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祸水难为

祸水难为第10部分阅读

    着她,“我答应过你的,还记得吗?”

    贺惜月有些怔愣地望向她,许久慢慢意会过来,连连摆手,“不行不行,那只是儿时戏言,而且你现在有了安公子……”

    “我和他没法子长久的。”云扰打断她。

    “为什么?”

    云娆摇头,没答她,只是低声与她吩咐着该如何做。

    “这……能行吗?”贺惜月犹疑望向她。

    云娆点点头,“不会有问题的,我保证。”

    “好……好吧。”贺惜月犹疑点头,不放心地朝门口望了眼,“那安公子……”

    “除了你身边亲近得过的丫鬟,别与任何人说。”

    贺惜月犹豫点头。

    云娆在驿站陪贺惜月闲聊了一下午,晚膳也是在那边用的,直至暮□临才与安子渊一道回去。

    安子渊并未问她与贺惜月谈了什么,只是将她拥在怀中,避免寒风吹到她。

    云娆也什么都没说,只是与他一道回了府。

    第二日,天刚放亮,门外已经吵吵嚷嚷,云娆穿衣出门,在客厅上便见到了多日未见的苏染。

    那日她在醉红楼离去后便没再留心苏染的情况,以安子渊的能力要救出她来并非难事。

    如今看着她生气十足地出现在此,云娆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说更两章,还是全部并到一章来吧,后半章两个小时左右后替换上来,给大家阅读造成不便,敬请谅解

    正文35章

    “萧教主!”安子渊浅笑与之打招呼,面容淡淡,似是并未因为他的出现而有任何意外。

    众人一听面色俱是一凛,纷纷戒慎地望向萧润,手中兵器蠢蠢欲动。

    萧润往众人扫了一眼,唇角勾起讥诮的笑容,目光慢慢落在站在安子渊身边的云娆身上,看着她紧紧挽在安子渊手臂上的手,眸中掠过戾色,“娆儿,几日不见你对我倒是越发生疏了。”

    云娆抿唇没应。

    云娆的沉默激起他眼中潜藏的戾气,大掌一扫,似是要夺人,却又硬生生地收了手,视线落在了苏染身上,唇角一勾,“安公子,你有娆儿一个人就够了,不若把你身边这丫头送给我?反正这丫头除了闯祸也是一无是处,若不是她,今日大家还没办法聚得这么齐整不是?”

    苏染面色一白,往安子渊身侧缩了缩,手抓着安子渊的手臂,冲着萧润高声喊道,“你做梦,子渊哥哥才不会把我送给你这个大恶人。”

    萧润唇角又是一勾,讥诮越深,“小丫头就是小丫头,那张小嘴一看就封不住!”

    话音刚落下,手掌一挥,手掌化勾,却是直取苏染喉咙而来,而后在苏染的尖叫声中,那只手掌在距离苏染不到两寸的地方被安子渊疾手截了下来,反手一推,萧润一个旋身,落了地,却又再次迅疾出招,招招直取苏染性命,安子渊将苏染往身后一推,起身接招,苏炎上前一步,也加入战中。

    苏染抚着胸口,苍白着脸靠到云娆身边,焦急地看着颤抖中的三人,喘息着道,“云姐姐,你说子渊哥哥和我哥能赢吗?”

    云娆却无暇应她,向谨妃看着她落单,在安子渊加入战斗中时已双手持双剑朝她直袭而来,其他人见状亦纷纷举剑刺向云娆这边,幸而曲小蛮和无常反应快,举剑挡在了云娆和苏染身前,现场顿时陷入刀光剑影的混战中。

    云娆生怕苏染又不知天高地厚地冲出去逃命,手紧拽着她的手站在曲小蛮和无常围起的小圈子中心,戒慎地看着周围,看到长剑避过无常和曲小蛮的剑阵袭来时便灵巧地弯腰避开。

    萧润那边被安子渊和苏炎两人合力围攻有些吃不住,应战中偷空往云娆和苏染这边望了眼,眼眸一眯,虚晃一招后从围剿中突围而出,趁乱朝云娆和苏染这边奇袭而来,手掌运力,目标直袭苏染和云娆。

    萧润的动作太过迅捷且出神入化,云娆和苏染双双愣在当场,看着他狠厉迎面推掌而来。

    向谨妃和冯老爷子这时也瞅准了缝隙,从曲小蛮和无常的配合中破剑而入,手中利剑一翻,几乎是与萧润同个方向奇袭而来。

    “云娆,小心!”安子渊厉声喊道,身子也快而疾地朝这边飞来,手掌一挥将最近的冯老爷子挥开,手也急急地朝云娆这边而来。

    云娆顿时回神,抬眸间见安子渊已飞到了近前,她本能地侧头望向他,他的手伸向她,“跟着我!”浅声落下,手却是从她的肩膀险险擦过,落在站在她身侧的苏染肩上,一边挥手挡开涌上来的众人一边带着她飞身而起,云娆怔然,怔怔地望向安子渊,几乎就在同一瞬间,“嘶”,长剑刺破衣服,刺穿肉体的声音在耳边回荡,萧润面色一变,早已改道袭向云娆的手掌想要收手,却为时已晚,那一掌烙在了云娆的胸口上,就在距离向谨妃那一剑不到一寸的地方。

    安子渊一回头便瞧见这一幕,“云娆!”失声急吼,面色遽变。

    萧润也怔住,仿似失了魂般。

    云娆怔怔地望着安子渊,似是没从方才的擦肩而过中回过神来,向谨妃却未给任何人反应的机会,在长剑没入云娆体内的瞬间握着剑柄的手便用力一抽,鲜血从云娆胸口喷涌而出,云娆身子也随之软倒在地,“云姑娘!”伴着一声急吼,一道白色身影极快地飞向她,赶在她倒地前托住了她的腰身。

    向谨妃手中的另一把剑也已随着抽出的长剑急急地再次刺向云娆,快而猛,云娆只觉眼前白影一闪,一个温暖的身影挡在了她的身前,伴着长剑刺破躯体的声音,以及肉体飞起重重坠地的声音。

    云娆没有心思去看被安子渊击飞的向谨妃,只是怔然地望向眼前这张慢慢漾出笑容的俊脸,声音颤抖得厉害,“为……为什么?”

    苏炎扯出一个笑,“你……你没事吧?”

    云娆摇着头,一抹鲜红慢慢从唇角溢出,两行眼泪从苍白如纸的脸颊上滑过,“我……我没事。”

    声音意外的平静,甚至是死寂。

    “云娆。”一只手掌极快地扶住了她的腰,另一只手疾手在她点上封了几处|岤道。

    安子渊望着她胸中不断涌出来的鲜血,往日的淡定从容已不见,眼中甚至带着惊惶,“怎么……怎么会这样,以你的轻功修为要避开这一剑是轻而易举的事。”

    云娆嘴唇动了动,扯出一个苍白的笑容,“我的内力已经废了,我以为你会……”

    自嘲一笑,她没有再说下去,口中的鲜血却是大口大口地往外涌。其实先救苏染也好,本来就应该先救苏染的,反正救她不救她她都活不了的,只是为什么还会生出那样的期待……

    手颤抖着抚向不断涌着血的胸口,真疼,向谨妃那一剑明明没有刺中心脏的。

    安子渊的手覆住了她的手,她的血染红了他的玉般的手。

    “对不起!”清浅的声音隐约有些颤抖。

    云娆只是笑着,摇头,没有应,眼泪大滴滚落。

    萧润已是回神,颤抖着手伸向了她,却似是怕再次伤着她般,指尖在距离她脸颊一寸的地方停了下来,手颤抖得很厉害,喉结也上下滚动着,却只是望着她没有说话。

    云娆唇角扯着笑,眼泪依然流的厉害,视线慢慢望向面色越发苍白的苏炎,“苏公子,谢谢你!”

    话音落,眼睑无力垂下,身子软倒。

    “云娆!”

    “娆儿!”

    “云姑娘!”

    “姑娘!”

    几声急吼,此起彼伏,伴着惊惧之色,云娆却已无法再感知得到。

    作者有话要说:嗯,也不知道该说啥了,很抱歉隔了这么多天才更新,某语默默地忍受大家的鞭打……

    正文36章

    长剑相交摩擦出的尖锐刺耳声,漫天的厮杀,惨烈的呻吟和惨叫,浓浓的血腥味,四周是吞噬人的黑暗,她一个人在黑暗中没命的狂奔,恐惧和寒冷几乎将她吞没,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跑,只是拼命地往前跑着,下意识地要冲出这片黑暗,找到光亮的地方。

    白光突然闪现,她甚至连恐惧都未及感受到,剧痛从后背袭来,她跌倒在地,下意识地伸手去摸,一片湿黏,白光照着她的头挥下,她恐惧地就地打滚,生生避开,而后在黑暗中拼命地跑,滚落,跌倒,昏迷,醒过来,手里抓着一个白衣胜雪的男子的衣服,他细心地替她包扎,寒风猎猎的山洞,火焰安静地烧着,一切美好而宁静,却终是被一场厮杀打破,巨石翻落,她恐惧地抓着岩壁上那点凸起,望着那双慢慢伸向她的手,眼里涌起期盼,却在那双从指尖擦过的手指中熄灭下来,她掉了下去,尖锐的石头和树枝从她伤痕累累的身体上狠狠划过,带起一阵刺骨的疼,她如同一颗高空坠落的石子,重重地坠倒在地,腿脚折起,撕心裂肺的痛,她以为她会就这么死去,却又在剧痛中清醒过来。

    她挣扎着要起身避开浑身的巨疼,却被一只温暖的手掌紧紧压住,温声在她耳边安慰着,如同春风般慢慢将她的疼痛拂去,也拂去她对那个陌生地方的恐惧,她安心地享受着他的照顾以及无微不至的关心,直到那碎裂在地的才瓷碗,她捂着绞疼的胸口痉挛着蜷缩在地上,浑身抽搐,直至慢慢陷入黑暗中,漫长的黑暗,浓浓的药味,她在被窝中蜷缩颤抖的身子,被冷汗浸得湿冷贴在身上的衣服,她一个人在黑暗中摸索着,却始终找不到亮光。

    直到她再次遇到了他,白衣飘飘,高雅脱尘,如同九天外的谪仙,可是那天仙般的男人却将手伸向了她,紧紧地握着她的手。

    “云娆,绾绾,”他吮着她的唇,望着她的眼睛,声音温暖而舒服,“不会再有下次,若是还有,我先救你。”

    她怔怔地望着他,看着那只玉般的手干净利落地再次从她指尖擦身而过,刀剑刺破衣裳,刺入体内,被刀剑伤了这么多次,却依然很疼,锥心刺骨的疼,从胸口那处,向周身蔓延着,她努力地抬起僵硬的手,手指刚微微一动,却被紧紧握住,很温暖,却不是属于她的。

    眼泪从紧闭的眼角慢慢渗出,大滴地滚落。

    “云娆,云娆。”黑暗中有人在叫她,急切而惊惶,隐约还带着惊喜,如此的熟悉,听得却连同胸前的伤口都在隐隐作疼。

    “云娆,睁开眼看看。”他还在耳边轻声诱哄着,如此的熟悉,她却下意识的不想睁眼,想继续留在那片黑暗中。

    “云娆,我知道你醒了,乖,睁开眼看看。”他哑声诱哄着,手掌紧紧握着她的手,握得她甚至有一丝疼。

    胸口的疼随着慢慢复苏的意识在四肢百骸蔓延着,侵蚀着她的痛感神经,迫使她睁开了眼。

    突如起来的亮光刺激让她下意识地想要抬手遮住,手被他的手掌压住,一只温暖的掌心轻轻覆在了她的眼皮上,挡住了那些光。

    “慢慢转动一下眼珠,先适应一下眼前的光亮。”温暖沙哑的嗓音传来,她安静地躺着,没动,也动不了。

    他终于松开了覆在她眼睛上的手,一杯温水端到了她的唇边,她被他轻轻扶起,喂着喝了些温水。

    “有没有好受些?”他哑声问。

    云娆微微转了转几乎僵硬的眼珠子,她望向他,看到他憔悴的面容时有些迷茫,嘴唇动了动,哑声问,“苏公子呢?”

    “他没事,只是受了些皮肉伤。”安子渊温声说着。

    她轻轻点头,“谢谢你!”

    他扶在她肩上的手略略的僵硬,他垂下眼眸,沙哑的声音有些苦涩,“不用谢!”

    她垂下眼睑,“我想再睡会儿。”

    “好!”他哑声应着,慢慢扶着她躺下,替她盖好被子。

    他看着她平静的面容,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声音低哑得有些异样,“云娆,对不起!”

    她唇角艰难地勾了勾,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很平静的笑容,“苏染是你的表妹,你救她是应该的,若是我我也会先救我的家人的。”

    她不是他的家人,仅此而已。

    他的眼中掠过黯然,以及别的情绪,似是悔恨还是其他,她看不懂,她从来就没有看得懂过他的眼神。

    他微微抿唇,只是将她的手握紧了些。

    她没有挣扎,只是平静地任由他握着。

    他看着她平静的脸,也没有说话,或许说什么也为时晚矣,他终是再次伤了她,而且是伤得最深。

    苏染是云之晗的女儿,是她拼死救下的女儿,也是她临终前哭着求他保全她的性命的女儿。她不懂武,在轻功了得的云娆面前,他腾不出一只手来同时救两个人,他以为以云娆的轻功修为要避开那一剑是完全不在话下,苏染却只有死路一条,所以他选择了先救苏染,却没想到,云娆竟已内力全失,承诺于她,却终是失信于她,她受的伤又岂止是身体。

    “你不用自责内疚,我没有怪你。”云娆往他望了望,扯了扯唇角,平静说道。

    那种时候谁都会选择权衡利弊先救谁先舍弃谁,他没有做错,他唯一做错的,只是不该给她那样的期盼,到头来一场空,才发现,自始至终只是一个人而已。

    他紧握着她的手,没有应。

    “可以带我去看看苏公子吗?”她轻声问,声音很低。

    “等过两日你身体好些再过去吧。”他哑声应着。

    云娆也没有坚持,“好!”

    又是一阵沉默。

    云娆缓缓闭上眼眸,又昏睡了过去。

    安子渊只是静静地陪在床边,手握着她的手,也不出声打扰她。

    无常送吃的过来,看着他憔悴的神色,皱眉劝道,“公子,云姑娘既是已经醒过来,已是脱离了生命危险,先去歇一会儿吧,这里有……”

    “你先下去吧。”安子渊淡声打断他,视线甚至没有从云娆平静的脸上稍离半分。

    “是。”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无常黯然退下。

    安子渊盯着那张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蛋,有些失神,手握着她的手,没有动,明明人已在眼前,也活了过来,满心却是空荡荡的没了着落,平生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却似是困在了迷雾中走不出来,第一次面对几乎失去她的感觉,却是他亲手造成的饿,他该救她的,他该先救她的,无论何种理由,他都该先救她,他却是再一次地遗弃了她,身体的伤会愈合,心理上的呢?

    云娆再次醒来时便见安子渊失神地盯着她望,她平静和他打招呼,他端过粥喂她喝,她安静地任由他喂她,也不会与他哭闹,只是安静得让人心疼,以及心慌,明明与以前不同,却又已经不同了。

    之后的几天都是如此,每一次她都只是安静地配合他喂药喂粥,安安静静,不吵不闹,也从不喊疼,他能从她蹙着的眉梢里看出她的隐忍难受,她一向耐得住疼痛,若非疼到极致,她甚至不会打扰到任何人,只是一个人默默地咬牙忍受着。

    几日下来,云娆身体上的伤已好了许多,能下床走路。

    刚能下床走路她便要去看苏炎,安子渊扶着她过去。

    苏炎正躺在床上,看到云娆时眼里都是光,安子渊熟悉那样的光,男人面对爱慕的女人时才会亮得这般惊喜,他眼里掠过黯然,却不能阻止。

    “安公子,我想与苏公子聊会儿,可以吗?”她侧头望向他,问道,语气生疏得让他心头一阵苦涩。

    她唤他安公子,客气而生疏。

    他抓着她的手臂紧了紧,却终是哑着声音应了声,“好。”

    “你身子尚未痊愈,不要吹太久风。”临走前,他黯声叮嘱。

    “好。”她低眉轻应,看着他推门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为神马我突然有种狠狠虐安公子的冲动……

    正文37章

    “云姑娘,你身子好些了吗?”看安子渊关上门,苏炎撑起身问道。

    “嗯嗯,差不多了,苏公子好些了吗?”走到床头,云娆微微笑着,问道。

    苏炎看到她唇角的笑容苍白的脸上有些红晕,人又不自觉地害羞起来,说话也有些结结巴巴,“好……好多了。”

    云娆看他局促的模样,不自觉莞尔,在床边坐下,望向他,“苏公子那日为何要舍命相救?”

    “我……我不知道。”苏炎不敢与她的视线直视,垂下眼眸,说话这才恢复了正常,“就是害怕看到云姑娘受伤。”

    云娆不自觉望向他,有些失神,她与他交集并不深,她甚至是以美色骗了他,他又何必为她如此,便是日夜与她缠绵榻上的男人,向她做出承诺的男人,也从未害怕过她会受伤吧。

    苏炎看云娆许久没说话,忍不住抬头,却见云娆正盯着他失神,脸又是忍不住一红,木讷问道,“云姑娘怎么了?”

    云娆回过神来,“没什么。”

    苏炎一时间也找不到了话题,云娆也只是垂着眼睑没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过来看看他好些没有。

    屋里气氛一时间有些沉闷。

    苏炎似是极不适应这种沉闷,尴尬地笑着,努力找寻别的话题,“云姑娘与安公子好事将近了吗?”

    云娆唇角不自觉自嘲一勾,摇了摇头,“没有。”

    “为什么?”苏炎一听似是有些急,“安公子不肯娶你吗?”

    云娆摇头,“我不会嫁与他。”

    “为什么,因为这次的事吗?”

    “不是。”云娆淡应,起身,“苏公子先好生歇着吧,谢谢公子为云娆舍身相救,云娆这辈子恐已无法报答,若有来生,云娆定会好好报答苏公子。”

    话完转身。

    苏炎被子下的手微微动了动,而后似是下了极大决心般,他伸手拉住了她的手。

    她讶异地转身望向他。

    他面上依然有着局促的潮红,眼睛却是直直地望着她,“若有来生,云姑娘是否愿意将来生许给我?”

    云娆有些怔然,望着他,抿唇未语。

    苏炎亦是定定地望着她,等着她的答案。

    许久,云娆终是缓缓点头,“好,若云娆还有来生,云娆只嫁给苏公子。”

    苏炎脸上终于绽出笑容,“云姑娘接下来有何打算?”

    云娆垂下眼睑,“我要走了。”

    “去哪儿?”苏炎追问。

    云娆摇头,没有应。

    “云姑娘……”苏炎犹豫着,终是开了口,“日后让苏某照顾姑娘,可以吗?”

    云娆不自觉地笑了笑,望向他,“苏公子喜欢云娆的是吗?”

    苏炎脸上露过窘迫,却还是点了点头。

    “那我便不能害了苏公子。”云娆应道,笑容有些飘忽,将手从他掌中轻轻抽出,“苏公子是个大好人,这辈子从未有人向苏公子这般待过我,我很感激,也很感动,但恕我已经没办法再报答苏公子,若来生还有机会相遇,云娆一定只爱苏公子一个人,也只嫁给苏公子。”

    话完,没给苏炎开口挽留的机会,匆匆拉开房门而去。

    门刚拉开,便见安子渊正倚在门前的廊柱里,背靠着廊柱,微仰着头,静静地盯着屋顶,面色淡漠得近乎飘渺。

    听到开门声,他的视线缓缓从屋顶移回她的脸上,喉结上下滚动了一圈,他已缓缓开口,声音很轻柔,也很低哑,“回去了吗?”

    云娆垂眸避开他的视线,轻轻点头,“嗯。”

    他走过去,扶住了她,抓着她的手臂有些用力,似是想要用力掐下去,又极力隐忍着。

    云娆知道他听得到她与苏炎的对话,就隔着道门而已,他内力深厚,她与苏炎也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只要不是刻意忽略,不想听到都难。

    一路上她没有开口,他亦是没有开口,只是扶着她回了房,让她上床歇息,替她掖好被子。

    她闭眸歇息,他的手指轻触着她的脸颊。

    “云娆。”他哑声唤着她的名字,似是有什么要说,却又什么也没说。

    她闭眸未应,他的手从被窝中探入,握住了她的手,握得很用力,也很紧,似是要将整只手揉入他掌中。

    “云娆。”低哑的嗓音在耳边回荡,清浅依旧,却似是压抑着极大的痛苦,想说点什么,却似是说什么都为时已晚了。

    “安公子,我想歇息了,可以让我独自歇会儿吗?”云娆慢慢睁开眼,望向他,平静问道。

    “……好。”喉咙似是被什么梗住般,他的声音低哑得厉害,却还是轻轻点头,“有什么事找我。”

    “谢谢!”云娆冲他挤出一个笑容,轻应。

    他眸中掠过黯然,握着她的手倏地一紧,头低下似是想要吻上她的唇,却在她平静的眼神下停了下来。

    他看着她的眼睛,“好好休息。”

    哑声说完,他转身离去。

    云娆看着他的背影,不自觉地轻咬下唇,门被掩上,两行眼泪却从眼角缓缓滑落。

    右手不自觉地抚上左胸,即使过了这么多日,萧润的一掌和向谨妃那一剑,依然让她现在疼得难受。那一处似乎很久开始就没有好过,曾挨过他一掌,挨过萧润一掌,受过向谨妃一剑,都是将去之人,却还得整日伤痕累累。

    脑中划过的俱是他昔日的柔情蜜意,以及床榻间的温柔相待,似乎就在不久前,他还在床榻间,在耳边哑声说着,以后会先护着她,可是,满脑子却是他那日擦肩而过的手,以及狠狠没入体内的长剑。

    昔日的浓情蜜意,如今想来便觉得伤口的疼越发的难受,终究,还是只是一个人而已。

    无声的流泪变成低低的啜泣,慢慢变成难以自已的哽咽低泣,手用力地捂住唇,想要将哽咽声压回喉咙中,却只是徒劳,醒来这么多天,她第一次哭,也哭得这般难以自抑,却不知道为何要哭,只是伤口太疼,却只能自己忍着不敢动。

    安子渊仰着头背倚着廊柱,听着屋内阵阵压抑着的低泣声,垂在身侧的手几次紧紧蜷起又松开,青筋浮现,几次想要回去,双脚却是万斤重,无论如何也抬不起脚,双眸有些茫然地盯着屋檐,站在原地未动。

    她从小受过的那些伤,吃过的那些苦,他总想着要好好弥补,却在一念之差间伤她最深,身心俱伤,他甚至从她压抑的哭声里听懂了她心底的绝望,那般的无助和绝望。

    无常和曲小蛮守在一边,面色都有些不忍,听着屋里压抑的啜泣声,却也不知如何是好。

    曲小蛮是与云娆一道长大的,即使这么多年来她受了那么多苦痛,却从未像今日般哭得伤心难受,她哪日不是嘻嘻哈哈安安静静的,何曾像如今这般绝望过。

    云娆几乎整个身子都缩进被窝里,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捂着唇,哭得难受,牵动了胸口的伤,锥心刺骨的疼,却又停不下来,只能不断地拧紧胸口,似是要借此压抑住,却将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扯裂,手心处一片濡湿。

    那片疼从胸口向四肢百骸蔓延,慢慢变成多年来熟悉的绞疼,万蛇钻心般,细细麻麻地蔓延开来,早已不知是刀伤还是内伤,亦或是毒伤。

    她疼得蜷起了身子,冷汗涔涔,痉挛着从床上滚下,撞到了床前的桌子,将桌上茶杯撞落,“噼里啪啦”地碎落在地。

    安子渊在她从床上跌落时便已倏地推开门,一抬头,面色遽变,云娆正蜷着身子躺倒在地上,胸前已被鲜血染红,满地瓷器碎片,她满是血的手抖抖索索地伸向最锋利那块碎片。

    云娆不知道门已被推开,她已疼得意识几乎都要模糊,却总能刻骨地感受着那份锥心刺骨的疼。

    反正都活不了几日了,反正也只剩下自己一个人而已,何苦还要再强撑着多疼那么几日,那么疼,那么累……只要划下去,就再也不会疼,再也不是自己一个人了……

    她哆嗦着伸向碎瓷的手被一只手用力拦截了下来,她被人紧紧抱住,制止她的痉挛。

    她吃力抬起迷蒙的眼眸,撞入一双熟悉却陌生的黑眸里,那里面盈满的伤恸及难以置信是她全然陌生的。

    “求……求你……”她哆嗦着抓住他的手臂,无意识地摇着头,眼泪大滴滚落,声音颤抖哽咽,“帮……帮我,我不要……好疼……”

    话到最后已经哽咽得泣不成声,手却越发用力地抓着胸口,似是要将那一处给撕裂掉一般。

    安子渊急急地伸手拉住她的手,哑声在她耳边唤着她的名字。

    “这附近有没有寒冰池,快送姑娘过去,她在池里泡着会好受些。”曲小蛮哽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可是云姑娘身上的伤……”无常盯着云娆几乎染湿半个身子的血,声音急切。

    “她不去泡着她连今晚都撑不过去。”曲小蛮急声打断他,哽咽着在云娆神情蹲下,手颤抖着握住她的手,“姑娘……”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云娆艰难地转头,看着曲小蛮,眼泪流得越发凶狠,“小蛮……帮……帮帮我……我不要……好疼……”

    哽咽得太厉害,几乎无法言语。

    安子渊手颤抖着将她紧紧抱住,不顾她的挣扎,拦腰将她抱起,施展轻功直直往山后的寒池而去。

    云娆有气无力地趴在他胸前,几次疼得想要将他推开,却被他紧紧箍在胸前,一路带着她飞到了最近的飘着浮冰的池里,想也没想,带着她跳进了寒冰池中,将她抵在靠近岸边的位置,紧紧将她环在怀中,不让冰水浸到她胸前的伤口,一只手抵着她的后背,将内力源源不断地输入她体内。

    云娆在冰水中哆嗦着,冰水和内力的作用将她体内的巨疼稍稍缓解,她虚弱不堪地倚在他的胸前,手无力地扯着他的衣服,声音颤抖虚弱,“不……不用了,没用的……”

    他却似是没听到般,固执地将她搂在怀中,贴在她后背的手掌依然执着地往她体内输送内力。

    她奋力挣扎,手捶着他的胸口,用尽力气般哭吼,“你住手……住手啊,都说没用了你没听到吗,你真为我好,一掌劈下来,一了百了,我求你,求求你……我不想天天这样了……”

    话到最后已是泣不成声,手又开始抓着已是鲜血淋漓的胸口,想要抵住体内那一波凶猛来袭的巨疼,却被安子渊给拉了下来,他抵着她,手掌捧住她的脸,长指没入她的发中,头一低便吻上她的唇,阻止她挣扎,另一只手掌依然是以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量,将内力源源输入她体内,助她压下那股乱窜的毒气。

    一整晚,他便这么陪着她泡在冰池中,抵着她不让冰水触到她胸前的伤口,紧紧地搂着她,不断利用内力替她暂时压制住体内那股毒。

    东方日出时,云娆体内的毒终于慢慢平息了下来。

    重伤兼毒发泡了一夜冰水,云娆整个面色已是一片死灰,整个人看着仅存一口余息,有气无力地趴在他的胸前,甚至连开口说话的力气都已没有。

    安子渊颤抖着手,拉起她的手,想要替她把脉。

    手腕刚被执起,目光随意一移,安子渊面色遽变苍白如纸的手腕上,一道狰狞的红线已从手心蔓延着爬到了手腕处。

    他惊惧地望向她,她头一歪,身子已软了下去

    正文38章

    云娆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来时外面天色已黑,身上的湿衣已被换下,伤口也已被处理过,刚睁眼便瞧见安子渊。

    他正垂眸盯着她的手腕,面色很淡,却又似是很凝重,甚至还藏着什么,依然是她看不懂的神色,眼睑半敛着,她只瞧得清他浓密的睫毛在眼眶下落下的阴影。

    他并未抬头看她,只是紧紧盯着她的手腕,一只手轻扣着那处。

    她垂眸往手腕处望了眼,果不其然,白皙的手腕上,那道原已消失的狰狞红线已经悄然从掌心蔓延到了手腕处。

    “中毒多久了?”他神色未动,眼皮未动,依然紧盯着那道狰狞的红线,安子渊问道,声音低浅沙哑。

    云娆抿了抿唇,没有抽回手,只是低声应道,“十年。”

    他轻握着她手腕的手倏地一紧,黑眸也倏地望向她。

    云娆垂下眼眸,避开他的视线,以着极其平静的声音道,“当年我坠下悬崖被萧润所救,他把我带回了幽冥教,我那时伤得太严重,元气大伤,身体已很难再复原,即便能痊愈也是撑不了几年的。那时前任教主夫人因为误食赤曼罗中了毒,早产生下萧梦芸,教主夫人毒发不治身亡,萧梦芸生来便携带了赤曼罗之毒,前任教主多方求医均找不到解药,自己也研制不出来,又不忍心在自己女儿身上试验,看我体质与萧梦芸相似,都是午夜阴时出生,年纪也相差无几,大概想着反正我也没几年可活了,这么活着也是可惜,也就拿我来试毒。让萧润给我喂食了赤曼罗的毒,每天给我不同的解药或是毒药,想要借此寻找最适合的解药。可惜……”

    唇角不自觉地勾起一个笑,有些自嘲,“他们花了十年时间还是没办法找到真正的解药。”

    他握着她手腕的手越发紧,甚至有一丝颤抖。

    “为什么不告诉我?”安子渊问,声音比刚才还低哑了几分。

    云娆抬眸,“告诉你你有办法解毒吗?还是,你会放弃苏染先救我?”

    他的眸色一深,轻抿着唇,凝着她没有说话。

    云娆垂下眼眸,“抱歉,我没有质问你的意思,我本来就活不了,你先救苏染是对的,我只是不该寄希望于你而已。”

    手微微一动,想要抽回,却动不了,他握着她握得紧。

    “对不起!”他哑声开口,艰涩得连他都觉得苍白,无论如何,他都该先救她,他该先救她的,无论是十年前还是十年后,若是他先救了她,她便不会遭受这些苦痛。他保全了他的家人,却给她带来了灭顶的伤害。

    他唯一爱上的女子,唯一想要携手共度的女子,却被他亲手推向了死亡深渊。

    这么多年来,她一个人是如何撑过来的?那日她眼睁睁地看着他的手从她面前擦过,又是怎样的绝望?

    想到昨夜她缩在被窝里哭得几乎背气,毒发时伸向碎瓷的手,那时她是不愿再活下去了吧?

    握着她手腕的手用力极大,却又小心地避免捏痛她,白皙的肌肤上青筋隐隐浮现,似是极力压抑着心底的情绪。

    他望向她,声音低哑,“它出现多久了?”

    拇指指腹摩挲着那道狰狞红丝。

    云娆往那处望了眼,“月余了,我离开京城那日早上出现的。”只是偶尔又会莫名消失不见而已。

    他握着她的手腕紧了紧,“云娆,多撑些日子,在我找到解药前好好活下去。”

    云娆抿了抿唇,没有应他。

    他握着她的手腕加了几分力气,让她有些疼,不得不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安公子,我活不活得下去对你就这么重要吗?”云娆望向他,轻问。

    他轻轻点头,而后自己也觉得讽刺,那日向谨妃的剑若是刺偏一点或是萧润的掌风收手不及,她便已活不过那日,终究是太过自信。

    云娆也不自觉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两人间一时沉默了下来,他依然握着她的手,她也未挣扎,这几日来都是这般相处的,亲密如昔,却已无恩爱之感。

    “云娆,如今我说得再多都已弥补不了我对你造成的伤害,我错了便是错了,你要如何怨我恨我都行,我只有一个请求,在我找到解药之前,一定要活下去。”

    许久,他缓缓开口。

    她望向他,朝他露出一个笑,那笑容里并没有怨恨,“你没有做错,我也不该怪你,你对我并没有任何的责任与义务,我对你也是。能活得下去,我会好好活下去,只是我想活着而已,与任何人无关。”

    他微微抿唇,望着她没有说话。

    云娆也未再开口。

    接下来几天,安子渊都在忙着查阅各种医书古籍,也差人去寻找任何对此有一丝了解的人,试图从中寻出一些方法来。

    除了在药房研制药物时,他几乎整日待在云娆身边衣不解带地照顾她,一边给她疗伤一边悉心调理她的身体。

    云娆身上的伤在他的悉心照顾下恢复得很快,不过半月余,云娆身上的伤口竟已经结痂,气色也红润了些,整个人看着精神状态已很好。

    苏染来看过她几次,只是每次坐着的时间也短,坐一会儿便走。

    苏炎也早已痊愈,会偶尔过来看看她,每次离开时眼里都难掩黯然。

    云娆自知这辈子与苏炎无缘,若是能活得下去还好,或许还能与他一结情缘,只是她是短命之人,只能负了他一片真心。

    身体既已恢复得差不多,也是她该离开的时候。

    正文39章

    云娆不知道惜月那边情况怎么样了,那日离开时让她想办法把婚期拖上一拖,她月内会赶去京城找她。

    惜月给了她她的腰牌,要去寻她也是极易的事。

    她已经因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