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 “我跟他什么交情都没有。” “你跟他有什么和我没关系,叫他拿出钱来就是了。” 文气的男人说了一个钱数,这个数字让陆弥倒吸了一口凉气。
《为爱结婚》[5](3)
陆弥赌气道:“那就把我杀了算了,我不值那么多钱。” 办公室突然安静下来,一时间谁都不再说话。这时门“呀”地一声响了,有人推着一辆四轮的小车进来。车上放着一个白色的托盘,托盘里孤零零地躺着一支带有透明药水的注射器,文气的男人还没有说话,陆弥已有些紧张了,尽管她不动声色,但是后脊梁不由自主地紧紧地顶在皮椅背上。 文气的男人说道:“我们当然不会杀你,为什么要杀你呢?杀人是件很麻烦的事。不过我们可以轻而易举地让你染上毒瘾,然后毫发无伤地放你回去。” 陆弥闭上眼睛,她的后背在一秒钟之内湿透。 凶残也可以是含情脉脉的,文气的男人继续说道:“……你当然也可以带公安佬到这间办公室来,你绘声绘色地给他们讲一个故事,讲完你所经历的一切。问题是,后来呢?后来你做了笔录,一个惊险的故事就这样结束了。” 到了晚上,陆弥答应给白拒打电话。文气的男人把她的手机还给她,她刚一开机,电话铃就响了,是白拒打来的,他气急败坏地说道:“陆弥,你现在在哪儿?你干吗要关机啊?我打了一百个电话给你你知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工作室给人砸了?电脑浸在洗手间的水池里,已经完全不能用了。今天下午到底发生了什么?” 陆弥下意识地把手机从耳边移开,等白拒咆哮完之后,她叫白拒立刻去找祝延风,接着把情况简单地说了一下。只听见白拒“哇”地一声,竟然迅速地把电话挂断了。陆弥赶紧把电话打过去,她叮嘱白拒不要报警,不要跟任何人提这件事。为了安慰白拒,她还得说她现在很安全,只要钱到了指定的帐号她便没事了。白拒说,祝延风怎么会相信我呢?陆弥说道,他不相信你叫他打我的手机。白拒说,他肯帮我们摆平这件事吗?陆弥一下子火了,吼道,你有说话这工夫早就找到他了! 祝延风的镇定着实让白拒吃了一惊。 祝延风说:“我料定会出事的,因为前段时间有一辆面包车无端端地跟了我两个星期……本来可能是直接对我下手的,现在拐了一道弯。” 祝延风又说:“其实这种事也是可以讨价还价的,但她是陆弥,我就算了,只当这笔钱拿去扶贫了。” 他没有给陆弥打电话,只是从白拒那里留下了绑匪指定的银行帐号。但是调拨现金是需要时间的,祝延风花了3天的时间,救出了陆弥。陆弥走的时候,文气的男人心情极爽地对陆弥说,想不到你还真值那么多钱。陆弥一言不发,只是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陆弥回到家时,子冲还在上班,家里没有人,这样便于她“毁尸灭迹”,因为她整个人的感觉已经完全不对了,不仅衣衫不整,头发和身上还发出一股奇怪的气味。 她的神态更是一副饱受惊吓的样子。 好在三天之前,她已经打过电话给子冲,她说她到海南岛给一个男歌手拍海景的照片去了,过几天才能回家。子冲当然深信不疑。 洗澡的时候,陆弥总觉得自己洗不干净似的,搓了一遍又一遍,但实际上她是一直在想这件事告不告诉子冲?她知道自己还是非常在意子冲的,可这叫什么事啊,一边牵扯着工作室的阴暗面,当初为了丽丽的事他们已经搞得很不愉快;一边又牵扯到祝延风,而且祝延风还为她花了那么多钱。这两方面的情况都会让子冲暴跳如雷,换任何一个人都不会说说就算了,无疑会成为他们关系上的一道浓重且抹不掉的阴影。 陆弥又想,如果这些钱花在陆征身上,陆征还会死吗? 她想,她已经失去哥哥了,她不能再失去子冲。所以她决定对子冲什么也不说,就像没发生过这件事一样。 陆弥洗完澡,她把房间清理了一下,又靠在沙发上养了养神,养神的时候她听了刀郎那饱含西北风沙的粗糙嗓音翻唱的老歌《驼铃》,唱到“当心夜半北风寒,一路多保重”时,竟然有些心酸,却又不知为谁。
《为爱结婚》[5](4)
等到子冲下班归来,陆弥已从超市回来了,正扎着花围裙在厨房里又烹又炸,神情十分祥和。子冲不禁问道,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 陆弥说,不是,但我们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有意义的。 子冲走到炒锅前亲了她一下。 陆弥其实是制造氛围的高手,要不白拒怎么离不开她呢。这个晚上她也不过就是换了一块桌布,是那种心旷神怡的绿色伫立着素色的蝴蝶,她点燃了一支散发玫瑰味道的香烛,背景音乐是时隐时现的小提琴协奏曲《万泉河水清又清》。她不放情歌是有原因的,如果说这时的桌布是草地,香烛是玫瑰,那么音乐便一定是风景了。在他们的小客厅里,你还需要什么呢? 晚餐很丰盛,由于喝了一点红酒,两个人都有些春心荡漾,于是不等天黑便相拥着倒在床上。陆弥觉得自己做得很投入,她甚至能感觉出她的呻吟声有点夸张,简直像冒充chu女的鸡一样可恶,她都有点嫌弃自己了。 她为什么要这样呢?她心中的那块大石头放下了吗?它们之间又有什么关系呢?她对子冲到底是感情依赖还是觉得对不起他呢?总之,无数的不解之谜在她的心中翻滚,陆弥心想,也许越是想掩饰的东西它便越是会突兀地表现出来吧,反思今晚的表现她就像一个十足的戏子。如果子冲的心再细一些,他一定会感到她行为反常的。 这时,陆弥有点心虚地看了一眼倒在自己身边的子冲,子冲两眼望着天花板神思已远,陆弥伸出手去摸了摸他的脸,子冲还魂道,有时我真觉得自己太幸运了,有多少人是找不到自己另一半的,一生奔忙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可是我们却是在人生的最好年华里碰到了对方,从此相亲相爱永不分开,难道我们成了童话不成?陆弥笑道,别臭美了,我自然是灰姑娘,可你却不是什么王子吧。子冲道,无非是穷了一点。陆弥道,我不嫌,你就一点也不穷。子冲叹道;甜言蜜语可就是好听啊。 总之,这个晚上本来是很完美的。 但是在半夜里,陆弥做了一个恶梦,梦中她被一个骷髅一样的男人追逐,那个男人的手臂超细,手中握着一支注射器要给她打毒针,她不顾一切地疯跑,却还是被那个男人一把抓住……陆弥尖叫一声坐了起来。 冷汗从她的额头汩汩地流下来,子冲也给吓醒了,坐起来问她到底梦见了什么?并说,说出来就好了,就化解了。陆弥扑倒在子冲怀里,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地哭。子冲忙道,没事了,没事了,一边轻拍着她的后背。陆弥说,我又梦见我哥哥了。子冲安慰她道,有些痛苦是一定需要时间来冲刷的,我们越是幸福就越是觉得对不起至亲的人,你说是不是?陆弥一边点头一边流泪不止。 这个世界还是有因果关系的。 当时陆弥在各种传闻和报道里发现了蛛丝马迹,她猜想彭荷绝对不是什么富商之女,但是肯到湘西去揭露这个秘密的人恐怕只有白拒和陆弥,他们的本意是挖出彭荷出身农家,不想却挖出一个大萝卜——原来彭荷的父母不仅是农民,她还结过一次婚,甚至有一个低能的孩子。这种大热倒灶的事是屡见不鲜的,因为选美要求必须是未婚女子,方才显出年轻女孩子的青春风采,前史洁白是最起码的要求。然而拔起萝卜带出泥,彭荷又怎么会轻饶了她的掘墓人? 彭荷有黑社会背景,这是陆弥万万没想到的,于是她为这件事情付出了昂贵的代价。 陆弥何以就能心安?这件事她不能跟子冲说,白拒也是讳莫如深,他终是没经历过这种惊吓,以往书生意气的侃侃而谈变成了感慨,他说他做梦都想不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来回来去就是这一句话。 这一天的下午,陆弥是情不自禁地坐上了郊线车,天边有沉沉的深灰色的积云,郊线车仿佛驶进阴霾的天际,这果然是通往天堂之路吗? 陆弥在陆征的墓前枯坐良久。 她对哥哥说了这件事,哥哥并没有责怪她,但是哥哥说,陆弥你好好想一想,你为什么要这样?我一直以为当初你所坚持的是对的,生命犹如草芥,你可以说它很伟大也可以说它很卑微,这便是它无常的一面,决不会因为你的另嫁便挽回什么,那不是你的错。然而我死了以后,你就更不应该相信所谓金钱是万能的这回事,你不是那样的人,你硬要那样做,结果会怎样呢?你现在全看到了吧?!
《为爱结婚》[5](5)
哥哥还对陆弥说,这件事你千万不要告诉子冲,不是刻意要向他隐瞒什么,而是会对他造成伤害,想当初他拿出了购房款,却只是医疗费的九牛一毛,在祝延风的问题上他已经有了心理阴影,现在虽说面对的是飞来的横祸,事实上他又是无能为力的,又是祝延风出面摆平的这件事,他会做何感想呢?就算他原谅了你,这也是他心中一道难以愈合的伤口,无论他多么优秀和智慧,他都会自卑,我们为什么要让他承受这样的压力呢?从头到尾,他又做错了什么呢? 陆弥深感还是哥哥最了解自己,现在与从前一样,她只有这一个亲人。只是她没有想到,所发生的这件事虽然有惊无险,没让她染上毒瘾,但却无形中让她染上了到陆征墓地来的心瘾,这一问题是渐渐暴露出来的。 从墓地回来之后,陆弥的心情好多了。 惊魂稍有安定,陆弥便想到她要请祝延风吃一顿饭,大恩不言谢,何况她欠祝延风的钱这一辈子不见得还得上,当然祝延风也没有让她还的意思。 祝延风在陆弥出来之后,甚至没有给她打过一个电话。他的这种胸襟和气魄其实令陆弥很以为然,虽谈不上刮目相看,至少对他也有一种重新认识的心意。同时就普通的礼数而言,她是应该表示一下的。 陆弥给祝延风打电话,他很爽快地答应了。 为了清静,陆弥找了一个毫无特色的小饭馆,因为她知道祝延风什么山珍海味都吃过,而他们见面的主要内容并不是吃。这个小饭馆炒菜虽无特色但还精致,布置得也比较简洁而有特色,基本属于那类形式大于内容的地方。祝延风没来过这种地方,所以东看看西看看颇感新鲜。形式有时候就是内容,他说。 吃饭的时候,陆弥郑重其事地感谢祝延风对她在危难之中的援之以手,而祝延风却说,说不定是你为我挡了一劫,也不一定。这件事就不要再说了。 不知为何,听了这话陆弥的眼圈红了。祝延风忙道:“陆弥,其实上次为你哥哥的事我挺内疚的,一度还想到你家去跟你的父母做说客,但想想这事也是越描越黑,见到我说不定他们更恨你,也只有作罢。这次发生了这样的事,我也只能这么做,但客观上对我来说是一种解脱,我想我也不欠你什么了吧?” 陆弥叹道:“当然不欠了。” 祝延风又道:“你现在生活得怎么样?” 陆弥道:“还好吧,你呢?” 祝延风沉吟片刻道:“也还好,你知道孙霁柔这个人,温良恭俭让的楷模,应该说还是好相处的。”他的语气,像评价一个公司雇员。 沉默了一会儿,陆弥还是有些艰难地说道:“……这件事,子冲并不知道……” 祝延风忙道:“我会守口如瓶的,这又算不上什么好事,难道还捅到报馆去不成。” 陆弥心中的巨石放了下来,他们又闲聊了一些同学的近况和趣事。 然而世界上的事就有这么凑巧,正当陆弥的神情渐渐开朗与祝延风有所交流的时候,小饭馆格外做作的木门被人推开了,随着木门上方铃铛的一声脆响,陆弥看见子冲和他单位的一班同事有说有笑地走了进来。 陆弥可谓大惊失色,因为她跟子冲说的是晚上跟白拒去拍照片,还把要拍照片的人做了一番描绘,因那人是个艺术家,许诺在家中留饭是一种品位芸芸。 情急之中,陆弥又犯了一个错误,她呼地一下站起来了。如果她始终坐着,子冲或许不会发现她,但她可能是下意识的,所以几乎是旱地拔葱一般,跟子冲撞了个脸对脸。子冲当然无可避免地看到了祝延风,这个人他曾经在许多时髦杂志上见过,相信也是过目不忘。可以想象,当时的场面有多尴尬。 晚上回到家以后,子冲对陆弥说道:“你跟他吃饭就跟他吃饭,为什么要撒谎呢?” 陆弥无言以对,只好说道:“子冲,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绝对不会干任何对不起你的事。”
《为爱结婚》[5](6)
子冲冷笑一声道:“你都不说实话,你叫我怎么相信你?” 陆弥半天不作声,子冲又道:“陆弥,你完全知道我一点也不缺乏理解力,无论是多么难言晦涩的情况,你觉得我会误会你吗?可是你骗我,这让我太吃惊了。” 这时陆弥的心里可谓翻江倒海,有好几次,她真想把实情告诉子冲,可是她想,告诉之后又能怎样呢?子冲肯定能理解她,可是子冲心里会好受吗?而她的心里会好受吗?人都是很普通的,她和子冲也不例外,有些事情埋在心里或许会有不快和得罪,但是揭了这道疤说不定是更深刻的痛。 这个晚上有一种暴雨来临之前的沉闷,两口子谁都不再说话。
《为爱结婚》[6](1)
这一页似乎是翻过去了,也就是说陆弥和子冲的生活并没有太大的改变,他们照样像工蜂一样维护着紧巴巴的小日子。 白拒工作室也恢复了过去的状态,虽然有些不死不活,但安全第一总是没错的,有一句话就更是没错了:生活会教育每一个人。不过,白拒情绪低落的另一个原因是他在感情方面遭到了挫败。 白拒对陆弥说道:“……她是惟一的一个没跟我说过让我对她负责的女人,可是我现在想对她负责了,特别特别想对她负责,我希望能跟她有结果,她却拒绝了我。” 陆弥觉得一点也不奇怪,亦菲怎么可能嫁给白拒呢?不仅没钱还是艺术家,这年头找艺术家不就是找死吗?两个人有过一番激|情实属正常,但是谈婚论嫁,现代人是拿它当一盘生意来做的,哪个人会跟你随随便便就手拉手地去登记? 白拒又道:“我知道她不是一个完美的女人,在骨子里她也是拜金的,可是不愁吃穿的女人才可能有仪态啊……” 陆弥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不想说什么。” “你是想赞美金钱还是想赞美女人?” “都赞美。” “爱情使人愚蠢。” “也使人一叶障目。” 陆弥知道白拒指的是什么,但她懒得点穿。 白拒笑道:“陆弥,我不知道你有女权主义倾向,要不你怎么这么恶狠狠地瞪着我?但是我必须承认女人的风姿是钱财堆砌出来的,这个现实几乎让我改变了世界观。” 其实陆弥听到过有关亦菲的风言风语,所以她有些吞吐地说道:“白拒你也要面对现实,或者她身边有人呢?” “她身边当然有人,你觉得这是问题吗?” 陆弥哑然。 真的,这是问题吗?对一个现代人来说这到底是幸运还是悲哀? 不过她还是十分庆幸她没有陷入一场非正常的爱情中去,相比之下她跟子冲的感情是多么的阳光和健康。 星期天的下午,难得在这种时候空闲下来的陆弥突然空闲了下来,由于他们的拍照对象通常是会占用双休日的,所以星期天轮空的情况并不多。陆弥一个人在家中无所事事便开始打扫卫生,收拾杂物,她放了一点背景音乐,当《万泉河水清又清》的旋律悠然响起的时候,她正在擦玻璃,却不由自主地笑了——想起那天她死里逃生之后在家中和子冲共度良宵,对于自己的超常发挥,现在想来多少有些可笑。但毕竟,生活中的惊涛骇浪总算是过去了,这让她心中充满着感恩和欣慰。 她想,她要的就是这种生活,洗衣、买菜,平淡、琐碎,看上去波澜不惊,任何有传奇色彩的情节都不要从天而降。 书房很小,通常是子冲的活动空间,因为陆弥大量的工作是在工作室完成的。书房由于久未认真打扫,多少有些凌乱。陆弥收拾了一轮,但见门后扔了很多购物袋,购物袋可谓各色各样,上面印着样式不同的图案。这时突然有一款设计别致的素色纸袋吸引了陆弥的眼球,纸袋做得太精美了,简洁的图案犹如一张请柬,其间有一行小字——唐宁书店。字迹之娴雅毫不张扬,仿佛等待的便是你不经意注视,更加细心的是,纸袋还散发着一点点不为人察的幽香。 陆弥是个敏感的人,特别容易受到这类东西的感召,她想,在这个世界素不相识的人海里,竟然有人如此迎合她的审美与志趣,根本就是另一双灵巧的手做出了她心智里才有的东西。整理下去,唐宁书店的纸袋还不止一个,想必是子冲买书时带回来的。 家中收拾一新之后,陆弥突发奇想,不如到唐宁书店去逛一逛。 很早以前,看电影、看画展、逛书店很是陆弥和子冲的共同爱好,现在看来,他们到底不如以前单纯了,尤其是自己,陆弥想,她都多久没进过书店了? 纸袋上面有书店的地址,很快就找到了。 唐宁书店坐落在闹市区的纵深之处,地段不错但又不易被发现,门面装修得古朴简单,有着难得一见的仿英风格。书店里是一排一排的书架、书案,各种各样的书摆放得条理分明,整个书店打扫得更是一尘不染。店员一律是年轻的男孩,白衬衣外面罩着沉色的围裙,书店里非常安静,店员说话也轻声轻气。陆弥刚一踏进书店,便喜欢上了这里。
《为爱结婚》[6](2)
陆弥从书架上取下一本书,翻着,不经意间,在书籍的空隙处,她看见书店靠后面的一个不大的空间,竟设有几张咖啡座。 桌椅是厚重的实木,西化的稳健、深色、贵族气派。 桌上盛开着鲜花,那一片上方的玻璃天窗,有自然光射进来,让人感到舒适、旷达,却又与世隔绝,自成一处静谧之所在。 更加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陆弥看见有一个绅士一般的男人坐在那里百~万\小!说,他穿着休闲的布衬衣,头发蓬松随意,专注的神情令人怦然心动。而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胡子冲。陆弥甚是纳闷,子冲一早说的是去公司加班,竟是跑到这里来百~万\小!说,那么他为什么不愿意对她说实话呢? 正待陆弥百思不得其解之时,但见一个身材苗条的女子向子冲走来,这个女子穿一条黑色高领无袖的长裙,肌肤细致洁白,看得出她根本没有化妆,只点一点淡淡的朱唇,她的头发随意地在后面挽着,全然不用饰物。这样不刻意的装扮令她的气质绝非冷傲而是温文恬淡,甚至还有些家常。不仅男人着迷,一时间连陆弥都看得呆了,更让陆弥惊异的是,这个女子竟然是她过去的同学孙霁柔。 天哪,陆弥几乎叫了出来。 她多年没见孙霁柔了,想不到她美丽如初,也许是嫁给了祝延风这种阔佬的缘故,她的美丽中还渗有一份从容和淡定。想必她的这个书店不是用来赚钱糊口,而是谈谈情、解解闷的地方。 这时的孙霁柔端着一杯咖啡,轻放在子冲的桌上,子冲抬起头来,他们相互莞尔,仿佛认识了一百年。子冲示意霁柔坐下,霁柔便在他的对面坐下,两个人慢慢聊着,时而凝神,时而微笑,声音轻而又轻,完全不知道他们在讲什么。而子冲的脸上,出现的是少有的俊朗、惬意、如沐春风。 那一瞬间,陆弥的脑袋里一片空白,她突然觉得唐宁书店并不像她所见的那么好,那么能给人带来意外惊喜,至少有一种埋藏在温柔之乡的妖气在一点点撕咬着她的心。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放下了手中的书,仿佛做了亏心事一般逃离了书店。 她一路狂奔地回到家中,直到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仍旧气喘吁吁。 吃晚饭的时候,她听见门响和“我回来了”的声音。她随便摸过手边的报纸,机械地打开,她没有看子冲,说道:“你加班回来了?” “是啊。”子冲轻松答道,径自去了洗手间。 待他出来之后,便坐在空空如也的餐桌上,用手指嗒嗒嗒地敲了几下桌子,问道:“今晚我们吃什么?” “你还用吃饭吗?”后面的话陆弥没有说,她想说真是有爱饮水饱啊,你看你都快活成什么样子了。而这种难以掩饰的轻松和愉快深深地刺痛了陆弥的心。 子冲并没有注意到陆弥的不快,他拿起电话道:“不如我们叫外卖吧,我想要一个烧鹅饭,你呢?” 陆弥走过去,平静地将电话挂断,她说:“子冲,我想跟你谈一谈。” “什么事?说吧。”子冲坐下来,看着陆弥说道。 陆弥沉默了片刻,道:“你知道她是谁吗?” “谁是谁?”子冲不解。 陆弥道:“我知道你刚才在唐宁书店,你知道孙霁柔是谁吗?” 子冲毫无尴尬之色,道:“你说的是老板娘吗?她好像是叫这个名字。” “她是祝延风的老婆。”陆弥等待着子冲大惊失色,然而他只“哦”了一声,既听不出惊讶又好像有一点意外。 屋子里陡然安静下来,一时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这时的陆弥,突然热泪盈眶,她有些哽咽道:“子冲,我们走到一起不容易,你要珍惜这份情感啊。” 子冲道:“我没有珍惜这份情感吗?” 陆弥被他的一脸无辜激怒了,火道:“你跟她到底怎么回事?” 子冲也火道:“能是怎么回事?那是一个公众场合,你说我们能怎么回事?”
《为爱结婚》[6](3)
“既然你去那里,何必要说公司加班?” “开始是在公司加班,加完班就去了那里,难道还要向你报告吗?” “我看事情没那么简单。” “陆弥,我看我们都不要把事情复杂化,你去跟祝延风吃饭,我又说什么了?” “你还不如说什么呢,你用这种方式对抗我,想过我的感受吗?” 子冲的脸色终于沉下来,子冲说道:“陆弥,我知道你很长一段时间心情不好,我不想惹你,但我也是有情绪的,在外面透透气,躲躲清闲,不算过分吧。” “你有情绪为什么不能跟我说呢?” “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私人空间,如果必须窒息而死,那我宁肯不要爱情。”说完这话,子冲开门出去了。 这一次是子冲一夜未归。 陆弥也赌气不给他打电话,不问他人在哪里。但是陆弥在这个夜晚根本无法入眠,她想子冲说了那么重的、足以刺伤她的话,应该暴跳如雷的是否应该是她而不是子冲?何况她在唐宁书店看到的温馨时刻并不听她支配的一遍遍在她脑海中闪回,这是任何一个作为老婆的女人不能容忍的事。 子冲是第二天下班之后回来的,他看上去平静了一些,他们没有再为这件事情争吵,似乎维持表面的安宁比什么都重要。陆弥始知,其实越是心心相印的爱情便越是脆弱,原因很简单,谁愿意亲手毁了那一份失真的美丽? 她再一次感觉到胸中被堵得满满的无处倾泄,每当这种时刻,她便直奔陆征那里去,她对陆征诉说着心中的委屈,但是这一回,陆征却没有说话。 陆征始终保持着沉默,就仿佛他知道什么隐情似的。 于是陆弥几乎每天都来,她等待着陆征的关爱和劝导。终于有一天,她冒雨来到陆征墓地的时候,看见子冲撑着一把黑伞站在陆征的墓前。 子冲说道:“我见你每天神情恍惚得厉害,才发现你是来了这里。陆弥,陆征已经死了,这是你必须面对的现实,无论你有怎样的愁苦,到这里来都是无济于事的。你如果长期生活在这种情绪里,不仅对你,对我们都不好。” 陆弥淡然一笑道:“我还有什么地方可去吗?” 子冲突然扔掉了雨伞,他一把抱住陆弥泪如泉涌,嘴中念道:“陆弥,陆弥,你不要这样好吗?我真怕见到你这样。” 陆弥这时也紧紧地抱住子冲,她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子冲,你不知道我有多么爱你。”说这话的时候,她也同样泪如雨下。 子冲急道:“我怎么会不知道呢?我又怎么会辜负你呢?” 陆弥“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这时天边滚过惊雷,顷刻间便是大雨如注。子冲和陆弥在风雨中深吻,场面酷似一些文艺片中的开头或结尾。 从此以后,陆弥便再也不来惊扰哥哥,她想哥哥应该放心并安然入睡了。子冲说得没错,她必须面对斯人已逝的现实,还应面对家人至死不肯接受她的坚拒。事实上,在以前的岁月,子冲曾经瞒着陆弥去找过蓓蓓,他抱有孩子毕竟天真的幻想,期待着蓓蓓尚未泯灭的悲悯。但是蓓蓓根本不理他,蓓蓓说,是你和陆弥一块杀死了我爸爸,我恨你们。 蓓蓓仇视的目光像成|人一样坚定,子冲的绝望便也来自这种不可改变的坚定。 陆弥知道,所有的这一切她都必须面对。经历了这么多事,如果她不能变得更加坚强和勇敢,便才是辜负了哥哥、子冲和自己。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上午,陆弥碰巧闲散在家。由于文案中需要一句哲人的话她已经记不真实了,便翻找过去的笔记,陆弥一直有做笔记的习惯,她始终相信一句话:好记性不如烂笔头。 笔记本当然找到了,但也同时翻出了照相簿,于是陆弥坐在地上翻看这些旧照片,照片上有她的父亲、母亲,还有她的哥哥,渐渐又有了静文和蓓蓓,如烟的往事模糊了陆弥的双眼,令她难以相信的是她在一夜之间便孑然一身了。更令她奇怪的是除了哥哥之外的人无论对她怎样,她都不舍,不是爱,是深深的不舍。
《为爱结婚》[6](4)
这时门铃响了,陆弥起身去开门。 一个身穿绿色制服的邮差出现在门口,他说,是胡子冲家吗?陆弥说是,于是他递给陆弥一包东西,又让她在有关的表格上签了字。 陆弥打开纸包,是一摞印刷精美、各色各样的新书。新书是从唐宁书店寄出的,里面夹着一张便笺。大意是说子冲很久没去唐宁书店了,估计是公务缠身,所以特把他上次登记的尚未购进的新书寄给他,以免误事,并欢迎他再次光临唐宁书店。下面的署名是两个字:霁柔。 基本上都是闲书,有什么可误事的? 陆弥的内心十分不快,她把书和信都放在书房的桌子上,理智告诉她这个世界很平静,没有发生任何事。但不知为何,她还是刻意打扮了一番,出门去了唐宁书店。 书店里一如从前的安静,客人也不多,有学生打扮的人坐在地板草垫上翻阅图书,完全无视一门之外的所谓金钱、速度……给人今夕何夕之感。孙霁柔仍坐在咖啡座处,她今天穿了一身英国名牌的经典服饰,白衬衣和格子短裙,硬挺的衣领随意地竖着,更显出她特有的柔媚,她戴了一串白色的珍珠,一看便知是极品货色,因为那一颗一颗的珠子在自然光下也不失晶莹。她的头发蓬松地梳着一条辫子,又是全无饰物只见它的质感柔顺。她正在百~万\小!说,手边是一枚鸡翅木的书签,另有一个香熏暖炉,散发出淡淡的洋甘菊的香气。 陆弥不得不承认,来过这里的男人没有一个不晕菜的。 霁柔抬起头来,微笑道:“怎么是你?坐吧。” 陆弥坐下,有人送来一杯明前龙井。 霁柔又道:“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还好,你呢?” “……也还可以吧。” “霁柔,我还是从前的脾气,我们就不要绕弯子了。我问你,你知不知道胡子冲是我的先生?” “我当然知道,当年祝延风一掷千金为博你的芳心,却大败而归,一时间闹得满城风雨,人们自然最关心跟你结婚的人是谁。我只是对不上号,后来看了他的名片,才知道他便是大名鼎鼎的胡子冲。” “既然是这样,我希望你离他远一点。” “为什么?” “我了解他,他根本抵挡不住你的魅力。” “你真是过奖了,但是我必须更正你,他只是我的客人,唐宁书店是有许多熟客的。而且,”霁柔停顿了一下才道,“你的老公你自己喜欢,别人就未必。” 陆弥正色道:“你如果并不喜欢他,我倒是更担心了。” “什么意思?你是不是想说我会利用他报复你?” 陆弥无言,她把目光移向窗外。 霁柔也没有提高语气,照样平静道:“陆弥,你多虑了,不是每个人都会那样做。没错,我是曾经一直爱着祝延风,爱得十分辛苦,但我心甘情愿无怨无悔,我又为什么要报复你呢?” “曾经?难道你现在不爱他了吗?” 这一次是霁柔没有说话,微低下头去摆弄着手中的书签。 陆弥盯了霁柔好一会儿,不知该不该相信她。并且无论相信不相信,孙霁柔这个女人根本一眼望不到底。 陆弥决定告辞。 霁柔在她身后说道:“陆弥,爱情所能承受的东西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多,如果你把它一古脑地堆在子冲头上,你最终会失去他的。” 陆弥没有回头,更没有说什么。 第二天是周末,子冲对陆弥说道:“我想去一下唐宁书店,把买新书的钱结一下账。” 陆弥道:“我已经付过钱了。” “什么时候?” “昨天收到书以后,我就去了唐宁书店。” 子冲“哦”了一声,不再说话。陆弥分明看出了他的不悦,便道:“没有结账的事,你也一样可以去唐宁书店。” 她的话音未落,子冲已道:“我不去了。”说完倒在沙发上翻一本杂志。
《为爱结婚》[6](5)
陆弥也不知为何心中会翻起天大的委屈,一个人去了厨房,一边削苹果一边掉眼泪。厨房的门正对着沙发,子冲火起道:“你整天做出这副样子来给谁看?!” 削了一半的苹果被陆弥狠狠地摔在地上,她冲出厨房,再一次准备离家出走。 从沙发上弹起的子冲大声吼道:“你走吧!到那个死鬼那里去吧!你这回走了以后就不要回来!我发誓再也不会去找你!” 这当然根本不可能阻挡住陆弥的冲动,她拉开了房门,像龙卷风一般几乎呼啸而去。然而也是在刹那间,子冲扑过去抱住了她,子冲一边使劲地摇晃陆弥一边咬牙切齿道:“陆弥,我求求你了。你不要这样好不好?你原来不是这样的,你没有那么有心计,我喜欢你无忧无虑没心没肺的样子。” 陆弥再一次在子冲的怀里失声痛哭,为了控制自己的情绪,她下意识地用子冲的肩胛塞住自己的嘴巴,这使得她的哭声变成了撕心裂肺的呜咽,也许是用力过猛,咬得子冲钻心的痛,一时间五官都变了形。
《为爱结婚》[7](1)
按照陆弥的习惯,她是晚上躺在床上才会翻翻晚报的,这真是名符其实的晚报。这天晚上也是一样,子冲还在上网,陆弥觉得有点累了,便洗漱完毕躺在床上看晚报,无意间看到的一条新闻几乎令她呼地一下坐起来。 新闻在“社会新闻”版上,标题是拇指盖大小的黑体字:《悬红第四十八号通缉犯城西落网》,通缉犯的名字叫黄家明,非常居家男人的名字,男,一九六四年出生,身份证号码若干,家庭住址某街某巷某座。他不仅是一个有黑社会背景组织的头目、首犯,同时还犯有命案,潜逃了近三年。 报纸上登有黄家明的正面免冠照,他便是当时绑架陆弥并声称要给她打毒针的文气男人,他的样子,陆弥不可能记错。 对于黄家明的落网,陆弥的心情十分复杂,解恨之余又害怕这件事被子冲知晓。她在床上翻来覆去,想把这件事情告诉子冲,但同时她又缄默不语,因为她是生活中的罪犯,也有侥幸蒙混过关的心理。 大约是在三天之后的一个傍晚,陆弥回到家时,但见家中已经坐着两个穿警察制服的男人,子冲也在场,神情漠然。见到陆弥之后,有一个警察解释说,黄家明已经交待绑架陆弥一事,他们便来请她到警局去录口供。陆弥无话可说,只能跟着他们走,临行时她看了子冲一眼,而子冲看着窗外,并没有看她。 凌晨两点钟,陆弥从警局出来,看见子冲一个人坐在马路崖子上等她。她当时就觉得她会为子冲这个人去死。 在回家的路上,两个人谁都没说一句话。 接下来的几天,子冲对这件事仍旧不著一词。不过他人变得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