愣了一下,然后气得直跳脚“我帮你说,然后你扮作他入京,北周郡主被送往了青华山是吧,白绯晚,你他妈疯了吗!皇宫是什么地方!你当欺君之罪开玩笑的啊!你不是才跟我说京里是吃人的地方吗!你就那么想死啊,急着往火坑里跳是吧!”
白绯晚揉了揉耳朵,确保嗡嗡声没有了,倒了一杯茶,含笑凝视着她“含丹啊,你还记不记得他有寒毒,随时会死的”
沐含丹瞬间失了气势,回忆涌上心头,击得人心口直疼,怎么可能不记得,她记得那时年少,她曾央着白启陪她去柳州看花朝会,路上淋了雨,又动了武,那是她第一次看他寒毒发作,那样痛苦,而她什么都不懂,只能干看着,一点办法也没有,只是使劲抱着他,不停地喊着他的名字“子漠子漠子漠”,也不敢哭,一直忍着,拼命地喊他的名字,他打的她很疼,她也不敢放手,大概怕一放手就是永别吧。后来清秋子要收她为徒,她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从此疯学医术,除了回山上,不再敢出安阳城半步,只怕她会来不及,赶不及见他,赶不及救他,沐含丹迷离地看着白绯晚,顾自呢喃“可是你也不能去啊,我怎么能让你去,怎么可以”
白绯晚任她走神挣扎,过了一会儿,突然大声喊了她一声“沐含丹”,沐含丹回头看看,白绯晚沐浴在阳光下,乌黑的头发反射着阳光,可不掩眼中熠熠,嘴上擎着浅笑,让人说不出的想信任,她知道,无论自己答不答应她都会去做,不同只是过程是否能更顺利罢了。
白绯晚继续开口“我是白绯晚,你该相信我的也该知道我的”良久,沐含丹含泪回笑“好啊,我答应你啊”,白绯晚走过去使劲地抱了抱她。
第二章
第二章少年初识别滋味(2)
白启启过来时正好看到两个小魔女抱在一起,身影似是刻着无尽的悲伤,“又在闹什么”阳光下一人徐步走来,一身白色长袍,只一玉簪绾发,眉眼修长,常年病弱显得发白的脸许是因在阳光下待着有些泛红,反显温润如玉,掩去了几分病态,音色如清泉出谷,很是好听,恰好应了那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白绯晚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人,升起一阵自豪,安静的把这个人这个声音刻到脑子里,这是我的哥哥啊!
白启看着沐含丹低垂着头一动不动的,觉得有些奇怪,白绯晚使劲捏了含丹一把,沐含丹回过神来抛了个媚眼给她,白绯晚一个哆嗦,暗骂了句妖孽,随后看着某人风情万种地几步扭到白启身侧,一个趔趄扑到了白启怀里。
白启愣了片刻,道了句“起来”,白绯晚也寻了个位子坐下看戏,握着茶杯含笑看着两人,这含丹调戏王兄的戏真是可以百看不厌啊“王兄,你刚刚为什么不躲开呢,可别告诉我你躲不开啊,那正好我可以告诉老头子下山来拎人了哈”
白启盯着妹妹诡异的笑容不作答,反正这两人向来一搭一唱,怎么答都是不对,还不如不说,只是今天这两人实在有些古怪,正在失神之际,沐含丹转头直直的望着他“白子漠,就只这一次”,白启不答,呆呆的看着她,他记得她鲜少这样正经的和他说话,也很少喊他白子漠,都是喊得子漠子漠,偶尔调笑时会喊喊启哥哥。
沐含丹看某人许久不答,自嘲的笑了笑,刚要起身,却被一下拉回去,她抬头看他,他继续喝茶,可是耳后却泛着可疑的红色,沐含丹迷茫的看着他,白启一低头就看见这迷糊的小猫,弯了嘴角,甚少见她这么可爱的样子,他默默调整了沐含丹的姿势,让她在怀里安稳坐着,双手环着她,就这么闻着她发间的馨香很是满足。
沐含丹凝目看着他,白启浅笑着看着她,他知道她爱了他十年,自三岁起,可她不知道,他爱了她十三年,自她出生起。沐含丹还是迷迷糊糊的,双眼迷离。
白绯晚见状顶着某人的眼刀咳了几声,朝沐含丹递了个眼神,沐含丹了然,挣扎着要起身,白启却平静地看了她一眼,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不肯放手,沐含丹笑了笑,一个偏头在他耳鬓印下一吻,轻言道,“我去拿美人殇,藏了两年了,你喝一杯再走吧。”
白启有些走神,回头望她,怀里的人眼眸里还带了些泪,大概刚才刚哭过,含着笑熠熠地望着他,白启不答,却松了手,沐含丹跳下来整了整衣裳,不再回头,径直走去,白启望着那背影越来越远有些神伤。
突然想起美人殇的酒牌‘桃花酿,美人殇,酒中泪,何须藏,一杯清酒尝’,彼时,他在桃花林里练剑,她就喝着美人殇躺在树上单手支着看着他,双眼微醺,美其名曰秀色可餐;他在桃花林里百~万\小!说,她就使坏让漫天桃花瓣飞落,笑着说美人如画;他在桃花林里抚琴,她兴致好时或是跳舞或是和萧的,有时胡闹起来也会拿支唢呐在旁乱吹一通,更多的时候是笑着看着他静静地听着…原来,他们真的认识很久了,心口有些微疼,两年前,她到底是什么时候做的美人殇呢?
白启眉头紧锁,白绯晚一直看着两人,见状不对,就忙送上一杯茶给哥哥,白启收回心神,揉揉妹妹的脑袋,低头喝茶,白绯晚突然想起那茶刚刚她捧着看戏,该是已经凉了,却也不敢出声。
良久,沐含丹才拎了个小壶回来,双眸有些红肿,白绯晚直呼累要回去休息,便只留下沐含丹和白启,沐含丹不语,只是一杯一杯的喝酒,白启只是看着她喝,一杯杯酒下肚,沐含丹眼神也有些迷离,两颊绯红,大红襦裙也沾了些酒渍,说不出的诱人。
白启一把夺下她手中的酒,“别喝了”,沐含丹双眼迷离地看着他,轻轻喊着,“白子漠白子漠白子漠白子漠”喊着喊着哭了出来,白启觉得心疼,不忍再看,提步欲走,可沐含丹却一下摔倒在了地上,白启忙回身抱起,“我送你回去”
沐含丹搂着他的脖子迷离委屈地看着他“子漠”声音软软的,不是平时故作的风情,白启只觉一热,怀里的人低头吻上他的唇,许是这触感太好,白启不想放开,不知是谁先撬开了谁的齿间,唇舌相逐,意乱情迷之际,白启觉得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白绯晚随后冒了出来,沐含丹扯着沙哑的嗓音道了句“送回房里”白绯晚点点头,击了两下掌,“廷云,留光”,凭空跳出来两个人,将白启带走了。
沐含丹一个劲地喝茶醒酒补水,白绯晚好奇的看着她,递上一杯茶,“你没事吧”,不说还好,白绯晚一开口沐含丹就觉的气上心来,大吼“白绯晚,你给我敬业一点可不可以,你拿的那瓶是什么,金疮药!”
白绯晚诧异的开口“啊,我下山时偷的嘛,我又不认得,它旁边放的那瓶写的是迷|药,可是空了啊,我就想这瓶一定也是迷|药了,谁知道是金创药”白绯晚摸了摸鼻头,好奇地问“没有迷|药,王兄是怎么晕的,体力不支?”
沐含丹一口茶喷了出来,两颊绯红,眸光一转在她耳旁轻语“蝽药”
白绯晚手里的杯子一下掉到了地上,望着沐含丹嘴角直抽。沐含丹淡定的继续喝茶,白了她一眼“唬你的,行了吧,我点了|岤了”白绯晚直呼最毒妇人心啊。
沐含丹没理她,看着白启离去的方向,继续喝茶,却发觉茶壶空了,只能作罢“三天估计够你跑的远远的了,得,我这也要跑路回山上了,不然,等你哥醒了,我就没命了”说罢就比了个抹脖子的手势,两人相视大笑。
白绯晚含笑“含丹,谢谢你”沐含丹仍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你要谢的很多啊,快,金银珠宝我都不要,快送绝版春宫图来”白绯晚无语了,果真说谢谢是句废话,转眼沐含丹就立在了围墙上,回头望着绯晚良久不语,丢下一句“活着回来”,说罢不等白绯晚回答就跳下了墙头。
第三章
第三章年少初识别滋味(3)
此时便只留白绯晚一人,一袭湖绿衣衫,在漫天桃花色显得中格外醒目,看着眼前美景,心情颇好的想继续喝茶,只是,面对这空空的茶壶,皱了眉头,低头咒骂,亲热的是你们,怎么受罪的却是我。
白绯晚只能握起茶杯把玩,打发打发时间,恩,触手温润,不愧是老头子下了血本淘的。
突然一个小丫头急急朝她跑了过来,临了还摔了一跤,这人…白绯晚望着她无语,别开眼,连连告诉了自己三遍“这不是我的丫头,这不是我的丫头,这不是我的丫头”
青茗抬起头,无辜的看着她,杏眼含泪,用甜的发腻的声音喊了一句“郡…主…”,只听清脆的啪的一声,又是一个杯子见了阎王,白绯晚深呼吸,恩,我不生气,我真的不生气。
可是转身望着青茗的眼睛可以喷出火来,“说人话”,青茗深吸了一口气,以飞快的语速说道“郡主不要抛弃青茗啊,青茗不可以没有你啊,带上青茗可以帮郡主洗衣做饭,开路劈柴,挡刀挡剑……”说完悻悻地看着她
白绯晚安静地听着,这人一定和沐含丹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过了好一会儿,白绯晚摇了摇头,甩去耳边的嗡嗡声,分出点神,大概猜了下青茗说了什么,“说完了”,青茗睁着大眼睛点点头,白绯晚冲她招招手,以极其温柔的笑脸问她“那来告诉郡主是谁告诉你我要丢下你的好不好”
青茗吞了吞口水,小声地说“郡主,你好恐怖啊”白绯晚不答她,只是笑,而且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直直地盯着青茗,青茗一步步后退,完蛋了,这是话本里妖孽要变身的节奏啊,怎么办。
突然,青茗看见了缓步走来的宁秋,急忙大喊“宁秋救我啊”,说着躲到了宁秋身后,白绯晚仍是诡异地笑着,宁秋给茶壶里添了水,替白绯晚倒了杯茶,笑着回她“来时遇到沐小姐,青茗问沐小姐,说她的嘴是不是被什么东西咬了,虽是无心,却被沐小姐罢了一道,我想拉住她,可惜拖都拖不住她来找您”
白绯晚失笑,同情的望着青茗很认真地说道“青茗啊,你要记住,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小女人斗,其害无穷”,青茗望望宁秋,看她笑的灿烂,很是不解。此时廷云与留光也赶回来了,“均已办妥”白绯晚颌首,青茗则是一早抛却了刚刚的问题,花痴的看着廷云,这人永远那么好看啊。
白绯晚继续安排“宁秋,你去安排一下,想办法把父王母后只开,我先易容,青茗,你就扮作我吧,廷云留光,你们跟着一起找一下失踪的世子,记住一定要演得像一点”
青茗嘀咕“那我们要不要也改男装啊”,白绯晚浅笑“不用,宫里的太监都成精了,你们扮了男装也没用,女装就好了”。
宁秋担忧的开问“王上王后会相信吗?”白绯晚淡然开口“不知道,在他们跟前演戏,我没把握,我在赌,赌他们会陪我演下去,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白绯晚一笑,望着头顶繁花飞絮,“这京都,只有我去最好,好了,快去吧,我们必须要在父王母后发现前启程”
“等等”众人刚要离去,又被白绯晚叫住,“青菱呢”,宁秋笑着回她“躲在马车上了”,白绯晚扫了青茗一眼,果真是嫡亲嫡亲的姐妹啊,然后低头不语,优雅地拿起杯盖,撇去水上的浮茶,“我要留下一人照看世子”,众人相顾,交换了个眼神,异口同声地喊道“青菱”,白绯晚含笑抬头“正合我意,都退下吧”
过后不多时,宫里就传开了世子失踪的消息,宫中众人连同侍卫队都在疯狂寻找,殊不知始作俑者却在马车里和身边的丫鬟拉锯着。
“郡主,为什么是我,可不可以不去啊”青菱哭丧着脸,委屈的看着斜倚在榻上的病弱公子。公子一素手拿起一块桃花酥,恩,这桃花酥很好吃,得让宁秋下次多做些
“大家一起选的”,青菱闻言,一下子跳了起来,“什么,一帮混蛋”。白绯晚捡起掉在衣上的桃花酥,理了理沾了碎屑的衣服,“我也选了你,恩,我是混蛋”
青菱愣了,也不管礼仪,急忙回复“郡主,刚刚是青菱错了,若青菱有什么不是,青菱会改的,您不要抛弃我好不好”说着说着,越发哭得狠了。
白绯晚记起那年严冬,她街角发现被遗弃的两人,那眼里的无助与绝望,至今不忘,白绯晚叹了口气,提步走出马车“你尚通医术,轻功又是最好,若是一切顺利,不日便可赶上我们,是唯一人选”
然后顿了顿,望着她的眼睛,声音坚定清晰“青菱,每个人都要长大的,不可以任性的,京都我是一定要去的,你们,我一个也不想丢下,但是,如果你还是这样,任性,冒失,鲁莽,不听命令,那我只能把你放在这里,京中不比北周,宫中任你胡来,到时,不仅你的小命不保,只怕我们所有人都会出事,那是个吃人的地方,一点小错就可能无限放大,牵连甚广”
白绯晚抬头望天,闭上眼轻语“这是乱世,可是父王将我们保护的很好,然而,我是郡主啊,北周的帝女,我也有我的责任不是吗”
青菱望着这个比自己还小的主子也不说话,只是愣神,白绯晚耐心的等着,直到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响起“是,青菱遵命”,才满意地下了马车。
回头看着愣神的某人,白绯晚揉揉她的脑袋,笑着告诉她“其实,你的任务只是等人,我猜,你不会等很久的,如果那人没来,你就留下,等王兄醒转再回,也没什么大碍”
青菱不解地抬头,白绯晚只是含笑,提步回殿,阳光下,一袭白色华衣有些长,更显得那个身形瘦小,青菱心想,这个女子,终究还是长大了,不是那个和她一起任意捣蛋的小主子了,她身上的担子,很重啊。
郡主,如果留下可以护你安好,我想无论是我还是宁秋他们,我们都会做的。
第四章
年少初识别滋味(4)
正当众人找世子找得满头大汗时,安阳郡主送来了昏迷的世子,随行的御医急忙赶来,可探了半天脉,却连连摇头,“没道理啊,脉息有力,怎会昏迷呢,可这脉象却又似女子之脉,实在怪异啊”
宁秋努力地憋住笑,沉静回言“太医,我家世子体弱多病,脉象素异于一般男子,不过清秋子神医曾为我家公子留下一纸药方”
御医大喜“既是神医所留,便快给我看看”,御医小心地接过药方,一面仔细观摩,一面喃喃自语“果然是神医,用料真是奇险啊”,宁秋回言“只是宫里少几味药材,又没有婆罗果做药引,这药没办法煎啊,哎,世子也不曾犯过病了,这药也没试过,不知药效如何啊”
御医闻言大喜,“那我们赶快回京,宫里药多,我去请求陛下,求赐婆罗果”,宁秋恭敬地行了礼“烦劳御医了,还望启禀钦差大人希望可以即刻启程”
又过了会,宁秋叫起床上的人“世子,该打点行装启程了”,白绯晚蹙了蹙眉,“骗过去了是吗?我就知道,老太婆的名号最管用了,这宫里最多的就是庸医学究了,沐含丹随手写的都看不出,没用,宁秋啊,我好累哦,我先去马车上躺着好吧,你收拾吧”宁秋急忙喊住迷迷糊糊的某人“世子,您现在已经昏迷了,您忘了啊”白绯晚郁闷了“那我还是死了吧”宁秋轻笑摇头。
进了马车,白绯晚更郁闷了,迷迷糊糊快睡着了,进来一人,于是她又醒了,刚想一剑挑了她,不想一看却是青菱,只能生干气,摆出一副你最好祈祷有要紧事说的神情。
青菱开心的回答“郡主,用不着我了,我一进密室就发现沐小姐已经在了”白绯晚只觉得瞌睡一下没了,拉着青菱好奇的问,“在干吗”
青菱涨红了脸,小声回答“我看见沐小姐与世子十指紧扣,睡在”白绯晚开心的打断“睡在一起?”,青菱闻言更红了“睡在世子床前”白绯晚闻言只觉热情都浇灭了,淡淡的应了句哦,然后继续睡觉。
随后,队伍开拔,浩浩荡荡的向京师去了,山岗上,两人迎风而立,白霖渊望着越行越远的队伍心疼不已,一双素手环上腰际,十指相扣,紧紧握住“阿渊,回吧,这是她的选择”
白霖渊转身抱住娇妻不说话,梵芷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背“这是最好的办法了,不管为了启儿,为了我还是为了晚晚,这都是最好的办法了,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白霖渊在她发际留下一吻,阿芷,我从没有这么无力过,京都可以不去,但玉菩提不能不找,我只希望我们一家人一切都好,我只求你活得再长些,再长些,陪我再久些,天下太乱,我只想护你们周全。两人相携回宫,梵芷看着身侧的人,白霖渊,爱了你这么多年,我也希望活得再久些,再久些。
一晃便是五天,北周离京师最近,一行人快行竟已是到了京师,而世子大人依旧处于“昏睡”中。宣旨钦差前来看了看,对着宁秋说“还请宁秋姑娘照顾世子在此安置一夜,明日微臣会启禀圣上,看是安置宫中还是另觅去处”
宁秋道了诺,行了礼,便起身回房,“郡主,黄大人明日进宫”,白绯晚额首表示知道了。
青茗闻言深思“咦,郡主不用去吗,话本子里都是要去面圣的”白绯晚闻言也做深思样“青茗那么想见天颜,本郡主怎么能弃你不顾呢,那你去咯,话本子里也有丫鬟代替,后来被主上看上的”众人大笑。
白绯晚倒了杯茶,任热气熏得脸微微泛红,娓娓道来“廷云,明日想那太医势必会提及我的病,婆罗果虽珍贵,但皇宫里存量还是有的,皇帝多半会允,你小心跟着,应该可以找到藏珍奇药材的地方,记住不要跟的太近,不要轻举妄动,遇到侍卫切忌交手,留光,你留在外面接应,皇宫难闯,你们两个,都要给我活着回来。”
白绯晚抬起头认真地说“要赶回家吃桃花酥哦,宁秋做了很多,冷了就不好吃了”两人闻言觉得心中一暖,这是他们的家啊,重重的应了一句“好”
廷云留光走后,白绯晚朝着青茗青菱继续吩咐“外面的人换掉了吧,我乏了,宁秋留下就好,你们出去探探路吧,自己小心些”宁秋回她都安排妥当了,亲卫前日一赶来就换成他们就近守护了,守楼的也都换成了亲卫,白绯晚才沉沉睡去。
暮色微沉时,廷云留光赶了回来,白绯晚听了回禀陷入沉思,随手倒了杯茶捧着,突然,青茗青菱跑了进来,恩,没事,就是又毁了一只杯子罢了,白绯晚又继续发愣,可两人却叽叽喳喳吵个不停,只让人心烦,没办法,只能出言制止“怎么了”
两人又是各说各的,白绯晚觉得头疼得厉害,正想让她们出去,宁秋听见动静走了进来,总算喊停了两人,替白绯晚揉着头。
清净了一会儿,才有力气理会这两只乌鸦,盯着垂头的两人,终是不忍心责骂,“到底怎么了,青茗,你先说吧”,青茗急忙开口“郡主,我们去了世子治下的明月楼,问了问京里的情况,后来在街上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那人好奇怪,明明是我们不是,那人却和我们道了歉,然后急急忙忙走了,听着是景国口音,赶去了春风得意楼”白绯晚闻言一挑眉,“然后呢”
“然后我们就很奇怪啊,男人逛妓院不奇怪,急着去投胎一样要去就奇怪了,再说了,我们姐妹虽非绝色,但姿色终是超出常人一等的,总不至太输与花街柳巷的莺莺燕燕,可他只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