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少女。她生得柳眉杏眼桃腮模样,标准的美人胚子。蜜色的肌肤显现出健康的色泽,想必常曝晒在日光之下。
“我的建议是咱们立即返回英国。我已经订好机位了。”善恶说道。
“立刻回去?”明顿将眼光投向身边的少女,只见她含笑地点头。“芙蓉,你答应跟我回伦敦了?”他欣喜若狂。
“你先走,我随后赶到。”芙蓉握紧明顿的手,见他还有异议,连忙又道:“你爷爷的病最要紧,我保证一定会到伦敦跟你会合。”
“不可以黄牛哦。”明顿再一次确认了芙蓉的心意后,立即收拾行李,和善恶搭乘计程车奔向桃园中正国际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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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善恶和明顿行色匆匆地消失在中正国际机场大厅时,有一道凡人无法窥视的身影紧跟在后。
“那不是善恶王子吗?”地狱派驻人间的台北特派员杨浊水低声嘀咕。打从他被撒旦王任命为特派员起,便一直跟随二王子善恶。前不久,二王子将三主子月光交给他,吩咐他好好照应,随即返回地狱。后来他听说二王子跟大王子魔魅奉撒旦王之命,进行一项任务,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
善恶王子好像没有注意到他哩。
杨浊水困惑地皱皱眉,为了探明原因,他跟着善恶搭机到伦敦,又紧随他到医院,最后回到一座大宅邸。沿路上他像闷葫芦般,装满一肚子的问号。善恶王子怎么会舍弃瞬间移动的快速心法,而将就人类的慢速交通工具?是为了身边的凡人吗?
饶是像他这般老j巨猾的魔鬼,想破头也想不明白其中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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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说服老伯爵同意开刀,善恶终于见识到明顿和伯爵不相上下的顽固功力,果然是有其祖父必有其孙子。听见明顿声泪俱下的恳求,老伯爵有再多的倔强、顽固也被软化了。
善恶陪伴蔷薇先行回到伯爵府,明顿则仍留在医院和华克医生讨论开刀细节。
“你先休息,我回房间梳洗。”善恶将疲累的蔷薇送上床,微笑地道。
“嗯。”她合上疲困的眼皮,略显苍白的粉唇浮现出一抹安心的笑意,没多久便坠入梦乡。
善恶回到房中,对着关上的门说:“杨浊水,你可以出来了。”
“王子早就知道我来了?”他笑嘻嘻地出现在善恶面前。
善恶斜睨了他一眼,坐到一张椅子上。
“你从台湾一路跟着我,当我是白痴吗?”
“属下不敢。”杨浊水诚惶诚恐地道。“属下只是很讶异王子会出现在台湾,还委屈自己搭乘人类的交通工具,这才心生疑惑跟了过来。”
“我不是怪你。不过你把月光留在台湾,我实在不放心。”
“王子放心好了,月光王子正忙着和一个小天使谈恋爱,不会有任何危险的。”
“月光和天使?”善恶的表情有一刹那的茫然,随即若有所悟。事情这么巧?大哥魔魅爱上了天使转世的安琪,而小弟月光也找了个天使谈恋爱。只是以月光的法力,应付得了天使吗?
杨浊水察言观色,立刻明白主子的烦恼。“这位天使是初次下凡的菜鸟天使,除了有副伶牙俐齿和纯真迷人的娇俏脸蛋外,没啥可怕的。”
是吗?只怕那纯真迷人的娇俏脸蛋正是他们魔鬼的克星,善恶幽默地想。尤其月光又是为了寻找真爱才到人间,这下可有趣了。
“月光还好吗?他一点都没变吧?”
“月光王子还是和往常一般雄纠纠、气昂昂,就像撒旦王一样威风凛凛,令人不敢仰视。”他谄媚地道。
“是这样吗?那我就放心了。”善恶爽朗地笑了笑。
“可是我见王子您……”杨浊水欲言又止。
善恶也不着恼,主动接了下去,“气色不佳是吗?”
见杨浊水一脸惶恐,善恶随意朝他挥挥手,“你是我的亲信,我也没必要瞒你。”于是他将自已被安琪的十字架所伤,及在返回地狱途中被闪电劈到,以至于丧失法力的事源源本本告诉了杨浊水。
“那王子目前的处境不是挺危险的吗?还是让属下留下来保护您的安全吧。”杨浊水严肃地建议。
“这倒不必。”善恶心中一动。“倒是有些事要请你帮忙。”
“王子请吩咐。”杨浊水恭谨地听候差遣。
“第一件事,暂时不要泄漏我的行踪。另外……你可否……分点法力给我?蔷薇不喜欢我杀人。”他慢吞吞地说,颊上泛起一抹晕红。
这两件事都非常奇怪,杨浊水望着主子想。善恶王子一向任性,除了洁莲魔妃外,没有人能收服他。他想留在人间必然是为了那个叫蔷薇的小姑娘。看来这位从未涉入情场的王子,这次是动了凡心。
“你怎么说?”善恶不耐烦地问。
“既是王子的吩咐,属下乐于遵从。”
“谢了。”善恶愉快地笑了。“若是台湾没什么急事,你在英国多留个几天也无妨,顺便补充自己的能量。”
“谢王子。”杨浊水眉飞色舞地直向善恶作揖。要知道地狱的使者是分区执行任务的,除非上面同意,不然连越区度个假都不允许。杨浊水被困在台湾将近二十年,不知有多羡慕现代人有钱、有闲便可到国外观光游览。他曾经好几次到邻近地区走走逛逛,都在顶头上司的睁只眼闭只眼下没被揭发。但现在善恶王子公然应允他可以在英国闲逛几天,还可以猎食补充能量,不啻是天大的恩宠。
“不客气。”善恶嘲弄地扭曲嘴唇,吸收了属下的部分能量后,挥手要杨浊水离开。略做梳洗后,便到蔷薇房里。
两人自那日尝过禁果后,再无进一步接触,分别数日,自是更胜新婚。他将佳人抱搂在怀,闻着她优雅香郁的玫瑰体香,便觉得十分幸福。他不忍吵醒她,只注视着她清纯可爱的睡容,吻了吻她的颊,便伴着她直睡到夕阳西沉,夜幕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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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明顿对善恶住在蔷薇隔壁房间的事颇有微辞,他也无暇过问。先是伯爵开刀后的休养事宜,和汉姆莱家的各种投资令他忙得焦头烂额,接下来又是女友芙蓉依约造访伦敦,让他欢欣若狂,忘了一切小事。
休养近一个月后,老伯爵渐渐康复,又对明顿的女友芙蓉深具好感,于是决定先替两人办个订婚宴会。至于中式的嫁娶仪式,则委由明顿的外公外婆作主,择期在台湾举行。
宴会当天,善恶被迫穿上黑色的燕尾服,配合他俊朗不凡的外貌,抢尽准新郎的丰采。准新郎却一点也不在意,搂着未婚妻陪伴祖父在门口欢迎陆续到达的宾客。蔷薇和善恶被簇拥在人群之中,笑得脸皮都发僵了。她注视着爱侣俊美的形貌,一股前所未有的满足感将她完全包围。
跟他在一起的每一刻都令她充满被爱的幸福感觉,她以为她不可能更快乐了,但随着另一天的来临,她发现自己居然又比前一天拥有更多的喜悦。
她原本是个与爱情无缘的女子,却在遇见善恶之后,成为爱与被爱的幸运女人。蔷薇越过人群看向正靠在一起说悄悄话的明顿和芙蓉,他们也是那么快乐。她替兄长感到高兴,因为她晓得被爱与爱人是何等幸运、快乐的事。
她将视线缓缓收回,眼角余光瞥见一道不快乐的身影走向通往花园的法式玻璃门。
是祖儿。
往日的情谊有若一道甘泉流过蔷薇心底。她心疼祖儿落寞的身影,悄悄自人群中隐退,紧随祖儿而去。
林木葱笼的花园,因月光和点缀在树梢上的彩色灯泡,瑰丽得有若一座梦幻花园。蔷薇在靠近成排橡树的鹅卵石步道找到祖儿,轻声呼唤她。
祖儿身体一僵,连忙拭去满脸的泪水,转身面对蔷薇。
在莹莹泪光之中,漂亮的蓝眸透露出嫉妒、懊悔、自我保护,以及冀望追回失去的友谊等复杂的情感。
“祖儿。”蔷薇绽出温暖的笑容走近她。“我们好久没见面了。”
祖儿咬住嘴唇,欲言又止。
“你打算向我示威吗?”最后,她选择以冷漠疏离的方法保护自己。
“为什么这么说?你该知道我没那个意思。”
“是吗?你今天可得意了。”祖儿垂下眼睑,故作不在乎。
“我是得意,因为今晚是哥哥订婚的日子,你该知道我们兄妹之间有多亲近。”
“不只为这个。难道你不为男朋友抢尽众人风头而暗暗得意吗?”祖儿愈说愈酸,“今晚最出色的男人,那双连最耀眼的蓝宝石也逊色的瞳眸中,只有你蔷薇·汉姆莱,再也容不下其他女子!”
“这便是爱情不是吗?”
“可不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祖儿嘲讽道。
“祖儿,请不要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我们以前的感情那么好,现在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了?”蔷薇心痛地问。
“因为我们以前没有爱上同一个男人!”祖儿痛哭失声。
“祖儿……”蔷薇同情地拥住她。祖儿哭了一会儿,突然推开蔷薇朝前狂奔。
蔷薇及时拉住她。“祖儿,别这么任性。”
“不要理我,蔷薇。我是个坏女孩,不值得你对我好。”
“不,不是的。在我的眼里,你永远是个好人。祖儿,别为了过去的不愉快,跟我闹别扭。”
“蔷薇,你真的肯原谅我?”
“傻瓜,我们是好姊妹啊。”
蔷薇那双充满诚意的温暖紫眸,让祖儿心中再无嫌隙。她孩子气的抹去脸上的泪水,将一张脸抹成了大花脸。
蔷薇噗哧笑出声。“我们从仆人走的侧门进去,让你补补妆。”
两个重修旧好的闺中密友手牵手地走进屋内。当她们走上二楼,沿着只亮着壁灯的廊道拐进化妆室时,忽然听见走道处传来刻意压低的男声。
蔷薇觉得那声音好像在哪儿听过,示意祖儿别出声,两人贴在化妆室的门板上注意倾听。
“都办好了吗?”那男人说。
“炸弹就在订婚蛋糕里面。”
“太好了。”男人阴阴笑道。“没有人能在摆了我杜德勒一道后,还能安然活命!”
“对!替死去的弟兄报仇!”
“嗯。”杜德勒轻应一声。
蔷薇的心跳疾如奔雷,隔着一扇门外的男人,便是那天闯入她家的大坏蛋。
他竟然还有胆到家里放炸弹!这个可怕的男人。
脚步声逐渐远去,蔷薇与祖儿正打算扭开门把离开时,脚步声又再度折回来,吓得两人冷汗直流。
她示意面无血色的祖儿悄悄躲进放杂物的储藏柜里,自己则贴着墙壁躲在化妆室门后。
门把缓缓地转动,过了一会儿后,化妆室的门再度合上,杜德勒那张阴沉冷漠的脸,咧出一个愉快的笑容,“很荣幸再度碰面,蔷薇小姐。”
祖儿跌跌撞撞地闯进热闹的大厅,顾不得脸上哭花的残妆,也管不了众人诧异的眼光,直扑向被众女宾围在中心的善恶。
“蔷薇……炸弹……”她推开挡在她面前的女人,跪倒在地上急速喘息。干涩的喉咙在挤出两个名词后,便失去作用,只能上上下下地吞咽着口水。
对众人而言,最后的两个字具有十足的威胁力量;但对善恶而言,他在乎的只有“蔷薇”两个字。
“说清楚!”他一把抓住祖儿的手臂,只见她眼里满是惊慌,嘴巴张开,却说不出话来。
善恶没时间跟她穷耗,直接看进她眼里,很快地在她纠结成一团的思绪中找到答案。俊美可爱若天使的容颜,立刻被一股凛冽的煞气笼罩,化身为黑暗天使。
他的眼光准确无误地投向正推进大厅内的六层订婚大蛋糕。负责推蛋糕餐车进来的侍者,被那两道寒冽的眼光冻在原处不得动弹。
嘶嘶作响的空气震荡以善恶为中心向外辐射,蛋糕餐车突然朝他移来。
祖儿并不知道炸弹的威力,所以善恶也无从判断起。它极有可能炸掉整座汉姆莱伯爵府,他必须谨慎处置。他将魔力提到最高点,把蛋糕移换到他认为最无人烟的撒哈拉沙漠中心。
六层的订婚蛋糕像变魔术般消失在每个睁大眼的宾客面前,偌大的宴会厅有两秒钟的沉寂。等在场的人再度恢复思考能力时,善恶早已消失。
他以通天彻地的灵敏感觉追踪蔷薇的下落。
整栋大宅都找不到蔷薇,但有三条人影正穿越花园小径。心急如焚的善恶以最快速的空间移动前往拦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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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德勒作梦也没想到善恶会这么快现身,当那两道冷到极点的眼光投注在他身上时,他感觉到寒意自脚底直往上窜。
“他就是……”杜德勒的同伴简直无法相信眼前俊美的少年就是害死他五名同伙的凶手。他举起手枪,毫不考虑地连扣扳机。
善恶并没有如他预料的中弹倒下,反而拨开前额的发丝,步态潇洒地向他逼近。而那双冷眸像是没有看见他似地,直射向他身后的杜德勒。
饶是再不惧鬼神的穷凶极恶之徒,也被这种情况吓得寒毛直竖。他颤抖地从怀里拿出十字架,高举向善恶。
善恶懒懒地扫了十字架一眼,无温度的眼眸多了份嘲弄。除非心怀虔诚信念,否则十字架不过是个凡物而已。
他浮出一抹近似悲悯的笑意,看似极慢却极快的抓向那人的额头,毫不畏惧十字架。
不过是眨眼的工夫,杜德勒的同伴便软倒在地。善恶斜睨向杜德勒,没有分神去留意倒地的死人,和被杜德勒抓在手中的蔷薇。
他知道他不能看她,如果看了,便再也压抑不了想将杜德勒撕成碎片的暴怒情绪。所以,他只把眼光专注在敌人身上。
“别过来!”尽管心惊到极点,杜德勒仍是有恃无恐。“如果你不想这位小姐有意外的话,最好乖乖留在原处。”
“你不配跟我讲条件。”善恶轻声道,一双眼仍盯牢在杜德勒脸上。杜德勒只觉得那双眼如两个阴暗无底的洞|岤,紧紧吸引着他的眸光。他突然害怕起来,因为他知道一旦被吸进那两个洞|岤,他的灵魂将永远被放逐到一个虚无的空间。
杜德勒强自振作,抓紧手中的女孩,蔷薇痛呼出声。
善恶的心为之悸动,他努力保持眼光不动,但杜德勒还是看出了他的弱点。
“你还想要她的命吧。”他得意地道。
“放了她,我就让你走。否则……”善恶阴沉地说,将未出口的后果悬宕成不可预测的恐惧。
杜德勒冷冷一笑,放开蔷薇。
善恶如释重负,正准备迎接爱人时,却发现蔷薇朝反方向跑进花丛中。他愣了一下。
“蔷薇……”他呼喊着,她的脚步因此迟缓了一下,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她眼中盈满难舍的凄楚,满脸泪痕。
“你对她做了什么?”善恶的声音虽然轻柔,但他的表情却反映出不同的情绪。
紧握的拳头突然朝杜德勒舒张,杜德勒只觉得呼吸一紧,粗壮的颈项如被大钳夹紧般难受。
“说棗”
杜德勒根本发不出声音来,善恶暴躁地将他甩到地上。
“快说!”
杜德勒不愁反笑,将手上的一个控制器举至善恶眼前。“我在她身上装了炸弹。”
宛如电影中的慢动作画面,杜德勒的食指向下按的动作在善恶眼中一格格播放。善恶狂喊出的那个“不”字随着杜德勒抛向天空的控制器而止于绝望的空间。
空气中的分子仿佛在这一刻全被抽离,大地在霎时凝结成永恒。突然间一个不安定的分子被解放了,时空回复到原有的秩序。
伴随着轰然作响爆炸声的,是杜德勒的死亡。善恶在暴怒之下亲手将他挫骨扬灰,而他自己的生命似乎也在同一时间破裂成碎片。
片片玫瑰花的残瓣夹杂在泥石间从空中坠落,俨如一阵花雨。仿佛无情的天地也为一位纯真少女的陨殁而落下最深情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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蔷薇奔跑着,不断的往前跑。
尽管心脏跳得像要从胸口蹦出来,尽管灼热的呼吸似乎要焚穿她的气管,尽管身后善恶的呼唤令她心碎肠断,她还是不能停下脚步,只能拚命地往前跑。
那个叫杜德勒的家伙在她身上安置了炸弹。她不知道炸弹的威力有多大,只能拚了命的远离她心爱的房子、家人和朋友,冀望炸弹不会伤害到他们。
她往偏僻的花园尽头狂奔,祈求上帝再多给她一些时间,别让她所爱的人受到一丝的伤害。
然后,一阵撕扯她身体的极痛在刹那间降临,痛苦也在稍后自她所有的感官剥离。她再也不痛了。如释重负的感觉令她全身轻飘飘的,她不断的上升,再上升,身子轻盈得像是没有重量。
就像她曾作过的那场梦般,七彩的云霓在她周围环绕,她看到棉絮般的云朵倏地消失在她脚下,眼前是澄澈、透明的蓝天,然后,她进入了一个绮丽无比的美丽世界。
她的爸爸妈妈和数个穿白衣、背后有着白色羽翼的慈祥、美丽的人,微笑地张开手臂欢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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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恶按压住心中的悲痛,紧随那道缤纷花雨中上升的灵气。蔷薇的速度是那么快,快得他几乎追不上。
七色的彩光笼罩住蔷薇,保护她不受一切邪灵伤害。善恶拚命往上追去,在澄澈的青天尽头,是一个他从未到过、也无法掌控的世界。对蔷薇浓烈的爱给了他勇气,让他毫无所惧地进入他曾发誓要憎厌、摧毁的天堂。
刺目的光线照得他必须用手挡在眉际,等到他能睁眼往前看时,蔷薇的灵魂早就不见踪影。他着急地往白晃晃的虚无尽头前进,一道白色的身影忽地挡住他。
“这里不是你可以来的地方。”稳重的声音形成一道隐形墙壁隔住他。
“我要找蔷薇!”善恶凝聚所有的力量继续前行。
守门的天使对竟然有魔鬼闯入天堂索人的举动感到十分震惊,错愕得不知如何是好。
“善恶,依照天堂和地狱的协定,善良的灵魂应该进天堂,请离开!”另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眼前又出现另一位天使。守门的天使恭谨地向长官行礼。
“我要找蔷薇!”善恶比天使更加美丽、纯真的容颜,浮现着一抹纵使神、魔合力也无法劝退的坚决。那双清澈的眼眸中,盈满开天辟地以来,一直为人们歌颂的不朽真情。挚诚不移的爱在他眼中流动,没有任何协定可以超过它。他唯一的信念便是蔷薇允诺过他的永恒之爱。
“她是我的妻子!”他悲愤地握紧拳头呐喊。在这个和地狱对立的世界,他仍是理直气壮。“蔷薇,蔷薇,你答应过我的!”
至真至诚的呼唤,随着善恶滴血成泪的灵力,飘向天堂的每一处,被父母接回天堂的蔷薇也听到了。两人曾有过的誓言折磨着她的心,她以为她不会再痛了,但如今,她却为了善恶而再度痛彻心扉,泪也成串滴下。
“我要去见他。”蔷薇坚决的说。
蔷薇的执着引起了天堂的另一波马蚤动。天堂地球区欧洲司的主管约瑟为之目瞪口呆。他先前才听说亚洲司那里有个叫晓净的初级天使,为了地狱的三王子闹得亚洲司的主管彼得差点抓狂,直到现在还摆不平哩。
约瑟从来没想到相同的惨事也会发生在他身上。在天堂的太平日子过太久了,对眼前的窘况,他一时之间也想不到办法解决。好在这时候上帝之子弥赛亚及时赶到,约瑟才松了口气。
“善恶,你是地狱的王子,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弥赛亚温和地说。
善恶才不管对方是谁呢,抿紧的唇一再重复着相同的言语。“我要蔷薇,她答应过我的。”
弥赛亚见善恶俊美的脸上血泪交织,又听见蔷薇的声声悲泣,不由得心软了。他心念一动,“善恶,你的父母原本也是天堂的一分子,却自愿被贬入地狱为魔。我看你对蔷薇像是真心诚意,如果你愿意留在天堂,我可以破例让你们在一起。”
“留在天堂?”善恶愕然。他从来没想过留在天堂,但如果不答应,他是不是再也见不到蔷薇了?他想到蔷薇曾对他说过,有他在的地方,即使是地狱,对她而言也是天堂。反过来说,是不是也可以解释成有蔷薇在的地方,留在天堂或地狱对他都没有分别?
可是母亲怎么办?亲情与爱情在善恶心中拔河,他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母亲啊。
“怎么样?”弥赛亚微笑地问道。
善恶抬眼看它,神情复杂。忽然,蔷薇从空茫尽头奔向他,他张开双臂拥住她充盈着真挚热爱的娇躯。两人泪眼相望,无尽的爱意在彼此的阵中流转,心中那条原本僵持不动的绳索,属于爱情的那头悄悄往后挪。
母亲身边还有月光呢,且先答应再说吧。
善恶的心作了决定,全心拥抱属于他的爱情和幸福。只要拥有蔷薇,家便在那里。
★ ★ ★
人们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撒旦没想到这句话也同样适用在地狱。
打从他举竿反叛天堂失败被打入地狱后,这一生过得也还马马虎虎,虽称不上称霸宇宙,但也是极尽尊荣,过着左拥悍妻、右搂娇妾的神仙般生活。
三个儿子个个成材。
大儿子一副酷容,拥有魔族最纯净的血统,群魔无不俯首称臣,被誉为魔界第一号酷哥,在事业上是他的右手。老二,俊美得连天使也会嫉妒,拥有纯净的天使血统,聪明狡黠得令群魔头痛,有地狱金童之称,是他的左手。老三,也就是他最小的儿子,容貌是那么像他,俊秀可爱,令他疼入心底,是他的影子。
拥有这三个完美的儿子,他原本该是世上最幸福的老爸,可是他却变成最不幸的老爸!
老大魔魅为了个转世为人的天使安琪,甘心抛弃地狱王子的身分,和心爱的人在人间做一对平凡夫妻。老三月光,出门时还好好的,跟个菜鸟天使晓净谈恋爱也谈得其乐融融,却在晓净被天堂硬是抢回去后,落得失魂落魄、形销骨立,日日为相思所苦。
他本来以为不会再有更倒楣的事发生,谁知道老二善恶却失踪了。这还不是最糟的,根据他的亲信毕兹巴刚才得到的消息,善恶竟然被那可恨又可恼的死对头弥赛亚以极不正当的威胁利诱手段拐去天堂了!
呜呜呜……这怎不教他身为父亲、又是众魔所景仰的地狱之主为之伤心碍泣,烦恼得想撞豆腐自杀呢!
他的里子、面子,这下全没了!
至此,他不由得心生怀疑,难道三个儿子的不幸、悲惨命运,都是上帝预先设下的陷阱,而他们还傻愣愣的往里面跳?
要不然他的三个宝贝儿子为何要为了劳什子的爱情,狠心抛弃老爸老妈,把灵魂卖给天使?
他愈想愈觉得这是一场卑劣的骗局、陷阱、诡计!
“撒旦。”暖暖柔柔的声音,像一壶沁香的温茶,令地狱之王精神一振。他转过身,发现他心爱的洁莲不知何时来到他身旁。
“洁莲……”撒旦像个孩子般,在妻子温暖、体谅的眸子里找到安慰。他将脸靠在她平坦的小腹上磨蹭。“我好苦哦。”
听到丈夫的埋怨,洁莲不由得莞尔,纤手轻柔的抚摸他浓黑的密发。“你有何苦?”
撒旦嗔怪地瞄着她,“你知不知道连善恶也被天堂的家伙拐走了?”
洁莲轻抿着唇,那双灵光流动的蓝眸裹有些许的笑意。“拐走?”撒旦用的字眼还真奇怪。“你在为这件事烦恼?”
“不止!”他烦躁地爬梳着头发。“地狱最近简直是倒楣透了。先是魔魅,接下来是月光,现在是善恶。天堂的那些家伙分明是在向我挑衅!我就觉得奇怪,毕兹巴和魔力士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能干了?居然能打听到天使转世的事。如果我料想得没错,准是天堂那些家伙有意泄密的,布好陷阱等着我们往里面跳。都怪伊娃捣蛋,如果不是她坚持要魔魅出马,善恶早把这件事处理妥当了。”
“这件事怪不得伊娃。”
“到这时候你还在替她说话?”撒旦不解。
“撒旦……”洁莲轻叹口气,溺爱地捧着丈夫俊美无涛的脸蛋,深深看进似黑水晶的眼瞳。“你也曾经为爱陷溺,怎会不明白爱情呢?你应该能了解孩子们追求两颗心互许互属的心情。你该做的是祝福他们,而不是在这里抱怨。”
“祝福?”撒旦目瞪口呆,随即激动起来。“我怎么祝福?魔魅为了安琪,连他的父母、他的家都不要了。月光为了爱,落得现在呆呆傻傻,成天只喃喃念着晓净的名字。善恶就更绝了,干脆投入敌人阵营,连你这个天底下最慈祥、善良、美丽的母亲都舍得下!”
“嘘,撒旦,你太激动了。”洁莲柔声安抚丈夫,在他饱满的额头上印下一吻。撒旦很快地平静下来。
“那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才好?”他烦恼地问。
洁莲微微一笑,缓缓低下身,坐在丈夫脚边,如金色瀑布般的秀发披垂到地,头靠在撒旦的膝上。
“撒旦,自从我跟你回地狱后,我一直有个心愿。”
“什么心愿?”他焦急地问,并纳闷妻子有心愿为何不告诉他,他可以帮她完成啊。
“我一直希望有一天我们的孩子能重回天堂。”
“什么?”撒旦张口结舌,不敢置信地瞪着爱妻。“你……你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
“一点都不奇怪。”洁莲摇头,望进丈夫眼裹。撒旦为她充满爱意的眸光着迷。
“虽然你被上帝逐出天堂,虽然我心甘情愿地追随你下地狱,但在我俩的心底,何曾忘怀过天堂的岁月?我知道你骄傲得不愿承认这一点,但不可否认的,你的的确确是想过这件事的,对不对?”
“有弥赛亚那家伙在,我就不会想!”撒旦负气地道。
洁莲弯起弧线优美的唇,抿成一个动人至极的笑容。“我晓得事情演变到这个地步,我们已经很难回头了,但却不代表我们的下一代不行。善恶能回到天堂,也不见得不好,你就别放在心上了。”
“别放在心上?”撒旦气得头顶冒烟。“我在同一时间失去我的左手右手,连月光也失魂落魄,你晓得现在魔界都在笑话我们地狱吗?我们地狱的声望简直是一落千丈,你还叫我不要放在心上?”
“魔魅和善恶没出世之前,你还不是将地狱管理得很好?我承认,他们的存在的确帮了你很多忙,但在你这两个儿子无情无欲地为地狱贡献多年心力后,你不认为你应该给他们追求真爱的权利吗?尤其是魔魅,你应该看得出来他有多可怜,他的父母只知道利用他的能力,却从未多给与关心,现在他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他可以爱、也爱他的女人,你忍心剥夺让他快乐的机会吗?还有善恶,这孩子对生命充满热情,原本是那样纯真善良,却为了保护我不受伊娃压迫,而让自己变成狠心的魔鬼。你晓得这些年来我有多为他心痛吗?”
“可是……”撒旦蹙眉抿唇,握紧拳头,他也有满肚子的委屈啊。“那月光呢?他是那么无辜,什么也没做,为什么要为爱受苦?”
“是啊。所以你现在唯一该烦恼、唯一能挽回的,只有月光了。或许,魔魅和善恶离开地狱追求所爱,正好成全了月光的幸福。”
“你是说……”撒旦表情复杂地凝视爱妻笑意盈盈的蓝眼。
“在这场棋局中,你正处在颓败之势。现在你唯一能做的,就是想办法让它看起来像个和局。”
撒旦若有所思地咬唇不语。洁莲再一次将头枕在他结实精瘦的膝盖上,像朵睡莲般安安静静地合起眼休息。
良久后,撒旦下了决定,召来他的心腹毕兹巴。
★ ★ ★
毕兹巴固然有八面玲珑之称,但还是头一次承接这种尴尬又不可能的任务。好歹他也是地狱的第一长老,却被派去敌营递交和谈请托书,王真是为难他了。虽然说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不过他还是担心对方会不顾信义将他剁成肉酱。
还好,天堂那些家伙宁愿自己受气,也绝不让别人吃亏,居然还客客气气地让他进入天堂大门,替他将请托书呈给弥赛亚。
正当他无聊地研究起天堂守门人背后的白色羽翼共有几根毛时,替他送交请托书的天使去而复返。
他眨着一双无邪的黑眸,温和地道:“弥赛亚说,既然撒旦有这样的诚意,就一切依照信上所言办理即可。会议地点选在幽冥界这个中间地带,双方都不吃亏。他还请阁下代问撒旦安好。”
毕兹巴向对方道谢后,立刻回返地狱向撒旦王禀报。地狱和天堂的首次神魔大会于焉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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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冥法王左顾一脸冷漠疏离、眼中尽是杀气的地狱之王撒旦,右盼慈眉善目、脸上漾满笑意的上帝之子弥赛亚,尴尬的清了清喉咙后,随意找了个借口脱离战圈。
幽冥法王走了后,弥赛亚微笑的说:“你打算一直瞪着我,一句话也不说?”
撒旦回了他一个白眼,意思是:我跟你没话好说。
弥赛亚挑挑眉,示意撒旦︰这可是你提议要开的高峰会议哦。
撒旦只好忍下满腹的委屈,回头瞥了一眼站在身后的毕兹巴。
毕兹巴紧张地咽了一下口水,王丢给他的任务真是愈来愈艰难了。面对他昔日在天堂的同僚,上帝最宠爱的弥赛亚,毕兹巴伶俐的喉舌突然变得结巴起来。
“这个……嗯,我是说……我的意思是……您将我们的……二王子拐棗不!我是说留置在天堂,不晓得是什么意思哦?”
弥赛亚好笑地看了一眼毕兹巴频擦脸上汗水的模样,缓缓道:“首先,我得申明善恶是自愿留在天堂的,我只是同意他居留,并没有留置他。”
“你没有留置他?天杀的,你……”撒旦气恼的拍着桌子,毕兹巴连忙阻止他。
“王,别忘了临行前魔妃的嘱咐啊。”
提到洁莲,撒旦纵有再大的脾气也发不出来。要忍耐,千万不能忘记把败势扭转为和局。
“好,我不跟你扯废话。”他慢吞吞地靠进椅子里,拨了拨额前不驯的头发。“你拐了我两个儿子,又把我心爱的月光害得相思病缠身,你要怎么赔我?”
反正恶人先告状,他是漫天喊价,就看弥赛亚要如何就地还钱了。
“是吗?”弥赛亚似笑非笑地答。“或许该说是你的大公子拐了我的天使,你的二公子又逼上天堂跟我要老婆,而你的三公子又害得我手底下前程似锦、潜力不可限量的天使成天跟我们闹别扭,想下地狱才是吧。”
撒旦被这番话唬得噤口不语,和心腹毕兹巴面面相觑。他没料到弥赛亚的口才居然变得这么厉害。
管他的,吃亏的人是他,可不是弥赛亚!
“你是做贼的喊捉贼。”撒旦气呼呼地说。“你的安琪哄得我的魔魅连父母都弃之不顾,而那个叫蔷薇的,更不知道用了什么狐媚的手段,把善恶迷得忘了自己是谁。不过最可恶的,要算是你们把真心相爱的月光和晓净拆散。你们不是常说要人相爱吗?为何又狠心拆散一对有情人?真是没良心!”
“没良心?”弥赛亚简直无法相信这三个字居然会被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