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泼辣娘子

泼辣娘子第6部分阅读

    ?魏风坡的拳头顿住,这人是谁?他刚才听到柳水柔的惊叫,飞奔过来竟见一个男人正在调戏她,大怒下正要狠狠教训他一顿,没想到这男人叫得出他的名字。

    柳月柔被他提得吸呼困难,「笨蛋,快放我下来,我是柳月柔!」

    「小妹?」柳水柔惊呼,端详著眼前这个俊俏的小书生,「你怎么打扮成这个样子?」

    「笨蛋,还不放开?」柳月柔使劲拍开魏风坡的手,整整衣装,「姊姊,怎么样,我这样穿是不是很好看?」

    柳水柔迟疑著:「这……好看,可是女儿家下该这样穿的。」

    「别管这个,好看就行了。哎,姊姊今天怎么有兴致出来走走呀?」难得一向闷在房里的姊姊也会主动出来透气,今天可真是好日子呢。

    「呃……今天,天气好啊。」柳水柔不自在地垂下头。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居然会答应那个男人的要求来花园走走,这下惨了,被小妹碰个正著!

    「噢,」本来随口问一下的柳月柔见姊姊这个样子却不由起疑了,杏眼转了转,凑近同样不自在的魏风坡,「那么魏大侠呢?这么巧也有兴致逛花园哦?」

    「是……是啊,这个花园很漂亮,对不对?哈哈哈。」魏风坡躲开泼辣娘子的利眼。

    「是吗?」柳月柔冶哼一声,揪著他走到一边,「魏风坡,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垂涎我姊姊?」

    「我……不是……是……」垂涎?这么难听!他是仰慕。

    「好了,我知道了。喜欢我姊姊就快点向我爹爹提亲,不许偷偷摸摸的!」

    老实说,魏风坡当她姊夫也蛮不错的啦,虽然人不怎么精明,可是绝对不会欺负柹姊。爹爹现在急著送姊姊出门,一定不会拒绝的。

    「提……提亲?」魏风坡被吓得不轻,「我,我仰慕,尊敬水柔小姐,不,不敢妄想……」这么美好的女子会嫁给自己吗?他梦都不敢做。

    「放屁!你只想要要我姊姊吗?」柳月柔眯起眼。

    「当然不是!我是真心喜欢水柔姑娘的!」魏风坡大吼,容下得自己的心意被曲解。

    一直在暗中注意他们的柳水柔乍闻这句宣言,羞得惊喘一声,掩面飞奔离去。

    天哪,这个男人会喜欢自己?

    「水柔小姐……」魏风坡也掩住自己的大嘴巴,呆望著佳人离去。惨了,她生气了……

    「呆子!快追上去!」柳月柔一踢他,笑咪咪地迳自出门去了。嘿嘿,接下来就让他们自己看著办吧。

    *****开心地哼著小调,柳月柔一路摇著扇子寻到「迎宾酒楼」。

    暍!还挺大的嘛!面积够大的两层楼,坐落在闹市中央,装饰得金碧辉煌。

    这就是朱敬祖家在金陵城新置的产业啊?

    今天迎宾酒楼正是开张大吉之日,里里外外人声鼎沸,城内大多数的坤士富豪、各店家的老板都来道贺了。不仅为了恭贺迎宾酒楼的开张,更是冲著久未露面的朱敬祖朱公子而来。

    柳月柔挤进人满为患的酒楼,暗叹:朱敬祖也算是朱家的一块金字招牌了。

    天下哪个生意人不希望眼朱公子打交道?

    「吉时到——」随著一声高喊,鞭炮声响超,足足响了半个时辰。

    柳月柔放下掩耳的手,挥了挥熏人的硝烟,足下悄悄踢开一个挤在她身边的臭男人,暗骂混蛋朱敬祖怎么还不出来。

    「朱公子来了!来了!在那边!」一个眼尖的人首先发现了出现在二楼栏杆边的朱敬祖。

    随著他一声喊,所有人的全望向那边,纷纷招呼,眼中闪起熠熠的钱形。噢,散财金童!我们爱你!

    柳月柔瞪的却是朱敬祖身边那个美美的大姑娘。好哇!朱敬祖,你死定了!

    不知大祸已临头,朱敬祖笑咪咪地向众人挥手,他左边站的是管理这家迎宾酒楼的李掌柜及其独生女儿美珠,右边的是朱家商行的几个管事。

    哎,忙完了这一头,就可以轻松地陪心爱的未婚妻了。近来赶著处理金陵各处账目及筹备这家酒楼,忙得早出晚归,只有吃饭的时候能与月柔相聚。今早出门时,月柔眼中已经冒出一丝危险的光芒了。

    他暗暗吐舌,看来月柔的耐性快告终了,没关系,晚上回去好好「安抚」一下她!若下是想顺便谈几笔生意,今天他也不想来这个开张典礼,宁愿在家逗月柔。

    想著爱人,朱敬祖不由挂上温柔的笑容,丝毫没注意到身旁李美珠的爱慕眼神和不远处月柔的怒气。他缓步走下楼梯,立即就被众人团团围住。

    客套声中,朱敬祖绕四周巡视了一圈,来了什么人已心中有数。好喽,现在锁定目标,出击!

    「呵呵,刘老爷,好久不见了。」

    「朱公子好啊,开张大吉,恭喜恭喜。」刘老爷没想到朱敬祖会记得他,高兴地立即巴上前。

    「谢谢刘老爷赏光。这种小店面没什么了下起的,我准备买一块地建更大的酒楼呢!嗯,地方最好是靠河边的。」

    「买地?」刘老爷的耳朵马上竖起来了,「哎呀,朱公子,刚好我在东街靠秦淮河那头有大块空地,可以便宜卖给朱公子。方圆将近五千丈呢!只要一千两银子。怎么样?」

    「东街?在哪裏?地方好不好的?」

    当然不好,那块地在街的最顶头,而且是突入河中的沙砾地,根本没有人会光顾。所以刘老爷才会拍著胸脯说:「当然好啦!我告诉你,这是秦淮河岸边最好的空地了!最适合建客栈!」如果能把那块烂地方脱手就太好了。

    「真的吗?」朱敬祖一副认真考虑的模样,其实他已经去看过那个地方了,的确是秦淮河岸最好的空地——最适合建新码头。「但是一千两嘛……」五千两算是比较合适的。

    「你觉得太贵了是不是?哎,朱公子是熟人,我吃点亏,六百两啦!」惟恐错过这个好机会,刘老爷赶紧降价。瞧见朱敬祖仍在犹豫,而旁边开始有人注意到他们的谈话了,马上再自动砍自己一刀,「一口价,四百两!朱公子不必再考虑了,这个价实在是很低了。」要是这个机会被别人得走了,他会捶胸顿足。

    「好吧,成交!」朱敬祖爽快地答应。既然刘老爷一定要卖得这么低价,他也不再坚持公平交易了。哎,他真是个随和的生意人,难怪这么受欢迎!

    「太好了!朱公子你真是英明。」那块没用的烂地还卖了四百两白银,他做梦都会笑出来。

    朱敬祖目送刘老爷乐颠颠地走远,微笑著转向另一边,「咦?这不是古老板吗?最近生意可好?

    我正想到你那儿去买几件首饰呢。」其实他的目的是古老板的那间店面。

    「买首饰?当然j,朱公子想要什么,我绝对平价给你。不瞒你说,最近生意很不好,我都想关门了呢。」

    「生意不好啊?」朱敬祖很关心地凑上去,「怎么回事呢?有什么帮得上忙的?」

    不出朱公子所料,半刻钟後他得到了那间店面,而古老板欢欢喜喜地跟著他的手下去签约。

    如此这般,再转了一圈之後,朱敬祖完成了他的任务,同时也使他「散财金童」的名号更加响亮!

    (看来他以後做生意能更加得心应手了。)

    朱敬祖坐下来歇口气,李美珠立刻捱近他递上一碗茶,爱慕的眼光不曾稍离。

    刚接过茶,就听得旁边又有人招呼,朱敬祖循声望去。哦,原来是张富贵那个傻瓜正不顾浑身还缠著绷带,努力地挤到这儿。

    「朱公子,好久不见了,你还是这么英俊潇洒、风度翩翩啊!」张富贵谄笑著,只差没有尾巴竖起来摇一摇了。

    「原来是张公子,的确是很久不见了,怎么近来都不见人影呢?」

    张富贵的笑僵了僵:「唉,朱公子有所不知,最近我……哎,还是不说了。」

    近来他都不敢出门了,自从上次在妓院暗巷中被打後,他的伤刚好了一点,一出门马上就又被人抬著回家,百试不爽,真不知道他惹上了什么人?

    朱敬祖暗笑,他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都怪月柔,打这胖子打上瘾了,当然他自己也帮了不少忙。

    「其实我一直都很想来找朱公子。」尤其是某日他灵光一闪,突然想通了柳仲诗为何能有那么多钱竞得花魁。原来是朱公子资助的!这使他更加热血,若是他能和朱公子交上朋友,跟著他岂不是吃暍玩乐都不用自己掏钱?为了这个崇高的目的,他今天不顾危险出门了。

    「哦?难得张公子这么看重小弟,小弟真是感动。」这家伙真的是打不怕。

    朱敬祖低头吹了吹杯中茶,觉得还烫手,所以想放回桌面。

    「我来我来。」张富贵巴结地抢过茶碗,双手捧到桌面上。

    「谢了。」朱敬祖微笑著放手,尾指轻轻一拔——「哇啊!我的妈呀!」张富贵杀猪般的叫起来,捣著烫伤处哀鸣,这个地方正是他受创严重的部位呀!

    「哎呀!天哪!真糟糕!」朱敬祖万分怜惜地看著——自己衣袖上的几点茶渍,「惨呀,我这件衣服买了五千两银子哩!这下全泡汤了!」

    全场的人早被张富贵的死猪叫所吸引,开始纷纷议论。

    「可怜!真是惨!」

    「哎,大喜的日子竟遇上这种事,哎!」

    「对呀,五千两呢!一下子就没了。」

    「可惜可惜……」

    众人皆围过来观看价值五千两的稀有衣物,於是张富贵被大家一步一步地踩出人群外,再也惨叫不出来。他的两个家丁赶过来,驾轻就熟地扛起他,往县府飞奔,幸好大夫还住在府里……

    朱敬祖笑得越发和善,向四周拱手:「今天多谢各位的光临,本公子宣布:今日来迎宾酒楼吃饭不要钱,请大家尽情享用!」一来摆个嚎头打响名气;二来嘛,是为了报答他们的尽力配合。

    众声哗然,个个像捡到宝一样欢喜。早就说「散财金童」的便宜好占嘛!

    朱敬祖摆著招牌笑容看众人争先恐後地入席,转身欲走,忽然,他的视线被一个身著青袍的文生公子吸引住了,这人的侧影似乎很熟悉。

    此时这位书生把脸转向他,朱敬祖愣了一下,随即现出惊喜的笑容靠上前,低声道:「月柔,你怎么来了?你也来恭贺我吗?真是有心了,我就知道你是很关心我的。」

    柳月柔似笑非笑,「是啊,来恭贺你身边又有美人相伴。」

    朱敬祖顺著她的示意望去,看见李美珠正朝他们走来,恍然大悟。「啊,月柔,原来你这么紧张我,我真是太感动了。放心,我对你保证是一心一意的,不会再喜欢上别人了。不过你会吃醋也是正常的,谁叫我长得如此英俊不凡呢!未婚夫像我这般优秀,任谁也会不放心。哎,老是惹美人倾心,难道生得太好也是一种罪过?」

    这个人要不要脸?柳月柔听了他这番吹捧自己的话,又好气又好笑。其实她也看得出来朱敬祖对那个美姑娘没意思,只想拿此事煞煞他的威风而己,没想到他竟然还能乘机吹捧自己。「你说够了吧?

    别让客人都吃不下饭。」

    看得出月柔虽然板著脸,可是眼中却带著笑意,朱敬祖皮皮地笑著:「是,未来的朱夫人。对了,你今天这身打扮真是帅,一定迷倒不少姑娘家了!」偶尔也要夸奖一下爱人,免得她站在这么优秀的自己身边会感到自卑。

    「是吗?」柳月柔冷哼一声,这个家伙夸别人时总是言不由衷。

    「当然,我从不骗人的。」说著这个天大谎言的时候,朱敬祖仍是面不改色。

    柳月柔朝他腰间捅了一扇子:「你得了吧,连这句话也说得出口!」不怕天打雷劈呀?

    「月柔,你竟然怀疑你诚实谦虚的未婚夫?」朱敬祖轻松地要著嘴皮子,一路搂著未婚妻离开酒楼。

    酒楼中人人为美食所吸引,无人注意到他们的离去,只有李美珠惊恐地看著朱家公子亲呢地搂著一名年轻俊俏的男子,两人还一路轻松地调笑著。天哪!

    半晌後,她回过神来,跌跌撞撞跑向酒楼掌拒:「爹!爹!不好了!公子他原来……」有断袖之癖!

    三个时辰後,朱敬祖之父朱老爷手捧紧急飞鸽传书,眼前发黑,跌坐在椅子上。天哪!朱家要绝後了!

    老天爷!为什么他当年只养了一个儿子?!

    此刻,朱老爷第一次後悔自己太省钱了……

    *****朱敬祖可不知道朱家上下的惊慌和马蚤动,悠闲地与爱人逛街斗嘴。

    「对了,你刚才在酒楼好像跟很多人谈过生意哦?」柳月柔大口嚼著冰糖胡芦,完全没有了文人公子的气质。她有些不解为何跟朱敬祖谈过生意的人都一副占到大便宜的欢喜样。

    「是呀,谈成了一些买卖。」朱敬祖以手指拭去她嘴角的糖渍,丝毫不觉此举给路人造成多大的震憾。

    柳月柔看著他:「为什么他们皆是那种得到便宜的模样,我不信你会做蚀本生意。哦,难道你又在扮猪吃老虎,欺负老实人?」

    「什么扮猪吃老虎?别说这么难听。」朱敬祖不满地反驳:「每件生意都是依足他们的心意办的哟,善良的我总是不忍有违他们的意思。其实他们的确没有吃亏,只是我们更得利一点罢了!」他会赢是因为他眼光比较准一点、看得远一点,才没有欺负老实人呢!

    「这样啊,」柳月柔觉得他说的是歪理,「难不成你们朱家的财富就是这样积聚起来的?朱家人谈生意都是这样扮糊涂、和气生财?」

    「当然不是喽!」朱敬祖骄傲地挺起胸,「这种方式可是我开天劈地独创的!

    其他人想学都学不到呢!」历代朱家人都太精明了,总是一开始就引起对手的警剔和忌讳,还没有一个人能做到像他这样和蔼可亲的哩!

    狡猾的家伙!柳月柔翻了个白眼,想她自己还不是栽在这一招?明著他是冤大头,实际上他才是最大的赢家。真是狡猾透顶!

    朱敬祖笑著揉揉她的头。其实月柔挺单纯的,恐怕她永远不会明白,商场上的尔虞我诈岂是那么简单的?哎,她还是泼泼辣辣地骂人、修理登徒子好了。

    「朱公子,这不是朱公子吗?」旁侧的呼唤让他们转头看去。

    「哟,这不琴操姑娘吗?」柳月柔露出笑容,「花魁姑娘近日可好?」这女人还敢出现在他们面前?

    「你?柳月柔,是你!」琴操一开头真没看出这个男子就是柳月柔。「你这个泼辣女人,不要跟我说话,滚开!」

    咦?她的性子转变得倒快,不扮柔弱了?葫芦里又卖什么药?柳月柔挑眉回应:「该滚的是你吧,不要脸的女人!」

    「你才不要脸呢!」琴操叉起腰,恶狠狠地与柳月柔对吵,眼角却斜向朱敬祖,偷看他的反应。

    前次无功而返,她痛定思痛,终於找出自己失败的原因——原来朱公子的喜好比较特殊,不喜欢温婉柔弱的女子,而比较中意这类泼辣娘子。因此她再次卷土重来,以泼辣美女的扮相出场!

    朱敬祖抚额看著针锋相对的两个女人,不明白月柔又在干什么。他们正在约会耶!她竟然丢下他去跟别人吵架!呜……这么忽略他。

    半个时辰後,朱敬祖终于忍下住了,上前拉住柳月柔的衣袖,「月柔,你不要不理我啦。」

    正吵在兴头上的柳月柔一脚踢开他,「滚开,别妨碍我!」她就快吵赢了,这家伙这时候来捣什么乱?

    琴操已经吵到理智全失,上前指著柳月柔大骂:「你……你这个臭表子!」

    说著上前扬起巴掌想打人。

    暍!也不想想她柳月柔是把打架当饭吃的人,既然她先动手了,柳月柔当然也就快乐地反击喽。

    只是花魁太不经打,一拳就倒下了,让她颇为扫兴。

    「月柔,你怎么随便打人呢?」朱敬祖上前质问,让倒地的琴操喜出望外,不料——「我不是说过吗?这种人骨头比肉多,打起来不舒服的,小心伤了你的指关节。来,我看看。哎呀,真的有点肿,好可怜!疼不疼?」

    柳月柔打掉朱敬祖摸来摸去乘机揩油的手,转身继续逛她的街,朱敬祖当然即刻追了上去。

    琴操的头无力地垂回地面,彻底绝望了。她终於明白自己输的原因了:她的泼辣比不过柳月柔,所以吸引不了品味特殊的朱敬祖。

    哎,算了,还是去钓别的凯子好了,反正天下有钱有貌的人还多的是。凭她的美貌,还怕没有好日子过?

    琴操爬起身,突然看到眼前出现一双脚,抬头往上瞧——柳仲诗正站在她面前。

    「柳大哥……」她的俏脸立即露出楚楚可怜的表情。

    柳仲诗冷冷看她一眼,挥袖转身走开,不再回头。他今天也上街买些东西,正巧碰上这一出戏。

    其实在小妹与琴操对吵的时候他已经来了,将她的丑态尽收眼底。

    他终於看清楚她了!这是好事,不是吗?总比被她骗一辈子好。

    可是,柳仲诗抬头,忍下眼眶中的湿润。那最初最美的梦想与爱恋呀……

    (没关系,幻灭是成长的开始,我们不用为柳仲诗担心。据说他从此悉心攻读诗书,若乾年後,真的给他蒙中一个状元。)

    第九章故事到了这个地步本应该很圆满地结束了,毕竟朱敬祖已经成功地赢得了美人心,还与她订婚了不是吗?但是——若你有个像朱老爷这样的父亲,就别奢望事情有这么顺利!

    朱老爷一生谨记祖训,努力完成|人生两大要务:一是拚命赚钱,二是小心维系朱家香火。前一点他自认不输於任何朱家先人,但後一点嘛……不知他前生造了什么孽,竟然生了一个朱敬祖!

    这个儿子生来就是跟他作对的!八岁时就学会逃家不要紧,可恶的是他逃家去当什么「散财金童」!

    碍於维系朱家香火的祖训,他对这个不孝子的荒唐一忍再忍,最多派人去绑他、关他、饿他、吓他…

    …可绝对卜曾动真格的哟!但现在,这个卜孝子竟然去喜欢男人,这、这、这怎么可以?是可忍,孰卜可忍?!

    於是,朱老爷真正发怒了——*****金陵百姓哭声震天!为何?痛失财神爷呗!

    这一天,城里爆出大新闻:朱公子出事了!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绑架,至今生死末卜!

    就在昨天,散财金童朱敬祖刚刚与未婚妻一家议定婚期,并大肆宴请金陵的达官贵人。

    当晚,朱敬祖便向大家告别,说要回洛阳向家人禀明婚事,约定一个月後回金陵娶亲。当时的场面当然是喜洋洋一片,但就在众人送别他的时候,突然一夥强人闯进柳府,二话不说便绑走了朱敬祖。

    柳家人固然惊慌失措,连官府和城中各富豪乡绅亦无卜拍案震怒。谁敢在他们眼皮低下抢走财神爷?想跟全金陵的人作对吗?

    倾刻间全城各家各户皆纷纷出动,搜索朱敬祖。卜少人砸下大把银子,招揽能人异士,参与拯救行动。反正救出了朱敬祖後一定会有丰厚的报酬嘛,这可是一本万利的投资!

    而在柳家呢,柳博文老爷自然是叹息连连。哎,家门卜幸啊!柳仲诗和柳水柔母女亦是担忧不已,天哪,月柔好不容易有人敢娶,竟然在这节骨眼上出意外,呜,命苦哇!

    但是——在所有人都为朱敬祖的安危担心的时候,只有柳月柔照吃照睡,还闲得发慌。

    那个混蛋,死缠著要娶她,结果一下聘礼便借机落跑,下地狱去最好!别人看不出来,可瞒下过她——那痞子在被那夥人「绑架」的时候,眼睛里闪动的是不可置疑的兴奋和开心,听听他被人捆著扛出门的时候在嚷些什么——「月柔,我先走了!一个月後回来娶你,要等我哟!」哼,分明就是仗著敲定了婚期,以为她已是囊中之物,所以才放心抛下她,自己一个人去寻乐子。

    这种人根本不用为他担心!所以柳月柔每天吃饱暍足、养精蓄锐之余,到处无聊地闲逛。惟一的消遗是观赏一群不相乾的人如无头苍蝇般乱飞,参与朱敬祖的绑架游戏,还有那些三姑六婆不时晃到她面前,假惺惺地表示同情和安慰。

    可怜哟,她是最没人理会、没人关心的待嫁新娘!柳月柔望著外头来来往往的人潮,悠闲地暍口茶。虽然这样子有助於她摆脱恐怖的新娘教程,不过人总是不知足的,所以她还希望清闲之余能有一点点刺激。

    哎,好无聊哪。死朱敬祖,有好玩的事竟然抛下她,待一个月後看她怎么整他!

    柳月柔将头枕上窗台,无聊地再叹了口气。怎么回事,为什么她会觉得日子这么难熬?糟糕,被那痞子带坏了!以前天天过这种生活倒不觉得怎样,可是前阵子与他打闹惯了,他一走,竟然就觉得世界一下子沉静下来,整天无所事事。

    哎,哎,哎!好烦呐!

    咦?这种心情,依老哥的话来说,就是相思吧?呸呸呸!什么相思?她是无聊得昏了头了,才会莫名地联想起这个恶心的词。她可是柳月柔耶!泼辣粗鲁又暴躁的柳月柔耶!打死她也不可能与这种软趴趴的柔情连在一起的,相思是只有像姊姊那种温柔娇弱的女人才会做的事,与她一点乾系都没有!

    对,她的脑袋一定是闷坏了,才会突然冒出那个词。

    想是这么想啦,可是烦闷的心情并不因此而纡解。於是她甩甩头,决定找一些事情做,让自己有脑袋静一下。可是,有什么事好做呢?到四周转了一圈,做什么事也提不起劲来,只好又懒懒地趴回原位。

    可恶,朱敬祖不在,连出气对象也没有了,害她郁闷的心情不能纡解。对,都是他的错!

    想到这裏,柳月柔马上将心中千头万绪的「愁思」化为愤怒,狠狠地责骂起朱敬祖。骂了一阵子,终於觉得舒服了一些。

    (哎,她可能不知道,无法解释自己异常的心情,只好将一切都归罪於心里挂念著的他。这正是相思之中的女子的通病。)

    *****「月柔,你在吗?」柳仲诗匆匆走进妹子的闺房,找了一圈,才找到有气无力趴在窗台的柳月柔。

    「月柔,你还好吧?」哎,真是可怜,他怜惜地看著小妹,朱敬祖被劫持後,她虽然一直镇定如常,不哭不闹,可是从她反常的行为中看得出来,她也是无比担忧的。啊,小妹真的好坚强,让他好感动!

    「大哥,你来有什么事?」柳月柔懒懒地抬头问他,猛一看他的表情,差点跌下椅子。「大哥,你不要紧吧?」太恐怖了!一向对她横眉竖眼的大哥竟然以如此温情的眼神关注著她,差点让她起了鸡皮疙瘩。他是不是失恋之後连脑袋也出了毛病?

    「不要紧,我有什么要紧的?」柳仲诗莫名其妙地摇头。有事的人是她吧!

    哎,可怜的小辣,想起他刚刚得到的稍息,他又皱起眉。苦恼地看著小妹,不知该不该开口告诉她。可是,不说不行啊,她总会知道的。

    犹豫了半晌,柳仲诗终於一咬牙,出声唤回又失神了的小妹的注意力:「月柔,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希望你不要大难过。坚强一些,大哥和柳家所有的人都会站在你这边支持你的!月柔,你是最坚强的,这次也要挺住啊!」啊,他真心希望小妹可以经得住这次这样无情的打击。「月柔,你要记住,我们都是你的亲人……」

    天哪!他别再罗嗦了行不行?「大哥,有什么事你就说吧!」柳水柔抚著手臂上跳舞的汗毛打断他的抒情吟唱。真受不了,若不是他太过於温柔的口吻让她浑身发冷,她早就让这番长得不得了的话催眠过去了。

    真是要说吗?或许,让二娘或大妹来说比较好吧?思,可是她们正哭得稀里哗啦,恐怕说得不清楚耶。哎,还是他来说吧。思量定了,柳仲诗深吸一口气,郑重地开口:「月柔,我必须告诉你,朱敬祖他……月柔?月……月柔?!」他大吼著摇晃打瞌睡的小妹,她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睡觉?!「大事不好了!朱敬祖他……」

    「他怎么了?」顾不得瞌睡虫被大哥吓飞,柳月柔一听朱敬祖三个字,精神奇异地来了,直觉地追问。

    「他……」小妹的反应让他心一沉,看来她真的很在乎朱敬祖,「他……哎,小妹,你不要太难过呀!」

    「到底怎么啦?你快说!」柳月柔怒吼,他再龟毛下去就别怪她控制下住拳头!那头「猪」狡猾过狐狸,应该不会出事的。可是大哥的表情好像她患了绝症一样难过,让她不由得紧张起来。

    「小妹,」柳仲诗终於下定决心,「朱敬祖他……我们今早得到消息,朱敬祖平安无事,而且已经回到了洛阳朱家,但是……」事实上柳家人得到这个消息後争论了很久,才决定让他来告诉月柔。

    可是,对著月柔,他怎么说得出口?

    「但是什么?」

    柳仲诗仰起头,闭眼咬牙说完:「但是,朱家传出消息,朱敬祖将迎娶长安富商洪百万的独生女儿!」可怜的小妹,刚订婚就被抛弃了,好惨啊!他张开双臂,准备安慰痛哭的小妹……但是月柔好像不打算如他所愿——「咦?月柔?你没事吧?」柳仲诗惊奇地睁开眼,发现她若无其事地把玩著手绢,似乎毫不在乎这令人震惊的消息。她……是悲哀过度还是……

    「没事呀,我会有什么事?」柳月柔奇怪地看他一眼,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你要说的就是这个?呵啊,真无聊,没事的话先走吧,我想睡一觉。哎,昨晚被那些访客吵得睡下著,今天精神才会这么差。」她真的站起身,款款走进内室休息去了。

    柳仲诗无法置信,瞪著小妹悠闲的背影。怎么会……竟是这个反应?她到底在想什么呀?难道,她一点都不在乎朱敬祖?他呆愣了好久,然後松下一口气。

    虽然失去这桩婚约很可惜,但既然小妹并不因此伤心,也就罢了。

    *****但是——事实再次证明,柳月柔的行为绝对不是柳书呆所能预料的。所以,次日早上,柳府再次掀起震天狂潮。

    二小姐柳月柔离家出走了!

    得到消息,柳水柔扶著母亲,一路跌跌撞撞地奔向月柔的闺房。刚进门,就见柳博文铁青著脸站在房中,柳仲诗则看著小妹的留书,摇头苦笑。其余一干仆人和大侠魏风坡聚在门前,小声议论著,叹息声不绝於耳。

    「怎么回事?」范氏扑到柳博文面前,「月柔出什么事了?她到底上哪儿去了?」天啊!怎么会出这样的事?月柔,你好命苦哇!

    柳水柔哽咽著走近大哥:」大哥,小妹……小妹究竟……去了哪裏?快、快派人去找呀!」老天爷,难道她想不开去寻短见了?!

    「不必了,」柳仲诗放下手中的纸,「她去了洛阳。说是要找朱敬祖算账,等教训完他後就回来,叫我们不必担心。」事实上,留书里寥寥数语中透出的杀气让他也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他真是笨,昨天怎么没看出月柔平静表相下的愤怒呢?

    「什么?」范氏和大女儿相视一眼,焦急地嚷道:「那、那快派人去追她回来呀!」可怜的孩子,外面的世界可是险恶万分的呀,独身一人怎么可以呢?

    「追什么追?」柳博文一拍桌子,「这个大逆不道的女儿!以後谁也不许再提起她,就当柳家没生过这个女儿!哼!」他愤怒地拂袖而去,「家门不幸!」

    「老爷!」

    「爹爹!」

    范氏母女唤不回柳博文,相顾一眼,又忍不住抱头痛哭起来。月柔,你好命苦呀!

    围观的仆人皆摇头叹息,各自散去,看来又有好长一段时间有闲聊的话题了。

    而魏风坡则乘机上前安慰柳水柔。

    而最了解月柔恐怖的柳仲诗,看著桌上的留书无言地祈祷,上天啊,请你保佑朱敬祖,别让小妹担上未嫁先杀夫的罪名。

    *****洛阳,朱府大门口。

    一身男装的柳月柔双手抱胸,站在大门前打量的建筑。这就是朱家?没什么特别的嘛!

    嗯,也不能说没有特别,斑驳的围墙看来已经几十年没有修整;墙头的瓦片在经年累月的风吹雨打下早已看不出原来的颜色;门楣上只挂著一块写著「朱府」

    的木板,除此以外没有任何装饰,门口连对石狮子都没有;未经过油漆的大门边站著两个衣衫打著补丁的门房……这一切,对於号称天下首富的朱府来说,算得上很特别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丐帮的堂口呢!

    好了,她是来上门砍人的,没空评论人家的摆设啦。於是柳月柔不再把心思放在疑惑上面,挽起两袖大摇大摆地上前。「喂!我要见朱敬祖!快叫他出来!」

    「你找公子?」门房上上下下打量他,为他俊秀的容貌皱起眉,「抱歉,我家老爷有令,凡是男的一律不能见公子!」尤其是英俊的年轻公子,更是要隔绝在离公子八百里之外。

    「什么?」这是什么烂规矩?柳月柔瞪大眼睛,「谁管这些?快叫他出来!

    否则我不客气了!」

    眼前这个男子绝对有问题,俊秀的面容加上有些女性化的举止,难道就是…

    …那位?门房的危机意识高张,「喂,你与公子是什么关系?你是……从金陵来的吗?」老爷已经下令,找出公子的「那位」,就决不能轻饶!

    「不是,我是扬州来的。」柳月柔慎戒地盯著门房蓄势待发的拳头,及时改口否认。朱痞子教的,在人家的地头,还是别急著逞强。

    「那就走吧。」门房松了口气,挥手赶她走。然後他们见到有两个女人走近大门,赶紧弯腰拱手,「哎呀,两位姑娘,你们是来见我家公子的?来来来,快请进,请、请!」

    这又是怎么回事?柳月柔眯起眼,瞪著那两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扭著腰被迎进朱府。不是错觉,那两个门房的态度真的像足了在妓院门口迎客的……

    朱、敬、祖——你死定了!她咬牙切齿地掉头就走。

    一刻钟後,穿著艳丽的花裙、涂脂抹粉的柳月柔以丝绢半掩著面,再次走向朱府大门,这一次她受到了热烈的欢迎。

    (而在朱府旁边的树林里,一个可怜的姑娘愁眉苦脸。呜,虽然她是个妓女,但是全身只穿著亵衣亵裤也挺不好意思的。天杀的,怎么会有人光天化日之下抢人家的衣服!害她不能去见朱公子了!)

    *****被领著进了朱府後院,刚走近一个厅子,听到里头传来纷繁的调笑声,柳月柔立刻把丝绢一丢,大步向前,一脚踹开厅门。「朱敬祖!」

    厅里十几位各色美女皆被蓦然响起的狮吼吓了一跳,望向门口。

    而在她们中间,正斜躺在软塌上、吃著美女剥好的葡萄、笑得无比开心的朱敬祖公子,一见到门口的人儿,非但不见惊慌,反而笑得愈发愉快。他跳起来,朝那位杀气腾腾的女子奔过去:「天哪!

    月柔,你竟然来了!是想我了吗?来来来,亲一个!」啊,太好了,原来月柔这么思念他,不枉他也日夜想念著她。

    柳月柔冷笑,适时举起拳头亲上他凑上来的俊脸,让他惨呼著捣住鼻梁,然後她不客气地手脚并用,尽情发泄心中的怒火,还不耐烦地撕开碍事的长裙,以便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