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何决脸上的阴影已经成了彻底的黑团。
他是山雨欲来风满,我则是雨打浮沉身飘絮,欲哭无泪的垂死挣扎:“说错了说错了!你不是不能也不是不会,你是不愿!因为……因为你爱国,不愿祖国人民用大米饭小米粥辛辛苦苦培育出来的小蝌蚪流落在异国他乡……”
“……跟蝌蚪有什么关系?”
“这里的蝌蚪指的是……大水牛他爸当年本该射到墙上结果一不小心没射准,然后就造出了大水牛这么个天打雷劈的叛徒的那种东西……”
“…………”
趁着何决言语不能,我悄悄调整了台灯的角度,他被骤然强烈的光线弄得眯起双眼于是掩去杀气,黑黢黢的脸庞也随之恢复了白净。
“对了,正想找你算账呢!”我暗松一口气,瞅准时机转移话题反咬一口:“社团里的那帮家伙们都在语音聊天室聚齐了,你为什么从来没告诉过我?”
何决又沉默了几秒,淡淡开口:“你又没问过。”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即便我不说,你也应该知道,我是那种会尽一切可能去维系朋友情谊的人,除非,对方主动断绝来往。”
我噎了一下,无言以对。
所幸何决显然也不打算此时此刻让我在这个问题上说出个子丑寅卯,俯身将手机放于书桌,顺便打开电脑的公放。
音乐轻轻响起,曲调舒缓而简单,带着些许伤感。
是一首粤语老歌。
依依不舍的看着你的走
木立在这失意的时候
一生今天最后
不讲再见也不肯回头
曾经拥有不要泪流
大学的毕业季,也是分手季。
无数情侣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各奔东西,将象牙塔里的这段感情化作步入社会的首份祭奠。
那会儿,大水牛的女朋友也在播音社,就是那个骂他爹为毛没把他射到墙上去的学姐……
他俩是同班同学,大一的新生见面会上便蛤蟆绿豆对了眼,四年来一直郎情妾意相亲相爱。
但是到了最后,也不得不面对残酷的现实。
大水牛的父母已经在老家给他确定了一份前途大好的工作,学姐却因为是当地定向委培生而必须返回原籍。
无论怎么看,这一对是分定了。
在‘茄子社’给毕业成员置办的散伙饭上,大家都喝高了,抱在一起哭着笑着唱着。
快结束时,学姐唱了一首歌,她的眼睛始终脉脉注视着一个人,像是要把他的模样永远铭记。
唱完后,她笑着说:“谢谢你,让我曾经拥有一段最美好的时光,我会把那些点点滴滴刻在心里,天长地久。”
这时,一直闷头喝酒的大水牛忽然爆发,摔杯,掀桌,红着眼睛大吼一句:“去他妈的只要曾经拥有不要天长地久,老子要的就是你的一辈子!一辈子给我做老婆!”
后来,大水牛放弃了家里的安排,从祖国的大西北跑到大西南,在学姐的老家,一座位于边陲的千年古城开了间小饭馆。
对他的决定,很多人不理解也不赞同,毕竟时至今日,普遍的观念依然是,两个人如果必须有一方要牺牲自己的事业,那么理当由女人去做。
刘升更是认定,他必将为了这个没有出息的冲动行为而后悔终生。
我也曾问过大水牛,会不会后悔。
他的回答是:“后悔个屁!有钱难买爷乐意!”
学姐当时唱的歌,也就是何决现在放的这首,《天长地久》。
“大水牛和……”我话说一半,终是犹豫。这些年分分合合见得多了,虽强迫自己淡漠处之,心中却到底尚存一份希冀,生怕又会再亲耳听见曾经的完美,片片碎裂成一声无奈叹息。
何决面朝我倚坐在桌边,双腿一曲一伸,两臂交叉环抱,像是知道我要问什么:“他们两口子过得很好,儿子上小学了,女儿刚会叫爸爸。一家四口没事便跟朋友们一起去爬山钓鱼露营烧烤,简直活得比神仙还逍遥快活。”
“是吗?”
“是啊!”
我心中一轻,忍不桩嘿嘿嘿’的笑起来。
他轻轻抿了唇角:“这世上的确有些东西,是不会变的,是值得我们去相信的,对吗?”
我傻乐着点头。
“那么你现在应该明白,我为什么不告诉你早就跟那帮家伙联络上了?”
我更傻了……
“小木,我希望你能切切实实看清自己的心意,接受现在的我。”何决的表情看起来相当正直:“所以我不想让你觉得,是在企图用咱俩共同的回忆来搅乱你的思维,从而诱使你答应什么。”
想想吃下肚的打卤面,听听萦绕在耳边的老歌,我感动得两眼泪花流:“老大,说这话你亏心不亏心啊?”
他纵声大笑。
笑完,何决的上半身猛地向前一倾,与猝不及防的我险些额头相触:“好了,让我们回到刚刚的那个问题!”
他的气息拂在我脸上,声音略显低沉,透着莫名的危险。我下意识想后退,却发现椅子不知何时已被他的一只手给牢牢固定:“什……什么问题?”
“之前你觉得我喜欢男人,现在又认为我性无能,小木,你说我该如何去向你证明,这两点都是大错特错的呢?”
我口干舌燥,艰难辩解:“这……这也不能完全怪我啊!都是叶烁那个二货胡说八道,还有大水牛拿你打赌……”
“打赌?”
“他们说你到现在还没有……那个……破处。”
他的整张脸顿时一僵。
我连忙趁热打铁自我洗白:“所以你看,真不能怨我想歪了。一个成年男人,一个正常的成年男人,一个身体各项指标各项功能没什么大毛病的正常的成年男人,怎么会年近而立还依然守身如玉呢对不对?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两种解释,要么你是个和尚,要么你是个受。”
他的整个身子都僵了……
何决的胳膊瞬间失了控制力道,我坐的椅子立马往后一滑,带着他顺势前倾更甚,于是上半身拉至极限,衬衫下摆撩开少许,腰部毕露,线条精瘦而柔韧,肌肤光泽而富有弹性……
卧槽!真特么是一副好腰身啊!
我咽了一下口水。
他回过神来,稳住身体,抬眼将我凝视,旋即微微勾起嘴角,稍稍放下眼帘,再次前倾一个小小的角度,封住了我的唇。
与上次的蜻蜓点水不同,这次的吻直奔主题,转瞬便齿舌纠缠。
紧接着,他的一只手扣住我的后脑,另一只手探入我的衣服沿着背脊蜿蜒上移,带着薄茧的指尖在我毫无遮拦的皮肤表面游走,触电般的感觉让我脑中仿若战斗机飞过般的轰鸣一片,中了软筋散般的浑身无力。
当何决即将验证我的36c是否当真能被其一手掌握时,我终于一个激灵找到了些许清明。
奋力夺回自己嘴巴的使用权:“我……我现在不……不安全……”
他言简意赅:“有了,就要。”
“……啊……可我……我还没准备好……”
他停下动作,压抑着急促的喘息叹口气:“好,我去卧室拿保险措施。”
我瞪:“你为什么会有现成的?”
他眯了眯眼睛,复又凑近在我唇上辗转,含糊低语:“因为,我是个正常的,成年男人。”
“可……可……”
“小木,如果你真的不愿意,我不会勉强你。”
我晕乎乎地看着他染了粉色的水润双眸,心若擂鼓,大口喘气。
他轻轻啄了一下我的鼻尖,声音有些暗哑,笑容虽温柔却更笃定,透着股势在必得的霸道:“反正,迟早的事儿。”
我以为自己早已进化成了一个总攻,但现如今的事实证明,在某人面前,对方只要一强势,我立马就萎了。
特么的所以老子的隐藏属性依然是个受,而且是弱受,贱受!特么的就喜欢被蛮横对待粗暴安排,蜡烛皮鞭s什么的……
这个认知让我非常悲愤,进而化悲愤为力量,伸手勾住何决的脖子,狠狠亲了上去,
他微微一愣,旋即一声闷笑,任我在口中横冲直撞,用双手扣住我的腰,屈起一膝托住我的臀,举起,转身。
于是局面变成了,他后仰着坐在椅子上,我张开双腿横坐在他的跨上……
在感觉到某处坚硬的时候,我用仅存的理智思考。
第一,他有,他可以。
第二,被一碗打卤面,一首老歌,一段别人的故事就弄得失了身,我好像有点亏啊……
第十八章运动
()这一夜,何决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他至少在两个方面非常符合现代好男人的标准——lwen2,180……
我们以《色戒》为样本,尝试了不同体位,换了好多地方,在新居里酣畅淋漓地做着两个正常的成年人爱做的事。
挥汗如雨战至天明,我与他灵肉合一。
旭日东升,金色的阳光笼罩着略显凌乱的床铺,何决自后面搂着我的腰,我的背部紧贴着他的胸膛。
他用下巴轻轻磕着我的发心,用舌尖沿着我的耳廓细细描摹:“小木,嫁给我好不好?”
我闭着眼睛,感受着我们没有任何阻隔的肌肤在相互接触时产生的颤栗,沉醉于那个温润柔和仿若杨柳拂面般的声音里,惟愿终生不复醒。在他的怀里找到最舒服的位置,我说:“好。”
他埋首我的颈项,轻轻笑了许久,随后将我翻转,再度欺身而上,迎着朝阳,辛勤耕耘……
第二年,我与何决便有了个女儿,用了他的姓氏我的名字,加上希望她一生悠然快活的希冀,我们唤她,何暮悠。
何暮悠……
呵!木有……
所以,上述情节纯属虚构,如有雷同,那叫正常。
真实的情况是,我刚扯下何决的皮带,他刚解开我的纽扣,门铃便忽然响起。
马上即将进行到关键步骤的我们本打算无视,奈何一直响啊一直响,而且铃声居然是《忐忑》,那母鸡下蛋加公鸡打鸣的混合音效实在是太特么的提神醒脑消蚊灭鼠了……
紧接着,听到动静的薛木木跟何抱抱狂奔而出,用整齐嘹亮的叔侄二重唱加入了新一代神曲的创作。
我曾经有一个美丽的梦想,找一处春暖花开的地方,建一座面朝大海的房子,无繁杂琐事烦扰,有犬吠鸡鸣作伴。
现在,最后一条终于实现了……
何决停下动作与我面面相觑,继而齐齐失笑。
“你的音乐品位够潮的啊!”
“那是前任房主弄的,我还没来得及换。”
我从何决的大腿上爬下来,他泄气地靠在椅子里揉着额头恨恨说了句:“明天就找人把卧室改成隔音的!”
我推他:“快去开门,吵死了。”
他则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你不知道,我需要点时间吗?”
我想了想,悟了。又想了想,开始念念有词:“凤姐凤姐如花如花灭绝师太……”
“……你在做什么?”
“赶紧集中精神想她们!怎么样,还硬吗?”
“…………”
何决黑着脸站起来赏了我脑门一记爆栗,然后一边整理衣服一边向外走一边陡然爆喝:“来了!”
中气十足杀气四溢,虽不带骂娘字眼,却蕴含了一次性问候对方八辈祖宗的充沛情感。
此言一出,犬吠鸡鸣霎那消失,万籁俱寂……
看来,邪火很旺呀!
我闷笑,不过很快,我便再也笑不出。
只听何决一打开门,就有人一叠声的嚷嚷:“你跟苍老师交流爱情动作还是跟陈老师学自拍呐?磨磨蹭蹭的这么慢!还敢吼还敢凶?我手都要断了!愣着干嘛?帮忙接着啊!我看你这儿没烤箱碗筷也不够,就从家里拿了些过来,都是新的,反正放我那里也是浪费。哦对了,里面还有一袋狗粮几个玩具以及咬胶什么的,抱抱正在换牙,给它磨牙用。抱抱呢?快来给我抱一个。诶?怎么还有一只狗狗?咦?怎么看上去这么眼熟……”
我掩面长叹。
真是冤家啊!我该拿你这磨人的小二货怎么办……
果然,下一秒便传来一声大叫:“木木,薛木木!”
薛木木‘汪汪’了两下,对这个招呼表示回应。
何抱抱紧跟着‘汪汪’,表示自己也是懂礼貌的好孩子。
作为它们的长辈,我总不能失礼,只好拿出革命先烈赴刑场的慷慨风范,昂首阔步走出书房,挥手致意:“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否?”
客厅里,何决抱着大箱子,叶烁瞪着我,狗叔侄仰着脑袋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偶尔相互交流一下深沉的小眼神……
过了足有半分钟,叶烁才冲着我不冷不热地打了个‘哈哈’:“哟!是薛薛呀,这么巧!”
我干笑着点头:“是啊是啊,好巧啊!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人生何处不相逢’。”
“既然这么有缘,那咱俩要不要索性来个‘但使龙城飞将在,从此君王不早朝’?”
“我还是比较喜欢‘朕与先生解战袍,芙蓉帐里度’的调调。”
“觉得‘停车坐爱枫林晚’如何?”
“其实‘隔江犹唱后庭花’也不错。”
叶烁摇头晃脑地拍了两下手:“没想到,薛薛居然是个文化人呀!”
我连忙谦虚:“过奖过奖,彼此彼此。”
何决抬头望着天花板,表情放空。
叶烁一步三摇地走过来,笑得甚是高贵,然后对我一伸手,说出来的话却非常俗气:“给钱!”
我莫名:“什么钱?”
“打疫苗的钱。”
“什么疫苗?”
“狂犬疫苗。”
“啊?”
“啊什么啊,你这么喜欢咬人,一定是狂犬病毒的携带者,被你咬了之后当然要马上打疫苗!”
何决的视线立马从天花板移向我,诧异:“小木,你咬他了?”
我:“…………”
叶烁揉揉鼻子:“看在大家都是文化人的份儿上,就不跟你计较精神损失费和误工费了,再给你打个折,赔我一千块咱就两清。”
特么的又是一千!一晚上的功夫,一个月房租没了。
我抓狂:“这是明目张胆的讹诈!你还精神损失?你还误工?你怎么不干脆去做伤残鉴定!”
叶烁一本正经:“我是飞到德国去打的疫苗,这小半个月耽误了多少生意?而且你看,我都没跟你计较来回路费,够意思了!”
我崩溃:“你个死富二代自己愿意烧钱怪得了谁啊!”
他不理我,继续一本正经:“再说精神损失,你知不知道,一个男人在性行为进行到高潮时被迫中断,很有可能会因此而造成心理阴影,严重的甚至还会留下心理障碍导致部分功能丧失?”
我不由地看向何决,他也正在看着我,不过我们所关注的问题焦点明显不同。
在稀里糊涂被染成了五彩斑斓的清白面前,我辩解无能。
叶烁抱着胳膊托着下巴,翘着嘴角眨着眼睛,瞧上去像拉布拉多一样的憨厚纯良。
何决沉默了片刻,旋即,平顺的眉眼微微上扬起一个暗示着某种不详讯息的弧度。
弯腰将箱子放在地上,打开,把咬胶和玩具递给一直蹲坐着围观的狗叔侄,然后接好烤箱的线路,又从冰箱里拿出两块冻肉:“ichel,吃过晚饭没?”
叶烁显然对他的行为觉得有些纳闷,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没关系,我们刚刚也吃得很饱,不过做了运动之后,好像又有些饿了。”何决的笑容轻松而殷勤,像足了一个好客的主人一个熟稔的朋友:“我想你抱着这么重的东西走了一路应该也消耗了不少体力,怎么样,再一起吃点儿!”
叶烁眉毛一皱:“做运动?”
何决没回答,只是内敛而含蓄同时又意味深长地浅浅一笑。
这时我才忽然发现,他原本只有一颗扣子没扣的衬衫,不知什么时候解开了三颗,在那深深的v中,是若隐若现的,带着几道可疑抓痕的胸膛……
挠是我挠的,但我明明记得是隔着衣服挠的,因为当时我就顾着解放他的下半身来着……
叶烁迅速领会了此情此景的精髓,转而将我怒视:“你又跟他做?”
我:“…………”
“你为什么只愿跟他做?”
我:“…………”
何决轻轻‘哦?’了一声,慢悠悠道了句:“原来,她不肯跟你做。”
我:“…………”
从这件事情上可以总结出以下几点:
第一,男人争风吃醋起来其实很有看头。
第二,长期和动物相处的叶二货在阴人使绊子方面,明显不是心肝全黑的何老大的对手。
第三,我的清白已从五彩石上升到了七巧板,恐怕不管用什么食品添加剂也甭想洗白了。
第四,自从这两只海龟爬进了我的生命,我的逻辑分析能力就一路飙升……
清清嗓子,我很诚恳地提出一个折中的建议,并成功终止了眼前的争端:“要不,咱仨一起做?”
二受or二兽:“…………”
第十九章被小三
()双飞啊3p啊什么的很美好,而美好的东西一般都只是用来满足社会主义精神建设的。
我的提议造成了短暂的冷场,然后就被彻底无视了……
叶烁问何决:“这次,你是认真的?”
“是。
“坚持争定了?”
“是。”何决稍稍顿了一下,声音沉缓而有力:“只有这次。”
他们二人的身高接近体型相仿,模样也都算得上俊朗,此刻面对面站着,一个敛了惯有的微笑,一个收了外在的张扬,沉静了眉眼肃穆了神情,赏心悦目气场十足。
随即,便在相互对视中陷入了的长长沉默。
我仿佛看到了四目相触时的火花,以及脑电波纠缠在一起时的护掐……
就在我开始考虑如果这两个超过一米八的家伙开打,是偏帮还是不帮是看戏还是跑路时,叶烁忽地一笑,摊摊手耸耸肩,动作很西方,语言很东方:“古语有云,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我总不能为了衣服而断了手足。”
何决亦笑,却并未作声。
叶烁围着我转了一圈,上下左右的打量一番,撇撇嘴:“其实仔细看看,你要身材没身材,要长相没长相,脾气能力才华学识更是一无是处,还真没什么地方值得我喜欢。”
我怒:“祝你七手八脚的裸奔一辈子!”
他毫不客气地用手指狠狠戳了一下我的脑门。
我被戳得向旁边一个踉跄,何决将我扶住,终于开口:“ichel……”
却只说了这么一个单词就被叶烁不耐烦地打断:“再啰嗦我可就变卦了啊!”
我忍不住提醒:“明明一直是你自己在说个不停。”
他愤然:“果然是一对狗男女,就知道帮j夫!”旋即傲娇:“以多欺少,无耻!”
说完,像是为了以实际行动表示对我们这对狗男女的鄙视,转身就走,没有回头。
我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摸摸还有些疼的脑门,小声嘀咕:“就算不喜欢,也不用使那么大的劲,一点儿都不知道怜香惜玉。”
何决用掌心为我揉了揉,沉默片刻,轻轻说了句:“还记得《白马啸西风》的结尾处,李文秀说的那段话么?”
我心中一下子堵得厉害,用力打开他的手:“干嘛要说破啊?糊涂些不行吗?”
“不行。”他断然,垂眸看着我,瞳仁墨黑:“在感情的问题上,我要的就是一个清清楚楚,绝不容自以为是的隐瞒,更不容自欺欺人的逃避。否则,不仅会给自己留下遗憾,更有可能将他人辜负。小木,ichel虽然那么说,但他待你到底如何,我想你其实是明白的。对吗?”
——‘江南有杨柳、桃花,有燕子、金鱼……汉人中有的是英俊勇武的少年,倜傥潇洒的少年……那都是很好很好的,可是我偏不喜欢。’
很好很好的,偏不喜欢。
乏善可陈的,偏喜欢了。
人有的时候就是这样,完全没有道理可言。
或许,我对于叶烁来讲,就是这样一个无厘头的存在。
二货配无厘头,好像,还挺合适的……
我勉强笑了笑:“明白,又怎样呢?”
“明白,是为了将来不要为了今天的取舍而后悔。当然,我也不可能给你后悔的机会。”
我抬起头,看着何决。
他含笑的模样,温润的气质,宽厚中带着霸道的脾性,甚至可攻可受的声音,都是我喜欢的,所以,我便因此而爱上了他这个人么?
那么他对我,又是为了什么而偏就喜欢了呢?
好像,一切都是在忽然之间发生的,没有缘由便有了结果,让我猝不及防只能被动接受。
好像,进展得太快了点儿,太,速食了……
“小木,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我在想……康师傅红烧牛肉面。”
“…………”
当晚,我与何决没有继续将滚床单进行到底。接下来的几天也没有,因为我大姨妈来了。后来也没有,因为公司本年度的员工绩效考核马上就要到最后关头,我开始疯狂加班争取表现。
虽然何决也在忙开工作室的事情,不过他的时间比我自由也宽裕得多,所以薛木木成了他家的长住客人,与何抱抱恨不能二十四小时全天候的腻在一块儿难舍难分,将有了侄子忘了娘的精神进一步发扬光大。
我则基本每天都是在月黑风高的时候才爬出办公室,然后爬到何决那儿,吃一顿他亲手做的宵夜,看一眼儿子,最后爬回自己家睡觉。
这种苦逼的日子过了半个月,六月初,考核结果出来了。我的综合评分很高,但被升职的却是另一位部门同事,ggie。
那个主管的位置,原本几乎板上钉钉是我的。甚至hr在之前已经跟我初步沟通了升职后的工作安排,以及相应的薪酬福利。
我去找经理要个解释,他先是对公司的这项决定表示遗憾和无能为力,继而给了个让我一头雾水的回答:“薛暮,我认为你应该相信自己的工作能力,而不是企图通过别的手段走捷径。你这么聪明,应该知道我指的是什么。”
知道你七舅老爷的三外甥的二舅妈啊!
我忍了又忍,才没当场把这句话咆哮出口。
到了嘴边的鸭子没了,而且还不知道究竟是被谁给叼走的,真特么让人憋屈。
我请了七天年假,经理批得很痛快,顺便附上一句临别赠言:“出去走走散散心,希望回来后,你可以做出一个正确的决定。”
这种藏着掖着的话里有话,让我更加憋屈。
出来的时候,恰好远远看到ggie走进了业务总监的办公室。门一开一闭,我似乎瞥见,向来对同事笑脸相迎的ricky,满面怒容。
很久没有在非双休日的午后,无所事事的闲逛了。
在这个全上海数一数二的商业圈里,有顶级办公,有奢华名品店,穿着正装的都市白领步伐匆匆穿梭其中。
看上去,每个人都是那么的忙,那么的目标明确。在生活和工作的双重快节奏中,实现着自己的人生价值。
曾经,我也是他们中的一员。
而现在,却忽有些心生茫然。
在路边站了一会儿,被头顶太阳火辣辣的热度烤得口渴,我随便找了家咖啡屋。
刚点好单,就有人走到我的座位旁,声音温柔有礼:“请问,我可以在这儿坐下吗?”
是一个大约三十出头的美丽女人,举手投足间带着良好家世和自身修养所共同造就的自然而然的优越感。
我仔细看了她一眼,马上认出:“你是我们公司ricky的夫人对?我看过你的照片,快请坐。”
“很巧,我也看过你的照片。”
“是……公司年会的合照?”
她矜持的微笑着,从手袋里取出一个东西,放在桌子上,轻轻推到我的面前:“薛小姐本人比照片漂亮多了,我就说嘛,rickey的眼光一直都不会让我失望的。”
那是,我丢了许久的公司胸卡。
为什么会在她的手上,而且,她为什么说这么奇怪的话?
情形如此诡异,让我不得不疑。
暗暗吸口气,我尽量平静地直视对方:“你今天,是特地来找我的?”
“可以这么说。”她的表情比我还平静,笑容完美得无懈可击:“我来找薛小姐,为了两件事。第一,就是物归原主。第二,是想提醒一句,下次出来玩,记得把自己的东西收好,千万不要落在别人的床上。否则,很可能会有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比如,升迁无望。”
我一愣怔,一恍然:“原来是你……”
“薛小姐……”她轻飘飘地将我的话打断:“我虽然为了丈夫和孩子放弃了当初的事业,但毕竟,一些人脉还在。有用得着的时候,朋友们也都愿意帮点小忙。这个行当的圈子很窄,想混出点名堂来,也容易,也不容易。你还年轻,又这么能干,想必,不会只满足于被男人包养。你是聪明人,该如何选择,应该就不必我再多说了?”
半天之内,两度被别人夸聪明,我很自豪。
那么,就用我这颗聪明的脑袋瓜子做个推论——
其实非常简单,有人拿了我的胸卡,故意放在rickey的床上,如愿被他老婆发现,然后就是一出正室不显山不露水成功干掉小三的戏码,大快人心。
只可惜,弄错了对象。
我不知道真正的小三是谁,只知道,这件事情中最大的受益者是,ggie。
我所在的那个部门,归属澳洲总部直接管辖,表现出色者可获得海外供职的机会。最重要的是,在国内的业务有很大一部分需要与政府部门打交道,即便不出国,也可借此为自己的将来累积起相当不错的人脉。
正如刚刚rickey的妻子所说,人脉在这一行,很重要。
而我现在的部门经理,已经基本确定会在两年后接任区域总监。所以这次的主管人选,摆明了就是为了日后的经理职位,做准备。
这一切若真是ggie一手策划,面对如此有事业进取心的小三,我这炮灰当得实在无话可说。
“你是想让我离开公司?”
“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个更好的去处,当然,如果你有自己创业的想法,我也可以支持。”
我笑了笑:“其实,你只是想让我离rickey远远的。”
她的眼神中慢慢涌上毫不遮掩的讥嘲与鄙薄:“薛小姐,你跟他在一起,也不过就是为了有机会攀高枝罢了。可千万别对我说,是为了什么真爱。”
我叹口气:“虽然明知说了你也不会信,但我还是要说,我跟rickey之间什么都没有,这个胸卡是我在一个月前丢的,不知被谁给捡了。总而言之,你是弄错对象了。”
她的讥嘲与鄙薄越发强盛:“你该不是天真的以为,我只有这一个证据?”
是啊,如果处心积虑的想要栽赃嫁祸,又怎会只挖一个陷阱?
事已至此,看来无论说什么,在她听来都是欲盖弥彰,我又何必徒惹一身腥。
至于谁才是真正的小三,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反正该说的我都说了,至于离开公司的事情,我会考虑。毕竟,不想活活恶心死自己。”我站起身,犹豫了一下,对这个外表看起来幸福圆满的中年女人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你知道丈夫对你不忠,难道不介意吗?”
她随着站起,垂下长长的睫毛,慢慢拉上手袋,轻轻一笑,声音飘忽,不带温度:“哪个猫儿不偷腥?只要偷吃完了,擦干净嘴,记得回来就行。外面的野食不过图个新鲜而已,只有家常菜才能一日三餐的吃一辈子。”
站在咖啡屋的门口,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和车,我更茫然了,而且,更渴了。
这才想起来,刚刚点的饮料没喝,浪费!
正打算去附近的奶茶铺子,一转身,见一人,离我三步之遥。
我低头比划了一下右手的中指,打算用它对这卧槽的世界聊表敬意。
第二十章前男友
()我们的世界里总是充满了各种各样出人意料的惊喜,比如,‘尼玛’在藏语里是太阳的意思,‘苦逼’居然出自于佛经。
让我不得不对这环绕着尼玛光环的苦逼人生充满了感恩,同时,自豪感和幸福感成汹涌澎湃之势排山倒海而来,比连着看一个月的《新闻联播》都管用……
值此‘被小三’的历史性时刻,我遇到了快四年没见的前男友。
之前我一直认为,影视剧,尤其是tvb拍摄的剧集里,两个人在大马路上随便走啊走啊就凑巧碰到的情节实属扯淡。在一个几千万人的偌大都市中,这种概率的发生简直跟中500万福利彩票差不多。
然而眼前发生的事实证明,我错了。
这是不是意味着,待会儿应该去买张彩票?说不定还真能中个一两亿什么的。到时候包养一群男人,有邪魅捐狂型的有温润如玉型的有冰山美人型的有忠犬肌肉型的……我就坐在旁边喝茶嗑瓜子,围观他们做一些不那么和谐的事情……
“这么巧。”
美好的画面被打断,我不免有些不爽,于是皮笑肉不笑:“是啊,巧得真让人蛋疼菊紧。”
刘升显然并不习惯我如今的文艺女流氓气质,皱了皱眉,不过总算顾及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且毕竟许久没见,当然,最重要的应该是顾及到现在彼此毫无关系的关系以及他自己人民好公仆党的好儿女的光辉身份,勉强压抑住了不满和不悦,走到我面前:“好长时间没有联系了,木头,你过得好吗?”
“如此恶俗狗血的话,不像你会说的啊!我知道了,一定是陪女朋友看偶像剧看多了?”
“木头……”
“对不起打断一下,只有跟我关系很好的人才会这么叫我。”
刘升两道浓黑的眉毛再度蹙起,冷硬的唇线抿紧。
他的身量比何决略高些,也略壮些,声音更为浑厚低沉,面部轮廓极是分明,加上举手投足间随时随地散发着的明快果决,让他看上去几乎完全没有南方人的温婉细腻,倒是颇具北方大汉的豪爽做派。
快四年未见,他和我记忆中的差别不大。
仍是一丝不乱的发型,一丝不苟的穿着,只是气质更加沉稳不行于色,眉目间带了些许不怒自威的味道。
果然是当官的啊,跟咱老百姓就是不一样!
“好,薛暮,现在打算去哪儿?”
刘升居然没有因为我的故意针对挑衅而发怒,让我浑身竖起来的尖刺一下子失去了攻击目标,蔫了……
“去……买杯奶茶。”
“一起。”
“啊?”我张了张嘴,却只能对着他当先迈步的背影说了一声:“噢……”
我记得刘升是不喝奶茶的,应该说,他基本上拒绝所有人工合成的饮料,除了酒水,那也是因为要应付饭桌上的人际交往没办法。
所以,当听到他说要两杯时,连忙摆手:“我又不是大水牛,一杯就够了。”
他看我一眼:“谁说都给你的?”
“…………”
为了转移自作多情的尴尬,我忍着蛋疼强作蛋腚地交代店老板:“一杯现在喝,还有一杯打包。”
他又看我一眼:“谁说要打包了?”
“……你不是给别人带吗?这样好拿。”
他的视线索性定在我的脸上:“谁说是给别人带的了?”
“……难道你自己喝?”
这次,他用实际行动做出了回答,拿过吸管,一口干掉小半杯。而后,侧过脸,看着目瞪口呆的我:“要不要帮忙?”
“什么?”我回过神,赶紧摇头:“不用不用,自己来。”
用吸管戳,再戳,又戳,使劲戳!‘啪’,吸管嘤咛一声,拦腰折断,封口傲然屹立毫发未损……
我干笑:“封口的质量真是太过硬了。”
他终于露出偶遇后的第一个笑容:“或者,是吸管的质量太不过关了。”边说,边重新拿了一根吸管,在我那杯的封口上轻轻一戳,应声而开:“好了。”
“……谢谢。”
刘升一手插在笔挺西裤的口袋里,一手慢慢转着一次性塑料杯,那上面印着他认为既幼稚又粗陋的漫画图案,那其中装着他认为既难喝又没营养的垃圾饮料。沉默少顷,忽地开口,含着淡淡的笑意:“你啊,果然还是跟以前一样,完全没变。”
这带着莫名宠溺的暧昧语气,让我险些一口奶茶呛进气管当场窒息而亡,边咳边澄清:“意外,绝对的意外!我怎么可能到现在还对付不了一个破奶茶杯子?你不能因为我偶尔的一次马失前蹄,就妄下定论!”
“你反应这么大做什么?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