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三角面上铺上木板,就成了栈道。我想,走在这样的路上,是需要勇气的,因为下面就是深不可测的神农溪!
“你敢从那上面走吗?”我指着古栈道遗址问石榴青。
“你敢,我就敢。”
“我不敢。”我说。
“我也不敢。”
“怎么和我一样?”
“我喜欢这样。”
不知不觉,我们船下的水流清澈起来,我们甚至可以看见河底了,游鱼细石,清晰可辨。
导游说,现在进入鹦鹉峡了。
如果说龙昌峡是险峻的峡谷,那么鹦鹉峡就是秀丽的画廊了。这里的山势不像龙昌峡那样陡峭,而是更加缠绵。山体绵延,树木葱郁,甚至,还可以看见成群结队的猴子。
不过,这里的树林的分布,也很有层次。靠近水面的是枝条细长的灌木,估计适合在水边生长。那常常的枝条,适合舞蹈,适合顾影自怜。再往上,是高达的乔木,挺拔,伟岸,枝繁叶茂。最高处,又是灌木,不过与水边的不同,这里的灌木活的委屈一些,因为水少土贫啊!因为树木葱郁,所以我们还听见啾啾的鸟鸣声,甚至有很多长着长尾巴的鸟儿从我们的头顶飞过。我真羡慕她们,生活在这样的画屏里。
而且,因为山势少平,所以周围的山洼也多了起来,我们顺着湖岔望去,可以望见很深的地方,那里还有炊烟呢!生活在这里面,一定很诗意,很符合石榴青的人生理想。
“你愿意住在这里吗?”我笑着问。
“当然啊!还可以买一条船呢!”
“再找个土家汉子。”我挖苦道。
“就是这样,你又能怎么样?”她倒拽起来了。
这时,我想起了导游和另外一群人讲的被我偷听来的土家族习俗∶
如果一个男子被土家族的姑娘看中了,这个倒霉的男子就要过三关,而且,这三关都和”3”字有关系∶喝三碗土家族人自酿的苞谷酒(少说有50度),每碗有三斤重。晕,6瓶啤酒哪!啤酒才多少度?喝了酒之后,就要背姑娘上吊脚楼。提示,不是背一趟,而是背三个来回。晕,这哪是选女婿,是选猛男,奥尼尔来最合适了,家家看得中。还有第三关,就是给丈母娘家拉三年纤!天哪,这拉纤可不是那个大胖子和靓妞在tv里演的那样浪漫风情。我去年在南京看过的19世纪中国摄影,就有瘦骨嶙峋的中国纤夫。这三年拉下来,恐怕那高高的吊脚楼都爬不上去了!
想到这里,我不自觉地笑了。
“你又笑,就知道笑我。”
呵呵,她生气了。
“不是笑呢啊,是笑那个导游;不是笑导游,是笑她讲的故事。”
“什么故事?”
“土家族选女婿的故事。”
“我又不是土家族。”
“所以我没有笑你嘛!”我总算可以反击了。
“你笑给我看,就是笑我。”
女孩子,没有一个讲道理。
嗬,前面突然开阔起来,展现出一片汪洋。原来这里是神农峡!
这里岸边的山不但要矮一些,而且山峰都在都立在远远的地方,只是将长长的缓坡伸到溪边,如伸手挑逗一般。山坡上种上了苞谷和芝麻,一片一片的,像贴在绿锦上的黄裼片,十分和谐。一些穿着黑衣服的土家人在辛勤劳作,张着缺了几颗牙齿的嘴朝我们笑。
水,比刚才更清澈了,山的倒影非常清晰,比1000万象素的相机拍摄的照片还要清晰。我真想跳下去,畅游一番。而且,一种叫”豌豆角”的小船也多了起来。这种船两头尖尖又略微跷起,看起来很轻盈;船是用黄杨木打造而成,十分耐用。每条船上有几个土家汉子,奋力划着。他们前进的方向和我们一样。我当时不知道他们干什么去,后来知道,我们是坐他们的船漂流神农溪的。
“哎,叫你老爸给你买条船,怎么样?”我对欣赏景物的石榴青说。
“可以啊,到时候我就可以当船老大了。”
“那谁是水手呢?”
“我高兴谁,就是谁。”
“你看,我怎么样?”
“你?当然不行。”她坚定地说。
“我怎么不行?”
“你皮肤这么白,不像土家人。”
“原来你要找土家人!”
“是又怎么样?”她撅着嘴说。
“不怎么样。不过,以后你的孩子,填表时,在民族一栏里就要填土家了。呵呵!”
“不和你说了!”她生气了。
我也觉得无趣,讪讪地走到一边去了。
04:15
:船靠岸了,我们鱼贯的下了船,沿着一条石板路走了100米,到了另一处码头,换乘”豌豆角”,漂流神农溪。
每条船有6名水手,乘坐14名游客。这些水手都是当地土家人,船也是自备的,连人带船租给旅游公司,每趟旅游公司付每个人25块钱。看了这些又黑又瘦的水手,我又忍不住笑了。因为刚才在游船上,导游给我们发漂流门票,门票上的纤夫都是光着大屁股的肥硕大汉,石榴青看得面红耳赤,低声说∶“真的是这样吗?”
“是哪样啊?”我装糊涂。
“嗯,嗯,就是那些拉船的……”
“当然是这样了,旅游公司可不能欺骗游客。”我故意肯定地说。
她听了,就开始不安起来。
现在,看了这些穿着各种破衣服得水手,她松了一口气。
我就知道,捰体纤夫是不可能存在的。门票上的那些大汉,估计都是请来的巴东县城里的屠夫。
水手们指挥我们穿了救身衣,船就溯流而上了。
现在,我们换了一个当地的导游,是个活泼的土家姑娘。
为了活跃船上的气氛,她教我们唱土家族民歌∶
我今天冇得(没有的意思)空
我明天要砍柴
我后天才到小妹家中来
。。。。。。
说的是一个男子如何拒绝女子的技巧。
我们不好意思唱,但我们身后的那两个来自湖南的家伙,唱得津津有味。听他们的口气,也是教书的。看他们戴着眼睛斯斯文文的样子,可能真的是教书的,所以这会也虔诚地当学生。他们不但认真地唱,还拿着相机拼命地给导游拍照。
晕,男人都一样德性,到了陌生的地方,就变成了野兽。
唱完了,导游要求我们鼓掌,那两个湖南人手都拍肿了。
很快,船到了险滩,水手要下去拉纤了。船上六个人,也是有等级的∶在船尾的把舵的,是船老大,他既不划船,更不拉纤,只是动动嘴巴,顶多调整一下舵杆;船头拿一根竹竿的,是船老二,也基本不出力;剩下的四个人,才是真正的水手,他们划船摇橹,遇到急流,就下去拉纤。
我看拉纤的队伍中,竟有一些满脸稚气的孩子,将粗粗的麻绳套在窄窄的肩膀上。我心里有些悲戚,回头看了看石榴青,她的脸色也很凝重。
我问导游∶“那些孩子也是纤夫吗?”
“不是。他们是利用暑假来挣学费的,拉一次25块钱。”导游平静地说。
这时,船已经到了浅滩,无论怎么划,都上不去。水手们都跳下去了,抖开麻绳,套在身上。
“加油加油!”一些没心没肝的家伙喊了起来,因为后面有几条船快超过我们了。
那些孩子的腿绷得像棍子,弯下了腰,整个身躯就像一张拉满了的弓。
我看了看石榴青,她的眼里噙着泪水。
哎,他们与这样秀丽的景色,竟如此的不协调!
04:15
:第五十八节三千里江山(之三)
下午3点,”云绣”号游轮又从巴东起锚,驶往重庆的奉节县了,在那里,我们将参观白帝城;在路上,还可以看看神女峰什么的。
石榴青是明显的有些疲劳了,午饭只吃了几口,就回舱睡觉了。这一点我可以理解,她昨晚根本就没有睡好觉,今天又走了许多路,不累才怪!
我一个人在船头的观景平台站了一会儿。现在,我们的船行驶在巫峡段,这里的江面并不很窄,但是两岸的山峰都非常高峻,而且,都几乎寸草不生,只有各种奇形怪状的石头。我估计,这些山峰,自它们存在以来,未必就有人上去过。大概,只有白云在上面留下过自己的倩影。我忽然觉得,石榴青和这巫峡的山峰很相似,美丽而冷艳,让人只能在心里爱慕,而不敢有任何攀登的企图。
回舱看看,她睡得怎么样?一想到她,我有急忙向自己的船舱跑去。
回到船舱,发现她已经睡着了。大概舱里只有她一个人,没有心里负担,所以她睡得很美,斜躺在铺上,呼吸均匀,胸脯有节奏地轻微起伏着。这是世上最美丽的画了。我对自己说。
我想出去,让她多睡一会儿,又怕她一个人睡在这里不安全,就轻轻地拿出一本书,看了起来。
说实话,在她的身边,我根本就看不进去。她本身就是一本美丽动人的书。
不知道谁能真正读懂她?我忽然想起了这个问题。我知道,我是没有机会再去读她了。她愿意陪我除了旅游,是基于对过去的尊重。她是一个讲感情的人,也是一个讲原则的人。当她不打算与一个人终身厮守的时候,她决不会给那个人丝毫的承诺。虽然,她曾送给我”ilikeyou”的笔记本,但那毕竟是几年前的事情了。她有资格收回那句话。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始终牵挂她。但我不能让她牵挂我,她愿意怀念我,就够了。
怀念,或者说思念,也是一种隽永的感情。我想起了一首诗,是李商隐写的,而且,正是写在我们船行走的地方。
这首诗就是∶
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
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在这个产生浪漫是个的地方,和她有过同游的经历,也是人生一大幸福。我已经很满足了。也许,我还会乘船经过这里吧,但这种刻骨铭心的温馨,是永远不会再有了。
“神女峰到了,神女峰到了!”导游的吆喝声将我惊醒了,也将石榴青惊醒了。她慢慢地睁开眼,文雅地伸了个懒腰,说∶“不好意思,我睡着了。”
“是啊,你睡着了。”我说,”神女峰到了,去看一下吗?”
“当然要去。”
她爬了起来,去洗盥见洗脸了。我坐在外面等。
“你能帮个忙吗?”她走到我身边,悄悄地说。
“什么啊?当然可以呀!”我笑道。
“帮我拿一下镜子,我的头发散了。”她红着脸说。
我暗笑,帮她拿起了镜子。她对着镜子梳头发,表情非常严肃。我越发想笑了。
不过,我很快又悲伤起来,前年,在我乡下老家,我不也是帮朝烟拿过镜子吗?现在,她还记得吗?若干年后,石榴青,还记得吗?记得我在巫峡的游船上,替她拿镜子,让她梳妆吗?
不一会儿,头发梳好了。其实,我觉得零乱一些,更有风情。当然,我不能这样对她说,因为,头发是她的,不是我的。
我们赶到船头观景台的时候,那里已经站满了人,都举着脑袋,望着右边的高山。
“神女峰在哪里?”不时有人问。
“快了,快了。”导游说。
右边连绵的高山,群峰争斗,美丽壮观,但是,我觉得神女峰应该是以神秘而柔美而见长的,所以,不相信神女峰快到了。
正怀疑间,只见导游突然激动了∶“神女峰,神女峰,神女峰到了,那边那边,看见了没有?”
“到底是哪一座啊?”大家问。
“那座高山右边,一块竖着的石头,神女峰!你们真有眼福,神女峰不是每一批游客都能看见的!”导游激动地说。
我看见了,神女峰!
她其实是一座山峰右边的一块石头,然而,她真的不是一般的石头,而是一位丰姿绰约的仙女,她的体态非常轻盈,真是凌空欲飘。这时,恰好有一缕薄云从她身边飘过,她成了名副其实的神女!
我知道,关于真女峰的传说,几乎是汗牛充栋,但是,它们斗没有我眼前的这块石头美丽,没有她那样充满魅力!这块孤独的石头,立在高高的山峰上,望着奔腾不息的长江,目睹了多少的悲欢离合啊!也许,世间所有的故事都不能打动她了。我,一个生活不甚得意的男子,只是她眼中一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过客罢了。
生活就是如此,你所仰望的,她未必就俯视过你,未必就关注过你。
“好看吗?”过了好久,观景的人们都回去了,船头只有我们两个人时,我才低声问她。
“当然好看哪!”她微笑着说,又露出了那颗熟悉的虎牙。
“其实,这两岸的山峰,都不错。”我说。
“是的,我真想爬上每一座山峰,看看上面是什么样姿的;也看看,下面又是什么样子的。”
“呵呵,我也有这个想法呢!”我说的是实话。我的特点就是,想登上所有我看到的山峰!
“将来,等我有了多余的时间,我再来,爬上三峡的每一座山峰。”她自言自语。
“我和你作伴,怎么样?”我笑。
“可以呀,就爬你老得爬不动了。”她也笑。
这孩子,说话直来直去,也不知道拐个弯,让人家高兴一下。
“不要紧,”我说道,”不就是爬吗?”我把”爬”字说得很重。
她笑了起来。
这时,导游又带着一群人出来了。原来,瞿塘峡到了。
瞿塘峡是长江三峡中最短的峡谷,也是最险峻的峡谷;三峡工程蓄水之前,这里的船只只能行单行线。远远望去,江水从一道狭窄的山谷汹涌而出,在峡口形成无数的漩涡;也许,这里曾埋葬过无数的船只,无数的幸福,无数的梦想!
我们的船也颠簸起来。
“船会沉。”我开玩笑地对石榴青说。
“是吗?”她毫无惧色。
“你不怕吗?”我问道。
“怕啊!不过,你不会丢下我不管吧?”
“我自己也救不了自己,怎么管你?”
“那样,我也不怪你了。”她大方地说。
“哗哗哗哗”,一阵雨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将我们身上打湿了一半。再看前面,一般是晴,一般是雨。就是船身,也是一半干,一般湿。真是怪呀!我们相视而笑。看景物的人也都说怪怪怪。
我想起刘禹锡的,就是写这个地方的∶
杨柳青青江水平,闻郎江上踏歌声。
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
呵呵,今天真是幸运,真的体会了刘郎诗中的情境!
我回头看了看石榴青,上身湿了一些,就问∶“要不要回去换衣服?”
“不用。”
这才像一个坚强的石榴青。
“不怕感冒了?”我还在罗嗦。
“我就这样娇气啊?”她不满了。
“不是不是,你很不错。”我忙纠正。
但是,我们很快停止了争执,因为我们看见了一道弯弯的彩虹正挂在前方。这是一道真正的彩虹,从山的背后伸出来,如一座彩桥。如果,我是山间的一只猿猴,我会感谢这彩虹的,因为它给了我飞到对岸的梦想。这峡谷两岸的生命,除了长了翅膀的,有多少到过彼岸啊!就像两个人,即使近在咫尺,如果没有心灵只虹,有多少会飞进对方的心房?
黄昏时分,我们乘坐的”云绣”号终于停泊在奉节港。这里也是我们这次旅行的最远处了。从b市到奉节,约750公里,所以,一个来回就是3000里,因此,我把记录这次旅行的篇幅,叫做。
我们下了船,沿着长长的石阶,登上了码头,来到游客服务中心,乘车前往白帝城。
白帝城是白帝山上的一座小城,因为刘备在此托孤而留下了许多悲怆的故事。我对这些倒不是很有兴趣,我只是对着白帝城下的夔门感慨万千。
夔门是长江进入三峡的大门。此处江面不足一百米宽,也预示着前途的险阻吧!两边高山如同两扇巨大的铜门,将来自雪山的江水挟持进窄窄的水道。江水默默地接受了命运的安排,沉默而汹涌地进入这鬼门关,为的是美丽的前途,神秘的大海呀!
当年杜甫流落在此,面对雄壮的夔门,苍莽的高山,写了了令后人怆然泣下的名句∶“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
今天,我面对逐渐消逝在暮色中的群山,面对永不停息的江水,流下了泪水。
我知道,在白帝城西边的江摊上,还屹立着一些巨石,它们就是当年诸葛亮布下的石头阵,刘备也凭此而摆脱了追逐不舍的东吴名将陆逊。杜甫也为此写了一首∶
功盖三分国,名成八阵图。
江流石不转,遗恨失吞吴。
诸葛亮是杜甫的古人,而他们都是我的古人。不管怎么说,他们都被我们所仰慕,但是,几百年几千年后,又有谁知道我元无雨啊!
石榴青觉察到我在流眼泪,但她什么也没有问。这就是她可爱的地方,让别人心里,有一片真正属于自己的空间!
04:16
第五十九节在朋友成为历史的时候
“干杯!”
“干杯!”
“干杯!”
在一间小酒店里,我们无数次重复着这两个字。
我们,就是老刘,三狗,还有我元无雨。
“你们两个,好狠心!”老刘自己干了一杯,没有要我们陪同,却说了这样一句话。
我和三狗都沉默了。因为我们都对不起老刘。
三狗要到珠海去了。他如愿以偿地离了婚,代价是放弃了所有的财产-----除了儿子。他的手续都办好了,是调动,不是招聘。他们学校好多人都羡慕他,说离婚可以带来好运。因为,他是离婚后到珠海试讲的,一讲就通过了。
我也要走了。不过我很没有出息,不是到南方去,而是大别山腹地的一所初中,叫天堂中学。所以,他们都骂我傻,尤其是老刘,骂道∶“你讨厌我,就到了这个地步,连那个兔子不拉屎的地方,也愿意去?”
我知道,我们走后,老刘会非常孤独,他没有朋友了。那些女人,也不会和他来往了,因为他不是很有钱的人,也不是很有权的人,更没有刘德华那样的脸面,虽然他也姓刘。一句话,他再也没有什么可以与女人们交换的资本了。
但是,我觉得,我如果不离开这座我生活了8年的城市,我就活不下去了。和朝烟正式分手已经一周年了,但我走在街上,不管哪个角落,都能联想到她,都能回忆出和她在这里的往事。甚至,她当时的表情,都如放大镜里的手掌纹路,清晰得不能再清晰。而这些,又会影响我得情绪,让我不能安心于自己得工作。有一次,我走到那条小巷,想起了在那次理发的情形,结果被一辆摩托车撞上了。幸亏不是在马路上,幸亏不是大卡车。我不能这样下去了,我必须找一个可以让自己活下去的地方。这时,教育局动员城镇教师到山区支教,我就报了名。当然,这也是b市一中的一大新闻。
胖阿翠知道了这件事,竟没有劝阻我。这多多少少让我有些失望。前几天在宜昌看见她,就觉得她已经变了;现在来看,果然如此。我们成了陌生人。虽然,我不喜欢她,但绝对把她当朋友;不过,女人没有这种胸怀吧!
算了,也犯不着生她的气了;和她生气,与和电线杆生气一样,没有任何价值。
另外,我把家俱都给了红霞和三胖。他们对我的行为绝对不理解。红霞红着眼睛说∶”小时候,我们一起算命,就说你是个操心的苦命,现在真是应验了。去吧去吧,谁也不能和命对着来!”
三胖阴沉着脸,一言不发,只是大口大口地喝着纯谷酒。
但是,我最对不起的,还是老刘。
我不知道,我和三狗离开以后,他将如何生活;他和老婆早就分床而睡了。在学校里,能够交心的朋友,一个也没有。真难想象,没有了三狗和我,他的日子会怎么样?难怪他骂我和三狗好狠心。
“大哥,我也是没有办法,”我自己罚自己喝了一大杯白酒,“兄弟我,心中有很深很深的伤,只有离开这里,才可以治好。”
“嘭!”老刘摔碎了一只啤酒瓶,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指着我的鼻子骂道∶”元无雨,你这狗的,心中装着什么事?到现在还不告诉我?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大哥!”
“大哥,我是该把我的一切告诉你,”我离开座位,扶住他坐下,”但是,因为牵扯到别人,不是大哥兄弟的人的隐私,我就没有告诉大哥。”
我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接着说∶”而且,我永远也不会告诉你们。请你们原谅。”
过了半天,老刘才轻轻地说∶”你不讲,我也不怪你。但是,除了那个鬼地方,你就没有别的什么地方可去吗?”
“大哥,我喜欢那个地方啊!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像着了魔似地喜欢那里。”
“唉---------------”老刘长叹了一口气。
“大哥,我们还会回来看你的。”三狗安慰道。
“我没有说你们不会回来看我呀!”老刘生气地说,”但是,那哪有现在这样方便啊,大个电话就来?”
“我对不起您,”三狗也自罚了一杯,”大哥,我有个想法,不知道该不该说,如果您有这个想法,干脆和我一起去珠海算了。”
“我就喜欢b市,哪里也不去。我还教得了几年书?我不想折腾来折腾去。”
“那你愿不愿到我那儿去?哪里属于b市得版图啊!”我半真半假地说。
“你那里?说是天堂中学,我看叫地狱中学倒合适,我才不去!”老刘断然拒绝了。
我就不说了。心里说,那里明明就是天堂嘛!
04:17
第六十节天堂之梦
我搬到这里已经一个星期了。
这里就是天堂中学。
早晨,阳光把我惊醒,我懒懒地离开了那张硬硬的木板床,下楼到门前的天堂溪里洗脸漱口。我住的是一幢历史悠久的木板楼,据说当年是鄂豫皖革命根据地的一个重要机构的总部呢!我住的这间,据说是徐向前的卧室!
晕!
开始两天的晚上,我老是睡不着,总觉得徐向前在那里办公,在那里用秃秃的毛笔批改着文件,计算着明天去打哪家土豪,分哪家地主的粮食。后来,实在困,就慢慢睡了。再说,我也不是坏人,还怕徐向前不成?他作为无产阶级革命家,应该保佑我这个献身山区教育的青年教师啊!想到这里,我就坦然了。
所以,我现在就吹着口哨下楼了。
楼梯边,还有绿色的青苔呢。
本来,这里原来也是木板楼梯,因为暴露在外,风吹日晒,先烂了,所以就换了砖头砌成的楼梯。这也不是红转,而是农村的土窑烧制的青砖,就是古城墙上用的那种。走在上面,有一种历史厚重感。
楼前的天堂溪,是发源于天堂山主峰的一条溪水,是天堂河的源头。天堂河是长江北岸的一条支流,以水质优良而著称。河边堂啤酒厂生产的”天堂”牌啤酒,是湖北名产。不过,喝啤酒的人,对不起你们了,请先尝尝我的牙膏泡沫,我一边刷牙一边得意地想。
正在这时,我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水里有一个和石榴青长的一摸一样的女子,还咧嘴笑。
“鬼,鬼,鬼!”我扔了牙刷就跑,却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仔细一看,水里的石榴青上岸了!
“你怎么了?”她微笑着说。
我使劲地揩了揩眼睛,小心地问∶“真的是你,石榴青?”
“不是我,是谁呢?”她把背包递给我,“背上,好重。”
我背上包,感到很沉,就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了。
那次从三峡回来后,我们有20多天没有联系了。调到天堂中学,我也没有告诉她。我只想生活在一个地方,一个既没有朝烟的故事又没有石榴青故事的地方。谁知,她又找来了。这不是不让我好好过日子吗?
然而,我又不能不感谢她。她是第一个到这里来看望我的人。
“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是怎么找到这里的?”我边上楼边问她。
她指了指自己的嘴巴∶”问呗。”
“你怎么一大早就到了?”
“昨晚到了,在镇上住了一夜。”
“哦。”我轻轻说。
“我过3天就到无锡去了,所以来看看你。下次见面,还不知在什么时候呢!”
“谢谢,不过我没有时间送你了。”
“不用。这里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是啊,放假了,教师学生都回去了。”我说。
她就没有说什么,默默地跟我上了楼。
“你信不信,这里原来是徐向前的办公室?”进了屋,我就得意地对她说。
“是吗?”她轻轻地说,没有我预料的那样好奇。
“你不奇怪吗?”我问。
“这样的破房子,你说秦始皇住过,我也相信。”
呵呵,她竟幽默起来了。
“如果他住过,我就是秦n世了。”
她却没有笑。
“你准备,一辈子呆在这里?”她认真地问。
“嗯,这个,怎么说呢?”我望着窗外,不知道怎么说下文。
“你说呀!”她催促道。在我的记忆里,这时最不矜持的一次。
“我说了,你不会生气吗?”我回过头,看着她的眼睛。
“你说嘛!”她不耐烦了。
“我在这里等一个人。”我郑重其事地说。
“哦,”她停了一会儿,“这个人,是谁呢?”
“我也不知道,”我歇了一下,下了决心似的,“要过了40年才知道。”
“什么意思啊?”
“我在这里等待40年,让那个人在40年里恋爱,结婚,生子,当奶奶,在她60岁的时候,在她红颜消退的时候,在她满脸皱纹的时候,回到这里来,住在这天堂溪边的小屋里。在这40年里,我会在这里,为她筑一间小屋的。”说完最后一句话,我不看她,只看沧桑的地板。
她也没有说什么。我们都望着窗外,乡村里的炊烟已经袅袅而升了。
过了好半天,她缓缓地回过头问我∶“这就是你到这儿来的原因吗?”
“可以这样说吧。”
“你能肯定,她40年后会回到这里吗?”
“我希望她能回来。”
她沉默了。我的心也凉了起来。
吃过早饭,我带她去爬天堂峰。既然来了,就给她一次锻炼的机会。
我们沿着天堂溪往上走。天堂溪的上游是一段极秀丽的山谷,叫”神仙谷”。神仙谷的特点就是清幽。两岸都是茂密的树林和竹林,再往上看,就是窄窄的一片天空。谷的中心是溪水,却流得很轻,像在绸缎石头上滑过,几乎没有声音。只有在个别地方,存在着极低的落差,溪水就发出清脆的声音,这声音和鸟鸣声组成了一只的曲子。
谷中还有许多大石头,都是洪水从山上冲下来的;看这样子,它们还会被送到更远的地方去。不过,此刻它们确静静地呆在谷中,享受着山的拥抱,水的抚摸。
我们在溪边走了一阵,觉得没有和溪水零距离接触是一大损失,就脱了皮鞋,剔在手上,走进了水中。呵呵,山泉,大概是世上最温柔的生命了,它如婴儿一样吮着我的脚趾,若有若无,妙不可言。
“感觉任何?”我回头问身后的。
“很舒服。”她点了点头。
“所以,这里叫神仙谷,天堂山,是名副其实的。”我欣喜地说。
“我看你到这里来,不是为了这个吧?”
“为了什么呢?”我很有兴趣地问。
“美丽的姑娘啊,这么美丽的地方,肯定会有许多美女。”
“你真是书呆子,这里哪有美女?住在这里的,都是五官分布不匀称或者四肢不成比例的女孩子;漂亮的,都到城里去了。”
“这说明你观察了啊!”她的舌头比以前好使多了。我突然觉得自己隐居于此,是一个错误的选择。40年后,她恐怕是一个老成世故的老太婆了,还会记得我在天堂溪边苦苦等待她吗?
由于失望,我就不走了,在一块巨石上坐了下来。她没有过来,在一边站着,看着岸边的竹林。这里生长的都是南竹,修长,俊美,躯干饱满,枝叶翠绿。微风吹过,发出多情的”沙沙”声。我觉得自己不是风流的竹子,而是枯老的松树了。一股淡淡的忧伤在心头飘过。
够了,我又对自己说,这些都是自己决定的,不能埋怨任何人。自己做自己的梦,别人没有义务成全你的梦啊!
04:20
我们又涉水前行了。这里溪水较深,石头上薄薄的青苔很滑溜,稍不小心就会摔跤。我摔了倒无所谓,她一个摔跤了,就大煞风景了;如果她摔了,我就会恨这山谷一辈子。所以,我当开路先锋,她在后面走,两人保持10米左右的距离。我这嘴真是乌鸦嘴,没过多久,我就结结实实地摔了一跤。
当时我们正要涉过一段水位较浅的河段,我就放松了警惕。为什么说我放松了警惕呢?因为此前我都是走一步,探一步,先把重心放在后面的一只脚上,确信前面脚下的石头是平稳而且步光滑,后面的那只脚才敢移过虑;而且,眼睛一直看水,不看后面的。但是,这会儿,我不但回头和她说话,而且不等前面的脚站稳,后面的脚就迫不及待地过来了。因此,我就”扑通”一个仰八叉,倒在这溪水了了。全身立即湿透了;手机也灌了水。当然,这些都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她看见了我的狼狈相,而此前我还叮嘱她要小心小心。
还好,她没有笑话我,而是赶过来把我拉了起来。我看得出,她想笑,但是拼命忍住了。我呆呆地看着她,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把衣服脱下来晒呀,这里石头上太阳很厉害的。”她对我说。看那口气,不是开玩笑。我却犹豫起来,除了在谢红叶和朝烟,我还没有在别的女人面前穿短裤啊!但是,水淋淋的我,怎么带她爬山呢?
“好吧,脱下来晒。”我无可奈何地说。就脱下了t恤和长裤,摊在石头上。我穿着一条短裤,躺在石头上进行日光浴。幸好,我穿的不是三角短裤,而是平脚短裤,要不,真是太难堪了。
她坐在离我20米的地方,用枯枝在沙子上挖坑。她当然是低着头,不敢朝这边看。
“呵呵,这样也蛮舒服啊!”我望着太阳,对她说。
“是吗?那你就多晒一会儿!”她仍是低着头说。
“你晒不晒?”我开玩笑地说。
“你不是嫌我黑吗?再晒,都成炭了,你更不喜欢了。”
“哈哈哈,你在乎我的看法吗?”
“不在乎,有一点在乎吧。”
“一点是多少?”
“你真烦。”
晒了一个小时,衣服勉强可以穿了。我慌忙套上这些潮湿的棉织品,大声地说∶“好了,你可以回过头了。”
她站了起来,眉头皱了皱,估计是蹲得太长,腰酸了。我想笑,但不敢。
“现在去哪里?”她问。大概刚才分离了一个小时,她很孤独,竟不自觉地牵住了我的手。我暗自得意。
“爬山。”
“又爬山哪!”她撅起了嘴巴,”你除了爬山,就没有别的事做吗?”
她过两天就去无锡了,坐车也很辛苦。算了,今天就饶了她。
“好吧,咱们回去,怎么样?”
“好。”她爽快地说。
回到我的小屋,我们看着彼此发呆,竟然没有话说了。也许,是不知道从哪里说起吧。
“我这次来,是想劝你回去的。”她摆弄了半天手机,抬头对我说。
“这里不好吗?”我似笑非笑地说。
“你的选择,没有前途。”我觉得她比以前更成熟了,语气像分手时的朝烟。
“选择,本身就是一种冒险。”我说。
“但是,你的选择,从一开始就看不到前途。”
“呵呵,那不一定啊!”
“即使事情如你所料,这中间的40年,你又如何度过呢?你就当40年的单身汉吗?”她竟盯着我的眼睛问。
“嗯。”
“40年后,你在乎的也许是你的生命,而不是什么爱情!”她简直成了哲学家。天哪,这就是那个石榴青?
然而,我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有道理。
我陷入了沉思,隐隐有些后悔。
晚上,她没有回去。
“我陪你住一晚上吧!”她大方地说。
我也不对她抱有肉体上的企图,在”云绣”号上的三天两夜,我们相安无事,今天也会一样。我不会为了一瞬的快感而伤害她,失去她这个朋友。只能是朋友,不是情人。
我们到镇上的一家小餐馆吃了晚饭。这顿饭的收获是吃上了野猪肉。
“这畜生有400多斤!”老板在向我们推介野猪肉时说。
我相信了他的话,因为这肉膘真厚,差不多有5寸!
这种肉并不好吃,但是皮特别厚,据说可以美容。
现在饮食界向人推销菜肴,对男人说可以健肾,对女人说可以美容。此风已深入到这山间小镇了。
既然可以美容,我就没有理由反对她大吃特吃了;更何况,她从来没有吃过这东西呢!
不过任何事情都会有因果关系。半夜里,躺在地上的我被躺在床上的她的呻吟声惊醒了。
“你怎么了?”我慌忙爬起来,就到她床边,俯身问。
“肚子痛。”她低声说。
“为什么会这样?”
“昨晚的野猪肉吃多了,胀气。”她可怜巴巴地说。
“我给你揉一揉,可以吗?”
她无力地点了点头。
我把右手放在她的小腹上,问∶“那个地方痛?”
“这里。”她指了指上腹。
“哦,是胃痛。”
我就将手掌平放在她的上腹,轻轻揉了起来。我先按顺时针方向转了50圈,又按逆时针方向转了50圈,问∶”好受一些没有?”
她又点了点头。
我就继续揉了。
她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躺着。
她的腹部平坦而又弹性,虽然隔着一层衣服,但我仍能感受到这一点。我知道,这时一个美丽的地方,但我不能有私心杂念。她信任我,才让我这样。恍惚间,我竟觉得她是我的女儿了。
过了一会儿,她睡着了,发出轻微而匀称的鼾声。愿她作个好梦。
但我没有睡,我得继续给她父亲般的温存。
在没有月亮的深夜里,我微笑给她按揉上腹。我也觉得自己很幸福。
但是,我知道,天终究会亮的。
天亮的时候,就是故事结束的时候。
其实作者开始写到这里就想要结束的由于种种原因吧,又继续了
虽然从文学的角度看,后面的略显在文笔和细节上粗糙了点,但自己感觉,感情基调没有变,感人没有变,所以还是很好的_个人看法,大家自己看吧!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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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生命中不能没有爱
第六十一节和漂亮去走访
过了一个星期,我没有在天堂中学教书,而是到了县城的一中。
我为什么又到了一中呢?说来话长。
这个县里招商引资,引来一个浙江的老板,投资一个亿办了一所“雅舍”高中。当然人家不是来为山区的教育作贡献的,而是来赚钱的。不过赚钱也得讲究步骤,步骤之一就是树立品牌,树立品牌就需要优秀生源和优质师资,他们就以广告开路,以孔方兄作后盾,四处出击,高薪聘请优秀教师,重金奖励高分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