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坚:美人册
小佳姑娘(1)
十几年前,谭吉和我没什么钱,又有些文学或文化的心思,加上当时是清明前后,花开草生,在见了几个文学青年,尤其是两个文秘中专的女诗人之后,谭吉咳嗽了两下,说:咱们弄一个文学稿件社吧,负责向文学杂志推荐好稿子,每千字的推荐费两毛。在座的都挺兴奋,纷纷乱说:文学青年投稿无门,全国至少十几万,百分之一让咱们推荐就一千人呢;咱们同学不少在杂志报社,平均每人两千字,一千人乘以两毛,那是两百多块呢,这是一个月的;半年内哥几个得收个三千多吧。
小佳姑娘就是那时把四千字的散文、八十行诗连同玉照寄来了。哥几个午后去谭吉家的大厅拆信,时常就有照片掉出来,哥几个品评而笑。那天约十几张照片,女的七张。谭吉把着一个最年轻漂亮的照片,对我说:大泰,这小丫头可以呀,也就十六七吧——重点培养一下。她叫x佳,成都人。
两三天后,谭吉看完了这文学少女的稿子,对我说:高二的水平,但有点小妾的幽怨,你给她改一道诗一篇散文,给《广州文艺》的xx寄去吧。
小佳这名字连同她的照片上的形象我便记住了。她的稿子我没改,先给她去了封信,大意说不要着急发表,尤其像你这样聪明漂亮的人。小佳的形象在照片上也比较淋漓:长腿长发,脸白眼黑,肩与胯适中,胸部上下略有阴影(证明它俩不矮吧),高领衬衣,女西服,相当可爱的小妹妹。
后来她大概又来了四五封信夹了一堆稿子,信上也说要来京找我们这样的老师请教,以及她在成都也欢迎我们去。因为其诗文并不极有才气,加上半年也没目睹,我也就淡然了。
不久(约一两个月后),我去成都地理所办点事,行前写了信给小佳告之我住哪儿、电话多少。到蓉后先被川大的朋友接去住了一周,等去地理所朋友家住时,朋友老婆说:这五天天天有一个叫x佳的姑娘找你。
我在那地理所住下了,要写东西,那房东哥们儿就回川医(华西医大)的父家住,给我留了不少机关食堂饭票。果然中午电话又响,是小佳打来的,哟,她的口音比形象差得多,发音有点扁,加上川味普通话,我感觉电话那边的姑娘小个儿扁脸戴眼镜。我便没太热情,说我正忙,过两天再联系吧。
她跟我通话后的第四天下午来到地理所大门口,我去迎的。一看是相片上的那人,当时是夏初,她白短裙、月青色无领短衫、半高跟皮鞋。再一近,长势喜人的少女,如胸如臀如大腿小臂都很到位。
我可能嫌成都闷热,穿大短裤小衬衫就与她见面了。她先开的口:老远我就觉得你是大泰,我去过北京胡同,那儿的人都这样晃来晃去地走道——找你好着急呀,你不说x日(一周前的一天)就来么,你们北京人说话真随便呀。
把小佳领进我的住处,拿冷饮开电扇,我燃上烟,便与她聊起来。她坐在我对面的沙发上双膝相促,但她笑的时候一放松,我见她短裙内有白光一闪。于是我的话从文学到历史,从北京到四川就频频闪光了。
她拿起我的烟盒抽出一根,我愣一下,她自己点了。我发现她不会抽,吸半口就在口腔里转一圈,再很抒情地吐出来。
一会儿我们去地理所门口的饭馆吃饭。啤酒挺凉,小佳也让人眼爽,她的皮肤细白,以至眉毛有些发褐。她笑的时候,口唇并不极对称,这反而使左腮现出半个笑靥。连吃喝带聊,一下就十点了。我说:你该回去了吧。她说:再聊会儿也行。我说:住我那儿也行,两间屋子呢。她说:也行。
回去后自然又聊了会儿,我讲了讲稿件社的事,她讲了她正上着大专的轶事,总之离那些世界文学大爷们远了。她说她打算一毕业就去北京专搞创作,说还需要我帮助啥的。我当然满口应诺。她的脸上发出粉白的亮光,仿佛理想之辉,这可真是一点亏和伤都没受过的原装少女呀。那年她17岁。
由于那间稍小的屋子的驱蚊器没找到,加上我也没努力找,在我的提议下,她也和我睡在大屋的大床上了。她仍那样短裙短衫,我裸着膀子。人一躺下,加上光线暗,她聊得就有点儿远,讲了她外婆家是某县的书香大户,家里有过不少韵事啥的。我则侧着身一边胡乱感叹一边观赏她。她躺平了的姿势,显得胸也平乎乎的了,身上最鼓的部分便是被短裙遮住的耻骨处。我把右臂伸到她的脖后,小臂一卷,她也就变成侧身与我胸贴胸了。暂时不知说啥,我的下身有点儿先马蚤动后撑起,我不得不把屁股往后送送,以免那里触着人家。
我不是一点不想,只是觉得有一个少女在你胸前陪着聊天已经够美好了,再说她还小,再说咱也不能从文学忽啦一下就降到下流吧。她的前额就在我的唇边,我想:不着急吧,她不以后还要去北京么。我把始终放在自己胯上的左手放在她的后腰上,缓缓拥抱了她一下,说:睡吧,明天再聊。我撤出两手,想以自己最习惯的“侧姿虾式法”去睡,半天没睡着。她倒一动不动了。我又换成“扶丹田叠踝法”才迷迷登登到天亮。她早上走时,裙子都压出皱纹了,弄得我送她时都不太好意思。她倒特别高兴,在公共汽车站临别握手,她用两只手握,还说:达泰老师,你真好。车走后,我回去补睡,一边怨自己:你这不等于浪费了一次春宵么,真猥琐。
小佳姑娘(2)
一年半后,小佳拎两个大旅行包来北京找我了。我小屋的另一张小床上有些女式衣物,小佳看了看没说也没问。放下行李我们去吃肯德基,我打电话让谭吉也来了。本来我是想让小佳住谭吉那去,可他悄悄对我说:虽然房间多,但怕我女朋友见着小佳吃醋,男的住没事,要不你来我这住,让小佳住你那儿。我说:我最近屋里也忙着呢。
席间,小佳说她这次来了就不走了,还说她手稿带了就有一书包。我说:从手稿到它变成生活费用,最快的周期也得一个月吧。谭吉也说了什么先安排好生活和挣钱的工作再安排写作,什么北京的外省文学青年成千上万竞争很激烈。小佳很自信,我们说什么她都说知道,还说她带了三个月的生活费。最后她还说她来北京还是大泰老师鼓励的。谭吉坏笑地看我,又对小佳说:对,让达泰好好给你安排吧。
头一晚,我胡乱给小佳找了个朋友家借住。第二天打通了一个让我帮他介绍女朋友的哥们的电话。他家三室一厅,除七八柜子书,各类电器俱全,厨房设备也很现代。我这哥们也是名校名系的,身材高,诗文水平也都不低。他请小佳和我吃接风饭,气氛融美,我看出双方都很满意。小佳说:我会烧菜,住你那儿不会给你添麻烦,一听说你那书儿多,我更高兴,我住最小那间屋子就行。那哥们也宛宛地说:住哪间都行,咱们互相帮助嘛。
我跟那哥们提前嘱咐过,说我没跟小佳说是你俩谈朋友,她既然对你印象不坏,你又文学功底比她强,这谈文学比谈恋爱还能更快进入实质呢,别太猛了;外地女孩儿到北京无家无亲,你提供她一间房子一种文学气氛就足够她感激你了——千万别老请她吃饭。
我帮着拿行李送小佳去那哥们家的路上,小佳还幽幽地说:我本以为能住你的小屋呢。我在地铁车厢里把她往我胸前拢了拢说:不着急吧,我知道你信任我,但这哥们家条件更好,适合写作,再说他也挺可爱的吧。她说:还可以,我没想那么多,不过我不太喜欢戴眼镜的男人。她又特意告诉我,她来京前跟男朋友吹了。见我略愣,她又说:这是我吹的第二个男朋友了。我这次审视她的眉毛,想看清她的“吹”前史。这是我一哥们教我的,看姑娘的眉毛便知她是否交过男人。不过,我没学到家,看不太出来,只是见她的脸光不像一年半前的那么呼呼地往外冒了。估计她已是跑了光的姑娘了。不过她的胸又大了一圈轮廓。
第二天中午,胡同口的老太太让我去接电话,说是一个叫x佳的女的。小佳传来的声音说不想住那儿了让我帮着另找地儿。我问啥原因,她也只吾什么不习惯给人添麻烦,并没说清。她让我去地铁站口等她。我知道啥事了,便说:那你不许搬行李,刚有点小小的不合你就搬行李退场,这等于污辱我那哥们。她还在电话里辩了一句:谁污辱谁呀。
见面后我才知道了具体情形。小佳较懂礼貌,知道我不爱听说哥们的坏话,所以没说得太细。大概是他俩谈文学谈到半夜,他后来想亲她,她没让。我估计半夜后的情形比小佳说的要复杂,甚至略有激奋与激烈,因为小佳脸色更白了,且说话的口气恨恨的。
我直接批评小佳道:还不赖你?到了晚上十点你就回自己小屋休息不就清静了,你谈文学谈到半夜,搁在我身上我也会想亲你呀,自己不自重,不能怪男人。小佳小辩道:亲一下就亲一下,我也不是没有经历过,可他——我说:多想人家的好吧,你一个外地姑娘,他让你免费住他家,他又是中文系的硕士,他家是你多好的立足之地。
小佳说想去我小屋坐坐,我说不方便,把她领到地铁站边的冷饮店。她也像我一样要了啤酒,又要我的烟抽。她说:我现在可不是特封建的人,既然我住在一个单身汉家里,如果有感情了也不是不可以什么,可也不能第一天就怎么样呀,那我也太下贱了吧。
最后我劝她说:再多住上一周,我给你找新的地方住,现在搬太不给我哥们面子了,不能显得像逃离虎口,记着,这些天别再谈文学到半夜了。临别为了安慰,我拥抱她一下,她竟带了一把劲,像小妇人那样拥我的身体。
搬家时,小佳又不太想搬了,说这些天写的不少,一点没受干扰,还说我那哥们老主动做饭,进她房间先敲门啥的。自然小佳请客,在楼下饭馆谢了那哥们,我也在。桌上大家聊得很好,很文学嘛。我那哥们盯着小佳的眼光略有委屈。我悄悄跟他说:好姑娘有的是,下回我再给你介绍一个,不过咱们上来不能太性急。他略有愧意地跟我干杯,又转对小佳说:欢迎你随时再搬回我这儿。小佳也说:好吧,我还真挺喜欢你的书房的。我笑道:有俩女大学生还喜欢他的卧室了,但他不让她们喜欢呀。
我和谭吉帮着小佳拿行李去谭吉家。假装小佳是我的女朋友,谭吉的女友倒是很高兴小佳能在他们那儿住。稍后我和谭吉还是跟小佳谈了一次话,大意是女孩子在北京闯荡首先要自立,先生活后写诗。我们劝她去工作,说也算深入生活呢,从最基层的干起,先别想着去大公司干秘书。我告小佳,说:先去卖服装吧,你身材好,卖哪个就穿哪个,保证销得好,提成多。
几天后,小佳很轻易地在西单特别商城当上售货员。我去那店里看她时,她穿着一身时装(样品装)正旁若无人地百~万\小!说。我没惊动她,退出来,我估计她卖不了几天了,因为前一天,她还给我看她写的诗,大意是漂亮的衣服里既有丑陋的肉体也有丑陋的灵魂。
小佳姑娘(3)
那家店是半月发一次工资,小佳干到第六七天便说不去就不去了,工资也不要了,说是与那些庸俗的售货小姐们在一起实在受不了,还说那个部门的经理也让她觉得恶心。
后来谭吉帮她联系了图书馆管理员的工作,但工资极低。她开始还说很好,百~万\小!说方便,没几天又说太琐碎、抄卡片太烦人。谭吉对我说:小佳来北京是想直接当文学家直接享受成功的生活,咱们不是让她卖衣服就是登记图书,她窝囊呀,其实她更适合给诗人当情人啥的,可你最近又没空额。
我跟谭吉对小佳的“先挣钱后文学”的说教终于让她烦了,她自己找到了分在北京工作的女同学,便搬到她家去了。那女同学是学理的,对会写诗的小佳挺崇拜,自然食宿很优待。
过了半个来月,小佳打电话约我见面。她带来了一叠新写的散文和诗,说让我帮她去引荐当时著名的诗人和散文家郭品,我逗她说:郭品都结婚了,老婆比你还漂亮,我还是给你介绍个未婚的文学名人吧。小佳打我一拳,说:你就是想把我安排出去是不是。
我们先在郭品家吃饭喝酒,郭品对小佳很亲切,但翻了翻小佳的诗也没大夸大赞,这一点与我和谭吉一样,但却让小佳可以随时来玩。郭品饭后有游泳的习惯,他老婆还说今天凉别游了。但小佳响应,说她也特爱游泳。于是郭品和我们俩去了八一湖。我不游,说在岸上看衣服。见小佳穿着郭品老婆的小号游泳衣,显得哪儿都兜不住,上面露着半拉ru房,下面露着胯肌头儿,挺可观的,我忍不住笑。
她和郭品都只会蛙泳,向湖中心游去,然后在那儿兜圈,不时传来笑声。他俩是并着肩游,半天不回,我都有点儿吃醋了,向他俩喊:鸳鸯们,小心有鲨鱼。他们可能没听清,小佳还回话喊道:杀什么驴呀?
上岸后,小佳身材毕露,那件游泳衣不过是她蓝色的皮肤,鲜活得直流水珠呀。她用双手扌屯出了被屁股沟吃进的泳衣后下部,但还是没遮住那两个臀峰。郭品的情绪很好,更衣后向小佳推荐一条散步的树林小径。我半远半近地跟着,有点像保镖,又有点像窥情者。当晚我送小佳去汽车站,路上夸了她的身材,说那才是诗,比她写的诗好多了。分手时我很过分地拥抱她,直至双胸有挤压感。
后来,我身边的写诗弄文画画的哥们,小佳差不多都认识了。我也不知她与他们中的谁好到了什么程度,谭吉还问我:大泰,小佳这笔“钱”,你还一点没花呢。我说:不着急吧,年内她丑不了,她是“活期”,我随时可以取出花。
在成都借给我房子住的老苏来北京了,说让我带他去爬不是旅游区的长城,我就把小佳也约上了,并告诉老苏:小佳也在你家住过呢。老苏想起什么似的说:那次我老婆还说,肯定是达泰带女的在咱家过夜了,凉席上有别的女人身体的味儿。
当时是夏天,小佳穿的是白短裙和高跟鞋。那段叫黄花城的野长城,开始台阶还能凑合走,过了四个烽火台后,便陡了,砖也松了,城墙上还有很多扎人的棘荆。老苏雄心勃勃,说要走到最高的烽火台露宿。小佳走得慢,白腿上已划了几个浅红的道子。老苏说:这是破坏美丽呀。我说:把你的裤子脱下来给小佳保护美丽。老苏说他里面的裤衩太小,不能露着穿。我当时穿的是短裤,却穿了一双白线袜。我将袜子脱下,撕开袜头,让小佳将这两个袜筒套穿在腿上。还行,下到脚踝,上过膝盖,小佳像穿了紧腿裤似的。她的脸又美了。
往上更陡了,老苏得在上面拽,我在下面托举小佳,才能三人共进。因她的裙子短,我留神不留神也能看见那裙子里面,总是白晃晃的。有时我在下面托举她一把,直接托在了她的臀上,真热乎。我说对不起。她说:讨厌,心里有鬼的人才说对不起呢。老苏也笑说:达泰心里就是有鬼,他为什么老争着要在下面托举你。我说:这里危险,当然让我来了。
天黑了,也没爬到最高的烽火台。我们打算在刚到达的这烽火台顶露宿。去拢了些柴草,把碎砖摆出一个平台,又拿出了饮食。一点不冷,月色下的群山我说像趴着的一群黑皮肤的女人,老苏说:天黑你就想女人了吧,这可没有凉席呀。小佳和老苏吃得很少,然后每人去把着一个墙角,我仍坐在那慢慢喝啤酒。
月光很亮,能看清啤酒瓶上的商标。小佳在往本上写着什么,估计是诗,因为她一会望望月一会儿瞄瞄那发出灰白光亮的长城,月光在她的额头和鼻尖有反光。我略有冲动,坐到她身边想搂她,她说:等会儿,我还没写完呢。我假装不在意地说:这长城诗还用写么,张嘴就来呀。她说:那你来呀。
我便出口道:长城是北方高地的一趟列车,载着私奔的男女。小佳说:没劲。我又道:长城是一条巨龙——(小佳又插说更臭),我又续道:巨龙拉的一条巨长的屎。小佳这才说不错。老苏正在那儿眯眼站桩,两手心上朝月亮。我说:他站在龙屎上采月呢。老苏不理我俩。
一小时后凉风起了,点篝火柴禾又不经烧并且烟太呛。我们决定下山。我搀扶着穿高跟鞋的小佳,见她有点紧张,便告诉她:爬山穿高跟鞋等于踩平地,因为脚掌是平的,下山穿高跟鞋是芭蕾舞练功法,基本是垂直着脚尖走哇。估计她脚磨得挺疼,我说我扛着你走吧。她说:来吧。我于是用右肩对准她的肚子,一扛,她大腿垂着就趴在了我的肩上。她笑着要下来。老苏说:过去抢亲都是这样的。
小佳姑娘(4)
沿着一条小路,一个多小时后到一小村,借宿老乡家吧。可敲开的那家,屋里又热又熏。我们只好露天睡在村边的打谷场,山下倒不冷,加上又有很多麦草。后半夜略冷,我身边的小佳有点抖,我说我帮你取暖吧,就把她搂过来。我们胸腹相贴,小腿纠缠。她说好多了。我也不热,光盼天亮了,没多余精力感受胸腹前这个肉体如何,只是觉得比较挡风,我那个小东西更是冷得缩在窝里。
又过了一年,其间她找到了一个销售计算机的工作,我们也一两个星期见一回,好像没有一次是我俩单独在有房间的地方玩,不是大家聚会,就是吃饭馆或街上。我也不止一次跟她说,找机会我们好好呆一夜,她只是笑。
拉萨的好哥们胡子来找我了。我们出去喝酒,他说约个姑娘吧。我打电话叫小佳来了。小佳让胡子大喜过望,又加点了更贵的菜和啤酒,又妙语迭出。胡子形象也绝对硬汉风格,络腮胡,宽厚肩,牙白眉黑。喝到晚八点,胡子又邀小佳去他的朋友家再喝,我也去了。又喝到十点,胡子的朋友也对小佳大献殷勤,有的已经借醉去摸小佳的腰和腿了。胡子一拍桌子,叫道:只许看,不许摸。
小佳不胜酒力,一脸娇红,一边说:我最不喜欢小偷小摸了,我什么没见过呀。我问她:太晚了,你跟不跟我走呀。她说:今晚跟着感觉走。我出门时胡子送我,我对胡子说:别弄出麻烦来。胡子从左右屁股兜各掏出两个彩色的方塑料纸袋,说:不会的,我带着呢,你就回家祝福我们吧。
隔了两天,小佳打电话告诉我她要和胡子去白洋淀玩一周,我嘱了她注意健康和安全措施,她在电话里大笑说:你瞎操什么心呀。
也就三四天吧,胡子一人来找我。我说:这么快就玩回来了,小佳呢。胡子说:她差点没死了,你怎么早没告诉我她有病呀。他大概讲了:小佳在去保定的火车上,无缘无故忽然不醒人事,脸色煞白,口吐白沫,跟死了差不多,用喇叭喊遍了列车才有一位医生过来,说她是严重贫血型休克,是劳累过度,灌进药去一个小时才醒来。
胡子说:吓坏我了,这一大活姑娘死在我手里,太可怕了——我还以为她身体比我还好呢。我追问胡子:这几天,你和小佳睡得特少吧——贫血不算病,就怕几天不睡觉!胡子抓了抓他的胡子,说:她比我还猛呀,这也是我这几年在内地城市见到最好的“赛克斯”,可她怎么说不行就不行了呢。所以到白洋淀她整个成了疗养,我成了护士——我可不敢碰她了。
大约一个半月后,小佳才跟我联系,电话里她说:我想告你一个事。我说:我知道,是那个什么了吧?!去医院了吗?她说:你能来么。
当天下午我从业余研究中医的谭吉处要了些补血益气的药,就去了小佳的住处。她的那个北京女同学开的门,那是个娇小优美的南方形象的姑娘。她告诉我她已陪小佳去医院做完了。小佳坐在沙发上装得像健康人一样,但脸如白纸,下眼睑青黯,她张罗着给我倒啤酒,被她同学接应过去。
我问:胡子知道了么?小佳说:没告诉他。我说:你倒是个挺仗义的女孩子。她倒夸了好多句胡子,大意是这样:又有才气又有身体的人太少,他像古代英雄一样。我冷笑地打断她,说:也是床上英雄吧。
小佳又笑笑地说:贫血休克,差不多每年都得犯一回,没大事,把胡子吓坏了,我醒后他管我叫妈,说你饶了我吧。谈起这次去医院做的事儿,小佳轻松地说:没事儿,以前我在成都就做过一次,这次比上次疼得轻多了。
几个月后,胡子来京,我们见了,我谈起他和小佳的小事故。胡子说:要知道怎么也给她寄几百块钱来,反正你替我兜着吧,不过这丫头以后是不能干了——上回我遵你的嘱咐,上着保险呢,难道我的子弹能穿透保险。胡子带来了他编的杂志,上面登有小佳的《游白洋淀》,他说:我不好意思见她了,你转给她吧,这对于她就算补药呀。
又过了半个来月,小佳要回成都,我估计是经济窘迫且身体须休养,她跟我说是家里帮她找了一个计算机公司的工作。我劝她回去先务实做些挣钱的工作,文学嘛是一辈子的事,不能太急。她问我《游白洋淀》写得怎么样。我说:一般吧,太情感化了,看来你还真爱上胡子了。小佳又告诉我:女孩儿不爱上他可能挺困难,连我的那女同学也喜欢他,有两晚胡子和我都住在她家,可能晚上还是有动静传进她房间,半夜我去卫生间,我发现她没睡——胡子这坏蛋还说把她也拉进我们房间一起睡得了呢。
一年后,小佳光光亮亮地又回了北京,说是调在那家计算机公司的北京办事处。一起吃饭后,我邀请她去我小屋,因为我小屋已没有任何女人的衣物——哪怕一个发卡呢。她也很得意地跟我说笑,讽刺我过得真素——连素馅包子都不是,是干馒头呀。我讪讪地说:你要没住的地方,这里可以给你架一个小床。可能我的表情太猥琐,小佳只是哈哈哈地笑。
她告诉我公司办事处租的是饭店,住的是客房带卫生间的,她说:女孩儿要想搞文学,没钱没房可不行(我插道:没男人也不行)。男人有的是,这次在成都一年,我又交了几个小男孩儿,我比他们有钱,也比他们写得好。她侃侃而谈时,我观赏她来着,有点冲动的意思,我估摸她不会拒绝我吧。
小佳姑娘(5)
找了个什么半荤的话茬儿,我就去拥抱她,她只是笑着略有投送,我伸手去乱摸时,她说:今天不行,过几天吧。我又不宜立即撤手,只好亲了她一下唇,就像没吃上肉的人只得吃一口咸菜了。
几天后我又约她来了,我当然是怀着一肚子坏水儿。我俩往床沿上一坐,我说:亲爱的,我可等了你好几年了,一直舍不得动你呀。小佳一副特感动感激的样子,说:你对我好,我都记得呢。两人一通乱亲乱摸。
我没料到她先脱的是上衣,只一把就连羊绒衫带背心都脱了下来。她看着先脱裤子的我就发笑。
她衣服里面的各部分,长得几乎无可挑剔,有点让人乐晕了——但我没晕。我比较传统地光照顾下面,她却一把拽下我的脖颈而伸出唇舌。她接吻挺狂,运舌之功不在男人运腰之功以下。
下面还没怎么过瘾,她又一把将我翻到下面,她说让我歇会儿让她来。哦,我直喊让她慢点。我就像一条快糟的自行车内胎,打气不能打得太猛,真经不住她这样的频率和力度,我就觉那条内胎啪就破了——气一跑,胎能不瘪么。
她一愣,我直说对不起。她倒勉强笑笑,说没关系没关系。盖着条单子我俩聊天,比如我讲我们几年前白白躺了一夜,比如前年我俩为互相取暖在草垛里抱了一夜,以及一些胡子的黄|色故事。勉勉强强我又来了点兴致,她试了一下我的,说:不会比刚才那次好,算了吧,聊会儿天得了。
约一周后我们又搞了一次,这次她倒全听由我的,一副不图享受只为人民服务的姿态和表情。她不再狂吻,也几乎没激动,仿佛是在打工,让老板高兴了就行。我就像老板老了,高兴也高得比较低。也像一个比较低级的食客,明明吃了生猛海鲜,而只尝出了荤味。
接着我俩去饭馆吃饭,她偶尔蹦出一句话,说:达泰,原来你是这样呀。我当时没明白,追问啥样,她只说没什么便为我倒酒。快吃完时,她才说:我以为你身体特棒呢,以前那些喜欢你的女人肯定不是好色的——对对,你能在文学和生活上帮助她们,你这人特好,像叔叔似的,谁能不感谢你呢。
以后又有一次我们酒后回我房间,我又兴起去抚摸她,她没挡,只是说:算了,我就把你当成叔叔吧,我们俩做这种事不合适。于是我只好灰灰地和她谈她写的那些东西。临别,她说公司里有个男的追求她,还可以。
不久,小佳领着出差到京的父亲来看我,她父亲还给我带了酒和特产。她当着她爸对我一口一个达泰叔叔。他父亲请我吃饭,感谢我几年来对小佳的照顾,其中有一句是小佳这几年在北京一点事都没出全靠你的关心呀。这时小佳就向我斜斜眼。
再后两年与小佳见面很少,除了有几次文学青年的聚会与她说几句话,有一次她还带了一个挺精神的男孩儿。我大概知道:她在计算机销售方面做得不错,钱富裕,认识了不少文化名人,也写了不少,发表了一些。她还是挺漂亮的,每次见面也跟我耳鬓厮磨显得挺亲,她还说要给我介绍个姑娘呢——说那姑娘床上肯定不野。
半年后我去成都玩,住在哥们大力家。别看同为成都人,且大力是天然卷发,一米八高,既写诗也玩拳击,是女孩儿眼里的香饽饽,可大力说:就是小佳多少年了也没吃下来——跟她好那些破男孩儿我都见过,狗屎。我调侃大力说:小佳喜欢北京的,老和穷都没关系,你若调到北京在小佳那儿才有戏——那些成都男孩儿就算小佳的小玩物吧,没准她把他们当小姑娘给玩了。大力追问我:是不是把你给玩了?我说:算不上吧,她对我那么好了一两下,算是酬谢我对她的帮助吧。
隔天,大力下班回来,说小佳给他打电话了,她这次回成都要举行婚礼,我告诉她你也在,她让咱们后天去参加婚宴,还说新郎是北京的。大力又用一句糙话评到:北京的锤子(蜀俚语)都是金的吗。我说:至少商标在小佳眼里金光闪闪呀。大力说:锤子。
届时去了婚宴,在一个宾馆的宴会厅。新郎我在北京见过,小伙子不错,好像是搞理工的。一身红旗袍的小佳艳丽逼人,她跟我悄悄说:没办法,搞个婚礼给父母点面子吧,其实我最讨厌这形式了,你可别笑话我呀,你来我真高兴。我又陪小佳的父母聊了会儿,心里却想着一对老实巴交的科研夫妇怎么就有这么一个叛逆的写诗的女儿呢,他们若知道小佳的种种经历还不得给闷回去。小佳在婚礼上显得乖着呢,看不出诗劲,让前来的双方亲戚、叔叔阿姨、同学朋友夸得不得了。
我和大力本想与小佳的同学们一桌,那桌姑娘多。但却被司仪安排在嘉宾桌,这桌全是看着小佳长大的叔叔阿姨们。于是我们也成了叔叔,被裹在里面聊一些50岁人口吻的东西。看着旗袍裹不住性感的小佳,我和大力喝得半高,低声说些色迷迷的话。我跟大力说:你别着急,早晚你跟小佳会有一腿,你是窝边草是储备粮呀。大力说:怕就怕窝边草,你看那新郎倌,已是窝里的草了。我说:你看他身体多结实,多年轻,这小伙子特老实,听小佳的话着呢,在北京他又有房子,不过我估计小佳安生不了。大力说:没错,她穿牛仔裤时我观察过她的两腿内侧,是典型的风流腿呀。
过了半年,我就听哥们钱宁说小佳想离婚。钱宁用闲钱开了一个茶屋玩,小佳是常客。我还问:是不是小佳喜欢你了。钱宁说:没有,哪个女的也不会向爱上的人诉说她与丈夫的破事,哎呀,这种女的可不敢娶,她丈夫挣得比她多,又宠她,一点不花,可小佳说对他没感觉了,我操,这也是理由?
小佳姑娘(6)
后来几个月内,我在钱宁的茶屋碰见过两次小佳,和钱宁坐在一起。小佳可能不好意思跟我提她与丈夫的事,因为我真以叔叔兼老师的口吻对她说过:你爱怎么写、爱怎么结交杰出男人都没关系,但有个老实男人照顾你、供你住和花,这是你在北京混文化的根据地呀,总比奔走着去打胎好呀。我们仨坐在一起,完全可以再加上若干人,因为聊的都不是什么私生活话题,聊诗聊艺术啥的,比较无聊。都是我先走,我倒挺希望他俩单处,肥水不流外人田嘛,钱宁也绝对是哥们中的肥水。
有一次路过茶屋,见钱宁在门外的棚下独坐一桌,一问,他是在等小佳。于是我又大概知道了:那小伙子死不离婚;把老实人逼急了,扬言要干掉小佳再干掉自己;小佳已躲在新租的房子单住,地点保密,她丈夫正满世界找她,她给他留的言是已去外地;小佳很害怕,又绝不愿再见面,除非是去办手续;据说那小伙子下成都赴上海去找过小佳;小佳只是隔一段时间不说地名给他打电话谈离婚的事,他的态度用小佳的话说是疯了。
拖一年半,那个婚离成了。这也是钱宁告诉我的。我还对钱宁说:你跟小佳好呗,好几天算几天,那一阵你没跟她好是不是怕她丈夫杀你。现在你俩都挂单,成双吧,国法天理都容呀。钱宁总是笑笑地把我的话头岔走,让服务生给我打啤酒。所以他俩好没好过我不知道。又过几天我才知道小佳花了一万五给前夫才离成。
最近一次见到小佳,是去年秋在一个诗人聚会上,她是和我认识的一位诗人同来的。那诗人还向我介绍她:这是小佳。小佳漂亮不减,在到场的众多美妞中也显眼。她告诉我她身体不错,离婚的噩梦之后写了不少东西,说到时给我看看。小佳变得会抽烟了,以茶代酒陪我干了几杯。然后我说:你长得比过去鼓了——我本想再说句更挑逗的话,甚至想说句让她偷空来看我的话,可她却接我的句式说:你长得比过去薄了。这话不是扫我的兴(性)吗。那晚我和几个老泡,喝光了那个酒吧的所有啤酒,眼见着小佳和那位诗人相挽先走了时,我和老泡们又去寻了一家街头小馆开喝,他们也纷纷说:那谁行呀,跟小佳傍上了;小佳的屁股线还真挺棒;谁知道线里面棒不棒呢。当然,我没插话。我只是悄悄告诉了写小说的狗子小佳的事儿。
今年春,又一次诗人聚会,我见那位诗人是单独来的,我还问他小佳呢?他说:现在,她不和我在一起了,有三个月了吧。我问跟谁呢她?他说不知道。我俩出去喝酒聊天,谈的全是别的,只有一句涉及小佳,他说你跟小佳以前还挺熟的?我说:嗯。
半个月前,谭吉还问我:小佳去看你了吗?我说没。他说:我让小佳去看你,她也答应了呀。我说:不着急吧,不定哪天她有事就会来找我的。谭吉说:她好像混得不错,但具体的我也没问,不过她身体真好,现在也不贫血了,她可真够经折腾的,相貌变化不大。
津津姑娘(1)
1一张江南的白脸
约是七八年前,我在哥们儿可英家第一次见到她,大略一看,她脸白而稍平,鼻子也较平,我便有“江南白脸一张”的主要印象。可英介绍了她,叫x津津,现在圆明园画画,浙江来的,也写诗什么的。可英还向她介绍了我是作家什么的,并笑着让她注意堤防我,我也顺着说:别故意提防就行,太累。津津较高,身子骨单薄,胸也平,还是像脸似的给人“一张”的感觉。她可爱,年纪轻不必说,她是我喜欢的那种忽扇大眼、薄皮儿细肉的南方学生样。
大家吃饭时,我偶尔插可英的空档也跟津津说笑几句。她笑起来挺好看的,嘴张得大,但笑声小,四环素色的上下牙间是那个很粉嫩的活泼的舌头。她说她知道我,用的是“谁不知道达泰呀”。津津吃得很香,也赖可英家的阿姨烧的是淮扬菜,不过我觉得津津不是因为馋而是因慢性饥饿造成的胃口,她不拒绝我不断地为她夹菜。她瘦而薄,坐在椅上,臀腰的外围呈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