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重生之占有欲

重生之占有欲第17部分阅读

    抬头正撞上左知遥的目光,不禁微微红了脸:“什么?烟?”

    “什么烟都行,麻烦你帮我送上来一盒。”

    “我、我……您稍等。”小姑娘加快手速把茶具放到木制托盘里,擦好桌子,捧着托盘落荒而逃。

    “韩先生说你还没好,让看着你少抽烟。”小姑娘出去后,银根不赞成地说。

    “嗯。”左知遥反身爬到窗台上。

    银根抓抓头,没再劝。说不上为什么,左知遥的背影让他有种……形容不出是什么感觉,挺落寂的,好像全世界就剩他一个人了似的那种孤单。

    “你带钱了没?”左知遥忽然问。

    “啊?”

    “现金。”

    “带了。”

    “一会儿等那小姑娘上来,给人拿一百。”

    “哦。”银根把钱准备出来,“干什么?”又没到结账的时候,干嘛给人小费?

    “茶楼没烟。”左知遥眼看着刚才那姑娘穿过马路,一溜小跑直奔对街的烟酒行,这才想起云记是不卖烟的。

    云记的历史可以追溯到百多年前,那会儿的烟可不止是香烟。据说云记老板颇有民族风骨,抵制舶来品抵制的邪乎,店里除了老传统的东西统统不卖。后来竟成了特色,一直传到现在。

    小姑娘看到银根递过来的钱一愣,随即看到左知遥站的位置立刻反应过来了,嗫嚅“就三十”。银根硬递给他,而左知遥这次头都没回。在这里客人打赏也是常事,她推迟了一下,就收了。

    “银根,你看着头上那家书画店没?我小时候在那儿学过书法,好几年呢——居然还没黄铺呢。”左知遥点着烟,把烟灰缸放到窗台上,指点江山。

    银根探头往外看,满街的中文牌匾他实在分辨不出左知遥指的是哪家。左知遥便一家一家的给他捋:对街的酒铺看到了吧?挂幌子的。旁边是生药铺,他们家的山楂丸特别好吃,小时候每次来上课我爸都给我买一盒当零嘴。再旁边那家……哦,门口摆着条案那家再隔俩门就是了……

    青石板路的两旁商铺鳞次栉比,有仿旧的,也有如云记这般传承了几代的,整条街泛着淡淡的怀旧意味,年代的故事都是久远的,人事纷杂岁月如歌,便是没有离愁怀绪也容易让人沉下心思。

    银根嗯嗯地听着,等左知遥终于指点到书画店停下来,问:“你不高兴?”

    “没有。”

    “你不高兴。”这次是陈述句。

    “……”左知遥把烟屁股按到钧瓷烟灰缸里,问:“我手机呢?给杨庆之打个电话。送个人送哪儿去了?这半天没回来。”

    银根把电话递给左知遥,结果还没等左知遥往出拨呢,那边杨庆之电话倒打进来了。杨经理问左知遥还有什么事情没?他刚接了个电话,有个饭局不去不好。左知遥让他去吧,放下电话脸就沉下来了。

    银根虽然跟左知遥的时间还短,但武人的世界讲究个恩怨分明,在左知遥救了他那一刻,他已经完全认同了左知遥这个人,商业上的事儿银根不懂,但他知道肯定是这个姓杨的惹老板不高兴了。他想了想,问:“是不是杨经理不服从你?”

    左知遥冷笑一声。

    “做生意的事情,我不懂。但我懂得打拳。”银根觉得说华语费劲,知道左知遥懂缅甸语,剩下的话就改成了母语,“其实开始我只会防身,并不懂打拳,是跟了我的拳术教练后,才知道什么是搏击。”

    银根说,他从小就练功夫,开始是为了好玩儿,后来是因为喜欢。他们家隔壁住了一位上了年纪的孤老头子,老头儿一生中有大半时间实在寺庙里过得,还做过大金寺的护院僧,本来可以留在寺庙养老,可是不知怎么忽然贪恋红尘,竟又还了俗了,跟银根家做邻居,一做就是二十年。银根从会走路就爱往老头儿家里跑,一身功夫都是从那里学的。后来家里出了事情,需要钱,很多钱,银根听说打拳挣钱,就跟着去打野拳。本来他对自己的身手是很自信的,可真到了拳台上,却出现了怪事情:明明感觉对方实力比自己差了很多,可到最后往往输的是自己。他就是这个时候遇到他的拳术教练的。

    “教练告诉我,我以前学的是防身术,站在拳台上要用的,却是格杀术,一招ko,一击即中,是我自己没弄明白我身处的位置,所以吃败仗的必然是我。”银根讲到这里,总结,“那个姓杨的没摆正自己的位置,你也一样。”

    见左知遥没有反应,银根有些着急:“我说的不好。我的意思是,姓杨的就好比学了很多年功夫的我,总以为自己很厉害,可以横着走了,但其实拳台和在家练习不一样,不懂规则就要吃亏。你,就好像我的拳术教练一样,他不会打拳,真跟我打我一招就能ko他,可是,他就能明白我该怎么打,怎么打能赢。你明白没?”

    左知遥皱眉。

    “姓杨的没有了不起,你才了不起。”

    “是这样?”

    银根猛点头:“就是这样。我的拳术教练没有我,还是拳术教练;我没有我的拳术教练,就什么都不是。没有姓杨的你也是你,姓杨的没有你,就……就是失业青年。”喘口气,补充,“不要生气。”

    左知遥早明白了,只是觉得一向“拳头才是硬道理”的银根讲道理很稀奇,多逗了他一会儿,没想到他的反应这么激烈。听到失业青年这歌词真是哭笑不得,一时只觉得有兄弟的感觉真好,照着银根的肩膀擂了一拳,多余的话都不用说了。

    左知遥和银根索性在云记解决了午饭。饭后,左知遥问银根想不想运动运动?问完不等人答话就把车开到了一家会员制的搏击俱乐部。

    左知遥不是这里的会员,但他知道韩韬的保全部长肖雷是。打电话问肖雷要会员号那就是分分钟的事儿,反倒是肖雷撂下电话越想越不踏实,核实过这位少爷居然一个人都没带(银根不归他管,被他直接忽略了)就出去蹦跶了,立刻打电话回去把别墅的保全组骂了个狗血喷头。

    左知遥完全不知道自己带累了别人挨骂,估计知道了对他的心情也没什么影响。他带银根是来玩儿的,这家算是海城最正规的搏击俱乐部了,据他所知,很多人是在这里挑保镖的。这里有教练、有陪练,如果想自己玩玩儿也有场地。就算两个完全不懂搏击的也可以过过干瘾,墙上一排的拳手照片跟夜总会的牛郎似的挂在那里,俩人可以一人挑一个,让他们代其下场赌拳。虽然也沾了个赌字,跟黑拳比却透明得多,据说,有时候正规运动员还来玩儿两手呢,为的就是在野路子里找个感觉。

    左知遥正跟银根低声说着,冷不丁前头一声巨响,紧接着就听一个拔高的女声骂:“程烨奎你个王八蛋,敢做不敢认,生儿子没□!”

    作者有话要说:给被上一章郁闷着的各位顺毛~搂过来挨个啃=3=

    定点儿更新神马的就是浮云,大家忘了吧==

    俺娘常说俺“狗窝里藏不住窝头”,袍子在存稿箱君面前泪流满面,亲,俺对不起你,就用了你一回你就下岗了……你退休的太快了~摔!

    58第58章

    58

    铁艺架子摔黑色大理石地面上,三四个保安伸着双臂围住一个状若疯虎的女,以挤压驱逐的方式把她往一边儿赶。

    “程烨奎不得好死!放开!程烨奎!杀不过头点地,给留条活路……程烨奎出来,王八蛋草八辈祖宗……”

    女又求又骂还动手,直接把迎面的保安抓了个满脸花,保安尽力躲着她的爪子,脚下却半寸不让地往前推,配合同事把那女挤进了车面一个小门,就隔离门将要关上的一瞬,左知遥看清了女的脸。然后门“碰”地一关,一丝吵闹也听不到了。

    左知遥停步,觉得这张脸他肯定见过,但印象太模糊,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扭头发现银根正安静地看着他,跟银根摇摇头表示没什么,一拉他并肩跟服务生上楼了。

    俩没去敞厅,找单间对练了一会儿。左知遥因为前段时间的车祸被韩韬下了静养的死命令,别墅里被栾叔看得死紧,不用说找动手,就是他自己,锻炼的时间稍微长一点儿都会被絮叨。银根的身手他是亲眼见过的,早就心痒痒想试试了。

    两个活动开后,拳来脚往的消磨了一下午,论身手,他跟银根肯定没法比,但银根是护院僧教授的底子,左知遥攻他防守,倒也十分合拍。酣畅淋漓的对战让左知遥倍感过瘾,什么郁闷都飞了。能让男心情舒畅的就两件事,一个是滚床单,另一个就是打架。这话可能偏颇,但用左知遥这里却刚刚好。

    尽管海城是海滨城市,夏日午后的风还是裹夹着奥热。左知遥喘着粗气扔了拳套,捞起矿泉水,自己喝了几口剩下的都当头浇到了脸上,甩甩头发,曲臂靠护栏上,仰头闭上眼睛。海风很大,从背后的窗口灌进来,汗湿的背心也被吹出了波浪。单向透明的落地玻璃外,是一碧如洗的蓝天大海。

    银根扔了条毛巾过去,自己也挂着毛巾拧开瓶水,趴栏杆上看海。

    左知遥顺手擦把脸,一偏头发现银根眼神晦暗,稍一琢磨就明白了,骂:“赶紧把那表情收收,被动一下午了还没郁闷呢,拉个脸算怎么回事?”

    “……差多了。”

    “自己也明白,一般不死也废了。”这点上,左知遥没劝他,对每个来说,都有些东西意义不同,失去了不能不惋惜。这个劝不了,别也替代不来。何况,银根也不是个希望别同情的。

    果然,银根说:“知道。”他原地跳了两下,盘膝席地而坐,“家里有房子住,有安定的生活,弟妹有钱出国读书,以后都会很好。这是那场斗兽的代价,而还活着,这就是捡的。”

    左知遥笑了一下,正想说话脑子里什么东西一闪,他猛然想起那个女是谁了!房子!这女是小兰姐!棋牌街魏武爷的女!

    魏武爷外号魏大吊,是海城地下的老牌儿物,平生为就讲“义气”二字,新世纪全国扫黑,一大批锒铛入狱,海城地下势力大洗牌,魏大吊急流勇退,居然没攀咬躲过了一劫,也算是奇事一桩。事后证明,魏武爷的确值得兄弟们保他,他蛰伏了一年,第二年带着全部现金购买了黑市三不管的棋牌街一连三间店面,打通了开了个台球厅。身边是跟他熬过了苦日子的情妇小兰姐。营业的第一个月开始,他就把台球厅的收入分做了几十份,当年跟他有关系的哥们小弟有一个算一个,无论是里面的、跑路的还是死了的,每家每月按头给养家费。魏武爷传话说:们安心,只要有魏武一天,们的爹娘养,老婆不改嫁养,儿子闺女养。

    就凭这一句话,黑白两道都给他几分面子,棋牌街再乱也没去台球厅捣乱。

    按时间算应该是几年后,6正秦还活着,6家被韩韬挤兑的没办法,背水一战揽下了棋牌街改建的项目。首当其冲的就是拆迁。棋牌街是真正的三不管,大部分房子都是死搭乱建的,魏武爷的台球厅就此列。没有房照的房子按道理也给补偿,但钱很少,肯定和有房照的比不了,更不用想门市房了。魏武爷带头扛着不拆迁,拆迁他就没法养弟兄们的家了,他是宁死也不动一步的。6家知道魏武爷根底,不敢动他,正赶上姻亲吴家私生子程烨奎急于转正,6正秦眼珠一转就把程烨奎弄来了。程烨奎来了果然不负众望,没几天就强拆了棋牌街,魏武爷轮着菜刀跟拆迁的来了个血溅五步,当天倒是给送医院去了,可半夜被补了三刀,刀刀致命。

    小兰姐抱着魏武爷的尸体拦棋牌街口不肯发丧,当时这事情闹得很大,左知遥还去看过热闹。杀魏武爷这件事终于犯了众怒,成了压倒6家的最后一根稻草——当然,也是韩韬背后推波助澜,各路大佬才顺水推舟而已。

    可是,左知遥皱起眉头,按照时间推算,程烨奎和魏武爷对上应该是三年后,上一世可以说程烨奎立功心切不知道海城根底,被利用了,可这一次,他明明已经接手了6家的势力,6家的势力公检法,对海城地下派系应该说是了如指掌的,怎么还会办这件蠢事?

    一定发生了什么不知道的事!程烨奎不是傻子,能煽动他办魏武爷,其背后肯定有巨大的利益驱使。左知遥伸手摸烟,却摸了个空,这才回过神来,之后就发下坐地上的银根也发呆。

    “还来一局不?”左知遥问。

    银根摇摇头,拉住左知遥伸过来的手从地上站起来,说:“韩先生说失血过多,最少要一个月才能恢复体力。”

    左知遥喝水的动作一顿,苦笑:“怎么张嘴闭嘴就是他说?他是爹啊?”随即被迎面飞来的圈套砸中了脑袋。

    左知遥把圈套塞包里,说:“银根,虽然给开工资,但心里拿当兄弟。别跟他们似的涮了。和老韩,根本不是们想的那样。不信看不出来。”

    银根回过头来看了他一会儿,摇摇头说:“觉得不明白的是。韩先生对很用心,们都看得到,是看不到。”

    “看不到?才认识他几天?”左知遥哈地一笑,随即叹气,“算了,不说了。华语学的怎么样了?是指认字这块儿。”

    “还学习。”

    “哦。”

    俩无话,手速飞快地把东西扔到包里,各自去套间的浴室冲澡换衣服。从浴室出来后,左知遥正擦头发,就听银根用母语说:“佛说看是佛,内心也是佛。看不到韩先生为做了什么,是自己不认同他做的。但不管是不是认同,他做了就是做了。就如同不管是不是信徒,佛就是佛。这和认识他多长时间没关系。”

    左知遥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银根这话是接着之前的话题的。立时有些哭笑不得,难为他一直想着了。

    “再说,认识韩先生的时间也不算短。”银根认真地说,“美国接受治疗的时候,除了每天打针和复健,剩下的时间全部用来学习中文。因为缅甸刚醒过的时候就听以前的老板吴登先生说,是韩先生救了,以后要去华国为韩先生效命。后来美国,韩先生还去看过,他说救的是,的命是的,让养好身体,将来好好跟着。还跟说,不但救了,所有的治疗费用,家的安置费用全都是出的——知道,弄砸了吴登先生的赌盘,一美元都拿不到了……”

    左知遥擦头的手停了下来。

    两个收拾利索,出了单间才发现韩家的保全员已经门口站半天了。左知遥跟他要了支烟点上,咬着烟双手插袋,带着银根,身后跟着保镖,以一副纨绔子弟的标准形象晃出了俱乐部。

    夏日天长,虽然已经快六点了,太阳还挂西天的山巅,赖着不肯下去。有了保镖跟着,左知遥自己就不用开车了。其实原本银根也会开车,驾照也齐全了,可韩韬硬说银根不熟悉华国路况,勒令他不准开车带左知遥。偏这个银根还十分的听韩韬的,认为韩先生想的很周到,所以只要是左知遥和银根出来,左知遥就成了司机。

    现司机另有其,左知遥乐得架着二郎腿坐后排当大爷。

    “去棋盘街。”

    “啊?”保镖没听清,回过头。

    “棋盘街。”

    这次倒是听清了,可是:“左少,那地方乱的很,这马上就天黑了……”

    “嗯。”

    “……那,咱这是要干什么去啊?”

    “找乐子。”

    找……保镖咽口唾沫。

    “怎么?要么还回去,自己开车。”

    保镖二话不说就把车开出去了。棋牌街嘛,去就去,反正老子是被逼的。

    街边的景物缓缓退去,光影交错闪左知遥的眼睛里,忽明忽暗。他正想的出神,电话响了。他拿起来一看就挑了眉毛,是韩韬!说起来两个居然是很少通电话的。

    “喂?老韩……把监视器装哪儿了?”说着,左知遥装模作样地车里寻摸一圈,“看得到吗?”

    “什么监视器?哪里?”韩韬的语速不快,透着淡淡的笑意。

    “车上。真没有监视器?”

    “如果希望,等回去可以装一个。”

    “不是,这边儿刚想着出去玩玩儿的电话就到了,吓死了。”

    “想玩什么?”

    “没想好呢瞎走走。”

    “谁跟着?”

    “银根,还有两个家里的。”

    “不要玩儿的太晚。”

    “知道。哎,韩大老爷,这会儿打电话是有什么吩咐啊?”

    韩韬的笑声低低传过来,左知遥不自觉地把话筒更贴近耳朵。

    “魏国峰记得吗?”

    左知遥想了一下,是原先华威的总经理,于是“嗯”了一声。韩韬跟他讲,魏国峰有个师弟回国,已经国外做过三年的市场部经理,希望韩韬给推荐个活儿。韩韬问,这个,要不要?

    左知遥侧着身,额头抵玻璃上,已经有心急的商家亮起了霓虹,乱七八糟又美丽的流光五光十色地从他眼睛里流过。

    “遥遥?”韩韬的声音如有实质般包裹上来。

    他问:“老东西,什么时候回来?”

    “还要几天。”

    左知遥不说话了。

    两个隔着话筒安静了一会儿,韩韬说:“把事情安排一下,叫送过来。”

    “托运呢?不去。忙死。”

    “乖,过来。就帝京待几天,等办完事儿带去兴安岭打猎。”

    “打老虎吗?”

    “……可以考虑给买个布老虎。”

    “老韩找打吧?”

    “乖,别玩儿的太晚,早点儿回去,会给栾叔打电话。”

    直到挂了电话很久,左知遥才如梦初醒。车窗外是一片老城区,夜色掩去了它的陈旧,来往的群交织夜市里,各色叫卖声透过扩音器传到车里——棋盘街早就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拖延症是病,得治!积极配合治疗g——重度患者袍子留

    59第59章

    59

    棋盘街是海城最老的街区之一,整条街大多是上世界五六十年代的房子,最高不过三层,还都是人工加盖的。这里有小旅馆、手机店、网吧、游艺厅、非法诊所、小酒吧、练地摊的以及各种各样的小吃,一切应有尽有,入夜人气鼎盛。

    前年海城城市建设整改规划的时候,市长点着这片区的地图手指头差点没捅折喽,唾沫飞溅义愤填膺地指出,这是海城的膏药,狗皮膏药,必须揭掉,绝不姑息。

    可是,两年过去了,棋盘街还是棋盘街。

    当天晚上,棋盘街依旧混乱热闹,左知遥并没有看到任何可能拆迁的迹象。程烨奎和魏武爷隔着好几层,除了棋盘街改造他想不出任何理由能让这两者有牵扯,白天小兰姐那表现明明白白说明魏武爷出事了——可是,棋盘街又没拆迁,还能有什么事儿呢?

    他把保镖留在魏武爷台球厅对面的露天烧烤摊喝啤酒,自己和银根去打台球。

    魏武爷的台球厅属于典型的三无买卖,这么多年连个正经招牌都没有。在窗户中间的墙壁上抹上白灰,上头用板刷刷了台球两个字就算完活儿。如此简陋的地方生意居然很不错,通开间的三房子里摆了十多张台球案子,此刻只有两三张是空闲的。

    左知遥和银根转了一圈儿,没有服务员也没见着小兰姐。

    “你们转悠什么?是来玩儿地不?”

    左知遥回头一看,一个染着满头金毛的小伙子拎着杆儿,叼着烟瞅着他们。

    左知遥说:“我来找魏武哥,小兰姐也行。”

    “找他们干啥?”

    “呃……我奶奶让我来的,说这月没见着魏武哥……”

    “要钱啊?没有!”金毛脸色不善,张嘴就骂,“草你妈的,就他妈知道伸手,这大个子你也不嫌寒碜!武哥欠你们的?都是你们这帮贱逼,弄得武哥现在……”

    银根手一抬就想揍人。

    “别吵吵!”这时候过来另一个人,剃着精短的毛寸,看着比金毛大,让金毛闭嘴后,上下打量左知遥和银根,“你们谁家的?”

    左知遥拉住银根,装出一副被骂懵了的样儿,又委屈又害怕地说:“我们不要钱,我能挣钱了。奶奶想武哥,让我过来看看。”

    毛寸头瞪了金毛一眼,金毛讪讪地抓抓头发:“草,我哪儿知道啊——那什么,我请你们喝酒……啊,喝可乐吧?”转身进吧台去开冰箱。

    左知遥摇摇头,问:“武哥呢?他怎么了?”

    左知遥本来就长的清俊,车祸以来养了大半个月的伤,脸皮捂得白嫩,额前的头发遮住了伤疤,眼神清澈的如水一般。他的衣服试样简单,站在吧台前头,背景是一屋子烟气缭绕的各色小青年,倒显得分外干净,跟个学生似的。

    毛寸头放松了语气,说:“没什么事儿,武哥这两天不在家,过几天你们再来吧。”

    左知遥“哦”了一声,问:“那小兰姐呢?”

    “小兰姐这几天也不待来的。”

    金毛拿着两瓶可乐从吧台里钻出来的时候,左知遥和银根已经走了。有一桌玩够了,毛寸头正拿着本子给他们结账。

    “那俩小子呢?走了啊?”金毛瞪着眼睛找人。

    毛寸头把钱揣兜里,哼一声:“不走干嘛?等你把可乐拿出来天都亮了。”金毛这小孩儿哪儿都好,就是苦日子过惯了,有点儿抠。

    “走了更好~省了~靠,还知道来看看,算他们有良心……”他手脚麻利地把可乐放回去,跑去收拾球台了。

    良心……那是个什么东西?毛寸头嘴角的笑有点儿薄凉,低头在账本上一笔一划地记帐,那字竟出奇的好看。

    天底下实在没什么秘密可言,尤其是在棋盘街这样的地方。魏武爷出了什么事儿,左知遥没一会儿就听说了。听故事的地方离台球厅不远,就在保镖吃烧烤的地摊儿。他和银根出了台球厅后,直接在拐角的地方找了个桌子坐下,点的烤翅还没上来,就听旁边的桌儿上几个人正在谈论魏武爷。你一句我一句的,左知遥就把事情听明白了。

    魏武爷资助着弟兄们的家小,这是谁都知道的事儿。那些家小也不是全都不事生产,有相当一部分也是能吃苦耐劳自给自足的。但在通华国都一样,你做个小买卖太难了,就算国家政策上不收你税,但小来小去的孝敬你总是要有的。再者,欺行霸市的也不少。所以自然的,这些人家就算不用魏武爷资助,小买卖他多少要看顾着的。上个月开始,也不怎么着,魏武爷这些朋友家是接连的出事儿。

    就拿他一朋友家的面馆儿来说吧,早上一开门门口就呼啦啦围坐上七八个老头老太太,一人一个小马扎,一坐坐一天。谁进店就朝谁身上吐痰,你要跟他发火他就说眼花没看清,你要敢动他一手指头那就摊事儿了,老头立马躺地上,先就报警了。面馆儿老板老实巴交的,虽然摊上个蹲大狱的儿子,但老两口一辈子也没和谁红过脸儿,这明摆着就是被谁黑上了,可他们半点儿法子没有,他们给那帮老头作揖,敬烟,可人压根不吃他们这套。这么被整了半个月,老两口实在扛不住了,只好来找魏武爷。

    那几个人绘声绘色地讲着魏武爷是怎么带人过去的;怎么和老头们口角的;老头们是怎么报警说挨揍了的;警察来了是怎么被老头儿们的马札刮着了鼻子碰出血的……最后结果是魏武爷进去了——罪名是袭警。

    隔壁口沫横飞地讲着,左知遥侧着耳朵听着。他越听越觉得有趣儿,最后慢慢地露出微笑来。

    回去的一路上银根都闷闷的,等下了车,银根问:“那个魏武爷,是被陷害了对吧?”

    “你隋唐演义听多了!他那不叫被陷害,叫上套了。”

    栾叔还没睡,尽忠职守地迎上来,接着就被他满身烟熏火燎的味儿给熏了个跟头:“少爷你们干什么去了?”

    “在夜市吃烧烤来着。”

    “啊?”栾叔跟在左知遥后头嘟嘟囔囔,“烧烤能吃吗?有什么营养?肯定吃不饱。先生一不在家你就乱吃,你这才出院几天?身体还虚着呢,要是吃坏了……”

    左知遥忽然回过头来:“栾叔,你说的对,我真没吃饱——还有吃的吗?”

    “有!”答应完他也动地方,用一副你看我说吧的眼神看着左知遥。

    左知遥没法儿,只得别别扭扭地说:“我下回不去了。”栾叔这才满意地走了。

    左知遥真心觉得还是以前又周到又不多话的栾叔好。感慨完,他跟银根说他晚上他得干活儿,把这几天的工作安排出来,让银根自由活动。

    银根知道他明天就要去帝京,忍不住问:“老板,你不帮帮魏武爷?”

    左知遥奇怪:“我帮他?干嘛?”

    银根沉默地站在楼梯上,不说话。

    左知遥歪头看了他一会儿,微笑:“银根,我不是好人,只不过爱看个热闹而已,你想太多了。”说完,他也不理银根,就噙着那抹笑回了房间,换衣服、游泳、洗澡。等他都收拾好了出现在二楼的小客厅时,栾叔给他准备的小混沌都粘成一坨了,他毫不犹豫地把馄饨冲进马桶,之后,整整工作了一个晚上。

    帝京的夏天燠热得人昏昏欲睡,蝉鸣声枯燥单调,阳光白花花地直射在天井里,地面烫得可以摊煎饼了。院子里跪了一个人,高大的树荫就在他身边,他却不肯挪动一步,就那么执拗地跪在烈阳下,他的身体已经挺不直了,汗水湿透了衣裳,又被太阳蒸干,后背领口泛着点点盐花。

    一窗之隔的屋子里却是另一个世界。堂屋不大,摆着成套的花梨木家具,空调很好地隐藏在多宝阁的条框后,马鞍书桌上还焚了一炉冷香。凌洌的香气似有若无地流淌在屋子里,躺椅上的老人好似睡着了,只偶尔手心里的核桃一动,才知道他其实是醒着的。

    潘明辉沿着回廊拐进院子,一路走到门口,声音不高不低地说:“祖父,您醒了吗?是明辉。”里头“嗯”了一声,潘明辉才深深看了院子里的人一眼,打帘子进去。

    潘明辉先给潘老爷子加了个靠枕,有试了试茶水的温度,都做完了,才说:“外头天儿热着呢,天气预报说是三十五度,依我看四十度也有——小楼打小身子弱,要真晒出个好歹,我看谁心疼。”

    潘老爷子哼一声,语气颇不高兴:“谁也不心疼!都是你惯得!当哥的没个当哥的样儿,不分好歹什么都护着,呸,小畜生跟我犟,我看他能挺多长时间!”

    潘老爷子越老越念旧,年轻时候还不觉得,老了老了身边一个兄弟姐妹也没有,就无端端不是滋味儿起来。想着洛阳潘就剩自己这么一支,说什么也得把家谱传下去,因此上,退休了倒添了毛病,在家里立起洛阳潘的老规矩来。这晚辈的进门礼就是新近才添的,你不在门口唱个名报个号,进来老爷子能把你打出去。可是规矩是一套,小辈们都是他打小惯出来的,真和他说话的时候就又恢复那种随意了。所以潘明辉直接乜眼:“爷爷,咱能尊重点儿客观事实吗?摸摸自个儿的心,都疼成筛子了吧?——哎呀,小楼怎么了?”

    他忽然一嗓子吓老头儿一跳,蹭地从躺椅上蹦起来,却发现外头的人还跪的好好的,回过头一拍茶几,狠狠瞪了潘明辉一眼。

    潘明辉吐吐舌头,劝:“要我说,小楼出息了比什么不强?以前您老嫌小楼性子软不上进,现在他主动要求管事儿您又拦着——真是……这是闹什么呢?”

    潘老爷子用鼻子哼哼两声,隔了一会儿又哼哼两声,隔了好一会儿,才气哼哼地说:“为了个男人!亏他有脸说!”

    “您管他是为什么呢,先振作了再说呗。爷爷,您总说眼界眼界,其实我觉得这是个好事儿,小楼以前是不肯往前挪动一步,目光有限,遇上的人总共那么几个,眼里放的人自然就那么几个。如果这次他能跳出来,以后见得多了,我就不信他还能跟个男人没完到了的纠葛。”

    “唔。”潘老爷子转转核桃,改变话题,“韩韬快到了吧?”

    潘明辉说:“快了,约定的是两点到,我还想问您,在哪儿会客?”

    “大热天的我懒得折腾,就在这儿招呼吧。”

    潘明辉一愣:“啊?”院子里还跪着一个呢?

    潘老爷子意味深长地说:“就在这儿,家丑不可外扬,但韩韬不是外人啊,对吧?”

    潘明辉明白了。老爷子这是在给韩韬施压。亲孙子这个情况,那你看着办吧。

    海城韩,洛阳潘,都是百多年前数得上的老世家,尽管潘家以前的名声有点不好说,但现在却没人会去翻的。韩韬这次是依着老规矩投的拜帖,标明了以晚辈礼来给老爷子请安。潘老爷子最开始收到帖子有点儿惊讶,宝贝孙子那段儿“惊天地泣鬼神”的视频他早就见识过了,顺带的连同他知道这个事情和韩韬的小情人有关系,但没想到韩韬会亲自来。

    现在这年代讲究“恋爱自由”,咳咳,谁都不是谁的附庸。有这么句话叫“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如果韩韬不说话潘老爷子肯定不会上赶着把左知遥划到他的圈里,扩大对立面,不是好主意。

    但韩韬现在摆明了是替左知遥出头,那就要研究研究了。首先,你韩韬是把左知遥当做什么人而上门拜访的?换个通俗点儿的说法,这个左知遥是个什么地位?我潘家要给多大的面子?所以,当潘老爷子打听明白韩韬是只身来的帝京后,觉得这个事情有意思了。

    “明辉,时间差不多了,你去门口迎着点儿。还有,把你陈爷爷上个月托人带过来的猴魁拿出来,听说韩韬喜欢喝茶,咱别慢待了人家。”

    潘明辉答应一声,还想给潘玉楼求求情,话到嘴边又觉得不是时候,只能先告退。告退——这也是潘老爷子新折腾出来的规矩。

    左知遥到帝京的时候已经是晚上,飞机降落在郊外的一个私人停机坪,离市区还有几十公里。帝京空中管制严格,不是谁想飞就能飞的。

    虽然已经入夜,但左知遥一下飞机还是觉得呼吸一窒——干热的空气火辣辣地呛到肺管里,和海滨城市的海城热的完全是两个概念。上了接机的车,司机立刻给他递过来一个保温杯:“先生吩咐给您带过来的。”

    “什么东西?”左知遥接过来打开一看,淡茶色的汤,尝一口,味道有点儿怪。

    “润肺清热的,帝京气候干,先生自己也喝这个。”

    左知遥不置可否地喝了几口,那边助理已经拨通了电话,聊了几句,捂着话筒说:“先生还在市区,晚上回来的可能要晚一点儿,陈助理问您是回住所吃晚饭还是要尝尝帝京特色?”

    左知遥只想睡觉,于是直奔住所。韩韬在京的住所离停机坪很近,同位于京郊西山,开车十来分钟就到了。

    左知遥吃饭洗澡速度搞定,胡乱吹吹头发就扑了床。

    韩韬回来的时候已过午夜,陪左知遥过来的助理等在客厅里。他对助理比了个等会儿的手势,先上了楼。卧室里一派安静,左知遥裸背光腚睡得正熟。

    韩韬看了一会儿,轻手轻脚地退出房间带上门,下楼问那个助理:“他忙了一天?”

    助理说:“是一宿加一天。听栾叔说,昨晚上左少就没睡,白天又在公司开了大半天的会,晚上饭都没吃就过来了。”

    韩韬点点头,靠在沙发里揉揉额角,让大家都去休息吧,不用管他。

    左知遥是被摸醒的,迷迷糊糊间感觉一只手按到了后背上,他一激灵就醒了,但清醒的同事马上想到了自己在哪儿,然后他就放松下来,没几秒又迷糊过去了。被空调吹的冰凉的皮肤乍遇热源,感觉很舒服,让他忍不住蹭了蹭。随后他就感觉被人搂在了怀里,他本来就是趴着的,后背的人捞起他的腰一提,他就成了屁股翘起的姿势,刚感到不对,后面一凉,就被插进去东西了。

    左知遥完全清醒,扭回头一看,韩韬正在给他做润滑。

    韩韬的脸色在橘黄|色的睡眠等下显得十分温暖柔和,看到左知遥醒了,插在他身体里的手指一动,另一只手巴掌就拍到屁股上:“懒猫,精神点儿,我正准备开席。”说完,俯身亲一口结实的臀肉,吸允出响动,还磨了磨牙。

    左知遥莫名其妙的脸就一红,扭回头把脸埋在胳膊里,觉得自己一定是睡眠状态还没解除。

    韩韬从后面进入的时候开始很缓慢,抽插几下感觉对了,才匀速有力地运动起来。他每次只抽出一半,再深深的一插到底,囊袋打在左知遥的屁股上发出有节奏的“啪啪”声,不一会儿又加入了左知遥若有似无的呻吟。

    “遥遥,爽不爽?”

    左知遥的呻吟瞬间高亢。韩韬一下一下都顶在他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