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头一闪而过,易思思连忙补充:“可你是我的无价之宝啊!”
薛浩然的表情有些凝重,低沉地说道:“思思,委屈你了。对不起,我们这一行,只有凤毛麟角才能做到富贵,我给不了你想要的生活……”
易思思慌忙打断:“你怎么知道我想要怎样的生活?太小瞧我了吧!再说了,我发发将来一定能发财,也一定能旺夫。”
薛浩然嘴角渐渐恢复了笑意,淡淡地回应:“我知道。”
两人有说有笑地乘电梯至公寓,一个人影紧紧地缩成一团蹲在公寓门口。一向沉着镇定的薛浩然突然脸色大变,握住易思思的手紧了一紧。
易思思迷茫而警惕地问:“她是谁?”
薛浩然松了松手掌,连宽慰都显得力不从心:“她是我的……一个妹妹。”
易思思一听他的语气就大急,不正常,绝对不正常!他从来都不会对别的女孩这么上心。正奇怪那女孩为何还没被惊醒,薛浩然已经上前轻拍她的肩膀。
那女孩缓缓醒来,迷离的眼神逐渐聚拢,看清了来人,眼睛里发出明亮的光。
薛浩然没有说话,只拿手语做了几个动作:“快起来,别着凉了。进屋吃饭。”
易思思瞬间明白过来,这个漂亮女孩居然是聋哑人。可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那女孩的眼神里明明满是爱慕,而老薛看她的神色也带着不寻常。
薛浩然没有忽略易思思,招手让她进屋。易思思心里好不痛快,他居然没有过来牵她的手。
薛浩然知道易思思一定胡思乱想,便给了她一记警告的眼神,在她耳边说道:“你们俩聊一聊,我去做饭。”说完立即将两个美人丢在客厅,不管不顾。
易思思如坐针毡,探不明她的来意,甚至不知道对方姓甚名谁,只偶尔抬头打量一番,便立即垂下头看缠在一起的手指。
那女孩显得比易思思更加紧张,仿佛鼓足勇气一般,在易思思再度抬头时盯住了她的双眼,用手语说出了开场白:“你是思思姐吧?”
易思思一愣,抬手回应:“是的。你是谁?”
那女孩神情有些落寞,缩了缩身子,仿佛自己是见不得光的人,又道:“我叫张鑫,是浩然哥哥资助的聋哑人。”
易思思身体一僵,沉默地望着她半垂的睫毛密实地遮挡住清凉沉静的眼睛,心里涌出一阵怜悯——她真的很漂亮,可惜了。
张鑫不再动作,等待易思思的回应。易思思仍感觉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但心中的怜意还是压制住了醋意,对她点头微笑,继续问道:“张鑫你好,我是薛浩然的女朋友,你是他认的妹妹,便也是我的妹妹。你能告诉我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吗?我从来没有听他提到过你,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呢?”
说完这番话,易思思突然感觉自己有点示威的意味,一时间心生悔意。
张鑫似乎深吸了一口气,避开了第一个问题未答,只告诉易思思:“浩然哥哥上次去看我的时候告诉我,他找了一个很漂亮、很善良的女朋友。”她顿了一顿,又说道:“思思姐确实很美。”
易思思想再对她笑一笑,却发现自己的笑容那么假,只好无声地沉默。
两人就在这压抑的氛围里捱到了薛浩然的重新出现。
薛浩然平日里左右逢源,今日竟显得笨拙无计。他拼命分配着自己的精力,试图顾全到两人的感受,一会儿给易思思夹菜,一会儿给张鑫添汤。
薛浩然似乎不想让张鑫感到被排斥,因此没有开口和易思思说话。吃饭时筷子占用了右手,因此三人无法用手语交流。整个餐桌,只剩两道目光在一个人身上停驻,一道目光在另两个人身上流转。
易思思脸色越来越差,张鑫也显得十分尴尬。
薛浩然终于忍不住,草草地吃完自己碗里的米饭,对张鑫说:“你怎么来了?钱不够用吗?”
张鑫使劲地摇头,眼睛里竟能摔出泪花:“不是不是,我只是想来看看浩然哥哥,我马上就走,不会打扰你们。”
薛浩然的眼睛里流露出悲悯、歉疚和懊恼,接着说:“这么晚了,就不要回去了,你思思姐应该不会介意和你一起睡。”
薛浩然询问的目光投过来,易思思还能说什么,再不乐意也只能点头应下。
夜里,两个女孩隔着被子同卧。易思思脑子里总有个念头挥之不去。张鑫知道他的住址,还主动在门口等他。若自己并没有和他一起回来,会不会出现什么意想不到的情况。
老薛究竟对她是怎样的感情?那不似爱,却又不似对旁人的疏离。他们两人似乎有种深刻的联系,而这种联系似乎在自己和薛浩然身上都找寻不到。
易思思嗅了嗅被子,是他的味道,并没有参杂别的味道。可是为什么,心里还这么惴惴不安。
伴着这种莫名的情绪,易思思一整夜都没睡安稳。
第07章我要告诉你,关于我全部
醒时已日上三竿,易思思发现身旁那个娇弱女孩已经不见了。
走出卧室,薛浩然正戴着耳机,修长的手指舞动在黑白键盘上。易思思上前搂住他的脖子,拿脸颊蹭了蹭他的头发。
薛浩然的表情依然温柔,轻吻易思思的眉心,继续专注工作。易思思洗漱完毕,见薛浩然并没有和她聊聊昨日之事的意向,有些恼怒,用力摘下他的耳机,想要大声质问,出口时语气却显得小心翼翼:“老薛,张鑫走了?”
薛浩然轻“嗯”一声,看出她的焦急,长出一口气,抓住她抱入怀里,责备地说:“不要胡思乱想。”
易思思一听,眼泪就掉下来了,摸一把鼻涕到薛浩然的衣服上,呜呜地说:“我就乱想,就乱想。你对前女友都能疏远不理,可是为什么对她和对我一样好?”
薛浩然一脸无奈,将她搂得更紧。
“思思,她对我而言确实很特殊。但是我爱你,只爱你一人。”
易思思在他的怀里挣扎:“怎么特殊?为什么不告诉我?老薛,你有太多的秘密,我原以为我很了解你,可是我对你一无所知……”
薛浩然神色一滞,终于没有说话。易思思受不住这样的冷场,抽身站起,黯了神色。
薛浩然自知有愧,做好饭菜敲响房门。易思思却窝在被子里打游戏,对敲门声充耳不闻。薛浩然眼中微恼,嘴角却出现玩味的笑意,他一边敲门,一边大声喊:
“农家小炒肉,红椒毛豆粒,茶树菇肉片,麻辣子鸡,香酥鸭,红煨牛肉,川香水煮鱼……”
易思思其实早已饿瘪,如今听起薛浩然报菜名,全是她最馋的菜品,心中大怒:“哼,坏人,专打我七寸,戳我软肋!”
气冲冲地开门,见薛浩然笑盈盈地望着她,小嘴一嘟,愤愤地说道:“这些我全要!”
薛浩然一把抱起易思思打了个转,顶了顶她的小脑袋说:“好,都听你的。”
家中已做好的饭菜不准备吃了,薛浩然牵着易思思的小手下馆子。薛浩然那模样当真要把刚才提到的菜品全点上,易思思吓了一大跳,慌忙制止。薛浩然自然只是想吓唬吓唬她,见自己的j计得逞,促狭地笑着。易思思再看薛浩然的表情时恍然大悟,对他拳打脚踢。
饱餐一顿地二人,悠闲地徜徉在街市,易思思看到好看的衣服时,会先瞟一眼价格牌,若是太离谱了,便会淡定地越过去。可薛浩然总能捕捉到她眼里偶尔流露的渴望,既心疼又心酸,心底暗暗地立志,一定要让她过上更好的生活。
两人回到公寓,热好了中午的剩菜,香气散逸到空气里,弥漫着温馨。
易思思知趣地不再提早晨的冷战,只讲些近日新闻和学校的趣事。薛浩然也高兴地说着话,眼里尽是宠溺。
说着说着,易思思仿佛突然记起什么似得,好奇地问道:“老薛,你认识刘仁予吗?”
薛浩然面色一僵,抿了下唇,迟疑了片刻说道:“当然知道。二胡表演艺术家,军艺研究生导师,央院客座教授。”
易思思发觉薛浩然表情有异,却没有深思,继续说道:“是啊。他是全国最有名的二胡演奏家之一,你肯定知道。我老妈有个学生想考军艺,本来想找他做导师,后来听说他是个老色狼,经常偷摸女学生的屁股,所以不敢去了。哈哈,你听说过没,是不是真的?”
薛浩然的脸上猛地出现一种青苍的颜色,“啪”地一声摔下筷子,眼睛里迸发出熊熊怒火,疾言厉色地冲易思思嚷道:“闭嘴!”
易思思心中毫无预警,一时间惊恐万分,仓惶地退了身子,脊背陡然靠向冰冷的椅背。
“怎么了?”
薛浩然通体气息温度骤降,令易思思寒毛都竖了起来,他推开椅子站起,转身便往外走,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公寓大门被他沉沉地摔上,关在屋子里的易思思瞪大双眼,愣是没有缓过神来。
“老薛!”易思思踉跄地从椅子上弹起来,捞起羽绒服便冲向了门外。
薛浩然越走越快,易思思一阵小跑,气喘吁吁地追上,冬夜寒意正浓,呼进的空气几乎凝固在肺里。易思思扯住薛浩然的胳膊,哀求地唤着他:“老薛,老薛。我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你不要生气。”
薛浩然依旧铁青着脸,眼神里出现了易思思从未见过的漠然和哀伤。易思思错愕地与那双空洞的双眼对视,感觉自己马上就要失去他。薛浩然挣开她的手,又跨了几步。易思思跑过来一把从后面搂住他的腰。
“老薛,别这样。我好害怕……”易思思的脸贴在他的背上,声音再次哽咽了。
薛浩然僵住,不再挣脱她的拥抱。
帝都的夜色永远灰茫,橘黄的灯光将两人拉成影子,纠缠在一起,融为一体。时间仿佛就此停住,看不到前方。薛浩然颤声喊道:“思思……”
他转过身把她搂在怀里,身体的寒气透出来灌入她的口腔。
“我要带你去一个地方,我要告诉你关于我的全部……”
第08章何处是吾乡,在吾心安处
薛浩然攥住易思思的手,不停地走,从公交转到地铁,又一路七万八绕,终于来到了一个易思思全然陌生的地方。
筒子楼的楼牌号码早已斑驳难辨,从漆黑的楼梯登上去,楼道黢黑狭长。遍布着蛛网一样缠绕的线路被油珠子厚厚地裹着,暴露在棚子上。
易思思生出几分惧意,腿软得一抖。薛浩然扶住她,搂住她的肩膀往怀里送,柔声说道:“别怕!”
薛浩然领着她进入一个昏暗的小屋,一扇破败的窗户嘎吱作响。月光透进来,易思思隐约看到了熏黑的墙面和脱落的墙皮。
屋里漆黑一片,却没有太多的灰尘和垃圾。原本仅有15平米的小屋只摆放了一张木制单人床,竟显得整间屋子空空荡荡。床上的棉被整齐地叠放,显然有人常来打扫整理。
易思思困惑地望着薛浩然,只见他眼里有一份缅怀的暖意,还有一丝痛苦地凄惶。易思思又忍不住抱了抱他,希望自己能给他带了一点温度。
“思思……”
薛浩然声音仿佛从远处传来。
“这里是我出生的地方,是我的父母离我而去的地方,是将在几个月后从世界消失的地方。”
易思思恍然间明白什么,眼眶顿时湿了,加重了拥抱的力度。
薛浩然竟笑了,他抱起易思思,三步两步来到床边,两人相拥着坐下。
“我什么都没有了。五岁那年的那场大火,把我的世界都带走了。那时我什么都不懂,我只会哭,没了我最喜欢的玩具绿皮火车,我哭了;没了我收集的干脆面英雄卡,我哭了;没有妈妈做的饭菜,我哭了;没了,什么都没了,就连我的父母也没了……”
薛浩然咬着牙沉默了一会儿,没有低头去看已经泪流满面的易思思。
“我被送到了孤儿院,一年后,遇上了恩师。那时,他只是过来慰问演出,我长得瘦,他们喜欢推我打我,我便悄悄地溜进休息室,学着他的模样偷偷拉响了二胡。”
“后来,我被他收养了。但他没让我叫他父亲,我敬了拜师茶,行徒弟之礼。他和师母待我很好,供我食宿,供我读书。他问我有什么愿望,我说我想要回这间筒子楼,他帮我做到了。那些年除了练琴很累,我并没有吃多少苦。我崇拜他,感激他,他……是我的授业恩师。”
易思思已然明白薛浩然口中的恩师是谁,禁不住嚎啕大哭起来,发出的声音呜呜咽咽地抽泣:“老薛,我错了……我不知道他是你恩师……我不该说他坏话……”
薛浩然伸出手抚了抚易思思的眼睛,泪水从他的指间汹涌地淌过,他的眼眶也红了,却没有掉下一滴眼泪。薛浩然温和地轻拍易思思的后背:“不哭不哭。思思不哭。”
语气急转,薛浩然突然沉声说道:“其实你说的没错。”
易思思心下一惊,竟顿住了抽泣。
“他热心公益,偷偷资助的困难孩子不下30人。他带我去福利院、聋儿所、志愿者联盟,让我切肤体会他人的悲恸,教我如何帮助他们。他一直是我的偶像,我的楷模。直到有一天……他……我恨他……鄙视他……可是我根本没有资格恨他……我……”
薛浩然说不下去了。
易思思捂住他的嘴,轻声说道:“老薛,别说了。人无完人,他毕竟……”易思思也不知道如何接下去,其实就她内心而言,一个作风不正的人比一个从不做好事的人更令人厌恶。
掷地有声的话语从薛浩然嘴里挤出来:“思思,我不能瞒着你。我要把我最肮脏,最卑鄙的一面告诉你。即使你为此离开我……”
薛浩然没有留出时间给易思思表决心,一语石破天惊:“我是一个强|j|犯!”
易思思的神智被这一击散乱成灰,整个人僵成雕塑。
薛浩然松开易思思,往凌乱的易思思身外挪了几寸,仿佛生怕自己玷污了她。双手捂在自己的脸上,撑在膝盖间,一如所有牢狱里忏悔的罪犯。
“思思,那是她还只是个十三岁的女孩,我们喝完酒,恩师把她带回来……然后……然后他当着我的面对她施暴,他说这是给我的成年课……思思,那时我刚满18岁,醉的不省人事,血气上涌,竟然会觉得师傅让我做的事我就理应去做。我好恨,好恨自己没有控制住。我突然看到她的眼睛,里面装满了恐惧和绝望,照的我如禽|兽一般,我顿时酒醒了,我竟然做了那种事……”
“思思,你是学法律的,你把我抓走吧,把我的手铐起来。我就是做再多义工、捐再多款、补偿给她再多,也没法救赎我的罪孽,我永远都无法忘记那双眼睛……把我抓走吧……思思……求你了……”薛浩然高声咆哮着,嘶吼着,却不敢转头看她,看她那双纯净的眼眸。
易思思不发一语,薛浩然只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窝在手心的双眼被揉肿,沉郁地说了一声:“你走吧……我不配你的爱……我本来就什么都没有了……”
“你还有我……”易思思的声音颤抖得不行。
薛浩然蓦地抬头,却在目光触到她的一刹冻结了呼吸。
“思思,你在干什么?”
此刻,易思思的上身只剩一件内衣蔽体,她还在拿自己颤栗的双手伸到后背,试图解开最后的束缚,白皙的肌肤在月色下泛着圣洁的柔光,柔滑的臂膀因寒冷起了层鸡皮疙瘩。
薛浩然慌忙脱下外套想为她穿上,却不敢靠近她,喉咙里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老薛,看着我的眼睛。”
薛浩然不敢再看她,易思思凑近他,冻僵的双手触到他滚烫的脸颊,将他的脸掰过来。
“老薛,你看啊!这里面没有恐惧,没有厌恶,只有心甘情愿。”
薛浩然拿自己的手掌包住她冰块般的手背,想将它们移开,竟动弹不得。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情深处。薛浩然的泪水决堤,全然没了素日成熟稳重地形象,嘤嘤抽泣像个不知所措的孩子。
“老薛,人人都说你是好人,是君子。他们以为你会答应他们的所有请求,他们以为你天生就应该帮助别人。可是他们不知道,好人也会疲惫、会受伤,会有无处倾诉的过往。谢谢你告诉我你的全部,我爱你,便是爱你的全部。老薛,我不许你为年少冲动犯下的错误毁了自己。因为你有我,从今天起,你将拥有我的全部。”
一种难以言状的情感在薛浩然每一根毛细血管里肆虐。“思思……”薛浩然的呓语瞬间淹没。他发疯了一样翻身压住她,胡乱地吻着,嘴唇重重地落在她身上。
……
次日晨,薛浩然的臂弯里没了人影,惊出一身冷汗。他手足无措地穿衣,突然听到小阳台上传来一阵咳嗽声。
“咳咳……老妈……呜呜呜……我想你们……”
那是易思思最具代表性的哭声,连她的哭声都镌刻在他脑海里,永世不忘。薛浩然靠在墙角,无声地笑了,笑里带着幸福的水雾。
“老妈,咳咳……我真的没事……就是想你们了。”
“老妈,我好幸福,真的好幸福……谢谢你和老爸……咳……给了我一个温暖的家,让我健康快乐地成长,我爱你们!”
“老妈,真的没事!哦,我有事。”
易思思的哭哑的声音极尽温柔,带着小女儿的娇羞。她停顿了好久,终于用最郑重其事的语调说道:“老妈,你的女儿变成女人了……”
电话的那头似乎花了很长时间消化这条消息。良久,易思思才继续:
“嗯……我不后悔……此心安处是吾乡,从今往后,我有了另一个家乡。有他的地方便是我的家,我也会努力,给他一个温暖的家……”
第09章勾了勾嘴角,等待着撒娇
薛浩然目光如水的望着易思思从小阳台里钻进来,她的脸上有一抹嫣红,娇俏的眸子羞涩地瞪了一眼自己。不料下一秒时,易思思刚跨一步,眼眸一闭,全身虚软地倒了下去。
“思思!”
薛浩然吓坏了,狂冲至她身旁托住她。拿手探了探她的额头,炽热的高温让他眉头紧拧。
易思思晕眩恶心,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了,头一歪,彻底偎在薛浩然的怀里昏睡过去。
薛浩然抱着她疯狂地奔跑颠簸,步履都有些踉跄,他冲进最近的一家医院,冲医院的护士们大声叫嚷,引来无数人侧目。易思思其实只是最普通的发烧而已,可薛浩然却觉得天要塌下来了一样。
他想起了昨夜她被生生凿穿时,锐痛地喊不出来,只能死死地掐住他。他想起她的泪水和自己的汗水融为一体,将两人黏合在一起。他终于占有了她身体和灵魂的每一分每一寸,直到最深处、严丝合缝、亲密无间。她是他的了,所以他更不能让她有一丝差池,一毫损伤。
“此心安处是吾乡”,她想给他一个温暖的家,这又何尝不是他最深刻的渴望。从此,这将不仅仅是渴望,是他必须实现的目标,是他人生最重要的事项。
再次醒转时,易思思发现自己仍依偎在薛浩然的怀里。肩膀挣扎地动了两下,薛浩然立即露出兴奋宽慰的神色。
“别动。”
薛浩然端起床头的一杯温水,小心翼翼地喂她。昨夜的那场生涩的探索令易思思太难为情,竟有些不愿意让薛浩然如此靠近。易思思又折腾了一番,却被薛浩然牢牢扣住。
易思思看向床头的闹钟,居然已经下午四点多了,整整昏睡了大半天。她几乎急得跳起来,可浑身像是被车轮碾过似地疼痛,毫无力气。
易思思闷闷地说道:“老薛,我今天要上课怎么办?”
“我已经让武兴给你请了三天假,你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哪儿也不许去。”
易思思感觉自己身后有个硬物抵住了她,又想起了昨夜的耳鬓厮磨,苍白的脸色瞬间红了。
“老薛,你松开一点,你的那个……那个……”
“硬了。”薛浩然毫无顾忌地补充易思思的话。
易思思羞得无地自容,又是好一番挣扎。
“思思,对不起……”
易思思不明所以,疑惑地抬头。
“昨天没有安全措施,可你今天发烧了,不能吃避孕药。我好怕,怕你再受到伤害。”
易思思对男女之事茫然懵懂,想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不禁一阵后怕。
“那该怎么办啊?”
薛浩然环住易思思的双臂又紧了紧,懊恼地说:“掏心窝子地说,如果你有了,我真的会很开心。可是我现在没有能力供养,而你还年轻还在上学,我真的没办法马上娶你。思思,我好没用。”
易思思往他胸口埋了埋,安慰道:“没关系,我不在乎的。你是青年二胡演奏家,我相信你的实力,早晚能大有成就。”
薛浩然摇摇头,他心里明白,自从与刘仁予关系闹崩,靠自己的实力拼进央院,一步一步走得无比艰辛。这个行业靠实力,也靠人脉。若是他能保持着刘仁予关门弟子这个头衔,他的路将好走得多。薛浩然开始犹豫,是不是该为了她,重新与令他无比矛盾的恩师取得联系。
易思思发现薛浩然失神,抬手捏了捏他的脸颊,撒娇道:
“老薛,我饿,我要吃鱼片粥。”
薛浩然温润地笑了,掐了掐她的俏鼻梁:“我这就去超市买鱼。”
起身要走,易思思拉住他:“别跑那么远,我一个人在家害怕,有什么吃什么吧。”
薛浩然回身又搂了搂她,轻啄她苍白的嘴唇,郑重其辞地说:“别害怕,我不走。思思,相信我,即使真的出现了那种情况,我也一定会陪在你身边,绝不会离开你半步。”
易思思躺在床上,被窝里还有他的体温和味道,这让她感到很温暖,很踏实。且不论他犯过怎样不可饶恕的罪孽,他一直是个靠谱的好男人,几乎所有认识他的人都这么说。因为他从不轻易许诺,作下的承诺必然能办到。刚才那番对话里连一句甜言蜜语都没有,可易思思却深深地感到他在为她着想,每一个细节都没有放过。他也想给她一个家,她感受到了,幸福其实就这么简单。
易思思又想起薛浩然凄惨的童年,以及成年那一刻的荒唐。易思思是学法律的,对此事实际上相当敏感。可是在她脱下羽绒服的那一刻她便知道,理智是多么容易败给情感。别怪她政治觉悟不高,也别怪她包庇犯罪知法犯法,她不过是个初尝爱情的小女孩,什么社会现实、金钱地位通通都不重要,只要深爱便好。
她隐隐猜到了那个十三岁的女孩是谁,说不介意肯定是假的。不过没关系,她有大把的时间帮他弥补童年的缺憾,有大把的时间慰藉他心灵的创伤,让他忘掉那双恐惧绝望的眼睛,只记住她眼里的幸福和欢欣。
皮蛋瘦肉粥的香气飘逸进来。易思思勾了勾嘴角,等待在他怀里撒娇。
……
第10章电脑黑屏了,思思天然呆
显示屏的荧光照耀着易思思白皙的脸庞,台灯的炽光打入她空洞的双瞳。握住鼠标的手指突然动了一下,易思思一惊,回神时长吸一口气,还好还好,险些没有保存就退出了。
屏幕里的电子文档是易思思的硕士论文审核大纲,易思思最近一直在为此劳神。高校审核委员会是中国学术界没有的事物。在美国,只要进行与人类个体相关的生物科学或行为科学类研究,都必须通过审核,以检测论题假设是否可行,保障被研究个体身份不被泄露,不受到身体心理创伤。
易思思望了一眼电脑右下角显示的00:00,揉了揉脸颊:“加油,再写两段就能成功了……”
突然,眼前一片漆黑,屏幕上什么东西都没有了。易思思驼着的背,伸出的脑袋顿时一挺,重拍桌子大叫:“怎么黑屏了?”
电脑白痴易思思完全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尝试着开机,却毫无用处。慌张地去敲田源的房门,记起他平日里除了偶尔熬夜打游戏,大部分时候早睡早起。懊恼地甩手,嘴里轻哼一声,无奈地转向蔡恒的房间。
蔡恒吃惊地都要抽风过去。午夜时分进入易思思的闺房,心中生出一种古怪的涟漪。心猿意马的蔡恒检查了半天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儿,急的冷汗都冒出来。
“恒叔,真对不起,大晚上的麻烦你!”
蔡恒连忙摆手,称无妨无妨。
“思思,这个可能是硬件问题,今天晚上肯定解决不了,明早,明早一定帮你弄好!”蔡恒信誓旦旦。
易思思急的眼睛都红了:“我明天中午之前就要交,怎么办啊?我还有两段没有写完。”
蔡恒无力的安慰:“别急别急,你安心去睡觉。”蔡恒突然感觉身体有些燥热,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抚摸易思思的脑袋。
易思思一下子怔住了,默默地退了一步,脸颊有些抽搐地说道:“恒叔,打扰你了,那你快去休息吧!”
蔡恒暂停了片刻,恢复了正常的语调:“晚安……”
待蔡恒出了房门,易思思提起的一口气才叹下去。当然,她没有发现蔡恒在门外悔恨地跺脚。
次日晨,易思思顶着黑眼圈再次敲蔡恒的门,却不料无人回应。厨房冰箱上的留言板上写着一排刚劲的小字:“思思,对不起。老板有紧急情况叫我,我必须去。真的对不起,回来给你想办法。”
易思思又读了一遍蔡恒的留言,才淡然转身,准备自己的早饭。
该怎么办?从厨房窗户望下去,田源的自行车没了踪迹,他显然已经去上课了。三室一厅的公寓那么大,她却觉得自己无处容身。
她走投无路了,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多月都没有联系的号码。
“许向轩,我想请你帮个忙。”
几分钟之后,沉沉地敲门声响起。易思思开门只见许向轩微微喘着气,额上汗珠顺着略红的脸颊上滚落下来。他还是那么爱出汗,易思思真想扑到他怀里,亲一口。可是事不宜迟,易思思侧身让他进门,满眼全是感激。
“许向轩,你是人民的大救星!”
许向轩低眼垂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仿佛想用自己的思念将她缠绕。他已经快承受不住她这一个多月的冷漠疏离,他只能远远地看着她,不敢靠近。她又联系他了,尽管换成了最初的称呼,语气也没有暑假那段欢乐时光的热切,可是能这样靠近地再看她一眼,他也很满足。
“恒叔说是硬盘问题,我的大纲还在里面,能不能恢复啊?”易思思的急得跳脚。
许向轩的目光一下子射向地上的电源适配器,走过去摸了摸,然后将电源拔掉,重新插上。许向轩顿时明白了问题出在哪儿,心中偷笑:“脑残,适配器烧坏了而已,大惊小怪。”
许向轩脑子里浮现出最近学到的一个网络词语“天然呆”,突然觉得“天然呆”比“脑残”更适合她,嘴角又隐隐出现了酒窝。
刚想开口告诉她真相,手掌握住适配器的滚烫温度突然传达到他的心里,整个心脏如烈火焚烧般,燎得炽热炙灼。
“我需要回家拿一下工具,马上回来,给我半小时时间,一定给你修好。”许向轩的语气里有些惶恐和一种不明的情绪。
易思思完全没注意他的异常,看了眼时间,心中虽然焦急,但已知这是最好的情况,点头答应。
许向轩带着一个大包裹风尘仆仆地赶回来,易思思感激得说不出话来,眼里带水,眉间有些微蹙。
“许向轩,我……我去给你打点水喝,不用着急,慢慢修。”这句话真不知是安慰他还是安慰自己。
易思思进入厨房,烧了一壶开水倒上,又兑了些凉水。摸了摸玻璃杯壁,满意地点头,是他喜欢的温度。
易思思一愣,她居然还记得他最喜欢的温度。那个融洽的假期里,每次给“许老师”打水喝,要么烫得他咋舌,要么凉得他皱眉,她好不容易才掌握了他的挑剔的喜好。而后的时光里,每次看他一口气也不歇息地将温水灌下去,易思思都无比地自豪:“这个蛋疼的家伙真不好伺候。”
开门进入,许向轩背对着他,脊背突然一震,变得异常挺直。
许向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笔记本电脑盖上,身体仿佛颤抖了一下。易思思脸上出现一抹疑惑:“许向轩,怎么了?修不好吗?”
许向轩慌张地回答:“没有,没有,马上就好!”
易思思走近,却见许向轩整张脸都红了,眼睛都不敢看自己。将水杯递给他,易思思有些落寞地安慰:“修不好也没事,唉……我知道你尽力了。”
许向轩眼神有些躲闪地抬头,重新掀开电脑,屏幕背景仍是易思思最喜欢的小狗照片。桌面上凌乱的图标也分毫不差。
易思思激动地扑向许向轩,在触到他的一刹瞬间弹开,心擂如鼓,慌张地红了脸,结结巴巴地说道:“谢……谢谢你。刚才太激动了,不好意思……”
许向轩倏然沉迷在她明媚的脸上,她明明没有笑,可他还是觉得那张面容如此生动。
易思思被许向轩注满柔情的双眼盯得不自在,稍稍低头沉脸,毫无底气地小声说道:“谢谢你,我还需要写论文,你现在……我……我送你出门。”
第11章诡异的注视,万恶的姨妈
“谁?”
易思思神色慌乱地四处张望,公寓小屋空空荡荡,并没有人进来。易思思用力按压太阳|岤,试图让自己更清醒。
夏末秋初,空气有些干燥,易思思感到一阵燥热,浑身不舒服,于是隔着衣服将自己的贴身内衣解开,卸下肩带,从里掏出来,随手扔到床上。
校园里,易思思行军般地赶往小皇宫中餐铺,不料再度与许向轩狭路相逢。
“今天又是‘这么巧’?”易思思这一回没有回避,也没有摆冷脸。毕竟他帮了自己一个大忙。
“是啊。”许向轩说罢,脸上露出一个意外的表情。
易思思没有理他,对中餐铺老板说道:“两份蒙古三炒,一份加个煎蛋不要葱。”
许向轩慌忙掏出自己的学生卡,却迅速被易思思截下。
“这顿饭算是答谢你。以后别这样了,我承受不起。你有你自己的生活,我也有我的生活,我们本来就不该有交集。”易思思的语气很冷静。
许向轩良久没有回应,嘴张了又闭。
“我想见你。”他终于对她也对自己诚实了一次,说完立即流露出愧疚、心虚的神情。
易思思眉心一跳,伸手撩了撩耳后原本一丝不苟的发丝,苦笑一声,幽幽地说:“可我不想……”
易思思提着自己的便当离开,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许向轩望着饭盒里黄灿灿的煎蛋,艰涩地自语:“可你为什么知道我加煎蛋不要葱。”
自从那日易思思将话说绝,世界顿时清净,易思思寡淡的生活一如往常,只是工作学习的压力颇大,大纲审核被委员会批驳下来,论题假设和方法|论都需要重新考量。易思思只能加班加点地奋战,以至于健身的时间都被剥夺。
古怪的感觉依然伴随着她,让她心神不宁,连睡觉都不踏实。她抬头突然对上了耶稣的眼睛,瞪了好一会儿才对那画像说道:“你难道活过来了,以前我怎么没觉着你盯着我看?”
易思思突然感到大腿间仿佛有一股热流涌出,腰腹沉沉地痛,这才意识到自己竟忙得忘记了每个月的好日子。
回到电脑桌前继续工作,易思思眉头突然皱紧,捂住自己的腹部,苍白的娇颜浮出一层冷汗。好久没有这么疼了,易思思天生体质凉,一直靠健身维持健康。突然停下健身,加之过度劳累,心绪不宁,原本隐藏的身体问题顿时如洪水般侵袭过来。
易思思想去厨房为自己煮点姜糖水,虚浮地走了两步,一个踉跄往前扑倒跪地,一只手撑在地上,另一只手捂住肚子。她突然回忆起曾今因痛经疼得在床上打滚,被薛浩然抱在怀里,硬生生地喂下难喝的阿胶,而自己则使蛮力掐得薛浩然满身青紫的往昔。
易思思有些想落泪,终是把眼泪收住,只余恶狠狠地咒骂:“大姨妈,我恨你……”说完涌出呕吐的欲望。全身筋仿佛被抽掉,易思思无力站起,一寸一寸地从房间爬到了洗手间,就在靠近马桶地一刹晕了过去。
夜晚三人一同进餐,好基友们见易思思脸色不好,关切地问候。
易思思吐了吐舌头说道:“你们不懂姨妈痛啊,我今天疼得在厕所晕了半小时。”
两人显然不信,田源“切”了一声:“姨妈疼能有蛋疼吗?”
易思思眼圈一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