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放松,你男朋友过敏反应目前并不致命。等救护车来打一只肾上腺素就好。”
易思思哪里顾得上解释,一个劲地道谢。担心帮倒忙,不敢轻举妄动,只好捏紧了抖得几乎不属于自己的手,咬紧牙关,捶在痉挛的胃部。
接下来的流程并未遭遇波折,在众人的帮助下,许向轩顺利住院。
许向轩症状消失时,易思思的手臂仍被他攥紧。易思思似笑非笑地望着他米其林一样的丑陋面孔说道:
“向轩,你松手吧,我去给你倒点水喝。”
许向轩一怔,仿佛没有听清易思思的话,依旧浮肿的眼睛愣愣地望着她。
易思思手臂挣扎了两下,笑道:“向轩,听话。”
许向轩突然意识到易思思对自己改变了称呼,那一声“向轩”叫得他骨头酥麻,忘记了呼吸。
“你一身臭毛病可真多。快说,除了花生过敏,||乳|糖不耐,你还有哪些臭毛病?”
突如其来的问话令许向轩措手不及,但他并没有犹豫多久便沙哑地回答:“怕打针算吗?”
易思思举起青肿的手臂,凶神恶煞地点头:“当然算,刚才给你肌肉注射,你恨不得把我掐死。”
许向轩眼底尽是愧意和疼惜,沉吟片刻,又道:“我还怕黑。”
易思思莞尔:“这个也算吧!”
易思思有些腼腆地低头,玩弄自己的手指,声音含糊地说:“向轩,今后你再也不用害怕……”
许向轩仿佛预感到什么,心绪变得凌乱不堪,整颗心提起来。
易思思继续沉声说道:“因为你有……”
砰的一声巨响打断了易思思的最后一个字,两人同时朝病房门望去。许向阳携着一股罡风,大步流星地跨进来:“哥,你没事吧?”
许向轩瞬间恼怒,恨不得将许向阳碎尸万段。虚弱的他根本无处发力,只能怒气冲冲地瞪向许向阳:“我好得很!”
易思思有些失落,但更多的是庆幸。她也不明白为何会在尚未理清心意的情况下鲁莽告白。或许是因为许向轩晕倒的那一刻让她意识到他真的很重要,亦或许是因为许向轩的情状和当年的薛浩然太过相似。
易思思不愿过早交付一腔柔情,也不想再度变身主动表白的豪放女。事实上,多年前易思思的那场表白一直是她心中一大憾事——她多么希望她爱的人能更主动一些。
骑着白马的王子捧起一束玫瑰单膝跪地的童话,大概是所有女孩的梦想,无论她是18岁的萌妹子,还是24岁的女博士。
第01章烟花绚烂夜,不属于我们
夏日煦暖,易思思与许向轩的联系开始热络起来。每当想起许向轩欲言而止的表情,易思思都会挤出一个笑容,憋成内伤。
这一日,易思思照例载一身正装的田源去往实习地点。田源本想嘲弄易思思驾驶技术坑爹,鉴于自己吃人嘴软,只好假模假样地说:“谢谢好基友这些天一直让我坐顺风车,前些日子每天穿着西装骑自行车去上班,别提多别扭。”
易思思耸耸鼻,也不与他客气:“记得请吃大餐。”
中午下班,肚子饿瘪的易思思急匆匆地行驶在宽敞的马路上,前方公交车站有“一家三口”正站着等待,看样貌是中国人。易思思没太在意,从他们身旁路过。
家中人影全无,冰箱也空空如也。假期怠惰,易思思不愿意做饭,也不想吃泡面打发自己。
自拿到研究助理工资后,易思思的生活水平有了很大的提升,不再斤斤计较日常开销,常去饭店吃饭犒劳自己。于是,稍稍收拾打扮,扎了一个清爽的马尾出门。
再度路过公交车站时,“一家三口”仍伫立在那里,约2岁的孩子在母亲的怀里乱动,仿佛受不了烈日炎炎,也耐不住漫长的等待。易思思稍有犹豫,踩下刹车停在路边,摇下车窗用英语问道:“你们需要搭车吗?”
那位父亲似是听懂了易思思的问话,显得有些吃惊,那位母亲则一脸茫然。
于是易思思用中文重复了一遍:“请问你们是中国人吗?这里的公交40分钟才有一趟,很难等。你们要去哪儿?我可以送送你们。”
抱着孩子的母亲激动地点点头,一副感激涕零的神情,连声说了好几句谢谢,带着孩子坐了进去。而“孩子他爸”则站在车外一动不动,仿佛对易思思并不信任。
易思思快速说道:“叔叔,您快上车吧。这里不能随便停车。”
那位母亲连忙跟腔:“徐先生,这个小姑娘是中国老乡,您就别犹豫了。”
易思思这才意识到,原来他们并不是一家三口。心道还好没有闹出笑话。
徐先生打量了一眼满脸友善笑意的易思思,终于坐进了副驾驶。一种诡异的熟悉感撞进易思思的脑海。
问清三人的去处才知:王女士带孩子出来理发,她的丈夫正在夏威夷参加学术会议,因此母子俩只能乘公交。而徐先生的儿子在林肯读书,他与夫人前来探亲。由于他对这座城市的建筑感兴趣,因此没让人陪伴独自出门。
商议好先送母子二人回家后,三人开始寒暄,徐先生的戒备渐渐散去,话语也多了起来。
“这里的交通真不方便。公交司机居然种族歧视,太让人生气了。我当初怎么会答应儿子来这里,真是打死他也不该让他来。”
易思思不解,一问才知:徐先生与母子俩在公交车站相识,好容易等了20分钟,公交车终于驶过来。却没想到三个大活人站在那里,公交司机却没有停下,径直冲了过去。两个大人急的跺脚,孩子则越来越疲惫烦躁,开始哭闹。
好在易思思天使般的降临让他们免去了另外40分钟的等待。
“要是我一个人等,那也没什么。可小王你一个姑娘带着孩子,他们居然视而不见,真是十足的混帐。”
易思思禁不住笑了出来,这位徐先生看上去也就四十七八岁,模样儒雅,可为何说话这么老气横秋,偏还带着一股愤青劲儿。
一年多的生活经历让易思思对此类事件相当从容淡定,答道:“如果那位司机是故意的,这件事其实很严重。美国人非常警惕种族歧视,我们可以去投诉他。”
“对对对,一定要投诉,你快告诉我投诉地址在哪里。”徐先生整张脸写满了愤懑不平。
“还是算了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王女士有些心怯地劝慰。
易思思向来多管闲事,于是主动提到:“徐叔叔对这里不熟悉,要不我来投诉吧。这件事情并不难办,美国人不讲人情世故,只讲事理,所以真的没关系。”
王女士理解二人是为她们母子俩着想,想替俩人讨回公道,一腔感动溢于言表。
送走了王女士母子,易思思转向另一个方向。
“我也要去辉先生餐厅买便当,我们正好顺路。”
徐先生严肃的表情里有几分谢意:“这顿饭你和我家人一起吃吧,权当谢谢你。我的俩儿子都在这里读书,你们可以认识认识,相互之间也有个照应。”
“您有两个儿子?是双胞胎吗?大几了?”
“我大儿子都25岁了,读博。小儿子在这里读本科。”
易思思听出徐先生语气里为人父母的骄傲之意,不失时机地奉承一句:“徐叔叔真厉害,两个孩子都这么有出息。”思索片刻又道:“一会儿我还是买便当吧,不好意思打扰你们全家团聚。”
徐先生见易思思推脱,没再勉强,继而谈起这一日在林肯闲逛观察建筑工地的感悟。
“原以为美国建筑水平能比国内高,想过来考察学习一下。真没想到这里也就国内90年代水平。居民住宅全是木结构,稍稍有水平一点的框架结构只有橄榄球体育场了。而且工程效率实在低下得可怕,建筑工人简直都在磨洋工,要放到国内,他们连1000块的工资都拿不到。在这种环境下,也不知我那傻儿子能不能学到东西。”
易思思从徐先生的话语里品到了一丝似曾相识的感觉。思索半天,才恍然大悟:徐先生和许向轩的口气神态太一致了,遇到看不惯的事情都喜欢品头论足一番,带着十足的严谨和较真。
易思思不懂建筑,因此没有插话,任徐先生唾沫横飞地把林肯的建筑评了个遍。心里想象着许向轩若是学建筑的话可能发生的场景,嘴角不由自主地翘了起来。
快到餐厅时,徐先生才记起询问:“对了,聊了这么久,还不知道小姑娘你叫什么。你这么热心快肠,肯定愿意交朋友吧,一会儿把你介绍给我俩儿子。”
易思思盛情难却,点头说:“乐意之极,我叫易思思,马上心理学博士第二年了。”
易思思迅速转头瞟了一眼,惊觉徐先生的神色说不出的古怪,仿佛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看。易思思不习惯这种打量,微微蹙眉后迅速恢复原状,避开了他的视线。
徐先生绅士为易思思打开门,易思思颔首致谢进入餐厅。一个熟悉的声音乍然响起:“思思姐,你怎么来了?”
易思思刚想回应,许向阳的目光已经越过她,瞪圆的眼睛里全是震惊。
“爸!”
第02章徐先生驾到,思思未察觉
易思思的笑容无声地凝固在唇角,呆愣了半秒,视线已悄无声息地与许向轩惊愕担忧的目光对上。
“你们认识啊?真巧。修平,这个小姑娘叫易思思,是他们同学。刚才我凑巧遇上,坐她的顺风车过来的。”
原来如此。易思思早该猜到,亲兄弟同在林肯读书,老大读博,老二念本科,建筑行业,“徐”先生不是他的父亲还会是谁?易思思豁然开朗,瞬间明白刚才车内许先生的片刻古怪。许向阳回国后,必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将自己和许向轩还没明朗的关系公之于众。
易思思觉得面部肌肉有些紧绷,很想落荒而逃,可已骑虎难下,因为此时,另一个目光也射过来。
许向轩兄弟二人的母亲一身家常打扮,并不显山露水,端秀雍容的气度却咄咄逼人。她毫不掩饰自己对易思思的打量,易思思感觉她的眼神将自己全身巡了个遍,没有放过一处死角。
易思思知道自己朴素的运动装定是有些寒碜,不想落了气势,强迫自己自信地抬起头来,正视对方的眼睛。
易思思等待着对方打量完毕打声招呼,没想到她看了一会,视线冷漠地转移,仿佛刚才在打量空气。易思思心里极不舒服,却不敢发作。
“来这么晚,电话也不接,过来坐。”许母没好气地责怪许父,语气温度很低。
许母转身将菜单递给了一个娴静端庄的少女,声音里有了几分热络:“瑶瑶,有什么喜欢吃的菜随便点。”
易思思终于注意到了坐立不安的许向轩身旁端坐的少女,她浅笑着接过菜单,大家闺秀风范显露无疑,素手拂过菜单,优雅地翻看。
许父显然没有料到许母的反应,面色闪过一丝不快,上前一步靠近易思思,在她耳边轻声说:“既然都认识,就过来一起吃。”
易思思还想拒绝,抬眼发现了许父不容抗拒的神色,身居上位的长者气势让易思思缩了缩脑袋,点头应下。
许向阳显得既高兴又尴尬,站起来,拉了把自己的椅子:“思思姐,来这儿坐。”
易思思没有错过许母眼中的不屑,因为她似乎根本不屑掩饰。易思思硬着头皮在许向轩身旁坐下。许向轩没有和她打招呼,眼睛里有一抹痛苦和安心。
席间,易思思少言寡语,艰难地咀嚼着味道早已熟悉的葱爆牛肉,竟无法下咽。许父抱怨着这里的膳食简直就是打发叫花子的。许向阳连声应和,表示自己在美国过得很苦逼,希望早点回国侍奉父母,顺便吃点大鱼大肉,玉盘珍羞,再也不来美国“大农村”这种鬼地方。
名叫“瑶瑶”的女孩也偶尔礼貌地说几句话。易思思渐渐听明白,“瑶瑶”是许向轩兄弟青梅竹马的邻居,马上要前往东海岸名校修习金融,和许家人一同来美国,顺便看看仰慕已久的“向轩哥哥”。可易思思怎会听不出,这个女孩便是许母给许向轩安排的相亲对象。她和自己一样年轻、一样漂亮,可毕竟多了一份自己没有的底气,一份不为金钱困扰的从容。易思思第一次感到自己在别人面前抬不起头来。
服务员端上一盘宫保鸡丁,许母又是一阵叹气,眼神无奈地对许向轩说:“让你去东海岸学校,你就是不肯,来这种破地方,连菜都难点。我也只能点这么俗气的菜尝尝。”
易思思忽见宫保鸡丁里有好些花生米,心中一阵急躁,手伸到桌底掐了一把许向轩的大腿,又看着他摇了摇头。许向轩心领神会,默契地点点头。
许母似乎发现了两人无声的交流,拿公共汤匙舀了一勺宫保鸡丁,添进许向轩碗里,做完这个举动后,仿佛自己都傻了,或许是太久没有和大儿子交流,许母的表情慈祥,甚至有几分讨好。
许向轩也被母亲突如其来的关怀震撼到,心里涌出久违的暖意,不由自主地拿起筷子将鸡丁往嘴里送。
易思思骤然站起,手往许向轩方向一摆,“砰”的一声,恰好打翻了他的碗。
满座皆惊,许向阳突然发现了桌上残羹里的粒粒花生,瞬间明白了易思思的意图,刚想为她解释,易思思便开口:“对不起,我花生过敏,看到花生就有些发怵,所以不小心打翻了他的碗。是我鲁莽了,不好意思。”
许父没料到易思思会举止不妥,虽有些失望,但对花生过敏表示理解,于是宽慰道:“没关系,实在不好意思,点了你不能吃的菜,这就撤下。”
易思思连忙说:“不用了不用了,我还要去接室友下班,已经吃饱了,谢谢你们的款待。”
许母鄙夷的目光再次投来,易思思觉得自己一刻也呆不下去,又道了几声谢谢,落荒而逃。
许向轩想抓住她的手让她留下,但已经晚了。服务员过来收拾残局,一家人继续面面相觑地用餐,许向轩的心思早已飞到餐厅外,满是愧疚,感动和焦急。
易思思心里堵得慌,不仅仅为许母的不待见,更是为许向轩的不作为。如果他能在自己家人面前,郑重的介绍一下自己,哪怕只是简单的一句:“这是我的朋友易思思。”亦或是在她要离开的时候为她送送行,她心里都会好受一些。
可他是许向轩,一个感情迟钝的男人。一个从不主动相约,只会在校园里、回家的路上制造“巧遇”,只会默默为她解决各种困难,却从不把感情诉诸于口的男人。
易思思突然发现这些日子自己太主动了,有意无意地制造的小机会全被他浪费掉,到头来反倒显得自己恬不知耻。
这不是易思思喜欢的最好的自己,她需要有一个人懂得她的骄傲……
第03章金钱的力量,思思的骄傲
“尊敬的公交公司您好!”
注视着林肯公交公司网站主页上凸显的:“方便、可靠、舒适、安全、尊重顾客”几个大字,易思思不禁冷笑一声,稍稍整理思路,开始写投诉邮件。
本科法律学的功底让易思思没过多久就完成了相当严谨的投诉。美国的公交系统与国内不同,通常是私有服务型企业。因此,易思思对投诉一事没有任何心理负担。有人曾说“美国不是天堂,却是离天堂最近的地方。”易思思觉得颇有道理,因为即使在权益受到损害,公平正义遭到冲击的情况下,人们还是可以通过光明的途径让公平正义得到伸张,绝不会感到惴惴不安。
第二天,易思思迅速收到回复。公交公司查明情况,该司机确实存在违规行为,于是公司对该司机进行了处分,扣发两个月的工资,邮件里还附有公交司机给顾客的道歉信。
易思思显得有些兴奋,毕竟听人说是一回事儿,自己亲身体验是另一回事。内心居然有了小小的成就感,很想立即与王女士母子和徐叔叔分享。不对,是许叔叔,他是许向轩的父亲,“许叔叔”这个称呼突然在易思思心里变成了一种特殊的存在。
易思思拨通了许向阳的视频电话。屏幕里,许向阳一脸怨气:“思思姐,我玩游戏呢,你为何要横刀夺爱啊,马上就通关了!”
许向阳身后的场景华丽而陌生,易思思问道:“用ipd呢?你不在宿舍?”
“思思姐,你快别给我提宿舍,我的神经病舍友发起病来太恐怖,我已经申请换宿舍了。现在在酒店,和爸妈住一起。”许向阳提到“爸妈”的时候,声音突然颤了一下,仿佛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东西。
易思思眉头大皱,责怪道:“我当时告诉你你舍友有心理问题,不是让你疏远他,把他当怪物看待,而是希望你能帮帮他,你怎么能?”
易思思说不下去了,她知道许向阳正值最快活的年纪,又是父母宠在手心的小少爷,遇到不顺心的事必然不会过多的为他人着想。易思思有些后悔那时没经过大脑卖弄知识,随意分析他人的心理。
“唉……不说了,我有事找许叔叔,麻烦你转告一下,公交司机的投诉……”
“等等,我去接个电话,马上回来……”许向阳眼底的亢奋欢愉藏不住,一眼便知是谁打来的电话。
易思思透过屏幕恶毒地剜了一眼,眼见许向阳箭步冲向了他处。
原想关掉视频通话窗口,突然听到了“啪”的一声脆响,仿佛是花瓶砸碎的声音,一个尖锐的中年女性声音从手机听筒里传来:
“我不同意,绝对不能让他和那个没姿色,没品位,小家子气的贱丫头在一起。”
易思思脸色一白,就要触到“结束通话”键的食指顿在半空。易思思怎么也想象不到,这么刻薄恶毒的话语出自昨日体面端庄的妇人。
“修平!那丫头挺好的,模样清秀,举止也有教养,阳阳不是说过吗,她的父母都是知识分子,家室清清白白。何况你也知道我是怎么认识她的。她对陌生人都能这么热心,对轩……对许向轩这孩子肯定不能差。”
“你怎么知道她是碰巧遇上你的,而不是故意接近你?”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不管,这件事要随许向轩的心意,你不要插手……”许父的声音里有凛凛怒气。
“对……我就是十年怕井绳。要不是我的傻弟弟信了那个‘家世清白’的贱女人,我家就不会被骗得倾家荡产,我父亲也不会被活活气死,我也不用含辛茹苦地跟着你创业,熬成满头白发。国安,这些年你的辛苦我是懂的,可是你为什么就不能体谅体谅我的苦,‘国元’有今天这番面貌除了靠你的才华,难道我付出的就少了?我们这么辛苦是为啥,还不是为了俩儿子。”
许父沉吟半晌,低沉地说道:“那个丫头我瞧着真不错,你放宽心,给她一个机会……”
许母再次脱口而出:“不行……她毛毛躁躁,哪有一点闺秀的样子……”
“妈,事情不是那样的!”许向阳的声音打断了许母的痛诉。
“真后悔,早知道我就不告诉你们了,你们不是很期待我哥恋爱吗?怎么会是这样?”
许向阳好整以暇,继续解释:“思思姐人真的很好,昨天吃饭时打翻碗也不是因为莽撞。其实,哥他花生过敏,前些日子住院,是思思姐照顾他的。我猜想,她是不想让您觉得没面子才会承认自己花生过敏的。你们不知道,哥小时候被保姆喂花生,过敏严重,把保姆吓坏了,怕被辞退,让哥帮忙瞒着。这次回去之前,哥也再三嘱咐我不要提住院的事情,不想让你们担心,所以我没说。”
许母还要开口,却被许向阳的话怔得窘迫难堪。是啊,她养育了他二十多年,从来不知他花生过敏,而这个与她相识不久的穷丫头,居然肯为他着想。许母觉得易思思狠狠地扇了自己一耳光,又疼又麻,整张脸涨得通红,无不怨愤地说:
“这么年轻就有心计,许向轩以后怎么对付得了?”
许向阳仿佛突然意识到什么,转头朝茶几望去,ipd里易思思的面孔发白,双唇紧抿。
“思思姐,你……在……”
易思思终是忍住了自己哽咽。很好,他们都看不到自己藏在桌底的双手轻而又轻地颤抖。
“许叔叔,公交公司已经给了一个满意的答复,我一会儿转发给许向阳,您可以看看。”
许父一愣,上前两步,面向屏幕,语气怜惜地说:
“丫头,你不要想太多……”
易思思没有让许父继续安慰自己,投给他一个僵硬的笑容,故作轻松地说道:
“我很好。我和许向轩只是普通朋友。你们放心,以后我不会打扰他的生活……我对天花板发誓……”
第04章不会打扰他,我对天发誓
“尊敬的公交公司您好!”
注视着林肯公交公司网站主页上凸显的:“方便、可靠、舒适、安全、尊重顾客”几个大字,易思思不禁冷笑一声,稍稍整理思路,开始写投诉邮件。
本科法律学的功底让易思思没过多久就完成了相当严谨的投诉。美国的公交系统与国内不同,通常是私有服务型企业。因此,易思思对投诉一事没有任何心理负担。有人曾说“美国不是天堂,却是离天堂最近的地方。”易思思觉得颇有道理,因为即使在权益受到损害,公平正义遭到冲击的情况下,人们还是可以通过光明的途径让公平正义得到伸张,绝不会感到惴惴不安。
第二天,易思思迅速收到回复。公交公司查明情况,该司机确实存在违规行为,于是公司对该司机进行了处分,扣发两个月的工资,邮件里还附有公交司机给顾客的道歉信。
易思思显得有些兴奋,毕竟听人说是一回事儿,自己亲身体验是另一回事。内心居然有了小小的成就感,很想立即与王女士母子和徐叔叔分享。不对,是许叔叔,他是许向轩的父亲,“许叔叔”这个称呼突然在易思思心里变成了一种特殊的存在。
易思思拨通了许向阳的视频电话。屏幕里,许向阳一脸怨气:“思思姐,我玩游戏呢,你为何要横刀夺爱啊,马上就通关了!”
许向阳身后的场景华丽而陌生,易思思问道:“用ipd呢?你不在宿舍?”
“思思姐,你快别给我提宿舍,我的神经病舍友发起病来太恐怖,我已经申请换宿舍了。现在在酒店,和爸妈住一起。”许向阳提到“爸妈”的时候,声音突然颤了一下,仿佛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东西。
易思思眉头大皱,责怪道:“我当时告诉你你舍友有心理问题,不是让你疏远他,把他当怪物看待,而是希望你能帮帮他,你怎么能?”
易思思说不下去了,她知道许向阳正值最快活的年纪,又是父母宠在手心的小少爷,遇到不顺心的事必然不会过多的为他人着想。易思思有些后悔那时没经过大脑卖弄知识,随意分析他人的心理。
“唉……不说了,我有事找许叔叔,麻烦你转告一下,公交司机的投诉……”
“等等,我去接个电话,马上回来……”许向阳眼底的亢奋欢愉藏不住,一眼便知是谁打来的电话。
易思思透过屏幕恶毒地剜了一眼,眼见许向阳箭步冲向了他处。
原想关掉视频通话窗口,突然听到了“啪”的一声脆响,仿佛是花瓶砸碎的声音,一个尖锐的中年女性声音从手机听筒里传来:
“我不同意,绝对不能让他和那个没姿色,没品位,小家子气的贱丫头在一起。”
易思思脸色一白,就要触到“结束通话”键的食指顿在半空。易思思怎么也想象不到,这么刻薄恶毒的话语出自昨日体面端庄的妇人。
“修平!那丫头挺好的,模样清秀,举止也有教养,阳阳不是说过吗,她的父母都是知识分子,家室清清白白。何况你也知道我是怎么认识她的。她对陌生人都能这么热心,对轩……对许向轩这孩子肯定不能差。”
“你怎么知道她是碰巧遇上你的,而不是故意接近你?”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不管,这件事要随许向轩的心意,你不要插手……”许父的声音里有凛凛怒气。
“对……我就是十年怕井绳。要不是我的傻弟弟信了那个‘家世清白’的贱女人,我家就不会被骗得倾家荡产,我父亲也不会被活活气死,我也不用含辛茹苦地跟着你创业,熬成满头白发。国安,这些年你的辛苦我是懂的,可是你为什么就不能体谅体谅我的苦,‘国元’有今天这番面貌除了靠你的才华,难道我付出的就少了?我们这么辛苦是为啥,还不是为了俩儿子。”
许父沉吟半晌,低沉地说道:“那个丫头我瞧着真不错,你放宽心,给她一个机会……”
许母再次脱口而出:“不行……她毛毛躁躁,哪有一点闺秀的样子……”
“妈,事情不是那样的!”许向阳的声音打断了许母的痛诉。
“真后悔,早知道我就不告诉你们了,你们不是很期待我哥恋爱吗?怎么会是这样?”
许向阳好整以暇,继续解释:“思思姐人真的很好,昨天吃饭时打翻碗也不是因为莽撞。其实,哥他花生过敏,前些日子住院,是思思姐照顾他的。我猜想,她是不想让您觉得没面子才会承认自己花生过敏的。你们不知道,哥小时候被保姆喂花生,过敏严重,把保姆吓坏了,怕被辞退,让哥帮忙瞒着。这次回去之前,哥也再三嘱咐我不要提住院的事情,不想让你们担心,所以我没说。”
许母还要开口,却被许向阳的话怔得窘迫难堪。是啊,她养育了他二十多年,从来不知他花生过敏,而这个与她相识不久的穷丫头,居然肯为他着想。许母觉得易思思狠狠地扇了自己一耳光,又疼又麻,整张脸涨得通红,无不怨愤地说:
“这么年轻就有心计,许向轩以后怎么对付得了?”
许向阳仿佛突然意识到什么,转头朝茶几望去,ipd里易思思的面孔发白,双唇紧抿。
“思思姐,你……在……”
易思思终是忍住了自己哽咽。很好,他们都看不到自己藏在桌底的双手轻而又轻地颤抖。
“许叔叔,公交公司已经给了一个满意的答复,我一会儿转发给许向阳,您可以看看。”
许父一愣,上前两步,面向屏幕,语气怜惜地说:
“丫头,你不要想太多……”
易思思没有让许父继续安慰自己,投给他一个僵硬的笑容,故作轻松地说道:
“我很好。我和许向轩只是普通朋友。你们放心,以后我不会打扰他的生活……我对天花板发誓……”
第05章其实我没有,那么喜欢你
“向轩,其实我没有那么喜欢你。”易思思握住眼镜片,喃喃自语。
一想起饭桌上许父许母亲昵地叫许向阳“阳阳”,而面对许向轩时,要么唤他“唉”,要么直呼其名,又想到许父许母竟不知许向轩花生过敏,易思思就为他心疼不已。待无意中听到那番对话,明白许父许母还是在乎许向轩的,易思思甚是欣慰——他们是爱他的,再偏心,手心手背都是肉。
被人辱骂的滋味苦不堪言,可易思思却笑了。此时的易思思突然想到了一个不恰当的比喻,好比自己正认真地听一首美妙的歌曲,却在刚要到达高|潮处被人强行按下了停止键。
松手时,易思思的掌心出现两道勒痕,隐隐有出血迹象。
易思思神色如常的工作、生活,蔡恒却敏感地发觉了她的不对劲。
“富,你最近是不是不高兴?”
由于易思思获得了助研奖学金,田源便给易思思取了这个新外号。每当聊起男女话题是,田源都会忍不住揶揄:“上次看到一个白美富,不过她哪有我们思思好,我们思思是,额,额……富!”
“恒叔,没有啦。只不过最近比较忙。我的老板上学期用我做小秘书习惯了,今年虽给了我助研奖学金,但还是把我当小秘书使唤,我可是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儿。马上开学了,要准备硕士论文的大纲审核,压力有点大而已。”
蔡恒点点头,温和地说:“遇到什么困难随时找我。”
易思思感激地回应,又不敢表现得太周到。她不知道蔡恒到底有没有死心,因为他除了周末偶尔聚会,整个假期都埋头在实验室里,两人的接触日渐减少。听说他希望自己能早点毕业,组里的同事,有的博士读了七八年才毕业,他可不愿意重蹈覆辙。易思思殷切地希望蔡恒能早日实现他的愿望,不枉这么辛苦地劳作。
办公室里,从北京归来的老板弗兰教授递给易思思一沓名片。易思思不用听他解释便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弗兰教授每次去往其他国家出差,都会带回一些名片,让易思思归类整理。等下次再去同一个地点时,弗兰教授便会从中抽取自己还有印象的名片,让易思思给他复印在一两张4纸上,方便携带。
易思思正认真分门别类,突然办公桌上出现一团阴影。
“易思思,你给我出来,我有话对你说。”是许向轩的声音,带着鲜有的急躁。
易思思的手臂被许向轩拽住,手里的名片哗啦啦地撒了一地。易思思大急:“向轩,你要干什么?”
“跟我走!”许向轩的语气似命令,又似乞求。
易思思抬头正视他,那张俊美的容颜骄傲而卑微。易思思一瞬间感到眼角发烫,慌忙扣住自己的牙齿,不让眼泪掉下来。
“道格,请帮我收拾一下,我要出去一趟。”
易思思冲道格道了声谢,便被许向轩生拉硬拽至办公室外。
道格一脸恶趣味,不急不躁地来到易思思的办公桌前,一一捡起地上的名片。散落的名片里,有一张设计得格外典雅,道格颇感兴趣地用不标准的发音念了念上面的拼音:“薛……浩……然……”
“向轩,你松手,我自己会走。”易思思被拉拽地脚步不稳,几乎要跌跟头。
许向轩充耳不闻,力道更紧了。易思思大声痛斥:“许向轩,你弄疼我了。”
许向轩猛地松手,易思思终于脱离桎梏,甩了甩疼痛的手臂,口气不好地说:“有什么话就在这儿说吧,我还要回去上班。”
嘴上这么说,其实易思思的心底满是兴奋。好几天没有主动去找他,两人又是不同院系,偌大的校园巧遇机会甚小,易思思竟有些盼望他能来主动找她。他果真来了,或许这将是一个契机,让她再冲动一次的机遇。
许向轩低下头,镜片挡住了他的目光,让她看不明他的情绪。
大厅寂然无声,易思思屏住了呼吸。
许向轩嗫嚅着嘴,终于沉闷地开了口:“向阳说了爸妈的事,对不起,我替他们向你道歉。”
大理石砌墙的大厅,混响十足。“道歉”两个字空悠悠地回荡,晃得易思思脑袋发疼。她此刻很想冲他大喊一声:“艹,如果道歉有用的话,要警察干嘛!”
最后说出口的却只有那一句话:“许向轩,你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易思思浑浑噩噩地回到办公室,办公桌上弗兰教授的名片簿合上,旁边并没有多余的名片。易思思此时无比感激道格为她把名片整理完毕,因为她再也无法沉下心来好好工作。
他究竟懦弱到何种地步,才会连“我喜欢你”这四个字都说不出口?
心中刚刚燃起的希望与冲动如决堤般冲垮。从前,她觉得那个羞涩不懂表白的大男孩是多么可爱。而此刻,她深感那张别扭沉闷,欲言而止的脸可恶到极点。
抽身离开不过是牙一咬心一横的事,她没有那么喜欢他,不过是日子太清苦,心里期盼着一个人能给她带来温暖的慰藉。直到回到卧室,易思思还一直这么劝说着自己。
她抚摸着发亮的葫芦丝,轻声自语:“老薛,你为什么要走?你要是活着,我就不会对别的人产生好感,真的不会。”
真的吗?易思思又问了自己一遍,因为她感觉心窝很酸很疼。
第06章深刻的联系,为何寻不到
那年北京的第一场雪,比以往要晚一些。公交车里人人穿着臃肿,连广播里传来机械的女声都被挤得不甚清晰:“亮马桥,到了。请带好您的贵重物品,依次从后门下车……”
易思思用力的挽住薛浩然的手臂,将他拽下了车。
薛浩然隽永地笑了:“我有多贵重?能卖多少钱?”
易思思啐了他一口,撅嘴说道:“你啊!没钱没房没车,一分钱也卖不出去……”
薛浩然轻皱的眉?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