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查房,咋能让他们随便进来呢?你们是招待所的保安呀?”
“那些人,哼!凶着呢!保安,狗屁保安,哑叭的舌头,样子货,名誉上我们叫保安,不就是年轻人干咧个传达室老汉的活儿,顶屁用!他们,惹不起!”保安说完,又关上了小窗户门。
女殇
第六章另一个悲剧(7)
余姬急了,“砰砰砰”再次敲着小窗户,小门又拉开了。余姬忙问:
“庙会治安室的人住在哪个房间?”
“早都跑光咧,他们才不住这烂脏地方呢!”看门的保安一口乡下话,发泄着内心的不平。
“那,那,经理呢?”她又问。
“回去咧,下雨前就走咧,老婆娃比这烂摊子招待所重要的多。”
余姬没主意了,只好返回房间,强制自己先冷静下来,忽然想到了拨打110报警,抓起电话,拨了过去,却是占线的声音。她一阵高兴:有人,那边有人,正接听报警电话呢,等会儿再打。几分钟后,她又拨了过去,还是占线,这样连续了十多次,一直占着线,她失望了。
她又想起了刘飞,试着再打一次,也许刚才线路故障,或者拨错了号码,再试一次,她又拨出了刘飞的电话号码,刘飞接上了,她一阵惊喜,听声音好像没睡醒。
“喂,刘处长吗!我是余姬,这里出事了。”
“谁呀!这么晚打电话干啥!”刘飞表现的很不耐烦。
“余姬,我是余姬,刘处长,我是今天在山上认识你的余姬,是你让我们住在这里的,对,是住在上人院山下招待所里的余姬!”
“噢,对,对,是你——余姬!”刘飞好像恍然大悟,忙问“咋这时候打电话呀,有事吗?”
“这里来了三个人,一个穿警服的,两个便衣,说是派出所查店的,也不出示证件,把方成带走了,麻烦你给上人院派出所打个电话证明一下行不?”
“行,余姬,别慌,没事的,我马上过来,不怕。”刘飞似乎全醒了,一口答应了马上过来,余姬既感动又高兴,又道:
“谢谢你了,刘处长,你打个电话过问一下,让他们放了方成就行了,咋能劳驾你跑一趟呢!”
“那咋行呢,谁的事嘛,不客气,我马上来。”刘飞不管余姬同意与否,挂断了电话。
刘飞的行为真让余姬感动,她想像着刘飞接电话的语气,放电话的动作,结合刘飞白天见面时的形象,觉得自己遇上这样的朋友真是缘分,自语道:
“别急,方成,一会儿,一会儿你就会回来,没事的,没事的。”
四十分钟后,刘飞进了余姬的房间。
“麻烦你了,真不好意思,半夜三更的,打搅你的休息!”余姬客气的感谢着刘飞。
“客气啥呢,说,咋回事?”刘飞很认真。
余姬详细讲述了查店经过,刘飞表现得非常气愤,抓起电话劈头盖脸地喊了起来,他要以上级教训下级的口气,让涉世不深的余姬感受一下他这个处长的果断风格。
“咋搞的,客人投诉你们不出示证件,就是犯多大的罪也不能违犯纪律吗!啊——嫖娼,什么,是……是嫖娼!当,当然算,那也得区别对待呀!没有其它证件能证明身份,好,我知道了,这样吧,你们先别……”刘飞忽然停了下来,好长时间不说话,只是听对方说,接着又道:“你转告白所长,我一会儿再去电话。”
“咋样!方成在他们那里吗?”余姬迫不急待地问道。
“在,只是,只是天亮后要送到拘留所去,是以嫖宿定的,最近又是严打时期,问题比我想像的要糟糕。”刘飞表现出了无奈的口气。
“方成是我的男朋友,怎么会是嫖宿呢!”她极力争辩着。
“唉!这种事情本来就说不清,也没有个准确的界定,没结婚证就是嫖宿,男朋友不受法律保护。咳!还是有,有些难哪!”刘飞说着话同时瞟了眼余姬。
刘飞的唉叹加重了余姬的负担,她能不急吗!一旦方成被关押,报社会很快传出丑闻,方成的工作、前途、名声,都会受到影响,她怕了,对刘飞道:
“刘处长,求你了,你担保还不行吗!一旦方成被关押,肯定单位会知道,这对他是不公平的。”
“我也这么想,前途要紧哪!咋能出这种事呢!局里最近又出台了新规定,总不能往枪口上碰呀!咳!要在平时,我还可以担保他出来,象征性罚点款也就罢了,可现在,还是……难呀!”刘飞为难地坐在了椅子上。
“不行呀!刘处长,你一定要想办法,求你了,千万别送他去拘留所,会毁了他,求,求你了!”余姬的眼泪“扑扑”地流了下来。
刘飞看了看余姬,心思着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你不急,我咋能达到目的呢!还得再给你的伤口上撒些盐,让你更“痛”一点。
“别哭了,也就十几天时间,年轻人嘛,受受教育也好,我保证他们不再难为你就行了。”
“不!不行!咋,咋会是这样!咋,咋会是这,这样呢!”余姬哭倒在了床上。
刘飞看看时机到了,从衣兜里掏出沓面巾纸,伸到了余姬面前,余姬没理睬,他又试探着给她擦眼泪,余姬只是难过,没顾上反对。这下他来了胆子,双手把余姬抱起来坐在了床边,再次为她沾着眼泪。无助中的余姬又一次被刘飞的行为感动了,看了看刘飞,说了声“谢谢”后把身子朝一旁挪了挪。
“这样吧!余姬,为了你,我就犯这次错误,我担保,让他们象征性罚些钱,你就别哭了,我还心痛呢!”
余姬听刘飞说出了心痛自己的话,先是觉得不舒服,却还是勉强地笑了笑,这一笑,却给刘飞一个鱼已上钩的感觉。
女殇
第六章另一个悲剧(8)
刘飞可是个不白跑的货色,他所说的“象征性罚些款”,其实别有用心,倘若得到了余姬,也就无所谓了。万一目的没达到,所罚的款便是哥们儿的“劳务费”,刘飞历来都没空回过。
“我打电话给他们。”刘飞又抓起了听筒。
“喂!我是刘飞,市局治安处的。我可以保证他们不是嫖宿,我们是熟人。啥,罚款,咋就要两万,天亮前交钱放人,天亮后送拘留所,这不是难为人吗,这时候哪来两万元呢?不行,非送不可,那,那,好,好吧!”
刘飞挂了电话,告诉余姬派出所要交两万元罚款,天亮前不交就送拘留所。余姬又急了,此时此刻哪来的两万元呢?就是借也得回到都峪市,她犯愁了。刘飞却故意问道:
“你们带钱没有?”
“咋可能带钱呢?两万元又不是小数字,借也得给点时间!”
余姬认为派出所故意难为人,罚款就罚款,咋非要在天亮前交款呢!一时半会咋可能凑齐那么多钱!就是在都峪市也不可能那么容易,何况是在这个无亲无故的山野僻壤。送拘留所就送去吧,反正自己嫁给方成已是定局了,管他旁人说啥呢!可是万一影响了方成的前程,自己会跟方成受一辈子罪,她难了,又流下了眼泪。
刘飞见余姬的心已乱了套,心想戏也该收场了,闹僵了反而不好办,对余姬道:
“这样吧,余姬小姐,干脆,帮人帮到底,谁叫我喜欢你呢!我打电话给田文理,让他马上送两万元到派出所去。”刘飞说完,也不管余姬同意与否,拿起电话便通知了田文理。
余姬正因两万元的罚款而愤愤不平,又担心方成因此而影响了名誉,两万元一时半会又如何找到,心绪乱的成了团麻。刘飞的慷慨解囊又一次感动了她,好像一下子散去了愁云一样,又觉得不应该接受人家这么多好处,正难为情着,刘飞却突然说出了他要走的话。
“没事了,你休息吧!我,我该回去了!”
刘飞根本就不想离开,至少天亮后的古庙会还得继续值勤。他是个极其诡诈的人,这样说是为了给余姬使障眼法,既看不出他的阴谋,又要余姬认为他是个难得的正人君子式的朋友,才故意说出了他“该回去了”。
“都五点多了,一会儿天就亮了,等田文理来了一块儿走。”余姬虽然感谢刘飞,却担心刘飞一走,万一田文理没送来钱误了方成的事,到时候又该咋办?加之天很快就亮了,才劝刘飞不要离去,这正好又中了刘飞的诡计。
“也好,免得又出差错,让我们的市花伤心!”刘飞说着话,顺手在余姬的鼻尖上刮了一下。余姬难为情地笑了笑应付了刘飞。
“余姬小姐,事情已处理了,咱们拉拉闲话,你也就不烦了。说句笑话,像你这样的大美人能主动吻我一下,这忙嘛,真的算没白帮,对我来说,嗨!这辈子,也就够了!”刘飞开始了他旧戏重演的圈套,脸却有点红了。
“刘处长真会开玩笑!”余姬的脸“刷”的一下全红了,她却认为是在说笑,怎么也不会想到刘飞完全是有目的地投石问路。
“真的,余姬,我说的是心里话!”刘飞忽然认真了。
“那咋可能,咱们是朋友嘛!”余姬感觉不对劲,忙推托道。
“余姬,男女之间是不存在真正的朋友的,一旦有,绝对离不开性吸引,你说呢?”刘飞边说边注视着余姬的表情,欲火在连续上升,咋看余姬都那么粉面桃花,那么让他神魂颠倒,他的欲火已烧到了失控的地步。
“不会吧?我的男性朋友很多……”
“余姬,你不主动也行,我能亲你一下吗?”刘飞朝她靠近了一步。
“不,不行,我会感谢你的,用其它方式……”余姬慌忙朝后退着。
“亲一下,我保证,就亲一下,算我求你行吗?”刘飞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乞求着。
余姬的心矛盾极了,人家帮了自己这大的忙,又表露了喜欢自己的意思,也不能太不给人家面子,何况,刘飞的形象、人品,对自己的关心,男子汉的气魄,咋能……可这亲一口又不是随便的事,她难住了,低下了头。
刘飞以为她默认了,迫不及待地把嘴伸向了余姬,“啪”的一下,余姬一掌打了过来,刘飞却没生气,反而扑向了余姬,把她压倒在了床上。
饿狼般的刘飞连续在余姬的脸上亲着,余姬左右回避也无济于事,边避边说:
“行了行了,不止一口了,快,快,起去,起去。”
刘飞当然不可能信守只亲一口的诺言,反而越来越疯狂,她的连衣裙早已被刘飞揭上了胸部,余姬急了,无论余姬怎么说,怎么回避,也推不开刘飞宽厚的身子,她慢慢地不动了。
就这样,刘飞第一次占有了余姬的肉体。
那阵子过后,余姬突然哭了,越哭越伤心。刘飞怎么劝也没用,直到窗外传来打扫卫生的服务员的声音后,余姬才停了哭声。
3
打那以后,余姬发誓不想再见到刘飞,刘飞却一直给她打电话,曾多次打到单位找她,她实在忍受不了了,不得不在电话里骂了他,骂他是个流氓,警告刘飞不许给她再打电话。刘飞呢,依然死皮赖脸地纠缠不休。
两个月后,余姬把为了救方成而失身刘飞的话全盘说给了方成,希望于方成能更爱自己。她咋也没想到,方成却认为她和刘飞在那晚事件发生前已有了关系,恨余姬不是个好女人,不久便和她分手了。
女殇
第六章另一个悲剧(9)
余姬痛苦极了,骂方成没良心,说方成不理解她,可这一切都成了过去。她更恨刘飞,恨刘飞毁了她的生活,恨刘飞给她带来了无法挽回的痛苦,因此而少言寡语,人也消瘦了,总是一个人待着,时不时去一下离单位很近的护城河边,想在那里寻找一点和方成在一起时的回忆。星期五下午六点,她又去了护城河公园,想让自己从失恋中跳出来,她凝视着被风吹动的柳枝,模糊中又想起了几个月来的遭遇和变化,不自主地流下了眼泪。
“咋一个人,方成呢,他没来陪你?”
她闻声回头,却是刘飞,她真不知道该咋样面对这个毁了她的男人!尽管刘飞经常打电话约她,她一直拒绝又拿他没办法。此刻,刘飞又站在了当面,她没了主意。
刘飞坐在了她的身边,很近,她感到不适,却又不好意思挪开,女孩子嘛,只要有过一次那种事,也就减少了对对方的羞怯感,何况也不怎么讨厌刘飞的长相,此刻的伤痛与情感也需要一点慰藉,也就随他便了。
“方成呢?”刘飞故意刺激她,“方成也不来陪你,咳,这小子!”
“一,一会儿就来,他在采访一个抢救落水儿童的青年。”女孩子总是爱面子,她不想让刘飞知道和方成分手的事。
“是吗!英雄,是个英雄,把自己心爱的人撇在这儿,却去采访什么救人的好汉,让心上人独自在这里伤悲,人都憔悴得走了形,佩服,佩服。”刘飞心里明白,方成和余姬分手的事他甚至比她知道的还早,事中迷的余姬当然没有旁观的刘飞清楚,刘飞一直就没有停止对方成和余姬的情感变化的关注。从余姬消瘦的面容和低沉的情绪中,更肯定了他得到的消息的准确度,从余姬走出电视台大门,他就尾随其后一直跟到了这里。
“啥意思,神神叨叨的啥意思!”余姬淡淡地回了句话,心里却有些慌:是不是他知道了自己和方成分手的事?
“爱,爱是个魔方,动了它的男女都会神神叨叨,所以我也身不由己地进入了神神叨叨!”刘飞半挑逗半认真,借题发挥也借此拉话。
“请你走开,我不想见到你这种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余姬嘴里说着赶刘飞走的话,却下意识地环视了一周,她怕有人听见。
“来了就没打算走,这是我既定的方针。”刘飞的地痞劲又来了。
“你就不怕我喊人,公安局的大处长就不怕丢面子?”余姬既带有威胁的口气,又在有意地提醒着刘飞。
“有人更怕丢面子,小公园里的游人认识我这个小处长的绝对没有认识大名人的多。”刘飞早已观察到了她刚才的举动,知道她这个电视节目主持人比自己更注意形象。
“地痞!流氓!”余姬无奈地骂了句。这句话恰恰反馈给了刘飞这个久经“欢场”的男人重要的信号——她黔驴技穷了,反而把她挤的更紧。
“走开,给自己留点脸。”她又骂了句,却没挪动位置。
经验十足的刘飞已完全明白了余姬的心理动态,更贴紧了她,她偏头瞪了他一眼,依旧没有移动。他更认为她默许了,或者说怕周围人看见,伸出了右胳膊从身后试探着搂了搂她,她又骂了句:
“十足的赖皮。”她却没推他的胳膊。
女孩子吗!怕的就是男人的死缠活磨,更怕的是死皮赖脸,加之人在情感失落后的需要,女孩子尤为明显,本来就对刘飞不怎么反感的她又和他有过那么一次事实,也就顺其自然了。
也是刘飞实在喜欢余姬,他真不想让余姬这么煎熬下去,余姬的默认又一次给了他信心和心痛她的理由,发自肺腑地叹道:
“咳!真的瘦了,别这样了好不?你恨我,我都理解,都怨我太喜欢你,太爱你了,你憔悴的样子让我心痛,只求你允许我关心你就行,我不强迫你什么,你能高兴就是我的愿望。”
刘飞的肺腑之言又一次打动了余姬,她对照着和方成在一起的日子,这些话方成是说不出来的,也压根儿说不了这么动人的话,也许这就是年轻男人与成熟男人的区别吧!女孩子嘛,别说男人的话动心,就是明知没用的奉承话也乐于听几句。她慢慢地朝刘飞靠近了。
“方成呢?你们生气了!”刘飞又故意问道。
“吹了,我们吹了!”她有气无力地说道。
“为什么?为什么会吹了?”刘飞故作惊诧。
“为你,你还有脸问这个。”余姬既带有报怨的口气,又有些撒娇的味道说道。
“我咋没脸问,他爱你,真的爱你吗?爱你怎么还分手呢?要我说,他根本就不爱你!”
“你胡说,他爱我,都怪你,都怪你这个流氓!”余姬又来了气,同时和刘飞拉开了点距离。
“还不是为了他吗,咋不理解人呢!要不是怕你为难,谁爱管那么多闲事!”刘飞又朝她跟前挪了挪,话语却很柔和,顺手在余姬的背上轻拍了下。
“为了他,为了他就该用女朋友的身子换,亏你能说出口!”余姬的气又消了。
“这小子,恩将仇报,余姬,我给你出这口气。”刘飞忽然瞪大了眼睛,装出副抱打不平的样子。
“你要做啥?”余姬警惕地问道。
“教训教训这小子,欺人太甚。”他更认真了。
女殇
第六章另一个悲剧(10)
“欺人的是你,不是方成。”余姬以为刘飞真的要报复方成,忙争辩道。
“我……我怎么?我爱你,就是他不和你分手,我也要把你夺过来。”
“你有家了,别骗我!”
“可以离,离,马上离,余姬,咱们好吧!我真的爱你。”余姬却没回答,忽然站起身朝公园门外走去。刘飞愣了大半天,又跟了上去。
这是后来余姬告诉我的。
4
那时,我几乎要发疯了。
哪怕有一线希望我都会走下去,却一点可能也没有。
我没有了可走的路。我不知道,我头顶的天和别人的天有什么不同,我头顶的天咋如此低,又如此的遥远,缺氧似的让我窒息。周围的一切好像有意在为我编排着可怕的网,来往的行人都似乎在嘲笑我。
人在走投无路、无所适从的时候,越是没主意,越想知道后事和最终结局,越是困难的时候越想看到希望,似乎这是规律。我急不可待地盼望,能有个高人或者神灵指给我条能走下去的路,或者能理顺我心中乱麻般的头绪,我想到了人们在万般无奈时寄托希望的圣地——上人院。
上人院位于都峪市西南方五十公里处,是西周文王姬昌休闲养性之地,至今尚存文王庙,文王潭,姬旦面,姬家沟,姬家嘴,宫适墓,殷家沟,苍益沟等周代遗址。南有擂鼓台根系主山,自然的形成了一道土龙直通都峪。上人院背靠昆山,昆山又直接秦岭主脉,地气通融,瑞祥罩顶。紧挨昆山的便是龙峰祖山,晨光初现,雾锁峰端,云绕山峦。往下便是少祖山,山岭重叠,紫气霞光,若是雨后见晴,常常彩虹呈映,乃是一道罕见的奇景壮观。最低处便是主山,是上人院坐落的宝地。曾有风水大师言及此境:不为圣道,必育王侯。唐代诗人韦应物曾以五绝留寄上人院:
祖攀吮地韵,
昆峰日月灵。
少祖磐紫气,
江山一揽中。
贾岛律诗题寄上人院:
禅庭高鸟道,
回望极川原。
樵径连峰顶,
石泉通竹园。
林深犹积雪,
山浅未闻猿。
欲别尘中苦,
愿君殆一言。
上人院内两株古柏,也不知多少年轮,树身巨大,苍劲雄臂,三搂有余,枝干纵横交错,叶茂根劲,树旁各生一株红藤,攀绕柏枝,条壮叶艳。每逢夏至,翠柏红叶,如是古柏开花,真可谓之罕景奇观。
来上人院的信客涌涌潮水,闹闹嚷嚷。不知因其道院的神灵灵应,还是道院住持没有经济头脑而不收门票,游人香客络驿不绝。
女殇
第三部分
做妓女的姐妹除了和人长着相同的模样外,什么人格尊严一无所有。没有激|情,没有和常人一样的性需求,也没有心思和权利去爱恨任何一个客人。在那种地方,在那种环境里,只是一个顺从的工具,任人摆弄的玩物,连一只小动物应有的权利也没有。小动物不高兴了,或者谁惹恼了它还敢反咬一口。可姐妹们不行,不敢哪,连生气的资格也在那里被剥夺了。
女殇
第七章没有早晨的女人(1)
1
“报仇,香子,报仇!”外公又一次把我从噩梦中惊醒。
从上人院返回后,我的心一直矛盾着,一会儿是仁真道长的话“冤怨相报何时了”,仇来仇去,争来斗去,又能做什么呢?“万里长城今尤在,不见当年秦始皇”,何况自己是个女孩子,怎么能斗过一个手握权力的刘飞呢?一会是外公的声音:报仇!让我不能甘心的是刘飞他借权欺人,我偏要和他斗下去,用我这条不值钱的命换他一命也划得来,至少他不能再害别人了。然而,仁真道长的指授又绝对的有道理,每当我产生改变报仇的打算时,外公就会出现在脑海里,或者用噩梦提示我不能善罢甘休,我的心又倒向了为外公报仇的一边。
我又失眠了。我坐了起来,顺手拿来一本杂志,翻了翻却无心看下去,又扔在了一旁。仁真道长最后说的那句“不养而获之为之窃劫”又闪入了大脑:外公养育了我,我怎么可以忘了他的冤屈呢!怎么可以把报仇的决心打消了呢!我又一次坚定了主意。现在才明白是没弄懂道长的言中之意。
为了杀死刘麻子,为了让刘飞还了我的冤耻命债,为了让外公的亡灵得以慰藉,我毅然决定了卖身挣钱,走入妓女圈子破罐子破摔了。
我因此悟出了一个道理,一个无廉耻的人为了达到目的,会像条狗一样对主子阿谀奉承得无微不至;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是不会怯懦和惧怕臭名昭著的;一个不知羞耻的女人是不会顾及他人热嘲冷讽和肉体凌辱的;一个只看到权力的人是不可能把人格放在首位的;一个只认得钱的人是没有良知道义,是不存在本善人性的;一个冤怨满腹的人为了达到复仇目的,会把一切后果抛开,视死如归的,我成了最后一类。
尽管我放弃了所有的生存愿望,一个心思朝报仇的目的走去,却不甘心,或者说总有种说不清的遗憾纠缠着矛盾的心,难道我的生命只是为了外公报仇才来这个世上?难道除了报仇就没有别的路可走了吗?老天爷给我这张漂亮的脸又为了什么?难道只是为了加深我报仇的决心?我就不能和常人一样找个喜欢的男人过常人的日子吗?
报仇的使命剥夺了我死的权利,也剥夺了我常人的生活权利。
我抛弃了人间所有的羞耻、人格、面子,只有报仇!大脑燃烧的全是报仇的火焰!
我已不是我,是一个老天派来这个世上复仇的幽灵,心成了块冷酷的冰。我麻木了,只有复仇的恨怨点点滴血。
我的心成了把带毒的刀,刺向了我认为的目标,我还有什么理由顾及什么?我恨苍天,妄为人尊,我恨大地,生我又为什么害我……
我的心烧得发烫,大脑翻滚着沸水,一会儿是上人院,一会儿是仁真道长,满脸污血的外公,刘麻子的做作相,刘飞强犦我时的情景。我揪抓着头发,发丝从指缝中掉落了下来。
我知道,我不可能斗过刘飞,可又不得不去和他斗,不可能不为外公报仇,也不会因为我是个女人就该死无葬身之地。我明白要想为外公报仇,就必须改变自己,把本来扭曲,把廉耻忘掉,有钱才能达到报仇的目的。人格,人格是什么?人格能报仇吗?
我设计着丢弃羞耻心,进入肉体挣钱的计划。
我购买了衣装,阔露艳俗的奇装异服,包裹了身子,包裹起了本来的灵魂,包裹起了为复仇而质变了的心。
我开始了以毒攻毒,以钱复仇的计划。
第二天,我鼓足了勇气,强打精神踏进了红太阳娱乐城的大门。
2
我的心比刀子扎还难受,还是走进了那个连自己也唾骂的地方。
第一个晚上,我失败了。
我为我的失败自责,也为我的失败庆幸。
第二个晚上,当那个男人把我抱在怀里时,我的心在滴血,骨在滚泪,大脑连续在翻腾,灵魂在谴责,还有周围人的斥骂指嘲。香子,你还是香子吗?你,你不能哪!我猛地推开了那个男人,拉开门跑了。
我怎么能甘心这种非人的挣钱方式呢!父亲对妈妈那份爱的真纯,妈妈生我时的痛苦,外公拉扯我成|人的期盼和指望,望子成龙,盼女成凤的期望,还有人间一个个父母对待儿女无私的心,吃糠咽菜扶养子女成|人的愿望和情感,揪着,拽着,撕裂着我的肝肺,可我又在做什么!她们会多么伤心,会多么失望……
三天后,我再次踏进了这个被人玩弄又不得不去的地方。
我记的很清,第一个选上我的客人是个五十多岁,满脸横肉的男人,我跑开了,我不会和那样丑陋又不认识的男人做那种事。
我明白,女人不可能接纳她不喜欢的男人,可男人完全可以随时接受任何一个他并不喜欢的女人而逢场作戏。我这个女人又必须去接纳一个个我根本就不想看一眼的男人,装出媚笑,装出温情,求得人家高兴,多给一点钱。我为了钱,我需要钱,我需要报仇的钱哪!
我又常常为钱想不通,为它发呆,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我也试着不走这条路能得到它的办法,可没有,像我这样的女孩子,在这样的尘世上,除了卖身,还能有什么捷径让我走呢?
又是一个五十多岁,长了副特大的啤酒肚的男人选上了我,他是那天晚上第二个选我的男人。我靠近他的时候,恶心感又涌向心头,再次跑开了。
女殇
第七章没有早晨的女人(2)
我咋也接受不了任何一个男人,可我又必须接受。当没有客人找我时,我一阵一阵地烦乱着急,客人一旦走近我,又不自觉地想朝后退。我一次次给自己鼓着劲,又一次次放弃了机会。我羡慕姐妹们一见客人一拥而上,敢说敢做的“勇气”,又厌恶她们的低俗下流,也自责自己自负清高,又感到自己好像乏味和可笑,还评论人家什么呢!
我曾几次走出歌厅,灰心把仅存的勇气打消了,迷茫极了,丑美在心中强烈地争斗着,揪扯着进退不能的心,复仇的欲望又一次战胜了尊严。
我又朝那个罪恶的大门返了回去。
第三个男人虽然个头不高,却挺精干,几句话就能看出他的处事为人。在他身上我似乎找到了张伯让的影子,也许这点缘分之故,我随他进了一间包厢里。
包厢里坐着四个人,我当然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各自聊着明知是无聊的长长短短。领我进来的客人把我推在了另一个男人身边,看样子他有求于他。我的心又开始了斗争,咋不是他呢?具体说我情愿把自己献给的男人不是他,我快速地扫视了一周,估计我接纳的男人可能是谁,目光落在了中间坐的那个雕塑样的男人身上时,“刷”的一个寒栗,又产生了退出去的心理。正寻思着离开的借口,领我进来的客人说话了:
“徐科长,稍等一下,小毛马上就来,刚联系过。”
姓徐的科长没答理他,眼睛却直直地盯着我,我忙移开了目光,怕真让那个我厌恶的科长看中了我,我知道是领我进来的那个男人请他来这种地方的,红太阳娱乐城名誉上是社会性娱乐城,真正的内容是为求人者,被求者,有权者,有钱者提供玩世不恭,扭曲人性的鬼城。一旦那个姓徐的科长看中了我,他不会不把我献给姓徐的,倘若让我去陪那个泥坯子瘟神,我肯定又要失败了。
领我进来的男人见徐科长不眨眼地盯着我,又回头看了看我,和我的目光撞在了一起,我想给他暗示一下,我觉得自己的眼睛也瞪大了许多:别,别让我去陪他,千万别……他似乎同意了,对我笑了笑,我的心略安稳了些,不料,他却说道:
“去,坐在那里,”他指着徐科长一旁的空位,“好好陪徐科长,会让你满意的。”
我失望了,他不会保护我的,在他们那些人眼里,女人就是男人的玩具,女人天生就是男人的玩物。在他们心中,小姐就是一次性拖鞋,不管脚大脚小,谁愿穿就是谁的,穿过了转身走人了事。在他们心里,钱可以买到任何一样东西,钱可以把所有的黑白颠倒。我忽然恨起了他,我想走,我瞧不起他这种人,可我不能走,我作着打算:绝不可能陪那个姓徐的科长,我要让那个男人看看,做小姐的并非你们想像的那样无挑无拣,无廉无耻。忽然,敲门声传了进来。
门开了,一个短发女人走了进来,边笑边大声说道:
“对不起,徐科长,路上堵车,咳!这交通……迟到一步,不好意思!”进门的可能就是那位名叫小毛的女孩,她挤在了徐科长一旁的空位上,我的心安稳了。
大家又开始了说说笑笑,姓毛的女孩子和姓徐的科长看样子很熟,两人不停地说着听不清的话。
我为难了,这下又该咋办,走还是留!本来我以为那个领我进来的男人是我要献身的人,可他却能把我推给别人,这样的男人不配我为他这么做,我还是离开的好。后来我才明白,自己咋那么糊涂,又不是选丈夫,干吗还要讲究那些明知连露水之情也谈不上的事呢!
“你过来一下。”领我进来的男人看着我说道,又转脸给徐科长打了个招呼,“徐科长,你们玩,我到隔壁去,有事让小毛叫我。”
我随着他进了隔壁的包间。
包间里坐着两个人,我想他们是一起唱歌玩的,他们却站了起来,欠身笑道:
“庞总,我们过去了!”二人匆匆出去了,顺手拉上了门。
包厢里留下了我们两个。我明白了将要发生的事,给自个鼓着劲,虽然不太紧张,却总有种说不清的委屈和无奈,不时出现畏怯感。一个劲地想着再过几分钟就会变成另外一个人,走向人生的另一条路,与真正的人不一样的路。想到这里,又开始了不自主的心酸与惊慌,我不住地对自己说:怎么办?现在改变主意还来得及……
我正矛盾着,他拉住了我的手,我“刷”的一个寒伧:就这样开始了吗?就这样……难,难道……我却没反抗,只是心酸,酸得直想哭,一阵一阵地难过,乱极了!然而,我却清楚马上要发生的事,又不得不去面对。我强制自己把张伯让的影子留在大脑里,全当……
慢慢地,他把我朝沙发推去,我麻木地倒了下去,他开始了……
他扔下了两千元。
就这样,我一步步消去了女孩子本能的廉耻感,只知道每天增多了的钱的数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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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妓女的姐妹除了和人长着相同的模样外,什么人格尊严一无所有。没有激|情,没有和常人一样的性需求,也没有心思和权利去爱恨任何一个客人。在那种地方,在那种环境里,只是一个顺从的工具,任人摆弄的玩物,连一只小动物应有的权利也没有。小动物不高兴了,或者谁惹恼了它还敢反咬一口。可姐妹们不行,不敢哪,连生气的资格也在那里被剥夺了。
女殇
第七章没有早晨的女人(3)
姐妹们都来自贫穷的山区:有为了父母能生活好一点的;有为了供弟弟妹妹上学的;有为了自己能够读完学业的;有被心上人抛弃后自暴自弃的;有为复仇而不得不舍身的;也有天生好吃懒做图慕虚荣的,反正,各自的遭遇和心态不同,又走进同一个目的——钱。
如果说妓女是只动物的话,嫖客连动物都不如。妓女为了钱会动用思维如何让嫖客满意,嫖客却躺在那里如具僵尸一样任其摆弄。在嫖客心中,花钱寻求享受,寻求刺激。而妓女却完全当嫖客是头待宰的猪。
妓女的苦涩常人不会知道,常人只知道咀咒她们下流,骂她们不知羞耻,可谁又知道他们中更多的无奈和辛酸,谁又能知道她们在这种禽兽活动的场所痛断肝肠呢?玉婉就是个例子,大学毕业后和自己的心上人一同进了家企业做事,男孩子的潇洒吸引了众多女孩子的目光,玉婉常常以此为骄为荣,无微不至地为男孩子奉献着她的爱心。
老板的女儿留学美国,探亲时看中了玉婉的男朋友,悄悄告诉了做老板的父亲,老板为了满足女儿的需求,送男孩子去美国和女儿一起读书,时间长了,也就有意无意地少了情信,慢慢地把她遗忘了。玉婉在那个企业是做财务工作的,她知道老板的女儿抢走了心上人,监守自盗了公司二十万元现金,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