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贩暖

贩暖第16部分阅读

    仿佛是一把利刃,徐靖远赫然发现丁冉眉间深深的痕迹和嘴角的两道笑纹。他竟然有这样沧桑的表情,像是在一夕之间突然变老了。这么多年,他终于懂了心甘情愿的喜欢需要各种情绪一起共振,要单纯、要勇敢、要温柔、要忍耐、要欲望、要迁就、要尊重、要信赖……曾经的丁冉做不到,所以嗤之以鼻,总想着复仇,想着投降,怀着蛮横,怀着高傲……他走了那么远的路,丢了纪晗,也找回了自己,就只是那颗心,纪晗亲手挖出来,又把它亲手埋了。

    以后会怎样,徐靖远说不准。

    交给时间吧,盼着岁月别把痴心当笑谈。不然,又能怎样呢?

    徐靖远率先转移了话题,“你说,我要是跟杂志社爆料,启华集团丁总跟家养小兔子玩儿,围观群众得是什么反应?”他说着,拿出手机给胡撸小兔子的丁冉拍了张照片,“采访定了么?你推人家三次了?你助理说记者妹妹伤心欲绝。”

    “第四次要是推不掉我就劝劝她,别难过了,我还活着。”

    徐靖远随手抄起茶几上的一本杂志,“你自个儿翻翻这东西,要我说也就是采访采访你还算得上小姑娘的工作福利。”

    书页仰天摊开,中间夹着几份宣传单——“佑佑自闭症康复培训机构”。

    “这是……?”

    丁冉叼着烟,嘴角弯出个月牙似的弧度,含混不清地说:“就是有点儿……经不起后悔了。”

    这一两年间,可能纪晗一直在想念着谁,也可能根本没有。她没说过,谁也无从确认。

    系里订的财经杂志在办公室的桌子上放着,最新的一期。

    有个人被媒体妖魔化了,记者说他惜字如金,沉默寡言。纪晗翻着杂志,拿这些当笑话看,记忆里的某人,口角生风,调笑无忌。她不知道是当初的他非常态,还是现在的他非常态,反正看在心里总是说不出来的滋味。

    收拾了东西回家,纪晗被小礼堂门口的海报吸引住——启华奖学金、助学金启动仪式,落款是经管院的几个直属院系。

    “纪老师,纪老师……”学生们跟她打着招呼,饱满的笑脸,青春着,闪亮着,一个个在纪晗面前晃过去。

    她盯着“启华”两个字,嘴角半弯半翘,愣愣地站着。

    相见的一瞬被记忆牵扯着,拉得很长很长。

    就像个无论如何都躲不过去的劫,她硬要推开门看一眼,看了一眼,就又看见他。

    纪晗不自觉地往前走了几步,直到能大致看清台上拿着麦克风的男人才停下来——和仪式本身比起来,这个人显得太过喧宾夺主了。

    他还是让人看了之后就移不开眼睛;声音还是低低的,带着细微的沙沙的质感;说起话来还是不温不火,胡乱丢出几句话就让台下的小女生咯咯咯地笑个不停……都是当了副总的人了,怎么说话还是这个调子?

    讲话的人若有似无的朝走道的方向望了望。

    台下是一片笑声和掌声,他又向这边望了望。

    纪晗隐约觉出他有了些变化,可又说不上来具体在哪儿,眉眼之间依旧是淡淡的神色,像是有些累,可这种疲惫不是写在脸上的,也许是眼睛里少了当初那种压抑不住的光。

    隔着几排座位,隔着不大的舞台,她望着台上的人,心里竟是怜惜多过其他。

    “纪老师,纪老师?”有学生会的同学在叫她。

    她喉咙里干干的,语气飘忽得如同一声叹息,“这个人,我认识。”

    纪晗转身离开了,走得飞快,怕和他之间的距离越缩越短,怕他穿过人群迎面走来,怕他在跟她擦肩而过的刹那,却没有认出她。

    真心被执着所误,最后落得淡漠疏离,可能不见得非要有,但总归该看看,该试试。

    这些,是周志飞教会她的。

    丁冉的声音有了片刻的停顿,很快的,就又自如地继续了。

    凌空隔着不大的舞台,望着重新关起的门,他眼眶酸涩,不得不深深吸一口气。

    那天晚上,回到家,他开了瓶红酒独酌,喝开了就调戏那只毛茸茸的小兔子。

    你在我身边的时候,我觉得不寂寞;你离开以后,我觉得寂寞不再那么可怕。

    我把你安置在心里一个最妥当的地方,不搅动,不碰触,我能和你在时光里相安无事。

    可是,你终究还是来了。这世界终究还是圆的,一圈转回来,到底还是那些景儿,那个人。

    我是不是该去找你?

    是该把你留到下一个生平,还是叫你今生就为我不得安宁?

    丁冉对着窗外,举着酒杯,试着开始倒数计时。

    在心里,他默许了唯一的愿望:再也不说“我爱你”,直到我能证明的那一天。

    ——全文完——

    35

    35、后记

    我想说,意尽而止吧,最好不过。

    不管姑娘们看了这个故事是笑过,哭过,无奈过,叹气过,还是骂过情节矫揉造作,骂过作者丧尽天良,我都谢谢各位一路追随,耐着性子看到这里。不管对过程满不满意,对结局满不满意,希望姑娘们能笑笑说:好歹没坑。

    这是我能做的最大的努力了。

    如果硬是拔拔高,这文可以说是个救赎的故事,就只是施救的人未必是我们希望的那个,施救的方法未必是我们以为的那个。我没随着某条线一直写下去,如果你希望纪晗和丁冉在一起,我说小兔子大概扛不住他,大概;如果你希望纪晗和周志飞在一起,那目前的结果勉强算得上天遂人愿。

    无论什么故事、什么结局,总能笼络一些人,伤害一些人,没有量身定做的可能,就像很多姑娘在评论里说的,这跟每个人的性格和经历有关。开篇的排雷指南里,我说这文不适合太年轻的姑娘,不适合太正义的姑娘,不适合相信人性完美、无所不能的姑娘,也不适合不计客观环境,誓死不向现实低头的姑娘。现在回头看看,似乎真是这样,虽然那时候我没确定结局到底会怎样。

    这文写得很苦,洒狗血,口味重,男女主都是极端的代表。特别是当我看见咱们每个人对同一个问题的看法有那么大的弹性时,我写得都茫然了。

    同是十几年的长情,《楼主》里尹默对梁诚死心塌地,人人都深信不疑,可是丁冉对姚蘅就值得商榷,连我都问过自己,会不会太过?有此一问,是因为丁冉是男人,还是因为读者是女人?

    留言里还有给靳、徐、耿、周、丁的投票,追文姑娘的妈和部分追文姑娘似乎不会把丁冉排在首选,可也有姑娘觉得跟了丁冉希望无限……就算他未必是最佳人选,大多数人还是希望纪晗和他在一起,或者责备纪晗的矫情、悲观与不作为。写出这个结尾,莫非是我造孽了?

    以上,只是疑问,没有结论。

    我似乎从来没想过在小说里找安慰,所以也忘了写小说应该给别人安慰。其实,我也相信办法总比困难多,只可惜,管用的就只是那几个。作者缺一颗少女心,只会讲那些普普通通人间的故事,只会写几个不好不坏,不太坚强,也没那么软弱的人。目前,我超越不了自己,我想看文的人大多数也和我一样吧。

    周四的时候,恰巧看了某知名女作家关于家变的微博,她那两段话说得心态超然,霸气外露,可最后的结尾却落在“也希望您能接受这个现实:他爱我多过你”。我当时愣了一下,没想通这个现实是怎么证明出来的。而后,我又看到我最爱的一位作家在微博上给一则笑话回复:“我愛他比你更多”,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故意,反正我很不厚道地笑了。

    小说高于现实,这是迷信,我相信现实大于小说。

    发自内心地讲,如果我给《贩暖》一个he,这个he也无非就是看上去很美。

    对于不he,很抱歉,特别是对执着于he的追文姑娘们,我再次道歉。

    写文的过程中,有姑娘q我:人,心裡真的只能放一個“最愛”,才算是忠於“愛情”嗎?

    我当时回复,等结文。

    该怎么说?有人觉得是,有人觉得不是,有人觉得只要不同时就好,有人觉得哪怕有先有后也不行……只能看自己怎么想,怎么选,选定了就别理会别人的议论了。每个选择还不都是这样,担各自的责任,担各自的难过,何必非要别人赞成?爱不爱的,也不是大是大非,没定数的。

    如果说丁冉,哪怕他心里永远有两个女人,我依然评价他忠于爱情。仅仅就是爱情,并不是忠于谁,不是姚蘅,不是纪晗,他不会去分辨哪个才是唯一,哪个才是最爱,他只会去分辨那到底是不是他想要的爱情。在文下的评论里也有姑娘说过,好像女人比较介意这种相爱程度的比较,男人不太会。我认同。那位女作家的微博也是例证。

    所以,不讨论了,也别在意别人的看法,听从内心召唤,选定离手就好。

    关于新文:

    我想写的三个故事已经都写完了。

    我不知道还写不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写。我的习惯是把故事想个七七八八再动笔,这对别人、对自己都负责,就连靳晓川的《陌路》,我都让它完结了。该作者有轻度强迫症,就喜欢看着一溜儿小红字:已完成。

    如果还动笔,我希望可以写出不一样的故事,或者写写短篇,几千字,博人一笑,赚人眼泪。

    单就《贩暖》,不续写,无番外。

    关于题目:

    行文过半的时候,我没解释出来当初为什么会起《贩暖》两个字,到现在,我还是说不清,那就不硬想了,也不硬编了。

    评论里的问题我是不是都答到了?

    还有,郑重地通知对结尾耿耿于怀的姑娘们,作者在动笔写出这个结局的几周里,电脑和显示器彻底坏掉,车门也被莫名地刮了两道。我在想,自己是不是遭天谴了?棒打鸳鸯,死不认账?

    现在,你们可以释怀了么?

    如果还不行,加一句“你丫活该”呢?

    (题外话,提醒各位,显示器连电脑主机,hdi线切忌热插拔!)

    最后,还是那句话,谢谢各位跳坑的勇气,追文的耐心。双掌合十,再次谢过。

    姑娘们,散了吧。

    二零一二年四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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