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蝴蝶飞不过沧海

蝴蝶飞不过沧海第7部分阅读

    。

    “我知道你对我好,但是我不敢接受你的好,你对我越好,我越心存愧疚。”她轻轻靠在他的肩上,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如此亲密地闻着他身上沐浴露和汗水混合的男孩子的味道,是很好闻很好闻的味道,然后很认真地跟他说,“夏寂,我告诉你吧,其实,我是龙泽以前的女朋友,但我不是一个合格的女朋友,没有好好地爱他,也没有用心珍惜他。

    我没有想到接下来遇见的是你,而你又是多么的善良多么的值得人去爱,可我不懂爱,不懂怎样去爱一个人,如果我再伤害了你,这一辈子我都无法原谅自己的。

    也许,也许我还没有完全地忘记龙泽,既然这样,我凭什么接受你的爱,凭什么承诺给你足够的幸福呢?那天晚上,我最后悔的不是给了白羚一耳光,而是当着大家的面说你是我的新男友,我为自己这不负责任的话后悔不已。

    我这个人永远都是这样,不停地在后悔。

    从与龙泽在一起时开始后悔,离开龙泽我又后悔,听说他有了新女友我更后悔,让你付出这样的感情我也后悔。

    请允许我从此一个人生活,不要再与任何人互相伤害了,让我多一点快乐,少一点后悔和憎恨吧。

    我不得不说的是,夏寂,谢谢你,希望有一天我可以改变,变得能够胸有成竹地去爱一个人,可是,我不希望你等待我的改变,你会有自己的爱情的。再见。”她轻轻放开双手,定定看着说不出话的夏寂,转身离开。

    夏寂仍站在原处,高大的梧桐树把他映衬得很小很小,小得像永远长不大的彼得·潘那样精致。

    阳光仍然大把大把地挥洒着热情。

    他的肩上是她哭过的泪痕,然后,她离开了她,她希望一个人安静而快乐的生活,如果他的爱只是打扰,那么,他还该不该继续打扰她的生活呢?知了仍在唱歌,它什么也不知道,偏偏要说自己知道,真够虚伪!考完最后一科,时间已近黄昏,苏荷和西西约好去吃冰激凌。

    所有的女孩子都在减肥,硬撑着虚弱的身体坚决不吃晚饭,她们不知道吃冰激凌更容易长胖,还没法儿跟她们理论,她们的观念是“冰激凌是冷的哪会有热量啊少骗人了”。

    苏荷和西西恰恰就是这样的女孩子,尤其是西西,她是个狂热的小道消息爱好者,比如她听说手机有辐射于是立刻买了一副耳机接听电话时把手机挂在胸前,这样便觉得安然无忧;但陆丹笛说“放胸前你就不怕得||乳|腺癌吗”?她思考再三觉得对于女人而言得||乳|腺癌比得脑癌更可怕,于是立刻扔掉耳机,生怕一不小心就把自己的胸给毁了。

    总之,西西能够为自己的任何行为找到借口———让自己轻松和坦然的借口,这种性格能够感染苏荷,因为她正好相反,她是一个能够为自己的任何行为找到漏洞与错误的人,所以西西往往能够开心,而苏荷往往抑郁。

    “太抑郁了会老得快,我可不想在元朗清回国之前就变得腿脚蹒跚,我得活得好好的。

    虽然我不够漂亮,但上帝为我关了太多扇门总会为我留一扇窗吧。

    我经常幻想,等到陆丹笛这群妖孽年华老去,就是我西西大展拳脚艳光四射的时候了。”她海阔天空地说着,满脸的幻想,在精致的冰激凌店里她坐在精致的小椅子上拿着精致的小勺子,那模样似乎还真有几分美丽———或许是因为女孩幻想的时候都美丽,“我一定能等到那该死的元朗清!”“你也别傻等啊,总得有个准信儿吧,万一他走前对你说的那番话是脑子秀逗一瞬间神经搭错了线怎么办?就凭你,最多能在家扎小人儿,边扎边恶狠狠地念‘你该死你该死’。”苏荷也从陆丹笛那儿学来几招损人绝技,最好的试验对象就是西西,反正怎么说她也不会生气也不会反攻。

    蝴蝶飞不过沧海

    作者:易术

    离开(3)

    “你怎么知道没个准信儿?这个时代是个飞速发展的时代,你要用发展的眼光看问题,三天不见,这局势可能就转个弯儿……”“怎么着?有戏?快快说来听听。”苏荷放下手中的勺子,眼睛瞪得圆又大,她虽不喜爱和别人讨论自己的那点破事儿,但还是热衷于倾听别人的故事。

    “两个星期前,他突然给我发了一封邮件,简单地汇报了他最近的情况,然后给我用特优美的文字描述了美国人民的生活状态和风土人情,并且用特确定的语气向我表了决心,他说一定会回国一定会来找我,”西西见陆丹笛不在人也变得趾高气昂起来,黑而滑稽的脸沉浸在一塌糊涂的幸福当中,“我西西一定能等到那一天,等他在月光下为我拉大提琴,我就在旁边翩翩起舞,跟李师师似的。”“有你这么黑的李师师吗?”苏荷扑哧一笑。

    “小荷子现在嘴跟陆丹笛一样贫,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觉得奇怪了,美国那么开放,漂亮女孩儿又多,他凭什么就对你痴心不改啊?”苏荷问得直接,“再说了,要是他喜欢皮肤黑的女孩子那边儿非洲人成打成堆何苦要等着回来找你呢?我看这事儿,悬!”“所以说嘛,上帝为我关了太多扇门,一定会为我开一扇窗。”

    “唉,其实我有什么资格讥讽你啊!我自己的感情还像根狂风暴雨中的稻草飘忽不定呢,”她用小勺子铲着盘子里的香草冰激凌,很漂亮的淡绿色,“要是谈恋爱像吃冰激凌这么简单就好了,和和气气、甜甜美美,咬一小口在嘴里冰凉得那么快乐,只可惜男孩子都不喜欢吃冰激凌,他们爱吃火锅。”“哟,说得可真够文艺腔的。

    你着什么急?那夏寂对你不是都快走火入魔了吗?看他那热乎劲儿,那天晚上当他伸出手制止白羚的时候我都快流口水了,英雄啊!救美啊!全他妈是偶像剧的情节啊,全让咱们碰上了。

    你说说,再上哪儿去找这么好的人,还挑三拣四?你要不喜欢就给姐姐我解解寂寞,可别暴殄天物,占着茅坑不拉屎。”“拜托!说话可真粗俗。

    这也得人家愿意不是,要他真愿意跟你好,我保证二话不说双手奉上,到时候你别太感激我。”苏荷气哼哼地塞进一口冰激凌,塞了太大一勺,冰得合不拢嘴。

    两人沉默几秒钟,各自想象着自己未来的感情。

    苏荷的电话响了。

    陆丹笛。

    “丹笛啊,什么事儿呢?”苏荷接她的电话总是特开心。“你和西西在一块儿吧?千万别跟她走太近,把你染黑了可不好,哈哈。”电话那边的声音像爆竹一样啪啦响不停。

    “说吧,什么事儿呢?”“我刚才和上官一起吃饭,正好聊到你,想问问你暑假怎么过,唱片行你还去吗?”“当然去,但是最近一直考试,还没和老板联系呢。”“要不这样,学校宿舍暑假都没人,你一个人住挺孤单的,你搬到安佑宁家来吧,他暑假会去加拿大他爸妈那儿玩儿,我得去电视台培训,家里上网看碟都很方便,还有冷气,要住宿舍还不被蒸熟了,怎么样?要不你现在和西西去整理整理行李,然后打个车过来吧?”“也好,那我晚点儿过去,我正愁着没地儿住呢,去年暑假住学校差点儿没死在这儿。”

    “安佑宁明儿就得走了,我叫杜薇薇他们过来,晚上咱们聚一聚吧,顺便给他饯行呢,还有……哦,那先这样。”“你刚才准备说什么,说嘛。”“我正想问要不要叫龙泽,算了,我秀逗了。先这样,拜拜。”

    安佑宁的爸妈在加拿大的中国餐馆生意如火如荼,他们俩把好脾气遗传给了安佑宁,三个人构造出典型的身心健康作风正派的五好家庭。

    老两口特喜欢陆丹笛,每次回来都大把大把塞红包,陆丹笛也乐呵呵地照单全收———当然得收,今后哪天过了门儿就得一辈子相夫教子,这钱美其名曰红包,其实就是预付款!假惺惺推来推去可不是她的个性。

    这次如果不是要进行主持人培训,她甚至会跟着安佑宁一块儿去加拿大玩,多牛啊,怎么着也是一出过国的人了。

    “看你敢在加拿大泡洋妞!我打了电话给你妈拜托她看着你,虽然你在国内表现好,指不定出了国兽性就给那些老外激活了!”陆丹笛穿着睡衣躺在沙发上拿着遥控器一顿乱按,安佑宁此刻在厨房忙活着做消夜,晚上一帮好友要杀来为他饯行,说是说饯行,但那帮没人性的妖孽都是找借口来山吞海喝的。

    “你就会耍嘴皮子,照我说,咱们俩啊,肯定是你最先变心。”他系着围裙在切牛肉,晚上做火锅,好吃又方便。

    “你冤枉好人!我陆丹笛放古时候肯定不是秦香莲就是孟姜女,那叫一个忠贞啊,你要是把我给甩了我立马儿上长城哭去,哭得老天爷睡不着觉一个响雷把长城给劈了,这就是传说中的孟姜女哭长城。”她说得摇头晃脑,“得了吧你,我要是长年累月在边疆征战没法儿回来,你肯定都能熬绿豆粥了。”“绿豆粥?”“你不知道这典故吗?说是有一士兵要远征边疆杀敌,临走的时候握着老婆的手说‘老婆老婆你要忍不住偷人我也不怪你,但你每偷一次记得在米缸里放一粒绿豆’,他老婆答应了。

    五年后他回来,夫妻见面可高兴了,丈夫悄悄朝米缸里一看发现只有两粒绿豆,心想老婆还算忠贞,只偷情两次,于是问‘老婆老婆米缸居然是空的啊’?随后他老婆回话道‘对啊对啊这不是在给你熬绿豆粥吗’?”说完自得其乐笑起来。

    蝴蝶飞不过沧海

    作者:易术

    离开(4)

    “安佑宁!我在你心目中就这副模样啊!行,你这回也隔个年再回来,看我忠贞不忠贞。”她赤着脚大步踏入厨房,叉着腰大声叫嚣着。

    “丹笛,”安佑宁笑着看她蓬蓬的头发,可爱地撅着嘴的样子,很认真地说,“我爱你。”“你有多爱我?”她的气还没消,开始耍赖,“吻我!”“干吗现在吻?我手上脏着呢。”“没事儿,嘴不脏就成。

    接吻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你要是不吻就分手!”“服了你了,妖孽!”连安佑宁也忍不住骂了一句,随即是一个响亮的吻。

    门铃响。

    杜薇薇和西西陪着苏荷一块儿过来了。

    苏荷带着她的行李,不多,就一个箱子和一个挎包,不管怎么样,总算暑假有个住处了。

    “安佑宁,你小子福气了,”杜薇薇像进自己家一样摆出一副王母娘娘的架势慢悠悠坐下,还没坐稳便毫不饶人地开骂了,“两女共侍一夫,你们仨有够前卫,你们也照顾照顾咱们西西啊,看她最近印堂发黑,也让她沾染沾染你们几个的喜气嘛。”“西西那哪叫印堂发黑啊?她是整张脸全发黑。”陆丹笛不假思索地回应,西西立马想去一头撞墙死了算了,她总是成为众人调侃的对象。

    每当杜薇薇和陆丹笛意识到她们对骂必定两败俱伤后,会马上把矛头指向西西,一块儿抓着她从头损到脚,每次妙语连珠连西西自己都被逗得哈哈大笑简直忘了挨损的那人是她本人。

    比如说,如果西西背了一个新款的黑白大包,她们俩一瞧见便会指着她大声叫嚷说“快看西西背了一袋炸药学拉登啦”;如果西西穿了件旗袍,她们俩会把她团团围住故作惊讶状说“行啊西西,老外最喜欢把穿旗袍的中国女人按沙发上然后一把将旗袍撕开”;如果西西哪天感冒了憔悴了被她们俩撞见,那她们肯定会说“瞧瞧什么叫病中西施嫦娥早起,就这样儿”。

    换做别人,被这俩女的嘲弄来嘲弄去,恐怕早发飙了,还好西西是个超级好脾气,能够成为大家取乐的工具,她还觉得何乐不为呢。

    门铃又响。

    是夏寂,他还提着大包小包的零食和饮料,看他满面春风的,似乎前几日苏荷对他所说的话并未给他造成什么不良影响。

    他表现得很大度,毫不尴尬,这让苏荷有点惭愧起来,自己太小家子气,总觉得一切逃避为上上策,其实大错特错了。

    是的,与其憋闷着不与他见面,不如坦然做朋友。

    西西有句话说得好:这人啊,只要还活着,就别把话说死了。

    “咱们大学时代的最后一个暑假,大家谈谈各自有何打算。”陆丹笛先端来自制的水果沙拉,安佑宁则仍在忙碌着准备晚上的火锅盛宴。

    这水果沙拉来得可不容易,她浪费了大量的菠萝西瓜香蕉挥舞着水果刀倒腾了一个多小时,看着她手里那把明晃晃的刀安佑宁的心里不停发麻,陆丹笛拿刀的架势真叫一个“磨刀霍霍向猪羊”。

    “我打算去学最新的女子美体的健身课程,两千元一个月,我妈说她没把我生得漂亮所以在美容投资上绝对不敢吝啬,将来嫁不出去没法给她养老可怨不得我。”西西刚说完立刻遭到一干人等的抨击,这简直是意料之中的事。

    “你趁早放弃吧,省点儿钱支援西部开发得了,您老人家都黑成这样了还好意思净拣贵的往脸上抹?西西,姐姐我劝你两句不中听的,女人如果不够漂亮就干脆走可爱路线,要是连可爱也不会装就干脆走气质路线。”陆丹笛严厉地指点道,好像就等着抓着一个西西的把柄然后大肆渲染讥讽。

    “那我适合走什么路线?”西西半认真半无可奈何地问。

    “你呀,就走‘有修养’路线呗。”陆丹笛说完一群人哄笑起来,安佑宁在厨房也忍不住放声大笑。

    “不不不,咱们西西更适合走‘勤奋刻苦’路线。”杜薇薇又来添一把火。

    “行了行了,薇薇暑假打算干吗呢?”陆丹笛怕再说下去西西狗急跳墙。

    “我想去学英语,下个学期得实习了,我还不知道能干吗。”杜薇薇一句话提醒了所有人,大学只有一年就要毕业了,现在可是过一天少一天,每个人都得为自己的前途做打算了,不管是谁这都是必须面对的一个坎儿,“先考个口语证然后再去考虑其他问题,大不了我豁出去学《嫁个有钱人》里那样去飞机上找金龟婿,香港日本来回飞,用行动和诚意感动上帝保佑我桃花盛开惹得几个有钱老外被我迷得团团转,那这一辈子可金光万丈了,不愁吃不愁穿那是最低标准,咱得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穿什么都能穿着,出去买个菜还围一身皮草,那才牛呢!”“我希望大四晚点来,我的大学这才稍微有点滋味儿,马上又得面临我妈妈的念叨,她要我考ba然后去她的公司上班,天!我原本理想的美好人生肯定会这么毁了。”夏寂作抱头痛哭状,苏荷明白他指的“有滋味儿”当然是暗指和她认识,一瞬间,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坦然又变为愧疚与尴尬。

    “我真想出去一趟,就这个暑假。”苏荷也跟着大家一块儿唉声叹气。

    “你要去哪儿?”夏寂紧张地问。

    “大家来吃喽!”安佑宁大叫一声,打断了夏寂的问话,热气腾腾的麻辣火锅,鲜红的辣椒在的汤汁里跳跃,配上牛肉、午餐肉、五花肉和菠菜、蘑菇等十多盘生菜,看着就食欲大增,吃没吃过晚饭的都乖乖坐在桌前统统露出一副一星期没吃过一粒米的神态。

    蝴蝶飞不过沧海

    作者:易术

    离开(5)

    “安佑宁,你小子手艺操练得不错啊,”夏寂边吃边说,“你们记得这汤别倒掉了,接下来还可以吃好几顿呢,麻辣火锅的汤就跟这感情是一码事儿,熬啊熬啊,越来越香,这就是所谓的老汤。”“那,熬干了怎么办?难怪有那么多夫妻平白无故就反目成仇了,敢情都是熬汤熬出事儿了。”陆丹笛答道,大伙又笑成一团。

    “这火锅里的菜,怎样就算熟了啊?我都不知道该夹什么!”苏荷拿着筷子犹疑着。

    “我来教你,”安佑宁开始做示范,“放进去的时候如果是浮着的,那么当它沉下去时就说明它熟了;反之,如果放进去时沉下去了,当它浮起来就说明它熟了。

    介绍完毕,谢谢捧场!”“我老公学识好渊博哦!”陆丹笛故作娇憨的一句话把大家逗翻了。

    他们依然可以笑成一团。

    像过去一样。

    如果,他们可以永远这样该多好!火锅永远在,感情越来越醇厚。

    他们的热闹几乎把空气都温热了,深夜里,整栋公寓楼就这一间仍然亮着灯火,一群可爱的、互相支持着的好朋友在一起吃火锅,因为太烫而伸出粉红色的舌头,尽管冷气呼啦啦地吹着但他们额头上仍流着汗。

    快乐就是流汗的感觉,快乐就是的感觉,快乐就是在一起的感觉。

    只有龙泽安静地坐在这里。

    安安静静,仿佛已得道成仙。

    他知道另外有一群人在热闹地吃着火锅,但没有人邀请他,当然,他也不会去。

    他不是不想去,只是怕让大家扫兴,如果他的出现会让所有人尴尬和讨厌,那他宁愿乖乖在这里等着白羚下班,也许失去了所有的朋友,白羚仍然会在他身边。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还惦念着苏荷,还是爱着白羚。

    但他现在能够做的,就是有如现在这样,安静地等着白羚。

    下午,夏寂来找过他。

    夏寂说他已经喜欢上苏荷,问他该怎么办。

    他没有回答夏寂,男孩子之间的沉默有时候就是一种对话。

    他们两家是世交,从小便认识,龙泽朋友不多,夏寂算最亲密的一个。

    所谓的亲密,也仅仅是偶尔会安静地坐在一起聊聊不痛不痒的话题,但却又有着深刻的信任。

    可能这便是男孩子的友情,不需表达太多,只要存在就够了。

    他只希望夏寂能够获得苏荷的爱,只有这样才算一个了断,治疗爱情带来的伤痛的最好方法就是再谈一次恋爱,但是,若带着这样的想法去恋爱,又太过廉价了。

    他不知道该给夏寂什么祝福,他并不是经验丰富的老手,那时苏荷开口说要分手,他的感觉是天塌了地裂了。

    他甚至恨过苏荷。

    挥之不去的恨,恨真是一个奇怪而绵长的东西,存在久了,便有了依赖感,他甚至有种错觉,仿佛苏荷和他从未分开过,只是因为天地两茫茫,两人无法见面而已。

    当然,这仅仅是错觉。

    夏寂说他喜欢上了苏荷。

    既然是错觉,那么,应该鼓励还是劝他放弃呢?夏寂说晚上会一起吃消夜,问他会不会去。

    他这样问让龙泽很尴尬,因为根本没有人约他,所以他本人不方便表态去或不去,他只好简单摇头。

    临走的时候,他捏了捏夏寂的肩膀说好小子,越来越结实了,当年你还是这么点儿高的小屁孩儿。

    他们俩对视一眼笑了笑,然后分开了。

    他此刻坐在录影棚外的沙发上,手里拿一本杂志。

    白羚似乎从陆丹笛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危机,所以最近录节目都相当用心,动不动就重来,编导和化妆师都被折腾得苦不堪言。

    她处心积虑地固守自己的男友,接下来还要处心积虑地防备着陆丹笛抢占她的风头,处心积虑得太多了,她也不觉得疲惫,或许,这就是她小小年纪还能在京海卫视占有一席之地的原因。

    龙泽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小憩,并未睡着。

    “那是谁啊?白羚的男朋友?”有个路过的女编导小声问身边的友人。

    “好像是,跟保姆似的,天天负责接送,我要有这样的男朋友就别无所求了。”那友人如是回答。

    “听说她男朋友是市委领导的公子,真的假的?”那女编导继续问。

    “不知道,要真傍了他就不用愁了,这年头谁还不用找靠山啊?各取所需呗,这也是社会发展的必然规律,你说是不?”“但我瞅着这人怎么就不像官僚后代呢?我爸一工人都不让我染头发,你看他头发染得跟麦当娜似的,难不成市委大院会容许这样的小混混进进出出?不可能!”女编导的声音细微但还有点抑扬顿挫的味儿。

    “我看,指不定是白羚的小白脸,玩玩儿而已,现在的小男孩虚荣心强着呢!”“切!走吧,别看了,还有事儿呢。”两人抱着资料袋离开。

    小白脸。

    呵呵。

    龙泽睁开眼睛,听着这样的对白他毫无感觉,甚至觉得很滑稽。

    他记得第一眼见到白羚的情景。

    在电视台的年会上,老爸作为京海市市委宣传部门的领导出席,顺便带了他一起,那时白羚才做主持人不久,怯生生地坐在他身旁,似乎很紧张的模样,因为太拘谨还不小心打碎一个玻璃杯,吓得只差没哭出声。

    蝴蝶飞不过沧海

    作者:易术

    离开(6)

    那神态,像极了当年苏荷与他第一次见面时的样子,短短半年时间,白羚便被世俗磨练得老到起来。

    凭良心说,他从没打算借父亲的关系与威望来帮助女友,她也对此绝口不提,他相信他们的结合是因为爱情,没有杂质与目的的爱情。

    而父亲对他的这段感情,似乎是持反对的态度,至少,不太赞成,睁只眼闭只眼,等着儿子自己去领悟。

    他却没有想到,白羚对苏荷会有如此强烈的抵触情绪,强烈得连他也无法控制。

    在这两个女孩子面前,他痛恨自己不像男人,当她们之间发生了争执时他却不知如何去应对。

    或许,他还不具备恋爱的资格。

    “走吧。”白羚疲惫地走出录影棚,刚卸妆,头发扎起来,有种零碎的美。

    “录完了吗?爸爸的秘书开车送我们去吃饭。

    今儿怎么录这么久?”“不知道,感觉有点儿不对。”“别想了,尽力就行了。

    咱们先去吃饭吧,都十一点了。”“龙泽……”她轻轻念了一声他的名字。

    “怎么?哪儿不舒服告诉我。”他急切地问。

    “我有点儿难受。”她捋了一下挂在耳边的头发。

    “怎么回事儿?白羚,说出来好受一点。”他搂紧她,却被她推开,毕竟是在台里,被人看见了不好。

    “你不是说明儿安佑宁去加拿大吗,不用为他饯行?”“不去了。”他果断地说。

    “是不是因为苏荷在那儿?”她眼睛看着前方,电梯下来了,两人走了进去。

    “是的。”他也没看她,简单地回答。

    两人一直不说话。

    下楼,上车。

    车往前开,他们去一家粤式茶餐厅吃消夜。

    此刻,路上可见远处的霓虹灯闪烁,白羚的头微微靠着,眼睛望着车窗外的恍惚景色。

    她不是本地人,家庭条件不算好,高中毕业考了京海市一所艺术大专学播音主持。

    她生来就是一个占有欲强的女孩,三年的外地生活让她变得孤独而凌厉。

    她是怀有野心进入电视台的,也是怀有野心接近龙泽的,并且,成功地在他面前表现了胆怯而纯情的一幕,成功地捕获了他的心。

    可惜,她是凭自己的钻营而获得今天的成绩,龙泽的父亲并未对儿子的女友有过多的关照。

    无所谓吧,她想,能够获得龙泽的心已经足够了,倘若别的得不到了,将来嫁给他也比孤苦伶仃混日子强百倍啊。

    她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她恨苏荷、恨陆丹笛,也恨杜薇薇。

    她们越是相亲相爱她越恨之入骨,毫无来由的恨,不知道为什么。

    也许是妒忌她们之间的这种血性与友爱,妒忌她们团结一致的力量。

    只要她们存在,龙泽的心就永远无法安定下来。

    “心情好点儿没?”龙泽问,握住她的手,他不知何时开始变得如此温柔。

    是之前苏荷从未享受过的温柔。

    她一直不说话,他们的车一直开往街道的前方。

    夏天的夜晚有时候也很冷。

    京海国际机场。

    艳阳高照。

    在登机口,安佑宁向陆丹笛挥手,他穿淡蓝的衬衣,活脱脱一个模样俊朗的海军军官。

    他们全然没有小夫妻分离的痛苦,在任何人眼里他们都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即便发生了天崩地裂他们也会好好地守在一起。

    “记得到了打电话给我,定期进行思想汇报,你都记得了吗?”她叉着腰边说边有了哭腔,他们将分开近两个月,安佑宁见了也忍不住眼眶红起来,咬牙狠心转头就走。

    陆丹笛到底是陆丹笛,到了眼边的泪水硬是没滴下来,回头干脆地对苏荷说:“走吧。”她们坐在车上,机场高速路干净又宽阔,打开窗,风把头发吹得飞扬,那种感觉让她们突然想起某一段青春,似乎也有过相同的感觉,具体是哪一段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只记得也是这样放肆地大笑,尽情地吹着风。

    “你真决定了啊?那你有钱没?要是没钱了千万记得跟我说啊,姐姐我富裕着呢。”陆丹笛听苏荷说她想出去旅游一段时间,心里也很支持,最近发生太多让人想不明白的事,能够出去走走是一件好事,就担心她没钱但又死撑着。

    “有,真有,我的积蓄已经够交下个学期的学费和一年的生活费,唱片行老板对我也很好,虽然这两个月因为比赛和考试没去上班但他照样给我发工资,我推却好几次,都快打起来了,最后还是把钱塞到我书包里还说跟我过不去别跟钱过不去啊。

    我想,不如暑假出去玩一趟,我挺想去海边的,”苏荷似乎考虑已成熟,“老早就想去看海了,一直没机会,要万一这小半生没过完遭遇啥不测,还真为没去看过海咽不下这口气呢!”她说得眉飞色舞,仿佛在说一件极值得骄傲与兴奋的事,她的神情总是可以感动陆丹笛。

    “行,姐姐我支持你,你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可千万别憋心里头不说。”陆丹笛再三交代,苏荷总让她担心,尽管从未遇见过什么无法解决的危险但她却一直怀有这种担心与惊慌。

    她们是最亲近的朋友,胜似亲人。

    “还真没什么需要,只有一个要求,你先答应。”“行,我答应,你说。”她爽快得很。

    蝴蝶飞不过沧海

    作者:易术

    离开(7)

    “千万别告诉夏寂我去哪儿,一个字儿也别泄露,你要说了我挖你祖坟。”苏荷故作恶狠狠状说出了陆丹笛的口头禅。

    “他要问我怎么办?我总不能说你闭关练飞天吧!”“我想……我想他应该不会再主动找我了吧,我跟他都说清楚了。”陆丹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一脸疑惑,转而一想,说:“你跟他说清楚?他要真爱你,你说清楚有个屁用啊,要哪天安佑宁敢对我‘说清楚’,我就偏偏不会就此罢休,要是我没啥反应觉得说清楚就算了,那就说明我已经放弃他了,所以,如果你怕他马蚤扰你,说清楚是没有用的。

    ”“那怎么办?”苏荷有些怅然,对夏寂的感觉有点说不出,喜欢?不喜欢?自己也不知道,既然连自己都不知道就别招惹是非了,省得害人害己。

    反正,反正也不是很想谈恋爱,一个人怎么着也比两个人简单快乐吧。

    “我也不知道,其实那小孩儿挺不错的,我说你……”“你给我住嘴,他给你多少钱啊犯得着这么为他说话吗?我哪怕有那么一丁点儿愿意和他在一起我都咬咬牙答应了,但我现在就是谁也不喜欢,真的,就算现在龙泽手捧千朵玫瑰花跪在我面前痛哭流涕要跟我结婚我也不稀罕,更何况夏寂了。”“好了好了,不提了。

    咱们去逛逛?我给你送份礼物怎样?”“送什么?”“送防晒油呗,不然你回来西西可风光了,这世上还有中国人比她还黑啊!”车在机场高速公路上飞驰而过,路边的景物在急速倒退,蓝天白云,世界是很大很大的魔方,我们在其中寻找各种出口,我们的时光在这样的转变中渐渐、渐渐、渐渐……十年前的陆丹笛还是一个倔强又淘气的小女生,扎高高的马尾辫,穿桃红色的毛衣、黑色的小皮鞋,总是走在小伙伴的最前面,身边紧紧跟着骄傲的杜薇薇和懦弱的苏荷,站在街口围堵白天在学校骂了脏话的小男生。

    那小男生一见这架势,立刻往回跑,陆丹笛一声令下所有人像农民起义一样跟着追赶,抓到那小男生一阵拳打脚踢然后得意扬扬地离开。

    时间在不停地走,它永远不会回头看人。

    这三个小女孩就这么义无反顾地长大了,这么地长大了,这么自由地长大了。

    仿佛稍作停顿,再看看,就已经变得老态龙钟———有时候,时间就有如此可怕,可怕得几乎可以感觉到它离开的声音,那是一种极其刺骨的声音,咝咝作响,比电流更迅速,比手指划过黑板更疼痛。

    但她们却在这种与时间赛跑的过程当中,给自己的生活留下更多美好的印痕,像爬山虎枯萎,从墙壁上脱落,留下它们攀附过的痕迹,是那么的细致与心疼,简直是一首镌刻在生命之墙上的诗篇,一段一段、一句一句,记录所有的过往。

    陆丹笛长这么大才谈过一次恋爱,就跟安佑宁。

    这话说出来谁也不会相信,但她对男孩子就有这样极深刻的不信任,这也不能全怪她,就怪她那个飞上枝头自以为是凤凰的老爸。

    她爸爸当年是财政局的领导,在她还很小的时候因为贪污两千块钱而坐牢,她妈妈就这样痴痴守着等到他被放出来,一家人团圆本可以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结果却因为老爸下海而彻底破灭。

    他凭借着自己熟悉的关系网络以及破釜沉舟的气魄,还有当年因为两千元坐牢的屈辱转换成的力量,居然挣了不少钱,成为京海市一家声名显赫的建筑公司总裁。

    男人有钱就变坏还真是天理,尤其是这在监狱里饱尝磨难每天靠想象度日憋坏了的中年男人,他很快养了小蜜,在外留宿不回。

    但他一直未和妻子离婚,他对于她这些年的等待以及艰难地养大女儿还是心存感激的,所以每个月会回来一次,见一见陆丹笛,在和陆丹笛争吵完之后会放下一沓人民币。

    个性再强的女孩子在父亲面前却不得不软弱,尤其是在无法养活自己与母亲的同时,她只能沉默而尴尬地拿着钱,一次又一次送走父亲。

    她站在门口心里很难过因为她已经很久没有叫过一声爸了。

    妈妈是不敢开口说什么的,她要的只是能够简单地生存,和女儿的生活不要那么拮据,那么,承受一些什么流言蜚语的痛苦,似乎成为一件极容易的小事情了。

    所以,陆丹笛特别在乎杜薇薇和苏荷,因为亲情的淡漠,她渴望从朋友身上获得无条件的信任与依靠。

    所以这些年,她一直把她们俩当做最好的姐妹,只要她们有困难,她一定第一个挺身而出。

    在旅行社办完复杂的手续,定下去广东旅游团的日程,陆丹笛说得庆祝一下。

    打个电话给杜薇薇,结果那妖孽正在做头发说要做一个让外国人惊艳的发型,她说她有种预感自己会光荣地嫁给某国外首富,所以现在要保持优美的造型然后抓紧时间学英语要不是特重要的事儿千万别打扰她。

    陆丹笛随即做出一副酸里吧唧的模样对着电话说你这模样充其量就能嫁到菲律宾当女佣!然后把电话恶狠狠地挂掉。

    “要不,把西西叫出来?”陆丹笛毫不死心,想制造点儿依依不舍的气氛来欢送苏荷,至少让她明白她的短暂离开会给姐妹们带来不小的失落感。

    电话打过去,那妖孽竟然就在杜薇薇身边,也在假模假式地做头发,陆丹迪眼前马上浮现出黑人女保镖高贵而矜持地躺在那儿对发型师特威严地说那女的怎么弄我就怎么弄的恐怖景象,我的那个苍天啊!她十分肯定而无奈地说,我祝福你们俩成功地嫁到南非去卖钻石。

    蝴蝶飞不过沧海

    作者:易术

    离开(8)

    然后转而对苏荷说:“咱们走。

    什么世道?难道嫁不出去会死啊?只有她们chu女才这么矫情!”回头看看苏荷尴尬的模样又转口说“其实有的chu女也不这样”,然后自己也忍不住大笑起来。

    苏荷黑着脸哭笑不得,心想陆丹笛这老妖孽凭什么能耐找老天爷索取了一个那么好的男朋友而剩下的这帮姐妹却都在苦苦挣扎不知哪天才能拨开云雾见天明。

    两人打车直奔tasha,上次一顿饭吃得提心吊胆,看着龙泽和白羚逍遥快活她们几人都仿佛边咀嚼边胸口碎大石眼睛都直勾勾盯着他们俩压根没敢注意味道如何,今儿无论如何得补偿一次。

    又可怜那的士师傅了,陆丹笛突然想起一个冷笑话,于是兴高采烈地说着,说是两支香蕉赛跑,跑在前面的那支香蕉因为太热而把外套脱掉扔地上了,后面那支香蕉就摔倒?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