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一个女明星兼女间谍的爱恨情仇:上海之死

一个女明星兼女间谍的爱恨情仇:上海之死第9部分阅读

    台。红舞娘是一身红,只是披了一块黑纱巾。她抚摸白床单,垂下眼帘,像对自己说一样:

    我从来没有背叛你,我只是想知道你有多伤心。

    第十五章(3)

    你有多伤心,证明你就有多爱我。

    本来上海是属于我和你的,上海是我和你的天堂,但是你亲手毁了它。你一定会认为我这是在忏悔。

    你不知道,根本不需要这么做,因为上海就会过去,如同你和我,都会过去。谁能活到天老地荒,只有爱情才那么久长。

    音乐响起,布景稍有改变,舞女轻轻起身,一身红裙如火鸟,那脚步像踩在悬崖边,立于水之中的挣扎,腰身如蛇,腿的曲线飞起的一道道光闪,那种内心爱恨交融,纯粹到地狱里鬼神都静止注目。

    我可以舞到八千里路和云一起奔泻不停。

    伤心,一夜就白头。这么说,我还不够伤心。

    于堇跳得惊心动魄,她突然改变了步法,脚步像没有离开地面似的飘动,迎着一身白衣的诗人的亡灵,时而紧紧面对,时而有意错开。似乎是与心上人一起,行进在他们选择的路途上。这即兴发挥,来自她心中的哀伤和绝望。

    观众席里有些微的哭泣声。谭呐的眼睛也湿了,他这时有一种冲动:或许,或许能找到一个时机,他能找到他们心灵接近的路径。

    莫之因低下头来,发现自己双手紧紧相握,这般情形让他大吃一惊。是的,他承认自己在这一夜无可救药地被感动了。两个女子美貌依然,可这个晚上他不再看她们的脸了,艺术是魔力,她们在他眼里分别有了不同的映象:白云裳有灵性,惟妙惟肖,让人与角色共命运,如翩翩飞鹤;而于堇演出,舞台上根本没有了角色,一道道是幻象,是鹤飞云端只留几点踪影。

    他认为于堇的艺术造诣,远远高过他见到过的其他任何女演员,生逢战乱年代,真是命运的极大错误。

    这个女人台下演戏,再到台上演戏,只能说,两边的戏,都演得绝对精彩。莫之因掉头四下看看,座无虚席,而且有好些面孔,都并不陌生。

    恐怕今晚在座这些有头有脸的人物,皆是于堇台下的同戏人。莫之因在这美妙的音乐中,在这个命该生在舞台上的女人制造出的幻觉中,他不想使用任何亵渎的字眼。他把自己想象成与于堇跳舞的男人,他进,自己也进,他退,自己也退,她的媚眼不是给那男人,而是他莫之因,只可能是他。

    他搂着她的腰,低俯下身,拾起那枝玫瑰。

    就像高嘲来临一样,裤子湿了,他发现自己竟然阻挡不了肉欲的冲动。

    下部

    于堇建议在国际饭店开一个演出成功的招待舞会,邀请剧组、报界以及上海军政各界的头面人物。

    12月5日晚八点半,招待会果真举行了,来宾中外杂陈。白云裳热情地给于堇介绍几个日本军官。于堇与海军军官古谷三郎随音乐翩跹而舞。于堇的每一个皱眉每一个眼神,都把他看迷了。

    一首舞曲终了,莫之因突然感觉于堇看不见了。他找到白云裳,觉得于堇有可能从古谷三郎那儿套出重要情报。感觉受到莫之因的威胁,在于堇的房间里,白云裳刺伤了莫之因。为保密起见,夏皮罗将争斗中的二人双双杀死。

    疲惫不堪的于堇坐在桌前,休伯特感到心里一阵绞痛,是他把于堇引到这个境况。于堇痛苦地回忆着用肉体与古谷三郎交换的全部谈话。把诱导出的信息告诉了休伯特,休伯特额头迸出了冷汗——武士刀指向新加坡!

    12月6日凌晨,于堇房间的楼下密室,夏皮罗忙着收发“新加坡绝密电”。就这么一个晚上,休伯特的脸上增添了许多皱纹。他们已经觉察到自身生命的极度危机。

    当于堇再次醒来时,是12月6日上午十一点二十分。来到十一层餐室,于堇要了一杯咖啡一份蛋糕。头痛又如海潮席卷而来,直觉告诉她,危险正在逼近。她向侍者借过笔,匆匆写了一行字。就在这时,日本宪兵又要搜查国际饭店。

    于堇快步跑上十八楼去,把字条塞给夏皮罗。夏皮罗点头,奔跑着离开。门被粗野地推开,五六个士兵和两个军官冲进来。

    整个傍晚,休伯特听到街上不停有报童在叫喊于堇跳楼惨死的新闻。这声音几乎把他叫疯。半夜,夏皮罗把于堇的信交给他。看完信,他惊奇得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日军的进攻目标竟然是美国太平洋海军的主要基地——珍珠港!他忽然明白了这个本来就浅显的道理:日本这一击越狠,英美就越是没有退却余地,非明确无保留地加入全面对日战争不可,中国就不会继续单独对日作战。他忘了于堇归根结底是个中国人。

    休伯特已经无法将情报再一次送出去。他把一枚药丸放在嘴里,神情安详地闭上了眼睛。

    谭呐是最后一批离开于堇送葬队伍的人之一。12月8日上午十点,日军跨过苏州河开进上海租界。谭呐被赶到一群“违反宵禁”的中国人中间,押到国际饭店隔壁的大光明电影院里。他是在那里听到无线电广播太平洋战争爆发了。第二天早晨,谭呐被正式逮捕了。他的助手当面指证他是上海共产党地下组织网的重要人物。22日,奄奄一息的谭呐被卡军运到上海郊外。被活埋前,谭呐没有预料到,坑里已经躺着的一个浑身是伤的人,居然是夏皮罗。

    谭呐想,还差三天就是平安夜。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