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此地无银三百两?”
“……三百两你妹啊!”
他神情一沉,低低一斥:“女孩子家,注意言辞。”
“我乐意!”
“木头!”
“干吗!”他拧眉,怒容明显。我回瞪,毫不示弱:“还有,刚刚才跟你说过,别这么叫我!”
刘升的一双眼睛生得颇有些所谓凤眸的感觉,眼角有个上挑的弧度,每次他生气看着我的时候,我总会觉得周围的空气比重仿佛都大了不少,于是不由自主便萎了,一受多年……
没想到事隔这么久,在这方面竟依然没有长进,实在让我无语凝噎。
不过幸亏,经过社会的洗礼,职场的教育,至少在一项技能的修炼上我还是取得了可喜进步的,那就是装逼。
所以即便我原有的那点气势早已荡然无存,但身板照旧站得稳,腰杆照旧挺得直。
任你风吹雨打,我自岿然不动。
老子特么的就不倒死也不倒,不服你咬我呀!
刘升不是薛木木,自然不会扑过来咬我,他只不过向前跨了一大步,直接将我逼得只能后背紧紧贴着店铺的外墙,退无可退。
我无计可施,继而恼羞成怒:“起开!”
“木头……”
“木你姥姥的头啊!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我知道,你恨我。”
“我恨的人多了,八国联军日本鬼子贪官污吏排到冥王星也轮不到你!”
“你的事我都知道了。”
“我有什么事?”
刘升不再多说,我看着他集合了痛心同情以及不出所料的表情,也终于恍然。
于是,顿觉苦逼人生的尼玛光环又特么耀眼了几个档次。
刘升如今的涵养很好,居然还有耐心跟我解释:“我现在分管城市建设这一块,跟设计院的接触比较频繁。所以,略有耳闻。”
“这个圈子,真的很小啊!”
我想起刚刚rickey老婆说的话,忍不住开始笑个不停。
那个无论是曾经还是现在,都轻而易举便能将我逼入死胡同的人,冷眼看着我一点一点笑弯了腰。
等我差不多精疲力竭的时候,刘升才开口:“我这次来只想告诉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说。我现在有能力……”
“有能力做什么?”我抬起头,擦掉笑出来的眼泪:“包二奶,还是养小三?”
他的面色骤然沉入夜幕,语气平平没有半分波折:“你竟,这样看我。”
我站直,一字一顿:“我根本,不想看你。”
将那杯他执意付钱,我一口未喝的奶茶丢进垃圾桶,我转身离开。
刚走五步,耳边传来一句话:“薛暮,我的联络方式,一直没变。”
第二十一&二十二章变故
()回家的路上,我捡到了一只小狗。
因为是工作日的下午三点半,居民区里几乎没有什么人在走动,垃圾站前更是空空荡荡,让那个小小的身影格外醒目。
这是一只明显属于家养型的可卡幼犬,大概两个月左右。已经不知独自在烈日炎炎下趴了多久,奄奄一息。
我走近的时候,小家伙吃力地抬起眼皮,似是想要挪向我,却最终只能轻轻摇了摇尾巴。
看样子,应该是病了,而且很严重。所以才会被主人丢在这个废弃物品堆积的地方,自生自灭么?
我抱起这条最多不过三斤的小可卡时,发现它的脖子已无力将脑袋支撑,只能任其软软地耷拉在我的手腕上。即便如此,它仍挣扎着伸出干干的舌头,舔了一下我的掌心。
我明白,这是在求救。
一路飞奔到宠物店,恰好叶烁在。
他只用一眼,便明白了大概的情况。然后又只用了一眼,便做出了判断。
“救不活了。”
我气喘吁吁,大脑有些缺氧:“什么?”
“得的是犬瘟,耽误了治疗的最佳时机,现在已经没有办法了。”
“怎么会呢?你……你再仔细瞧瞧!”
叶烁没有看可卡,而是看着我,脸上没什么表情,声音也没什么温度:“给它安乐死,也能少受点罪。”
“你根本都没尝试过,凭什么就判了它死刑?它想活,它那么努力的想要活,你难道看不出来吗?”我爆发,吼完,转身往外面冲:“既然你治不了,我就找别家去!”
叶烁一把将我抓住:“找谁都一样!”
“你冷血,不代表所有人都跟你一样冷血!”
“我冷血?”他终于被激出了怒气:“你看看店里的这些猫猫狗狗,要么是路边捡来的,要么是被人遗弃的,要么是生病了结果主人嫌贵或嫌麻烦于是干脆丢在这儿不管了的,只要还有希望,哪怕再小,我也绝不会放弃它们。因为在我看来,动物的生命跟人命没有任何不同,一样都是那么宝贵!”
我终于慢慢冷静下来:“对不起……”
“薛薛……”叶烁的话语恢复了专业行医者的平静无波,却含有着能安定人心的力量:“我知道你此刻的心情,但你要明白,有些事情,我们真的无能为力。”
“我……明白。”
不过短短几分钟,我怀里的小可卡就已经连抬眼皮的力气都失去了,呼吸微弱而艰难,仿佛每一次,都痛苦不堪。仿佛每一次,都是最后一刻。
然而,叶烁将它抱走的时候,它却奇迹般的忽然睁开眼睛,张开嘴巴,用两排小||乳|牙在我的指尖上咬了一口。
我想,它是不甘心的。
不甘心就这么被主人抛弃,不甘心就这么被人三言两语的定了生死。
可是它太虚弱了,就连最后的不甘,最后的恨意,也只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白印,转瞬即逝。
叶烁很快便从诊疗室出来,手里抱着个小小的铁盒:“我会把它埋在后面的松树下,那里已经有五只猫,三条狗,两只小鸟,一只乌龟还有一条热带鱼。今后,还将陆续有新成员加入它们,所以你放心,这个小家伙一定会很高兴的。”
我盯着自己的手指,点点头。
“我们一起去送它一程。”
我摇摇头,仍然死死盯着那根早已看不出半点痕迹的手指。
叶烁狠狠拍了一下我的脑门,强迫我看着他:“觉得心里难过就哭出来,你死撑的样子实在是太难看了!”
我冲着他咧咧嘴:“有什么好难过的?按照你刚刚的说法,这是一件大好事,干嘛还要哭?”
他一脸的嫌弃:“河马都比你笑得好看!”
“……滚!”
懒得再理这个二货,我正想走,却又被他拉住:“薛薛,你有些不对劲,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我顿时一惊:“卧槽不是,那么点破事都传到兽医界啦?”
他眨眨眼。
我也眨眨眼。
“所以,果然被我说中了?”
“好像……要下雨了。”
“转移话题遭雷劈!”
叶烁的话音刚落,天边就猛然响起一声炸雷。
他:“…………”
下一秒,叶烁一个箭步窜到屋角,然后冲着外面大吼:“看准点儿,别劈错了!”
我:“…………”
“老实交代!”
“劈死也不说!”
“既然如此,慢死不送。不过能不能麻烦死远点儿,别连累了我的猫猫狗狗花花草草。”
“…………”
于是在叶烁的笑脸恭送下,我死出了‘烁烁宠物店’。
人心不古,世态炎凉,这寂寞如雪上加霜的人生啊……
我一边感慨,一边漫无目的地游荡,没晃多远,只见一道闪电,随后一声炸雷,紧接着便是一阵瓢泼大雨。
能够与老天爷心有灵犀不点也通,瑟缩着躲在屋檐下的预言帝表示,很荣幸。
雨越下越大,颇有些此雨绵绵无绝期的架势。
我正打算豁出去冲回家,将天地连为一体的雨幕中,却现出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何决撑着伞,快步疾走而来。
我呆呆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找了好大一圈才知道。”
“可……你怎么知道……”
“ichel打电话告诉我的。”
“哦……”
何决收了伞,没再说什么,只与我并肩站在一起。
他的衣裤几乎尽湿,发梢也有水在不停地滴落,间或流入眼睛,便用手沿着眉骨将整张脸一擦,再一甩。
雨势倾盆,将周围扰得嘈杂不堪。
而屋檐下的这一方狭窄天地,却好似独立的空间,安静乃至于宁静。
“我捡到一只因为生了重病而被主人丢掉的小狗,想救,但救不了。”
何决仍望着外面的雨幕,听了我的话,只轻轻‘嗯’了一声。
我继续:“这几年,我见过很多丢弃宠物虐待宠物甚至杀戮宠物的事情,但也见过更多待宠物非常好的人。比如曾经遇到的拾荒的老奶奶,她自己穿得破破烂烂,可身边跟着的一条白色京巴,却干干净净漂亮极了。她说不知是谁家的狗,跑到垃圾堆里躲着,糟蹋得不成样。她看不过去,就给了一口吃的,没想到,那狗便从此跟住了她。老奶奶说,这也算是一种缘分,既然狗不嫌弃她穷她脏,那她就愿意跟狗彼此做个伴儿。”
我抽抽鼻子,又努力发出几声难听的干笑:“所以你瞧,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有坏的一面,就一定会有好的一面。凡事换个角度想想,心里就会舒服很多。对?”
何决终于收回视线,看着我:“那么,你现在心里舒服了吗?”
“再给我点时间……”我使劲吸了几口带着水雾的空气,试图将沉甸甸堵在胸口的烦闷驱散:“既然想明白了,就迟早会过去的。”
何决默了片刻,旋即轻轻一叹,伸手揉揉我的头发,然后略用力,将我的脑袋按进他的肩窝:“小木,我希望你记住,无论什么时候,无论有多少变化发生,在我的面前,你永远都不用逞强,不用压抑,觉得高兴就笑,觉得难过就哭。如果在外面碰到刮风了下雨了,就马上告诉我。我会给你送伞,站在你的身边,为你遮风挡雨。”
何决的肩膀很宽,让人觉得踏实,觉得安心。真想永远就这么依靠着,什么都不管。
可是,刘升的肩膀也很宽,我也什么都不管地依靠了,最后品尝到的,却是一夜之间的天塌地陷……
这种滋味,我是否还有勇气再赌一把,再试一回?
“老大,你也太会煽情了?”我挣开何决的臂膀,胡乱抹了一把脸:“再这样下去,我会像牛皮糖一样粘上你的。”
他的眼中闪过失望,微微低了头,后倾了身子倚着墙,少顷,抬眼,仍是那样笑意暖暖地望过来:“没关系,反正我还满喜欢吃牛皮糖的。”
“你要吃我?”
“这个……”
“我就知道,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那个……”
“都是只会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
——
——
第二天,我就回公司销了假,顺便以个人原因为理由提交了辞职报告。
经理对我的这个决定显得毫不意外,既没有故意为难,也没有故作挽留。而且还非常爽快地将原本必须的一个月工作交接期缩短到了一周,真是让我感动得无以名状。
反倒是新官上任的ggie,在部门同事聚在一起喝下午茶时,一直苦口婆心地劝我不要意气用事,声称公司作为业界的知名企业,对每个员工都是公平公正的,机会总是有的,不过是时间早晚问题而已。还推心置腹地表示职位高低只是分工不同,升职加薪神马的都是浮云,咱们的关系跟以前没有两样,依旧还是合作愉快的好同事。
看着貌似真诚无比ggie,我忽然想起ricky办公桌上那张单独摆放照片中的女子,她们之间最大的共同点,就是洋溢着青春气息的脸庞上,那自信而炫目的笑容。
我们常常会为了所爱的人,改变自己的性情,放弃自己的坚持。
然而很多年过去后,当韶华似水流走,青春不复存在,却发现对方正在别人那儿寻找我们曾经的影子。
他们也许会振振有词地说:对不起,我现在才发现,还是喜欢当初的那个你。
很讽刺是不是?却很真实。
最后一天上班,公司为我开了个小型的欢送会。
我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听到了关于‘我这个小三企图上位不成,反弄个鸡飞蛋打’的传言,或许,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并早已为之鼓掌叫好直呼大快人心无数次。
只不过,每个人无论心中如何鄙薄,面上却都维持着依依不舍,毫不吝惜送上成框的祝福,反正又不用上税。
这个我努力工作的地方,这些我朝夕相处的同事,从明天起,将不会再与我有任何交集。
没什么好感慨更没什么值得伤怀,步入社会之后的人走人留聚散离合,本就如此,我早已习惯。
职场上的明争暗斗,输了就是输了,也无需不服不忿,要怪只能怪自己棋差一招,没有自保的本事。
至于那些传言,其实充其量不过就是公司的同事们在闲暇时用来调剂心情的狗血八卦,听一听说一说,图个乐子罢了。
我离开后,自然很快便会平息,对我的实际生活产生不了什么影响。
走出公司大门,正值夕阳晚照,在大厦的浅蓝色玻璃外墙上,映射点点金光。
我仰起头细瞧,三年来竟是第一次发现,其实此时此刻此地的的景致,很美。
看了一会儿,觉得脖子有些酸,收回视线时,恰见四的一扇落地窗前,站着一个人。
是ricky。
这个最有发言权的当事人,不仅没有澄清真相,甚至从始至终也没有给过我哪怕一言半句的解释。即便到了这个时候,也只是关起门独自站在那儿,悄悄地看着我走。
这究竟是懦弱,还是明智?日后想起来,良心上会不会有一丝丝的歉疚和不安?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因为与我无关。
不过另一个人虽然目前也与我没有什么关系,我却无视不能。
“薛暮。”
刘升一开口就使用了正确的称呼,让我只能回报以最起码的礼貌:“你好。”
“我送你一程。”
“不用,谢谢。”
“现在不好打车,你难道准备这样去挤地铁吗?”刘升不由分说,把我抱着的那个装着私人物品的大纸箱接过去,放进崭新6的后座,又打开副驾驶的车门:“上车。”
看我木立不动,索性上前一把抓住我,直接将我拖了进去。
真特么的简单粗暴有效……
我不情不愿地坐在散发着淡淡皮革香的车中,揉着手腕,怒视。
刘升却压根儿懒得搭理我,自顾自发动,目视前方,专心开车。
我只好自己生闷气……
然后气着气着,发现好像有些不对劲:“你怎么知道我的住址?”
“只要有心,自然会知道。”
“你利用职务之便,侵犯他人,是明目张胆的犯罪,是要坐牢的!”
“这叫善于使用手中的权力。”刘升瞟我一眼:“觉得不服的话,去告我好了。”
“……民不与官斗!”
“那就乖乖的,别一见面就像只斗鸡。”
“…………”
我只好继续闷在那里生气……
到了地方,刘升刚把车熄火,我便迫不及待去开车门。
“你就这么怕我?”
“怕你有毛啊?神经病!还有,给我把门锁打开!”
“有本事,你自己砸窗钻出去。”
我气急败坏:“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无赖了?”
“只是想跟你好好说两句话,都不行吗?木头……”见我又要发作,他唯有无奈地笑了笑,叹口气:“薛暮,我……”
这句话刘升没有说完,我只看到他的眼睛忽地一闪,下一秒,便被他搂进了怀里。
我晕头转向了几秒,很快便从车窗看到了真相。
何决……
我被搂得动弹不得,只好张嘴狠狠在刘升的肩膀咬了一口。
他闷哼一声,终于将我放开,脸上却带着柔情满满的微笑。
随即,像是刚刚发现了站在外面的人,一愣,继而露出十足十的惊喜,动作麻利地打开门,下车,重重地锤了对方一拳:“你小子!如果不是木头说起,我都不知道你早就回来了,是不是把睡在上铺的兄弟给忘了?”
何决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哪能呢?这不是一直都没有你的联系方式么?”
“借口!木头不是有吗?”
何决抿了抿唇,没有回答。
刘升毫不介意,又几大步走到后座,把我的箱子拿出去,递给何决,笑得很是爽朗:“我正好还有点急事要处理,既然你来了,就麻烦发扬一下绅士风度,帮我送木头上去。改天再来找你喝酒,咱哥俩好好聊聊!”
何决接过:“这是……”
“噢,木头的工作出了点小状况,今天是最后一天上班。”
刘升走后,始终没有看我的何决终于将视线锁定在我的脸上,挂在唇角的笑容像是水里的涟漪,看得见却抓不住:“小木,那天ichel说,如果你碰到了什么事,一定只愿意告诉我,也只有我,才能听到你的心里话。现在看来,是他错了。”
第二十三章工作
这是个无论什么都讲究效率的时代,比如前一天还干涸得湖底长草,第二天就暴雨倾盆,再过一天就洪水泛滥;比如三峡落成时据说有此旷世工程在,咱国家未来一千年都不会出现什么重大的水利天灾,然而过个载就老母鸡变鸭千年变百年,到了现如今有关部门干脆对人民群众居然将希望寄托在一个小小的工程上,对三峡造成巨大压力这一愚昧现象表示痛心疾首……
所以,我的桃花今儿个开明儿个蔫后儿个烂,应该是最正常最符合社会发展趋势的。
如此一想,吾心甚慰。
上海的黄梅天是让人非常蛋疼的季节,外面淅淅沥沥下个没完没了,屋内墙上地板上到处渗着水珠,无论哪里都是湿哒哒一片。
薛木木浑身的毛发自入梅以来就没有完全干过,一直维持着上了保湿喷雾剂的酷帅造型。
在家宅了几天,觉得从里到外的发霉。再加上受不了薛木木那因为对侄儿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思念所酿成的哀怨眼神,我只好趁着短暂的雨停带它出去散心。
南瓜的主要办公地点在徐家汇,打车到那儿正好赶上午休时间,我们娘俩蹭吃蹭喝蹭得理所当然。
老沈上个月初回去后,恰逢父亲病重入院,遂留下来尽心尽力地照顾。老爷子虽仍是对他不理不睬,但总算是默认了他的存在,父子时隔十余年终可同处一室,已是天大的进步。许是年纪大了,再刚烈的脾性也敌不过血脉相连的亲情,敌不过对承欢膝下的渴望。
只是如此一来,上海的一大摊子生意就全压在了南瓜的肩上,每天忙得黑白不分猪狗不如……
本以为这家伙经此摧残定是面如菜色熊猫眼,不料今日一见竟是精神焕发身矫健。
看着袅袅婷婷而来的清秀佳人,我目瞪口呆。
一个对裤装的执念比春哥还要深沉的女人,居然穿起了曳地长裙,其效果简直比芙蓉姐姐八字打头的体重还要惊悚。
南瓜懒得理瞳孔放大的我,自顾自打开肯德基外带全家桶,将鸡块去皮去骨分给薛木木,将鸡翅留给自己,最后将面包和玉米棒赏给了我。
真是让人无语凝噎……
我控诉:“你不能这样歧视人类!”
她冷嗤:“你还想跟我干儿子相提并论不成?”
薛木木矜持地叼起鸡块,悲悯地瞄了我一眼,扭头开吃。
我:“…………”
咬着面包蹲在路边,我无语望苍天。
南瓜与薛木木并肩在公园的长椅上大快朵颐,酒足饭饱后,擦干净油乎乎的人爪子和狗爪子,这才总算想起了狗儿它娘:“哎对了,你今天怎么没上班?”
“放假。”
“年假?”
“大假。”我殷切地看着她:“作为一个有责任感的企业家,你要对失业大龄女青年给予金钱和物质的双重温暖,以便最大限度防止报复社会的惨况发生。”
她显然被我绕得有些晕:“怎么个意思?”
“意思就是……”我一把抱住她的小蛮腰,谄媚嚎叫:“求包养!”
“你辞职了?”
“算是!”
“你之前不是说这活儿做下去,会很有前途的吗?”
我开始琢磨要怎样才能把那狗血淋漓的事件经过绘声绘色地复述出来。
南瓜却没耐心等我构思,无所谓地摆摆手:“辞了就辞了,早就跟你讲过,与其替别人打工受那份鸟气,还不如过来帮我!”
“我也早就讲啦,隔行如隔山,专业不对口。”
“屁!照这么说,我的专业应该是操西瓜刀砍人才对!”南瓜驳斥了我之后,又想起刚刚的问题:“你还没说呢,到底为什么突然就好好的不干了?”
我仔细想了想,决定就此事对她保持沉默为妙。因为我怕这位曾经的街头太妹听了之后,会重操旧业……
“东家不做做西家,不想干就不干了呗!”我岔开话题:“倒是你,怎么忽然从爷们变成伪娘了?”
南瓜一巴掌将我拍开:“瞎了你的狗眼,这是中国传统女性的温良恭俭让路线!”
“……南哥求求你积点德,别糟蹋咱祖宗留下来的语言成么?”
“给老子滚!”
我抱起吃饱喝足恹恹欲睡的薛木木,坐到南瓜旁边:“这么折腾,肯定又是为了老沈?”
“不为他难道还为你?”她没好气瞥我一眼:“老人家都喜欢温柔贤惠的儿媳妇,他爸好容易肯软下态度,我当然要想法讨老爷子的欢心,总之,不能再让他难做了。”
我笑着将头靠在她肩上:“恭喜你啊,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
她哈哈大笑,阳气十足:“总之一句话,死磕到底就是胜利!”
我连忙提醒:“注意,要时刻保持温良恭俭让。”
她娇羞掩面:“我其实是个弱柳扶风的人儿呢!”
我:“…………”
天越来越阴,颇有风雨欲来之势,我赶着带薛木木回家。淋了我没关系,淋了狗狗就不好了……
分开时,南瓜问:“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投简历找工作呗!”
“还投什么投找什么找?直接跟你那个学长干不是挺好的?多对口!”
“……这话我怎么听得这么别扭呢?”
“跟你说正经的!将来你俩就像我和老沈一样,整家夫妻店。”见我不吭声,她猛地提高了音调:“靠!别告诉我,你俩到现在还是纯洁的男女关系啊!”
我努力作正直状:“一直很纯洁,从未被超越!”
“呸!”南瓜嗤之以鼻:“那小子见了你就跟薛木木见了鸡腿似的,满脑子唯一的念头就是吞下肚吃干抹净!”
“…………”
她无视我的无语,继续侃侃而谈:“你对他也差不多,基本等同于薛木木第一次看见起司蛋糕,刚开始的犹豫只是因为还没尝过,略微舔一口就立马狼吞虎咽吃得连渣都不剩!”
“…………”
最后,她语重心长地拍拍我的肩:“你要相信我这么多年来混迹于三教九流的毒辣眼光,那哥们着实不错,所以抓紧时间跟他把该干的都给干了,你要干完了才能知道是什么味儿不是?没办法,像你这样的木头疙瘩,有些事就非得干足了全套才能开窍!”
“…………”
在南瓜左‘干’右‘干’大‘干’快‘上’的谆谆教导中,我一路言语不能地钻进出租。起动时,握着薛木木的爪子冲着长裙飘飘的某‘传统女性’挥手道别。
我忽然想起了何决曾经说过的那句话——
这世上,总有些东西,是值得我们去相信的。
或许,也有些东西值得我们去坚持,去争取。
——————
——————
刚回到家,我便接了个面试电话。
于是稍微收拾了一下,再度出门。
这是个位于陆家嘴附近的事业性质单位,离我的住处不远,规模不大装修很豪华,处处透着国家给钱的财大气粗。
面试的过程基本就是闲聊,气氛很友好很和谐。
末了,我向那个中年负责人虚心求教:“请问,我今后的工作内容是什么?”
他笑得一团和气,官腔打得娴熟无比:“这个慢慢来不着急,先熟悉熟悉环境,跟同事们搞好关系以后再说嘛!”
我点点头:“那能不能再冒昧问一下,薪资如何呢?”
他的笑容更加和气,官腔更加娴熟:“小薛你是自己人,咱就不拐弯抹角了。我们这样的单位,工资开得肯定不会太高,但其他的福利还是相当不错的。至于具体的嘛,我相信你都是懂的。”
“我懂我懂。”已经成了‘自己人’的我,笑眯眯跟对方比心照不宣的喜庆:“就算有什么不懂的,也还是可以问刘处长的嘛!”
从这家公司出来,我揉揉笑得发酸的脸,掏出电话。
那个号码,虽四年未曾拨过,却依然记得清晰。
这并不代表什么,就好比直到现在,我还会唱《小龙人》的主题歌,会背《卖炭翁》,会用勾股定理,会完整无误说出大段大段的电视台词……只能说明,这是一些将跟着我很久的深刻记忆,仅此而已。
刚响了两声,即被接起:“木……薛暮。”
我有些意外:“你怎么知道是……”旋即释然:“既然知道我的地址,那电话号码什么的自然更不在话下了。”
“不。”刘升的声音透过电波显得更加低沉:“这个号码,只为你保留。”
作者有话要说:老规矩,v了之后的留言,满25个字就送分。
距离完成任务,山高路远水迢迢……tt~~哮天犬,赐予老子爆发的力量!
先让我瞅瞅,还有谁在?
第二十四章断
我大学毕业后的第一份工作,是在上海郊区的一家制造型企业做基层设计员,薪水很低活很累。但每到周六,我都会花上五六个小时来回折腾,横跨整座城市去见自己的男朋友。
为了上班方便更为了节省开支,我在公司附近租了间条件简陋的民房,身为本地人的刘升自是住在家里。
我们一般会约在他家旁边的公园碰面,在周围随便逛一逛,然后一起吃顿中饭,我就差不多该回去了。否则,会赶不上城郊免费的接驳班车。
现在回想起来,自己当时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傻缺。
在那整整的一年里,从来都是我屁颠屁颠的去找刘升。在那段交往期间内,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带我见过他的父母,也没有把我介绍给他的任何朋友或者同事。
我在他的生命中,是隐形的。没人知道我的存在,自然也就没人知道我的消失。
除了王璐,我和刘升共同的校友,他现在的女友,我曾经的好友。
不过那时候,我却认为自己很幸福。
因为刘升常会将我紧紧搂着,在我耳边一遍遍的许诺:“在不久的将来,我一定能给你最好的生活。让你再也不用上班,不用吃苦,不用为了钱发愁,只需要每天乖乖待在咱们的大房子里,等我回来。”
我便会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抱怨:“可那样该有多无聊啊!”
“如果你想找点事情做打发时间也行,我就给你安排一份天底下最悠闲最舒心的活儿。”
“还有这种好差事?”
“手中只要有权,就会有话语权。”说起这些时,他的眼睛总是奇亮无比:“所以,我说有就有。你信不信我?”
“信!你想要做的事儿就从来没有做不成的!”我使劲点头,又偎上他坚实的胸膛,贪婪地感受着属于他的气息:“其实,咱们现在的生活也挺好的,我要求一向不多,吃饱不饿就成。”
他便捏着我的脸,笑着叹:“傻木头啊,等再过两年,你就不会这么想了。”
俗话说得好,谁年轻的时候还能没爱过个把人渣?
那么,为什么会爱上人渣呢?不怨天不怨地谁也怨不了,要怪就只能怪自己傻。
直到想通了这一点,我才终于满血满蓝满状态复活,就此揭开文艺女流氓的猥琐新篇章……
刘升早已搬离了那个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建成的老旧居民区,但却依然将这次的碰面地点定在了当初的小公园。
我到时,他正站在侧门的拐角,也就是我以前无数次翘首盼他来的地方。
空气中的湿度很大,从他头发上凝结的细小水珠来看,应该已经等了超过半个钟头。
刘升的心情貌似没阴沉沉鬼天气的影响,对我笑脸相迎:“好久没来了?一起进去故地重游,如何?”
我忍不住赞叹:“哎呀呀,不愧是市里的公仆模范,对咱老百姓真是够平易近人和颜悦色,让我等屁民很是受宠若惊啊!”
他微微皱了一下眉:“你现在跟我说话,一定要这样带刺么?”
我于是只能惋惜慨叹:“当官的耳朵果然都长得一个样,只能听进歌功颂德的假大空,能顺不能逆。就说嘛,你什么时候转了性,居然学会征求别人,尤其是区区在下我的意见了呢!”
我说完,他脸上原本的微笑也基本退完:“好像,我有些误解了你主动打那通电话的用意。”
“你以为,我是感激涕零专程向你致谢来的?谢谢你的大度为怀,在前女友失业落魄之际伸出握着权柄的手,为其谋份天底下最悠闲最舒心而且报酬还不菲的差事?”
“我说过的话,我都记得。”他看着我的眼神,在潮湿空气中显得有些晦暗不明:“原来,你也记得。”
“没错,我的记性一向很好。”我回视,不躲不避:“自然也记得分手时你对我说的那八个字:从今以后,再无瓜葛。想必刘处长就算再贵人事忙,也不会把这茬给忘了?”
“我承认,当时对你的所作所为的确是……绝了些,后悔至今。”刘升向我走近一步,表情恳切而真诚:“所以我一直在寻找能够弥补你的机会,请相信我。”
“信?”我不由得笑开:“今时今日,你竟还能说得出口。恭喜啊,你越来越有成功政治家的风范了。”
他强自维持着最后的容忍,语气生硬:“如果这样逞口舌之利就能化解你对我的怨恨,请继续。”
我摇摇头,停顿了一会儿,再开口时尽量心平气和:“对你,我没什么可怨恨的。其实现在想想,我完全能理解你当初的选择。一个少奋斗二十年的大好机会摆在面前,谁能不动心呢?为了事业为了前途而放弃感情甚至放弃尊严放弃良知,在现如今这个社会,早已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你也大可没有后悔的必要,相反,我还要感谢你做得够绝,才能彻底断了我骨子里的依赖念想。否则,真不知道我会变成什么样子。”
刘升又向前一步,带了些许急切:“既然你能理解,那么……”
“理解,不代表接受。”我毫不客气打断他的话:“就像我能理解有人不喜欢狗,但绝不能接受别人在我面前肆无忌惮地表现出对薛木木的憎恶。说得文雅点也就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他容忍的底线终于被撞破,面色彻底黑沉:“薛暮,你这是什么意思?”
“很简单,希望我们双方可以共同努力精诚协作,将那‘八字方针’贯彻执行到底,并至少坚持五十年不动摇。”我抬起头,将他给我的每个字都清清楚楚地送还:“从今以后,再无瓜葛!”
刘升一瞬不瞬地看了我良久,蓦地发出一声冷笑,语气语调尖利若冰锥:“既然这样,咱们就来谈生意好了。我的条件,总比那个快四十岁的窝囊废强?反正都是被男人包,不如……”
后面的内容,他没有说完,因为我一脚踢在了他小腿的‘迎面骨’,趁他吃痛弯腰,又屈膝狠狠撞了他的□,而后不解气地恨声:“也许只有不能用下半身思考的时候,你才会多用用自己的脑子!”
前男友面容扭曲地靠着墙弓成了大虾状,我的心情甚为舒畅。
特么的反正那活儿老子也用不着了,不对,应该是特么的反正那活儿老子也没用过……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木头要回家,眼看乌云即将压顶,我拍拍手准备跑路。
却听刘升忽地嘶哑低吼:“薛暮啊薛暮,你其实根本就从来没有爱过我,你的心思一直都只在何决的身上!否则,为什么我说分手你就那么干脆的同意分手,一点都不试图挽留?否则,为什么这么多年你竟一次也不跟我联系?否则,又为什么他刚回来,你们就迫不及待地搞在了一起?”
我慢慢转过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