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情感在物质诱惑面前低头:为爱结婚

情感在物质诱惑面前低头:为爱结婚第5部分阅读

    默寡言,下班回家的时间也越耽越晚。  陆弥以为这种情况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改观,但可惜没有。  陆弥开始跟踪子冲,她发现子冲下班之后如果不是和他单位的同事去喝酒吃饭的话,便是到唐宁书店去。这两个选择像钟摆一样,不可能出现第三个去向。  一天深夜,子冲又是喝得脚踩棉花云一般地回到家中,刚一进门,便冲到洗手间抱着美标牌坐便器大吐特吐,吐着吐着他看见眼前的呕吐物一圈一圈地旋转起来,他以为酒力大发开始了新一轮的天旋地转,后来发现是陆弥在他身边没有表情地按下了冲水把手,便十分气愤地瞪着她道:“真是过分。”  陆弥没有理他,又冲了一遍厕所,扭身就走。  子冲喊道:“你很过分,你知不知道?”  陆弥忍不住转过身来气道:“你每天晚上喝成这样,你过不过分?”  子冲毫不势弱道:“我喝成这样怎么了?我是一个男人我喝成这样怎么了?难道我没有钱连自由都不配有吗?”  陆弥火道:“我什么时候嫌弃过你没钱?”  子冲席地而坐,上半身靠在座便器上:“还用你嫌弃吗?我自己嫌弃自己还不行吗?”  陆弥走过去拉他起来:“子冲你不要这样,你干脆直接骂我一顿好不好?”  子冲道:“我为什么要骂你?我没有钱我干吗要骂你?”  陆弥道:“你别老是钱钱钱的,子冲,你有很多优点……”  “千万别提我那些狗屁优点,”子冲截断陆弥的话头,“没有钱便是最大的一种丑陋,越是帅气聪明的男人没有钱就越丑。陆弥,你身体力行,终于让我看到了自己的丑陋。”  陆弥由于拉不起子冲,便半跪在他身边,她流着眼泪劝道:“子冲,是我不好,我错了,我既不应该那样去做,也不应该从一开始就瞒着你,我知道你一直在跟我赌气,可是我真的知错了,你能原谅我吗?你原谅我好吗?”  子冲什么话也没说,他靠在坐便器上睡着了。  战争风云就这样静静地笼罩在陆弥和子冲的头顶,而一直生活在人见人羡富贵乡的祝延风和孙霁柔又岂甘寂寞?他们开始了一场史无前例的高调离婚,把某些媒体的经济版搞得比娱乐版还要花哨。

    《为爱结婚》[7](2)

    祝延风对记者说,他一直十分感谢孙霁柔对他的一往情深,而就截止到现在,他跟孙霁柔也是和平分手,他们彼此不仅是老同学,还仍然是最亲密的朋友,并且他心甘情愿地分一半财产给孙霁柔。记者问祝延风是不是还想着那个曾经单恋过的女人,祝延风说那也不尽然,每个人都有年轻时的心结,这应该是不奇怪的。但他娶了孙霁柔之后,两人都曾竭尽全力经营这个家庭,可惜的是经营不善,原因是多方面的,不便细说,现在惟有放弃也不见得不是一条好的出路。  孙霁柔对记者说,她的确是心平气和地跟祝延风分手,目前已经有了意中人,但她一辈子不会再结婚了,原因是仅有一次的婚姻对她的伤害是无法用语言表达的,这种伤害不见得来自祝延风,但却来自她根本无法驾驭婚姻的无奈。对此她不怨恨任何人,只相信退一步海阔天空。  陆弥看了报纸之后十分激愤,她再一次来到唐宁书店。  这一天的孙霁柔约了几个闺中蜜友喝下午茶,所以咖啡桌上一反以往的素静,摆满了花色典雅的陶瓷茶具和精美茶点。  陆弥走到孙霁柔面前,说道:“孙霁柔,你欺骗了我。”  在满座皆惊的情况下,孙霁柔道:“我欺骗你什么了?”  陆弥厉声道:“你说过你不喜欢子冲。”  “我当然说过,我还要再说一遍,”孙霁柔不快道,“你自己的老公自己喜欢,别人就未必。”  “可是子冲每天到这儿来跟你约会,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陆弥,我承认我曾经嫉妒过你,我一直闹不明白为什么古典美人就不是假小子的对手。可是我现在可怜你,你觉得现在这样对待子冲还是爱吗?你不敢跟他一起面对生活中固有的风浪,自己又变得猜忌、多疑,可你越是想像毒蛇一样地缠住他他就会离你越远……”  “这些都是他对你说的吗?”  “是。”  陆弥没再说话,挥手之间便把一桌的瓷器和美点扫到地上,随着大珠小珠落玉盘的声响过后,唐宁书店变得死一样的寂静。  寂静的另一个原因是胡子冲不知何时出现在混战中的现场,他像看着陌生人一样看着陆弥。  陆弥疯了一般地冲出唐宁书店,疾走中被一直在后面追赶她的子冲拦住,子冲铁青着一张脸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陆弥推开他道:“你不要跟我说话,我不会再相信你了,也不会再相信任何人。”  子冲一把抓住陆弥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做什么吗?我看你真是疯了。”  “我是疯了,但我是被你逼疯的。”  “没有人逼你,我们离婚吧。”说完这话,子冲头也不回地离去。  这一回陆弥没有哭,她表现出前所未有的冷静,终于说出来了,离婚,她想,这就是她付出巨大代价得到的爱情吗?  陆弥一个人在大街上徜徉到很晚。  她回到家时,子冲坐在客厅里等她,子冲说道:“我什么也不要,离开的时候只会拿走自己换洗的衣服,反正我们公司也有集体宿舍。”  陆弥的脸上并没有特殊的表情,道:“我也什么都不要,我可以搬到工作室去住。”  “你何苦这样,房子的首期本来就是你付的。”  “供楼也花了你不少钱。”  “那就把房子卖了,钱平分,这总行了吧?”  “我什么也不要。”  “那就随便你吧,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子冲不耐烦地起身,他到书房的柜子里取出本来是给客人预备的一套被褥,他把它们铺在地上,躺下。  子冲眼望天花板冷笑道:“我还以为我们跟别人绝对不同,现在看起来,全他妈一样。”  绑架事件之后,白拒工作室又恢复了从前的琐碎和平静。  白拒对陆弥感慨道,一个人不管是捞偏门还是捞正门,总之只能赚到一份钱,吃通街就一定会出问题。然而谁的心中不期待着一次“抢钱”的机会呢?

    《为爱结婚》[7](3)

    陆弥没有说话,陆弥想,我们是抓住过机会,但是我们也付出了高昂的代价。  白拒说,我现在决定学普通人,庸庸碌碌地过一辈子。  这一天,某家金融杂志要求工作室给他们的一位来自美国华尔街的金融专家拍一组照片,将配合杂志上的文章备用。这个专家的名字叫杰尼佛,他这次到中国来是参加北京的一个重要会议,南下只停留一天,做一次高峰论谈的讲座,然后经香港回美国。总之他的时间安排得针插不进,水泼不进,所以照片只能在他下塌五星级酒店时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  杰尼佛是下午四点的飞机抵达。陆弥三点半钟已背着全部的照相器材在酒店的大堂等候。在时间观念上,白拒并没有陆弥准时。  陆弥一个人坐在金碧辉煌的酒店大厅里,尽管她的心情郁闷,但她告诫自己务必不要影响工作。这时她看见酒店的电梯间出来了若干客人,其中两个格外养眼的是一对郎才女貌的璧人,男的她不认识,但一眼便可断定是商务俊杰,而女的便是穿了一眼名牌却不显商业恶俗的美女亦菲。  他们两个人十指相扣地从电梯间走出,脸上是蜜一般的幸福。  这时男的要到服务台去交待点事,剩下亦菲一个人做片刻的等待。利用这个机会,陆弥走过去拍了她一下。  亦菲的脸上划过似有还无的些许难堪,但还是跟陆弥握了握手。陆弥冲着服务台努努嘴道;“他是谁?”  亦菲略显娇羞道:“那你就别问了。”  陆弥正色道:“亦菲,我觉得你不应该这样对待白拒,这样对他不公平。”  “世界上本来就没有绝对的公平。”  “你知道他为你付出了多少心血吗?”  “难道我没有付出吗?”亦菲有些激动道,“我付出的只比他更彻底。白拒的问题根本就不是付出了多少,而是他贪得无厌,他以为他是谁?”  “那你也应该跟他说清楚,了断清楚,这么吊着他算怎么回事?”  “他一根筋,我有什么办法。”  陆弥还想说什么,但那个男的已经从服务台走过来了。  他们走后不久,白拒就赶来了。陆弥一直吃不准该不该把亦菲的事告诉白拒,正在发呆的时候,白拒道:“你在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  “又跟子冲出问题了吧?”  陆弥故作轻松道:“我们能有什么问题?你觉得我们会有问题吗?”  白拒不再看着陆弥的眼睛:“别装了,陆弥,我知道你们之间出现了问题,你看你都变成什么样子了,黑眼圈,形峭骨立,脸色发青都快成了国防绿……”  陆弥拼命克制自己,不让眼泪流出来。  白拒道:“你这又是何苦……公平地说,胡子冲也没有什么不好,可是你们的相爱导致相克。不瞒你说,我背着你去批了你们俩的八字,你猜算命先生怎么说?”  陆弥的脸色异常严峻道:“怎么说?”  白拒道:“说出来你不一定受得了。”  陆弥漠然道:“我还有什么受不了的。”  白拒道:“那我就告诉你吧,他的原话是,这两个人的八字是哥们儿嘛,怎么能做夫妻?”说完这话,他忍不住笑了起来。  陆弥也笑了,直笑得眼泪水喷溅出来。  这时白拒的手机响了,接待单位说杰尼佛乘坐的飞机晚点,所有的人都在等待。于是白拒和陆弥继续等,直等到将近七点钟,白拒对陆弥说,晚上还要给一台晚会拍演出照,他决定兵分两路,陆弥在这儿坚守,他直接赶去剧院。  杰尼佛是晚上九点钟踏进酒店大堂的。  令陆弥颇感意外的是她不但是一位女性,同时还是华裔,她五十多岁的年龄,看上去和霭可亲,还穿了一套中式的衣服。  来到为杰尼佛预定的套房之后,接待人员便离去了。杰尼佛说了好几遍抱歉之后才问陆弥道:“为什么你的表情好像等待的不是我?”

    《为爱结婚》[7](4)

    陆弥笑道:“我还以为是一位男士呢。”  “珍妮芙,这是男人的名字吗?”  陆弥一愣,又笑起来:“对不起,是我搞错了。”  珍妮芙说道:“没关系,我们开始拍照吧。”  “你不用化一点淡妆吗?”  “不用。”  “那我就用柔光镜吧,那样皱纹会显得浅一些。”  “不不不,千万不要搞成雾里看花,也不能没有皱纹,我觉得我的魅力全部都在皱纹里。”她说得诚恳,并且肯定。  陆弥轻松下来,她一下子就喜欢上珍妮芙了。  珍妮芙笑道:“别紧张,不用拍得太美,我又不是戴安娜。”  照片很快就拍完了,珍妮芙邀请陆弥一块到中餐厅吃晚饭,陆弥莞尔道:“我知道我应该做的是拒绝,可是你实在太吸引我了。”  吃晚饭的时候,她们已经成为一见如故的朋友。  “珍妮芙,作为一个女人,你真的那么不惧怕年龄吗?”  “我没有觉得年轻时碰到的难题比现在少,再说人都是要变老的,为什么不超越它?”  “我能冒昧地问一下您的家庭生活幸福吗?”  “我结过两次婚,但嫁的是同一个男人,你想想我们之间的矛盾到达了怎样一个不可调和的程度,不过还好,恶梦一般的日子总算过去了,他其实就是我最想要的那种男人。”  陆弥没有说话,她像品味佳肴一样品味着珍妮芙的话。  珍妮芙像母亲一样注视着陆弥,说道:“不要把心剖给男人,因为男人需要的不是心而是面子。”  陆弥离开酒店的时候已经是星光灿烂,她的心情似乎是豁然开朗了,她想,人生真是太奇妙了,你根本不知道什么人会在什么时候出现,他们像流星一般划过你心中的黑夜,但同时又成为拯救你的上帝。

    《为爱结婚》[8](1)

    第二天是周末,晚餐时陆弥做了一桌子的菜。当然,子冲并没有回来吃,他们事先也并没有约好,等到子冲回来时天色已晚。子冲看见好几个菜都是他最爱吃的,眼中闪过一丝愧疚。  陆弥说道:“子冲,我们谈一谈好吗?”  子冲一屁股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道:“谈吧。”  陆弥说道,她反思了自己在结婚之后的心路历程,哥哥死了,自己又被家庭抛弃,于是视子冲为手中的最后一根稻草,死死抓住却完全不顾对方的感受……与此同时,她还做了许多不应该做的事,不仅有悖于道德和我们一贯遵循的做人原则,还酿成了大祸……所有这一切都让她感到不安和自责……  这时子冲打断陆弥的话,说道:“所有这一切只能说明我的无能。”  “子冲,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不管你是什么意思,反正我已经深刻地感觉到我们在一起不合适,这是生命中难以承受之重。也许是天意难违吧……好在祝延风现在又恢复了自由身,你还要他付出怎样的代价才能娶到你?”  “胡子冲,说这种话你不如直接在我的心窝踹一脚,你觉得我受得住这种话吗?”  “这话是不好听,但是是实话。女人总是要证明给别人看,可是我不用,我愿意成全你,哪怕是千夫所指。”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是因为她吗?”  “我跟她什么事也没有,我去唐宁书店无非那里是我最后的一个活动空间。完全不像你想象的那样。”  “你不是需要男人气慨吗?至少应该敢做敢当,更不应该反过来逼我!”  “我根本没有逼你,是你自己在跟自己较劲。”  “对她说那么贴心的话,不是爱又是什么?”  “那是你高估我了,我的爱已经耗尽,我现在最讨厌的就是爱情这两个字。”说完这话,子冲起身去了书房。  独自在客厅里坐了一会儿的陆弥,她起身来到厨房,拿出一只垃圾筒,她把餐桌上的菜全部原装地倒进垃圾筒内。她想,爱情之丰盛也要有领情的人去品尝、回味,否则的话,便是一堆垃圾。  她同时想起珍妮芙,想起这个在一分钟之内便可以叫同类爱上她的人,她不是上帝,也救不了她和子冲。子冲他已经爱上了别人,他爱上别人了,爱上别人的男人就像中邪和失忆一样,完全不记得曾经经历过什么。这件事已经变得十分荒诞,荒诞的叫人难以置信。陆弥随即又想起白拒的话,事实上是算命先生的话,他们是哥们儿,怎么可能是夫妻呢?她哑然失笑,在笑的时候泪流满面。  半夜时分,子冲一觉醒来,突然发现有两只水晶灯一般的眼睛在死死地盯着他,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去摸台灯的开关。  “别开灯,”陆弥小声说道,“……你就给我留一点面子吧。”  子冲甚是奇怪,难道在灯光下说话就没有面子了?  两个人在黑暗中坐了一会儿,陆弥说道:“子冲,我们不要分开好吗?你知道的,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我没有亲人……”  “我们能不能不说这个?”子冲耳语般轻轻说道,“这已然是我背负的最沉重的十字架,我没有怨你的意思,但客观上就是这么回事。”  陆弥柔声道:“那好,那我们就不提这个……我保证以后再也不管你去哪里了好吗?就算你不回来过夜我也决不怪你……”  子冲一把抱住陆弥,心痛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陆弥啊,我再不离开的话你就真的完了,你是怎么掉进这个无底沉渊的……”  陆弥大力地推开子冲:“我决不会离开你的,子冲你记住,我绝不。”  子冲急道:“陆弥,就算要挽救我们的婚姻,我们也只能暂时分开,我现在的脑袋都要爆炸了……如果我们彼此能冷静下来,好好想想各自的问题,说不定……”  “你又在骗我!”陆弥厉声说道,“分开是为了和好,这话有人相信吗?这话你自己相信吗?这个主意是不是她给你出的?”  “不可理喻。”子冲重新倒在地铺上,用被子蒙住了头。  子冲根本无法相信,陆弥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她还是那个在他心目中纯洁如美玉的陆弥吗?那个有才华、有性情,有点像愣小子一样的女孩吗?爱情到底是琼浆还是毒药,为什么所到之处寸草不生?为什么对于爱情,你奉献的越多得到的就越少,难道他跟陆弥的感情还不真切吗?为什么真真切切换来的却是水火不容?  子冲并不知道陆弥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他只听见陆弥咕嘟了一句,好吧,一切都该结束了。  不知过了多久,子冲坐了起来,他仍旧没有开灯,但已睡意全无。在渐渐冷静下来之后,他想起他与陆弥共同经历过的挫折与风浪,想到陆弥这样一个好强的女孩屈尊到要借助黑暗对他讲那样的话,无论他能否接受这毕竟是爱。子冲的心里难过极了,眼泪不知不觉夺眶而出,为陆弥,也为自己——没有钱,难道连爱的能力都丧失了吗?难道他真的爱面子胜过爱陆弥吗?  第二天下班之后,子冲既没有去跟同事喝酒,也没有去唐宁书店,其实唐宁书店只是他生活迅速沙漠化之后的一块绿洲,他生性好静,对劲歌劲舞兴趣不大,即便是在公司,他周围的同事每天谈论的也是房子、车子,到马尔代夫旅游成为一种时髦。

    《为爱结婚》[8](2)

    而对于子冲来说,他也渴望过上体面的生活,他跟陆弥在一起过日子一样是精打细算的,可是他的骨子里,并不认可那种无止境的物化追求,所以书永远都是他的朋友,当然他也必须承认,在这个城市里,书店多了去了,而唐宁书店是惟一吸引他的地方,不管是环境还是氛围,坐椅的舒适,咖啡的浓香,包括孙霁柔温婉的举止和微笑,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他流连忘返。  可以说唐宁书店是他的梦幻世界,理想王国。  甚至,子冲也怀疑过,是否一个男人就只能喜欢一个女人,哪怕你们历尽艰辛,跋山涉水才修成正果,你就绝对或必须目不斜视吗?  生活还在继续,生活中还有浪花和惊喜,或者说还有惊艳,感情的最高境界当然不是忘却苦难,但却能够放下苦难和载重,可惜的是陆弥做不到,而他也没有资格要求陆弥做到。也许这才是他们真正的分歧所在吧。  子冲回到家中,沿路经过花店时买了一束淡雅的百合配勿忘我,同时还买了一瓶日本清酒,他想,陆弥可能已经把饭做好了,他这样做便可以改变一下沉闷的气氛,无论发生了什么事,剑拔弩张都不是解决问题的好办法。  家里没有人,但收拾得很干净。子冲把花放进了花瓶并淋上水。  这时他才发现,他的一件黑大衣用衣架撑着挂在客厅衣帽勾上,还不是季节,他的大衣为什么挂在这里?他走过去仔细一摸,原来呢大衣的前摆和后背已经被剪成若干条。他记起这件大衣是陆弥买给他的生日礼物,为了付出这笔对他们来说有些昂贵的计划外开销——大衣有一半的成份是羊绒的,所以并不便宜,陆弥为此存钱存了大半年。  男人对这种非理性的行为总是深恶痛绝,子冲也不例外,他气得几乎背过气去。  他想,他跟陆弥是真的完了。  几天之后的一个夜晚,月黑风高。大约是在凌晨四点钟,白拒租住的公寓门铃骤响,好在放出的音乐声是《纺棉花》,便显得不那么惊扰。自从成立工作室以后,白拒虽未成家,但早已从家中搬出,在工作室的附近租房住。  白拒打开门,但见一头撞进来的陆弥浑身是血,白拒“啊”地叫了一声。  他急切地问道:“怎么回事?是不是遇到打劫?”  “不是。”  “是你不小心在哪儿摔的吗?”  陆弥照例摇了摇头。  白拒急道:“那你倒是快说呀,怎么会搞成这样?!”  陆弥看了白拒一会儿,平静道:“我用锤子在子冲的头上敲了个洞……”  白拒惊道:“天哪!你疯了吗?!”  陆弥冷冷地回道:“他如果不能跟我在一起,那就谁都别想得到他。”  白拒刚要说话,他身后卧室的门突然开了,一个身穿真丝绣花睡裙的女人冲到陆弥面前,她一字一句地对她说道:“陆弥,拜托你醒醒吧,跟你争夺胡子冲的人就是你自己。”  陆弥抬起头来,她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站在她面前的这个睡美人,竟然是孙霁柔。她不解地对白拒说道:“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拒更加不解道:“一男一女住在一个房间里,你说是怎么回事?”  陆弥更加惊奇道:“你不是跟亦菲在一起吗?”  白拒道:“我什么时候跟她在一起了?我跟她只有照片价格分账的问题,这件事可能还要对薄公堂……”  直到这一场危机过去,陆弥才知道,亦菲和白拒之间的矛盾是亦菲觉得既然在拍照时白拒的眼球大吃冰激凌,他在收费和提成的问题上就应该有所让步,但白拒跟她的看法不一样,白拒认为全脱露点并不是他的要求,而是提高照片商业价值的手段,这跟收费是两回事。白拒还坚称他给亦菲拍照时并没有任何生理反应,叫他让利就更加不合理了。由于两个人都要面子,不愿把这事公开,但私了来私了去还是步步升级,最终闹到了法庭上。  用白拒的话评价亦菲,他说她的人生是经过精算师精算出来的。不过,也没有什么不好。他补充说道。  至于白拒是怎么认识孙霁柔的?说出来并不浪漫,那是有一次,白拒要买一本关于摄影方面的专业书籍,是一个老外写的,在这方面白拒十分地祟洋媚外,但苦寻不着,后来有同行告诉他可到唐宁书店去看看,即便是没有也可预定。白拒去了唐宁书店便碰上孙霁柔,当即惊为天人,更欣赏她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完全不记得有买书这件事。从此之后便开始苦追孙霁柔。  他的表现非常直白,他说,霁柔,天雷勾动地火,你把我电到了,我多少天食不甘味,我们是注定要在一起的。  一开始孙霁柔觉得白拒甚是可笑,她毫不动心道,我们俩根本不合适,我是有先生的,而且我的家庭生活幸福美满。不过白拒也并非没有动人之处,霁柔绝少见到这样的男人,他完全不是靠来买书订书之类的借口从而完成自己的醉翁之意。这么直接表达感情的人现在恐怕已经绝迹了。她甚至还问了白拒是为了什么书而来?白拒的回答是你不要跟我谈书好不好?我不买书,我是为你而来。  白拒是那种情感上毫无屏障的人,不爱就是不爱,爱也绝对不给自己留后路。他的这一点倒是很让孙霁柔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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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孙霁柔真的是很爱祝延风的,这种从幼时培养起来的爱已经成为她生命中的一部分。在祝延风为了陆弥闹了那么一大场之后,陆弥并没有选择他,在这样的情况下,霁柔发现自己仍旧不想离开,这不是爱又是什么?也许十个人里有十一个人会说,她不过是贪财罢了,可是谁不贪财呢?谁又会嫌自己心爱的人钱多呢?  自她和祝延风结婚之后,应该说他们有过一段正常的家庭生活,可惜太短暂了,短暂得令孙霁柔记忆模糊。很快,她便感觉到祝延风对现有生活的倦怠,他倒也不是花天酒地,而是把工作安排得满满的,即便不工作的时候也要前呼后拥,他身边总得有人,而且不止一个人,否则他就不自在。  也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孙霁柔决定搞一个书店,她必须建立自己的活动空间,否则的话,她觉得她跟祝延风都会窒息而死。  如果后来不发生什么意外的话,孙霁柔是不会对祝延风彻底失望的。  那是一个夏季的午后,天气闷热而潮湿。有一个女孩到唐宁书店来找孙霁柔,霁柔见过这个女孩,她是祝延风公司产品推广部的首席营业代表,据说曾经是某高校的高才生,十分有才华,颇受祝延风的赏识和器重。这个女孩子戴着一副眼镜,长得并不漂亮,但可能是热爱户外活动的缘故,看上去身材匀称、结实,包括她的胸脯鼓鼓的,紧紧的,整个人像要从衣服里喷薄而出。注意,她不是性感,而是有力量。  不过这样的女孩,放眼望去,不夸张地说公司应有尽有。  女孩对霁柔说,她准备离开公司。霁柔说道,那你应该去找部门经理,他会向董事会报告的。女孩说我当然知晓公司的用人程序,但是我有一件事必须告诉你。  霁柔问她什么事?她非常镇定地告诉霁柔,前段时间公司到某度假村开嘉年华会,一天晚上,祝延风可能喝多了一点酒,便打电话叫她到他的房间去,她没有多想就去了,后来便和祝延风发生了那样的事。女孩说她并不是没有拒绝,但在当时的情况下好像也没办法控制住局面。而在这之后他发现祝延风只是随心所欲而已,根本谈不上爱她,即便以后再发生这种事,也不过是祝延风的一个流动厕所,再说她在内地有男朋友,所以她决定离开公司,回到内地去结婚生子过日子。  这件事让孙霁柔目瞪口呆,但她一点都不怀疑它的真实性。  霁柔对女孩说,我明白了,你是想叫我跟你有一个了结。女孩说是的,这种事她也不想跟老板撕破面子,但也不能就这么算了吧。  霁柔说你想要多少钱?  女孩说一万块可以吗?会不会太多?  霁柔给女孩开了一张十万元的支票,第一,她觉得她直接、不虚伪、也没有借题发挥的意思;第二,她认为她有文化,看问题透彻,看来女孩子必须上大学以便明事理。她对女孩说,多出来的九万块钱是你永远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的费用。  女孩子走了以后,孙霁柔除了伤心之外便是蚀骨的心寒,她想,祝延风居然宁肯随便去搞一个女孩子,都不愿意和她在一起,也就是说祝延风对她的生理冲动都已经消失了,这对她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男人或许会说这是另一种方式的尊重,但对于女人来说这种冷若冰霜的尊重要不要都罢了,真情与假意只不过是人为的区分而已,其实有什么区别呢?在达到高嘲的那几秒钟假意也变成真情了吧?不过是有心或者无意善后的问题。只是,如果她还愿意维持这种质地的婚姻,那她算什么呢?她还能保持住她的那一份美丽吗?  于是,孙霁柔向祝延风提出了离婚。她没有讲那个女孩的事,她只是说给别人一条出路便是给自己一条出路。  祝延风感慨道,霁柔,还是你最了解我,我这个人一辈子,最讨厌的就是女人为我忍辱负重。守,那就更不必了,我也不会为任何人守。  真的。  他们正式分居了。  在情绪落入低谷以后,霁柔内心的天平便向白拒倾斜,想到爱一个人的辛苦,为什么不愿享受被人爱的温暖?在冰与火的选择中,为什么一定要选择冰?不见得那样做就更高贵一些吧。在这样的情况下,霁柔接受了白拒,只是她知道,她永远都不会结婚了,这是因为婚姻带给她的憧憬和伤害是并驾齐驱的,在她看来,婚姻何止是爱情的坟墓,简直就是人类的坟墓。  这便是孙霁柔和白拒的爱情简史,只是当时,也就是那个月黑风高的夜晚,陆弥并不知道已经发生了的故事。  她当时浑身是血的站在白拒的家中,直到霁柔的出现,才让一直失神发怔的陆弥突然间脸色苍白。  她夺门而出。  其实,事情发生的时候,陆弥并没有太多的思想斗争,她至今也回忆不出她为什么会那么冷静地到工具箱里找锤子,然后提着它毫不迟疑地来到书房,子冲侧卧着,熟睡如婴孩,她想都没想便对着他的太阳|岤砸下去,像砸核桃那样。  这天的夜晚,子冲照例很晚回家,当他推开家门的时候倍感惊异,只见客厅里满地的烛光,随着他带进来的一阵风,它们便集体摇曳晃动,看上去十分梦幻。  烛光的间隙之间是干枯的秋叶。  陆弥果然是制造氛围的高手,她坐在烛光深处,白衣胜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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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冲忍不住问道:“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  “我说过,我们在一起的日子,每一天都很有意义。”  “那今天的意义是什么?”  “马上就会变得特殊了。”  “什么意思?”  “子冲,我们俩好好地过一夜,然后你就走吧。”  陆弥说这话的时候,似乎是深情款款,但她竭力掩饰的却是一种视死如归的坦然。子冲只觉得全身寒气逼人,终于,他在门后的墙角,发现了一小桶汽油。  子冲不禁大惊失色,吼道:“陆弥,你能不能停止这种愚蠢的行为?”  陆弥头都没抬道:“我怎么结束自己那是我个人的事,否则我会一把火把唐宁书店烧掉,你信不信?”说完这句话,她冷冷地看了子冲一眼。  “我信,我当然相信,你去呀,你去当纵火犯啊。烧完别人,再烧自己,我也跟你一块死你满意了吧?!”  “胡子冲,你能不能不要逼我?!”陆弥歇斯底里一般地喊起来,“你为什么就不能向我承诺一句,你再也不到唐宁书店去了?”  “我绝对不会做出这种承诺,因为我是你的爱人,不是你的囚徒。”  “那好,那我们就一块死。”  “陆弥,我不会比你更怕死,只是你为什么就不明白,爱情所要经受的考验不是生死而是生活。”  此时的陆弥根本听不进任何一句劝说,哪怕是珍妮芙在场,也难以动摇她实现凤凰涅槃的决定。她想,出路,出路,胡子冲的身后全是出路,他可以活得自由、浪漫,而且以往,子冲永远是会理解她的,其中也包括原谅她所犯的错误,他在她眼里是最善解人意的丈夫。可是她现在完全变了,变得铁石心肠,如果他心里没有别人,怎可能看着她如此痛苦却毫不动心?  可是她呢?在感情的战场上,从一开始她就是勇往直前的战士。这就是他们的不同,也是阻挡在他们之间的高山深壑。  为了防止意外,子冲毫不犹豫地把那瓶汽油倒在抽水马桶里,冲掉了。  直到深夜,直到所有的烛光熄灭,子冲才回到书房里去安睡。于是,惨案便在下半夜发生了。  胡子冲的确流了很多血,他死了没有?如果他死了,陆弥便沦为杀人犯,那么故事的开头应该是在某女子监狱的监仓里,身穿囚衣的陆弥独自一人望着窗外的灰色高墙,她的目光迷茫而黯然,属于她的那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终于变成午夜梦回,而现代社会给她预备的结局不是化蝶而是情殇。相比之下,生死相随早已算不上什么悲剧或传奇了吧。  如果子冲没有死,那他就是被及时送到了医院,结果保住了性命。那么,有关他与陆弥的结局,或者抱头痛哭,或者形同陌路,或者在无尽的恩恩怨怨中纠缠下去,都是有可能繁衍出来的。  然而,这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人类不灭,爱情不死,不死的原因并不在于爱情曾经照亮了我们的生活,而是对于人类而言,它根本就是无法驱赶的心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