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万般无奈爱上你

万般无奈爱上你第1部分阅读

    楔子

    东海龙宫。

    原本十分静谧的龙宫后苑小门,此时突然传出一阵阵凄厉的尖叫声。

    “啊——”

    尖叫声后,门扉敞开,接着,两名侍卫像垃圾一样将一个女人扔了出来。

    “要死啦!竟这么对我,没看见我大着肚子吗?”

    “大着肚子是你的问题,咱们后门这儿,对‘访客’按例是这么处理的。”

    慢条斯理回应女子的,是站在守卫身后的龙宫御医柏展图。

    相较起守卫的面无表情,那蛇鳗御医还比较有点儿人情味,至少他是有声音的,于是女人朝他开口问了。

    “喂!我说了我是要来找你们二太子的,可是你们只给我喝了点东西,要我上了次茅房,传也不传就这么把我轰出门,难道不怕二太子怪罪下来责罚你们?”

    “想见咱们二太子的人太多,他当然不可能个个都见。”

    “我不同的,你没见我……”

    女人挺高了她大大的肚子。

    “喔,那就更多了,每个来找二太子的女人,十个有八个都是大着肚子的。

    她愕然的睁大眼,好半晌后又开始大声嚷嚷。

    “可我不同的,我肚里……”

    “你肚里的并非二太子的龙种。”

    “你凭什么这么说?”

    “凭你刚才喝下‘阿不阿巴罗罗罗’后的尿液,与‘久久小说齐沙掐掐掐’相联结的结果。”

    啊?那是啥?女人满脸疑问。

    “知道你听不懂的啦。”

    柏展图的表情里有着浓浓的自负与得意。

    “为因应龙宫里的需要……”是的,不论是龙王或是二太子,都非常非常的需要。“咱们龙宫御医苑对于龙种的辨识技术,已有了常人所无法理解的突破性发展了。”

    赶走那个女人后,柏展图按例向龙王敖广禀报此事。

    敖广在让老二敖任以同样的认父风波气恼了数十遍,快要被气得大吐龙血之后,终于再也忍不下去了。

    海神殿上,敖广沉着脸召来众臣。

    “这么多人聚在这里,我就不信想不出个好办法治那条浪龙!今儿个若没能解决这桩事儿,大家统统不准回家。”

    硬是以家务事绊着他们,真霸道!但想是这么想,可没人敢在龙王恼火时再浇上一桶油。

    “要不跟大太子一样也来个择妃吧?”选个女人来绑住他那不羁的风流浪子心。

    “不行、不行!”龙王皱眉摇手。

    龙宫可挤不下他所选出的大妃、小妃及小小妃。

    何况就算选了满屋子女人,他这是会贪鲜净往外跑,问题并没有解决。

    “要不,”提出建议的人一脸狠劲儿,“一刀将二太子那话儿给阉了,不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吗?”

    真是个“一刀两断”的好办法!

    一班臣子闻言均拼命点头,可是在看到那个提出建议的人被龙王面无表情的踹出海神殿后,他们全像脸部抽了筋,赶紧将点头换成摇头。

    嗅!

    抱歉,差点忘记二太子的爹是龙王,当着老爹的面说要开了人家的儿子,也难怪会被踹出去了。

    接下来,众人七嘴八舌地又提出几个主意,但都让敖广否决了。

    雀喜呀!

    敖广又在心中怨起了龙后。你干嘛要这么早死?又干嘛要留下这几个逆子让他受苦受罪?

    “要不这样吧,”有人提议了。“让二太子上天界,跟那些清心寡欲的神仙们学清修。”

    仙界中人多半无欲无求,无情无憎,无念无怨,日日茹素听经,久而久之,二太子自会对女色淡了念头。

    “只是淡了,不是绝了喔。”说话的人特别这么强调。要是害得龙王没有二太子所生的孙儿可抱,那也不好。

    “这样啊……”敖广边听边点头。这倒也是没办法中的办法了。

    天界那儿向来只有他和长子敖凡可以前去,想要多个敖任也不难,只要让敖凡去和玉帝说说,表示二弟想去聆道修法就可以了。虽然那所谓聆道修法的结果可能会是龙王二太子大闹天宫,那也无所谓,反正只要那家伙别继续在东海里闹事儿就好。

    可是要跟谁学道好呢?

    几个大臣又七嘴八舌地出主意。

    不能跟四大天王,因为他们四个都是敖广的拜把兄弟,既

    是好哥儿们,自会罩着他儿子,想让敖任去受苦,修身养性?搞不

    好他们最后是被敖任哄骗,一块儿下凡去吃喝嫖赌。

    也不能跟八仙,那吕洞宾与敖广有过节,只怕会乘机修理他的宝贝儿子。

    太白星君人好是好,只是这个老好人恐怕压不住那条浪龙。

    至于托塔天王,他连自个儿的儿子都管不好了,哪还有时间帮别人管教儿子?

    这个不行,那个不适合,末了,忽然有人提出西王母。

    众臣正错愕时,没想到敖广竟然点头弹指。

    “这个好!这个好!”

    “龙王,西王母是女子耶!”

    “不单她是,她座下也全都是女弟子啊!”

    “就得这样才叫修行呀!”敖广独排众议。

    光许看不许吃,那小子才能明白何谓真正的修行。

    再加上西王母那老太婆是出了名不买男人帐的,她座下那

    些女弟子也都是冰清玉洁,个个瞧都不瞧男人一眼,既不会轻

    易被哄骗,也没必要刻意为难这个龙少爷。

    他们各修行各的,这样才能将这条浪龙好好教化成一条坐怀不乱的“正人君龙”。

    众臣们均左顾右盼。

    老实说,他们对于龙王这怪怪的论调不太能苟同。

    但是想归想,当敖广开口要众人决议时,他们全都一致鼓掌。

    管他的!众臣在心底偷偷松口气。送去哪儿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条专惹麻烦的浪龙终于能被送出东海,而他们也能回家休息了。

    呵呵呵!

    真好、真好!

    龙王敖广笑了,御医柏展图笑了,众臣也都笑了。

    此时,远在九霄外的瑶池中静修的西王母,却突然莫名其妙打了个喷嚏。

    第一章西王母,天界众神景仰的人物。

    她潜心修道,沉静宽容,向来不曾插手管他人闲事。

    带领座下女弟子共悟佛法,并伺机渡化世间愚昧的凡人,是她唯一在意的事。

    她座下的女弟子,除注生娘娘及巧织娘娘外,当属那百位花仙子最受瞩目。

    梅花孤冷、杏花灵秀、蔷薇娇嫩、紫藤俏丽……百位花仙子各具其姿,也各有所司。

    这些花仙子,都是西王母亲自到人间一株株点选,一棵棵确认,是尘世中最清丽淡雅,最乖巧无垢,足以成为其花种之最的花魂、花妖,而来到瑶池仙境度日清修的。虽登仙界,却不代表着她们已经有了永世不灭的仙体与仙灵。

    她们目前仍介于凡间花妖及天界神只间,体内存有与生俱来,在人间冒芽成体时的原魂,还需要静心涤净清修,方能真正悟得圣理,以求得永生不灭的仙灵。

    除了娇俏如花的面貌、纤细如枝哑般的曲线外,每位花仙子身上都有着与其花魂相符,或浓或淡的花香。是以当百位花仙子齐聚一堂时,那真是犹如人间酒赏、诗赏、茗赏之类的“花赏”了。

    这情景,只能以“姹紫嫣红开遍地”、“花气袭人知书暖”来形容。  ‘

    “哎,知不知道娘娘将咱们全召了来的原因?”

    “不知道耶,不过……”紫藤仙子笑容可掬,憨笑着啃咬着手上寒梅仙子带来的腌脆梅。“也不在乎啦!反正能多个甭听经又能茶叙的好机会,管娘娘是想干嘛呢?”

    “你呀!说话没分寸。”幽菊仙子伸手戳了戳紫藤的肩头。“这话可别让娘娘听去了。”

    “听去了又怎样?”紫藤娇笑着皱皱鼻子。“娘娘人那么好,不会骂人的。”

    “不会骂人?”一旁向来面无表情的寒梅出了声。“娘娘脾气是好,但若让她逮到瑶池里有人没守她的规矩,她可是会一脚将人踢回凡间的。”

    “真的假的?”紫藤瞠大了眸子,一口脆梅卡在贝齿间,半天没能咬下去。

    寒梅尚未回话,此时,正巧西王母驾到,整个大殿都静了下来。

    见西王母驾临,所有花仙赶紧敛首曲膝跪下顶礼,恭恭敬敬地齐声喊。

    “弟子见过娘娘。”

    虽是百声齐发,但因所有的嗓音都是娇滴滴的嫩嗓,所以她们的合声也是甜如蜜的。

    她们虽见着娘娘身后除了陪侍的玉女外还跟了个人,但没人敢抬头多看一眼。

    如方才寒梅仙子所言,西王母脾气虽好,但对于座下女弟子当守的规矩,她可是一板一眼的。

    “都坐下吧。”西王母手缓缓地一拂。

    偌大的殿堂上,百位仙子一一盘腿正坐,人虽多,但动作都是一致而安静的。

    这样宁静的气氛,却在众花仙抬起了清丽的亮眸,睇见那伫立在西王母身后的人时,瞬间被打破了。

    虽是力图镇定,但接二连三的轻微抽气声还是俏俏地蔓延开来。

    听见声音,王母面色未变,却在心里叹了气。

    果不其然,此乃祸根也!

    立于西王母身后的,是个到了个光头,一身粗布褂衣的高卓男子。

    似是习惯了这样的抽气声,他只是笑吟吟有礼地向眼前诸位美丽的花仙子点头招呼。

    “仙子姐姐们好!”

    仙子姐姐?

    这声称呼惹得底下的众花仙不由自主地笑了。

    端看年纪,他还年长她们许多呢!姐姐?真亏他能脸不红气不喘的叫出口。

    男人不但爱笑,连嘴都这么甜,还有他的嗓音,低沉却温柔,就像有人拿着一把琴,在你耳畔为你轻轻喃唱一般。

    他虽顶了个大光头,身着粗布衣裳,但那光滑有型的头颅所呈现出的完美线条,更为他添了股奇特的帅劲儿。

    男人俊美难言,就连天界也罕见。

    灿亮如星辰的眼眸,深深镌刻的高挺鼻梁,似永远保持上扬的薄唇,未语先含笑,眼角眉梢尽是数也数不清的桃花。

    这真是个令女人甘为其生、宁为其死的冤家!

    这时,西王母轻声咳了咳,震醒了所有花仙迷醉的眼神。

    虽是微微轻咳,那声音却如洪钟般,让她们全都惭愧的敛首。

    什么为其生、为其死的都不干她们的事儿,她们该是无情无爱,清心寡欲的仙子呀!

    西王母缓缓地开口介绍。“这位是东海龙王的二太子,名叫

    敖任,是到咱们这儿来……嗯,清修的。“

    “清修”二字,西王母刻意说得云淡风清,企图掩蔽那不当是修行人该有的些微怨气。

    为了敖任这事儿,她和玉帝争了数回,仍改变不了玉帝允诺要帮忙龙王的决定。

    “浪子回头金不换,自渡渡人,这不是王母向来所秉持,拯救苍生的善念吗?”

    王帝说得轻松,但她实在难以苟同。

    管教儿子该是父亲的事,怎么龙王竟把主意打到她这瑶池仙境来了?

    她这里可不是收容所,渡人虽然重要,但她还不想让一条浪龙凿沉了一艘船呀!

    偏偏玉帝听信龙王那套西王母管束徒儿是仙界出了名的奉承话,硬是同意让敖广将这龙宫里的头痛人物送到她这儿来。虽然敖任由着她的意思剃了头,换上粗布挂衣,也同意要乖乖的吃素,和众仙女们保持当有的距离了,但每当她见着他那笑得弯弯的桃花眼时,还是不由得哀叹,觉得任何做法恐怕都没有什么用。

    这是个雌性杀手哪!

    尤其这会儿,当见到连那向来孤冷傲气的寒梅也酡红了脸,西王母忍不住再度叹气。

    真是天意!

    如果她这些女弟子里真有人因为受不了诱惑而堕入桃花障,那么也只能怪她们自个儿定力、修为不足了。

    “从今儿个起,他将留在咱们这里修业三年。他自有独立的居处,与各位隔离,但还是难免会碰面,你们若是见着了他,也不用多礼,有没有与他招呼都没关系。”

    当然,若能够视若无睹那就更好了。

    这规矩是西王母在见过众花他的反应后临时作下的决定。

    多一次接触就多一份危险,为了保护她的女弟子,她宁可大家都把这条有待修行的浪龙当成空气。

    “敢问娘娘,在下在这儿除了读经礼佛外,是否另有差事?”

    敖任笑问道。

    “二太子不用客气,你在这里是‘客人’”

    客人,就是说没事请不要走采走去的意思。

    “娘娘太客气了,敖任素来不爱当闲人,若是没事儿做,就怕日子难以打发。”

    难以打发,就是心会痒痒的,可能要开始作怪的意思。

    这样呀!西王母眯起眼,接收到来自敖任的讯息。

    那倒也是,整日闲闲没事干,念经又会打瞳睡,净想着要和花仙姐姐们眉采眼去,那还不是早晚出问题?

    西王母思索了好一会儿后,总算有了决定。

    有个人,可以确定她既不会受这浪龙调戏,又不会引起这家伙觊觎。

    “既然二太子盛意拳拳,那就劳烦你去照管蟠桃园吧。”

    蟠桃园?敖任双目发直。

    谁都知道西王母的幡桃园是个禁地,因为那儿的蟠桃是要应付三年一度蟠桃大会这仙界盛事的,平常外人无法随意接近。

    那些蟠桃是难得的仙果,吃了可增加数百甚至上千年的修行,任谁都想一尝为快,而西王母却让他去守蟠桃园?那不等于是教一条狗儿去看守带肉的大骨头?

    “虽是让你去照管蟠桃园,但那儿已有初樱仙子和三头神契看管,至于你到那儿去后该做些什么,到时只须听初樱仙子的吩咐就可以了。”

    就可以了?

    就可以了!

    就可以啦!

    哈哈哈……敖任在心底狂笑。

    管她是樱花还是韭菜花,在他这个天下第一风流浪子的面前,只要是个雌儿,那就逃不过被他驯服、为他倾心的结局了。

    点点头,敖任开心地笑眯了眼。

    他脑海中已经浮现自己躺在蟠桃树下,枕卧花仙美人的膝头大啖蟠桃的画面。

    啊,老爹实在是太爱他了,才会将他送来这种地方,接受这种常人所享受不到的照顾吧!

    清晨,天还没全亮,敖任已经醒了。

    不是换了床睡不好,只是他既是来接受管束的,自然就该早睡早起嘛。

    其实他虽镇日笑咪咪的,但可不是个笨蛋,他太清楚西王母的意图了,她可巴不得他天天睡到日上三竿,只顾着吃喝拉屎敲木鱼,就是别去意是生非。

    不过,当他想到老爹强忍“父子生离”的痛苦,大公无私地将他送到这里来接受“照顾”的苦心,他当然就再也睡不着罗。

    爹呀!您请放心,任儿是绝不会让您失望,也不会让大家失望的。

    敖任边走边数着手指头。

    老爹年纪大,三颗;老哥责任重,三颗;大嫂刚入门,三颗;宝宝是敖家第一个新生代,也来一颗;小七是个乖妹妹,可以一颗;‘老三总是个弟弟,两颗:柏太医常常帮他忙,送他一颗;葛丞相年纪大牙不好,给他一颗;粗皮仔嘛,也送他一颗过过瘾吧……

    哎呀,他东算西算,两只手根本不够用,还得用上脚趾头呢!

    他这么一路算着,究竟是在算什么呢?哈,当然是在算要带几个伴手礼艺回家啦!

    难得出远门一趟,是不能空手而返让家人失望的,而在瑶池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最好的礼物自是非幡桃莫属罗。既入宝山,又怎可空手而返?反正连西王母都说蟠桃园归他管了,不是吗?

    吃不完,带着走,此乃千古明训也!

    敖任愈想愈开心,在指标的引导下,来到了蟠桃园外。

    一见之下,他哇哇地大喊,往后震退了三大步。

    这园子好大!几乎占据了他眼前所见的整片山头。

    蟠欲园的围墙是用长满了刺的荆棘做成,足足有三个人那么高。

    眼前是两扇摇摇欲坠的破旧木头门板,门的上方以桃花瓣排成了“蟠桃园”三个字。

    木门旁则有两行以荆棘的紫色小剌排成的小字。

    内有恶犬?非请莫入?

    敖任又开始在心中大叫。

    但这会儿他是骂西王母小气。

    老天,那些高耸入天的枝头上分明长满了一颗颗红红黄黄的蟠桃!

    “之前见你当宝,还当是这儿蟠桃太少呢!”敖任摇摇头,自言自语。

    “既然果子这么多,连佛祖都说‘佛渡有缘人’了,难道你活了一大把年纪,还参不透‘果赠有缘人’的道理吗?小气、小气、太小气,要改、要改、真要改!”

    敖任边说,边歪着脖子思索。

    “对,一定是照顾园子的人太懒,才会让西王母觉得蟠桃不够多,我接手后,肯定要好好研究如何刺激蟠桃增产,让它由多年一获变成一年一获或两获,到时满山满谷的蟠桃,你连看都嫌烦了,哪还会舍不得送人?”

    他在心底盘算着。

    “到时候,也许还可以成立一个‘天上人间青果社’专门贩卖蟠桃,大捞一笔。”

    边自语边走近,他伸手轻轻松松便推开那两扇压根没啥作用的门板。

    “要说呢!西王母还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王,这么大一座因子,只找个初樱仙子和一只什么神契来照顾,她又要看管又要浇水、施肥,多辛苦嗯!幸好现在有我这个堂堂男子汉出现,那丫头眼看着就要享福罗!”

    才打开门,敖任的说话声忽然停下,不单如此,他那还放在门板上的手一寸寸开始僵硬了。

    因为门的后方昂立着一只有着三颗头颅的大契犬。

    那神契比人还要高,三颗头原是分别顾守着不同方向的,这会儿全往敖任这儿看过来。

    它瞪着铜铃大小的六只圆凸眼睛,怒张着嘴现出亮白锐利如刀斧般的巨牙,两条后腿直立,前腿向前挥动挑衅,那凶恶的眼神和骇人的动作在在说明着,只要敖任敢再向前越雷池一步,它就要将他撕裂成碎片。

    “嗨!老兄!”

    敖任一边冒冷汗一边打哈哈。如果它是雌的,那就好说话了,可是从目前它对他毫无“反应”的表现看来,这家伙只怕也是个男子汉吧。

    “你听我解释啊!”

    三头神契嘴角挂着银丝般的口水,瞧着敖任的大光头。

    看来,对于吃,它会比听人说话还要感兴趣。

    “你不可以吃我,不可以咬我,我是王母娘娘派来和你一块儿看守蟠桃园的人,如果不信,你可以去问问娘娘。”

    三头神契歪着脖子,眯起眼睛,将视线从他的光头转到了臀部,之后口水更是如瀑布似地落下,看得出它对于敖任这有弹性的屁股比对大光头更加觊觎。

    感受到对方垂涎的眼神,敖任叹了口气。若是以往,有人将注意力放在他傲人的臀部上时,他会挺开心的,可这一回他宁可让臀部隐形不见。

    “喂!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呀?敢情是个只长个儿不长脑的空心大白菜,纯粹是用样子唬唬人的?你先别心急,也别饿得慌,你瞧我这模样,就知道我是个好人,这样吧,你先让我进去,我们一块儿去找个能为咱们沟通的人来帮忙。”

    这样听懂了吧?

    缓缓地,敖任谨慎的踏出第一步。

    没动没静,三颗头只是各换了方向,歪了歪脖子。

    接下采,他踏出了第二步。

    没风没雨,三颗头分别打了个喷嚏,还往后搔了搔背。

    嘿!他就知道,以他这正人君子的长相是神鬼都敬重的啦!

    “上道!”

    敖任进了蟠桃园,走近三头神契,伸手准备拍拍它中间那颗头,打算奖励这只听话狗儿。

    “乖!明儿个我再来时,会记得带三根肉骨头给你的……”

    话还没说完,喀嚓一声,幸得敖任手缩得快,否则这会儿已成了独臂神龙。

    “喂!.喂!你搞清楚点,我是娘娘派来的耶……啊啊啊!”见它再度张开嘴欲咬下,敖任吓得赶紧窜逃。

    可恶,这只狡猾的三头怪兽根本是等他自个儿进来,成为它嘴下的祭品罢了!

    敖任拼命找地方逃,却发现三头神契精得很,它故意霸着门的方向不让他有机会可以脱逃,这下可好,逃生无门,围墙上又是满满的尖刺,他除了在园子里四处狂奔之外,再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若是公平赛跑也就罢了,那家伙却有着四条腿,比他硬是多了两条,头也比他多出两颗,可以四面八方面面俱到,更可怕的是它跑起来有如迅雷,若非敖任聪明地借着树间的空隙东钻西躲,别说是屁股和光头,只怕全身的骨头都要被那家伙给咬断了。

    “你冷静点、冷静点!我是神龙之子耶,你要是真的吃了我,天界与东海之间可要掀起一场血腥大战了。”

    回应他的是一声撼天动地的怒吼。

    管你战不战,俺光临饱了再说!

    “我是说真的!你吃了我,王母娘娘会将你打落凡尘、打到地府、打回原形、打入畜牲道、打得屁股裂成七七八八瓣!”

    敖凡气急败坏,边跑边说着乱七八糟的话,此时,他忽然瞧见围篱下有个狗洞。

    太好了,这会儿那个狗洞对他而言就像是可以直登极乐世界的大门。

    阿弥陀佛!好心有好报,他就知道平时做好事捐助那些穷鱼是对的。

    咻地一声,敖任以蚊龙神速飞奔到狗洞前,一个完美的俯冲,他快速地将身子钻进洞里,这才发现——

    要命哪!这个洞对狗儿来说或许刚刚好,但是对于一条龙,尤其是像他这样昂藏七尺的俊美神龙而言,实在是太小啦!

    就这么一卡,他便落入半个身子在围外,半个身子遗留在园内的尴尬处境。

    “啊!”

    凄厉的惨叫由他口中传出,而他那引以为傲的完美臀部,已被那该死的三头怪物给咬住了。

    就在敖任担心着再一会儿他恐怕就要变成半截龙时,突然一声声陶笛的绵长笛音响起,之后,他感觉出他下半身的危机似乎暂时解除了,至少那像是雨滴般的口水已不再落在他可怜的屁股上。

    敖任不敢动弹,就怕自己的动作会再度燃起对方的“邪念”。

    “出来吧。”

    一个干净却冷然的女声在他身后响起。

    敖任还是不敢动,就怕这是三头神契的诡计。谁知道它会不会用假音骗他上钩?

    女子冷冷地一笑。“还不动?想趴在这儿供人膜拜瞻仰?难道你不知道你‘那儿’已经被咬破了,挺难看的吗?”

    “它它它……走了吗?”

    “你放心,我已经教它走开了。”听见她这么说,敖任松了口气,一边倒着爬,一边喃喃地抱怨。

    “没事儿干嘛养这种怪兽?话也听不懂,净显着咬人。”

    “你不能怪它,看顾蟠桃园是它的责任,只要是陌生人它都得咬的。”

    “要咬也该看人呀,它难道看不出我是个好人吗?”

    絮絮叨叨地念着,敖任终于爬出狗洞。一手捂紧屁股,他眯着眼担心地往身后瞧。

    呼!她没骗人,那只贪嘴的家伙已经不在了。

    “你呀,有空就要多教教它!没事咬人干嘛呢?真要咬死也就算了,若咬得半死不活,或少了胳臂还是一条腿,你要怎么负责?”

    一边说话,敖任一边忍着痛楚站直身子,瞥了她一眼。

    唔,这个女人好娇小。

    虽然她的嗓音温吞吞、冰凉凉的,像个严肃古板的老婆婆,但她的身高却像小娃儿似的,只到他的胸口。

    “你呀……”

    敖任又开了口,但训诫的话语突然锁在舌尖上。

    天光好艳,他看着眼前的女子,呆住了。

    第二章好美!这是敖任对于这女子的第一个观感。

    这会儿拼命掉口水的,已由三头神契变成他这条浪龙了。

    真的,这是他这个阅女无数的浪子头一回看女人看到傻了眼的。

    虽然那冰冰冷冷的女子很不给面子的只给他侧面瞧,但这已足够让他失魂落魄了。

    这个少女完全合乎他平日老爱挂在嘴边的标准——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蜣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

    而如果……他吞了吞口水。她肯再给他接下来那两句“巧笑倩兮,美目盼兮”,那就更加完美了。

    柳眉如黛,澄目若碧,嫩唇似果,完美的身形曲线玲珑,他一眼就看得出,她的身材大小比例恰恰好,完全合乎他的要求。

    以往,他从不曾在女人面前失了神,可这会儿他只能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连臀部上还淌着血的事都忘了。

    少女在看见他这天下第一俊男时,却没有一般女人该有的脸红反应,她表清淡然,眸光沉稳,只是缓缓地将正面转向他。

    可惜至极!浪费得要命!

    这是眼前女子给敖任的第二个震撼。

    如此完美的一张脸,却有一个五爪似的红色斑疣,歪歪斜斜地趴伏在女子原本清丽难言的半边脸颊上。

    这么美丽的东西,怎么会有这么不可原谅的错误?

    老天,你到底有没有长眼睛呀?敖任忍不住要扼腕了。

    “你就是敖任?”

    “是的,我就是。”

    扼腕归扼腕,敖任可没忘了敦亲睦邻的重要性,他对她绽出足以让天下女子同时失控尖叫的俊魅笑容。

    只可惜,眼前女子八成眼睛有点问题,她冷漠的双瞳并没有因为他的笑容而有半点改变。

    敖任有些恼恨,她肯定是让他那“血淋淋”又“赤裸裸”的第一眼印象给弄伤了眼睛,否则她怎么可能会不对他微笑?怎么可能会无动于衷?怎么可能不疯狂的爱上他?

    管她美女丑女,管她天他女妖,总之只要是女的,都该对他傻憨憨地笑的!真是可惜啊!

    “我是初樱。”她简单的自我介绍,连寒喧都省下了。

    “初樱?枝头初绽的嫩樱?”他笑得很阿谀,“好美丽的名字……

    她以眼角冷冷的看着他。

    “敖任?一条任性的傲龙?好烂的名字。”

    听到她这么说,敖任呆住了。

    呼吸,呼吸,深呼吸!

    眼前这丑八怪不识货,他不该和她一般见识,他是帅哥,当然不能了解一个丑八怪活在人群中的痛苦,她这种表现叫做嫉妒,是的,嫉妒。

    “很高兴今日能够结识樱花仙子。”他仍有礼地道。

    “是吗?”她冷瞥了眼他那还在失血的臀。“可是我和小乖乖都不太高兴认识你,如果将来你还要惹麻烦,或未经许可便在蟠桃园里胡乱走动或拿东西,不只你现在那个部位,别的地方也同样会遭殃的。”

    “小乖乖?”他忍不住轻蔑地一哼,“你是指那只神契?”那个三颗头的怪物?

    “除了你我它,难道你还在这蟠桃园里见到别的活物?”

    是没啦,只是那家伙有哪个部位够格用得上“小乖乖”这样可爱的名字?

    “初樱姐姐,也许你弄错了什么,我是王母娘娘派过来帮忙你的。”

    “不许喊姐姐,我可没你那么老!”她冷哼。

    老?敖任额上青筋隐隐抽动。丑八怪不是眼睛有问题,而是根本就已经瞎了的。

    “还有,别以为我不清楚你是为了什么而来到咱们这里的。”

    初樱自鼻中轻蔑地哼气。“如果天地间尚有地方愿意收留你的话,你就不会出现在这儿了。”

    这是什么话?当他是包没人要的垃圾吗?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放缓了语气,她像是垂怜一只没人要的狗儿。“只要你肯乖乖听话,肯按照我的吩咐,该浇水、施肥、喂小乖乖吃饭的时候都没有偷懒,那么,我和小乖乖就不会再嫌弃你了。”

    嫌弃?有没有搞错,这话好像该由他来对她说吧?

    还有,她说什么?他的工作还包括喂那头该死的怪兽吃饭?它可是摆明了觊觎他俊美的臀部耶!

    “初樱……”在她冷眼的瞥视下,敖任硬是吞下“姐姐”二字。“能不能打个商量,你要我做什么都成,就是别教我去喂……

    嗯,小乖乖?“

    他乞怜的语气和无辜的眼神,就是十只老虎都要软化了,但初樱完全视若无睹。

    “当然不可以。”她双手环胸,一脸毫无商量余地的模样。“别忘了,你是来接受管教的,既然娘娘将你交给我,那么,如何教好你,使你改过向上,让你懂事,就是我的责任。”

    他几乎大叫出声,瞧瞧这不懂事的小丫头!那说话的神情和自信的眼神,十足十是想将他驯化成另一个受她摆布的三头神契嘛!

    他暗自咬牙。

    没办法,阴阳失调是这样子的,这丫头摆明了就是不曾动心动情,不曾好好爱过,所以才会这么不近人情又没有人性。

    而如果……敖任眼中悄悄绽出光芒。

    如果他能够融化这座冰山,让她疯狂地爱上他,为了他,连西王母那老太婆的话都不听了,那该是多么畅快的一件事呀!

    而那时,他非得把这个丑八怪一脚踹远,要她去照照镜子,看清楚自己是啥模样!

    他一边想,一边得意地笑着,直到初樱凉凉的嗓音唤醒了他。

    “笑够了吗?老实说,我是很佩服你耐痛的本事啦,但还是不得不提醒你,如果你再不去止血上药,蟠桃园里很快就要出现一池龙血了。”

    凉夜,亦是良夜呵!

    一颗大光头枕卧在柔黑乌亮的软软青丝上,这画面可说极尽旖旎缠绵。

    伸出手,敖任漫不经心地把玩起女子带着的清香的长发。

    真好!

    花仙们不但线条柔美,且兼具花香,哪个正常男人可以抵挡得住?

    至于他,对于自个儿送上门来的美人儿,向来秉持的原则就是绝不能让佳人扫兴。

    虽然有些奇怪的是,他这阵子鼻子似乎有些不太对劲,老惦念着那似有若无,冷冷的樱香。

    这可真是桩怪事儿,他从不曾在拥着一个女人时,脑袋里想的却是另一个女人的香味,尤其那还是个他压根没碰过的女人。

    怎么搞的,他是不是病了?

    是不是那让三头神契咬伤的地方发炎,影响到他的脑子?

    强行将这些思绪推远,敖任悠悠地启口低吟。

    “遥闻碧潭上,春晚紫藤开。水似晨霞照,林疑彩风来。清香凝岛屿,繁艳映莓苔。金谷如相并,应将锦帐回。”

    “真是首好诗!”侧卧在敖任身旁的女子眉开眼笑,坐起身来,双目里是绵绵的情意。“这是你特别为我作的吗?”

    敖任浅浅—笑,也坐直了,任由女子柔若无骨地偎在他身侧,低头把玩着她的长发。

    “我没这本事,这首‘亿紫藤’是人间有个叫唐德裕的爱花人所作的,他将紫藤花的美丽比喻为朝霞和彩风,并形容紫藤清香沁人,香味凝结在整座小岛上,久久不散。”

    他能够如此吸引女子,俊美的外貌自是原因之一,可那体贴的心思,才真正是他长久以采所向无敌的利器。

    “虽然不是你作的,可是你能记牢了这首诗,并特别为我轻吟,就是送给我最好的礼物了。”紫藤仙子娇美的花容上有着深深的感动。

    “是吗?”敖任温柔地笑了。女人真是种容易满足且善于自我幻想的动物呵!

    紫藤点点头,大眼睛里泛着泪光。她偎向他,将螓首贴在他结实的胸膛上。

    “是的、是的!不管将来我们之间会如何,更不管我会不会因你而受娘娘惩诫,甚至被打回凡尘,这一刻我已经心满意足了,真的!”

    是吗?

    敖任的大掌原是要轻抚那靠在他胸前倾吐着爱语的美丽花仙,却突然失了兴致,改而搔着他的大光头。

    唉!无趣得可以,无聊得要命!

    原先他还当西王母这儿的仙子会有些不一样的,没想到仍是不到三天又收服了一个。

    一边搔着光头,他一边算着。

    杜鹃、栀子、月桃、丁香、紫藤……

    他连那外表冷若冰山,实则内心狂野奔放的寒梅都让他哄骗上了手。

    这会儿,花仙子中怕已超过四分之一让他摸过小手,搂过小蛮腰了,不单如此,还有好些个都说要毁了清修与他回龙宫去的。

    如果花仙子能变成幡桃就好了,那他就不必为了准备给家人的礼物,而大费周章地想着该怎么应付那头死三头怪兽和不解风情的丑丫头。

    如果西王母知道他这一个月来所谓的深居简出养臀伤,是为了一个接一个轮流把她座下的女弟子,不知道会不会气得满脸发黑?

    没有发觉敖任的神魂不屑,紫藤只是净想着该如何讨敖任欢心。

    “明儿我煎个藤萝饼带过来给你吃吧,那是用带露的藤花办做的哟,好吃得紧呢,还有呀,你知道什么是‘春野花天妇罗’吗?”

    紫藤柔柔地娇笑,原是俏皮活泼爱玩爱闹的一个小姑娘,因浸滛在情爱的国度里,整个人变得温柔娇媚。

    “那是将紫藤花苞、嫩芽配上紫云英、紫罗兰花、蒲公英、油菜花,一起裹着薄薄的面糊油炸,既香脆可口,又充满了春天原野的气息哟!还有一道精致的菜叫‘藤豆腐’是将浅紫的花瓣嵌在雪白的豆腐中,如诗如画,教人光是看着,舍不得吃呢!”

    “只舍得看不舍得吃?”他搂着紫藤,低头轻佻地魅笑。“那岂不是辜负了花期,枉费了美人意?”

    紫藤也笑了,脸颊绯红,羞得窝在他怀里半天不敢抬起头。

    他是什么意思?想要吃了她吗?

    这么一想,她忍不住心口乱跳。那她愿意吗?

    如果他真的开了口,她该怎么回答?

    如果他真的吃了她,会不会带她一起回龙宫去?

    她到底该怎么回答,该怎么回答呀?

    在她还没想好该怎么回答他时,他已经开了口。

    “你……”

    怎么办?紫藤细细的贝齿咬着下唇,手心冒冷汗。天啊,她到底该怎么回答他嘛!

    “你知道初樱仙子最爱吃的是什么吗?”

    紫藤一楞。呃,这是什么问题?

    清晨时的甜沁河水,是林木花草的最佳滋润。天刚破晓,初樱已挑了两个大水桶来到天界河畔。

    将水桶放下后,她刚想伸展一下四肢,深深吸一口清新的空气时,突然一道障声让她停下了动作转过头去。

    难怪有牛叫声,她身后不远处正有头大黄牛。

    咦,那黄牛有些眼熟,她如果没看错,那该是天界河另一头牛郎的牛吧,为何这会儿它会不守规矩,擅自涉过天界河呢?似是要为她解惑,那躺在牛背上,脸上遮着顶大草笠的人出声了。

    “为了将咱们蟠桃园经营得更加有声有色,我特别和牛郎说好,从他那儿借来了这头老黄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