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一边用手指出场中各位爱将。
对于楚狄这位从东方來的客人,最开始洛克并沒有十分关注,和平常骄傲自大的美国人一样,他一直以为目前的东方世界仍是以日本为经济支柱,再加上楚狄为人十分低调,并不像一般的富豪那样出手阔绰,一掷千金,就像钱都是大风刮來的一样,所以洛克并沒有把楚狄当一回事。
可沒想到,今天他耐着性子和楚狄坐下來谈了谈关于将拳场开到华国的计划,楚狄一开口提出的价格,就把他吓了一跳。
原來华国近些年经济突飞猛进,早已代替了日本和韩国,成为亚洲四小龙之首,而华国的h市,更是作为华国沿海娱乐经济十分发达的地区,享有着得天独厚的商业资本和政府优惠条件。
楚狄此次访美,就是想把洛克拳场的整套管理理念和模式都带到华国去,只不过等回国后,这些非法的东西都会变成合法化,他会把拳场洗白,从表面上看,拳场将以门票收入为主,但实际上给拳场带來最丰厚利润的,下赌收入将会转到暗地里去操作。
然后他会利用自己在h市的商业影响,将市里的领导请到拳场來做名誉主席,再举行几次类似于武术大会之类的宣传活动,这样领导们有了面子,楚狄也落了实惠,在这一系列活动之后,拳场不但可以名声大噪,就连h市娱乐之都的名头,也将更上一层楼。
不得不说,楚狄在从商方面,有着极其精准毒辣的眼光。
有人类的地方,就会有战争。而有男人的地方,一定会有争斗。在和平年代,男人体内的暴力因子不得不被掩埋,但它们并不是真的正消失,而只是暂时的隐藏起來,如果有一个可以让他们发泄多于精力和金钱的地方,他们一定不会拒绝的。
楚狄看好了这门生意的巨大市场,他这一次势在必得。
只不过他沒想到,在谈成买卖的同时,还能遇见叶向晚。
这是他除了金钱以外,最大的收获,或者说,就连金钱,都无法带给他如此的激动与快。感。
虽然她容貌沒有任何改变,依旧纤细而苍白,虽然已经267岁,但看上去,仍像个大学新生一样,站在如野兽般高大的拳手中央,她显得那么娇弱,又那么妖娆自在。
可就算离得这么远,他依然可以感觉到她不再是四年前的她了。她站在男人扎堆的地方,沒有任何胆怯,如一颗闪闪发亮的明星,吸引着所有的人注意力,让所有人的目光,都不自觉地投射在她身上。
从她的一举一动,你就可以看出來,她经历了生活的洗礼,暴风骤雨的侵袭,并沒有使她变得颓废懦弱,正相反,她像是一只來自森林里的花豹,在这个迷离纷乱的世界里,她嬉戏玩乐,是那样的丛容自得。
当她收起她的利爪时,她华美的皮毛,娇柔的性子,可以引诱所有人靠近。
可当你惹毛她的时候……
她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
叶向晚,她已经不再是当初的叶向晚。
而他,又何曾是当初的他呢?
时间就是这样的无情,轻易的改变了我们原以为可以一生一世的东西。可是不管你变成什么样的,我想要得到你的心情,却从沒改变过。随着时间的流逝,我以为我会忘了你,可是这一次,我错了,大错特错,我想要你,我无法欺骗我的身体,我的灵魂,我的每一颗细胞,都渴望着你的靠近。
无论你将带我怎样的欣喜,或者伤害。
“楚先生不但自己是个十分有魄力的人,就连你的女伴,都是美丽得让人心动。”见楚狄的眼神阴晴不定,洛克立刻殷勤的称赞起卫荫,因为那些日本商人,总喜欢打着秘书的头号,带自己的情妇來度假,所以洛克以为只要自己拍好了卫荫的马屁,这项生意就算是成功了一半。
只可惜这一回他的马屁拍错了地方,话一出口,不光楚狄的脸色变了,连卫荫都觉有点难堪。洛克这是什么眼神啊,她怎么会给楚狄当女友啊,他多可怕啊,脸跟铁饼似的,硬梆梆的沒一点表情,要不是她胆子大点,要不是她签了合同,不能随便离职,她早就躲得远远的啊。
“是么?卫小姐的美丽是有目同睹的,但是她什么时候成了我的女伴,我怎么不知道?”楚狄冷漠地说着,根本不给洛克留一点面子。
见楚狄话茬不对,洛克是何等精明的人,立刻意识到自己是说错了话,于是他飞快的打起哈哈,“哦,这么说是我眼拙了,请楚先生千万不要介意。不过卫小姐倒是和我们拳场的一位女医师长得很像。”
“真的?谁啊?叫什么名字?在哪儿呢?”听他这么一说,立刻引起了卫荫的好奇。
人,特别是女人,都有一种奇怪的特性,在遇到和自己长相相似,或者名字相同,出生日期相同的人时,就会特别感兴趣。
洛克呵呵地笑了笑,“那位小姐姓林,叫林向晚,也是从华国來的,和卫小姐的翻译水平一样,她的医术也很了不起,呐,你看,她就在那边。”说着,洛克用手指了指拳场下。
第75章杀了她!!
随着他的指引,楚狄的目光再次落在台下女子纤细的身影上,他的手指紧握成拳,骨节泛白,死死地抵在大理石砌的看台边缘,因为太过用力连石台都发出轻微的裂响。
林向晚!!
怪不得,他这几年找了她那么久,都沒有找到她!!她真是了不起,吃一堑长一智,为了躲开他,不光舍弃了jhu的机会,连姓氏都改了!!!
楚狄明明知道,无论是谁,但凡经历过他们曾经经历过的事情,可能都无法冷静地再次面对,生命之中曾经如此亲密,又如此痛恨的对方。
可就算知道了,在他内心仍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他不想再和洛克谈什么生意,什么拳场,什么比赛,都去见鬼吧!他只想冲到拳场里,好好的问问她,为什么要逃,为什么为了逃开他,她可以放弃一切?对她來说,他是什么,恶魔或是凶手?
心里压抑极了,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他的这些问題,不用对她说出口,他就已经知道了答案。是他逼她做的这些决定,这一发都是他逼她的。
如果可以,她一定不想放开那些她被迫放开的。
可是他逼得她,走投无路,不得不放弃了生命中所有的美好。
人生中的事,经过的都不能重來一回。但有些事,连回头张望回顾都不行。
往事如刀,看一眼,就是一眼的鲜血淋漓。
守在拳台外等着艾瑞克比赛结束的林向晚,并不知道在贵宾席上发生的一切。
她的一颗心满满的都被拳台上的两个拳手所占据。
不得不说,艾瑞克这场打得很好,或许是因为丽莎即将到來,给了他莫大的心理支持,所以在面对比他更加残忍凶悍的强大对手时,艾瑞克表现得十分睿智。
很难想象,像他那般的大个子会如此灵活。他并不和对手死死纠缠,而是选择躲避对手的致命攻击,然后再寻找突破
口,给予有效攻击。
可就算是艾瑞克一时沒有威胁,还占到了些先机,但林向晚仍是看得喘不过气。
和艾瑞克对战的拳手,在拳场里是排名前五的新秀,是名有着纳/粹纯血信仰的德国人。据说他以前是德国国内的散打冠军,成绩最好时还曾参加过奥运会的预选赛,但是因为性格冲动,嗜血,在汉堡的小酒吧里因一言不和就杀死了几名信奉伊斯兰教的留学生,才被迫偷渡到美国。
若是正常人,到了拳场这种地方,说不定都会沦丧其天真的本性,何况这些生性嗜好杀戮的人。一來拳场,德国人就如鱼得水,因为有着及其专业的格斗技巧,再加上残忍嗜血,使他在一个月内,就迅速地窜到了新人排名榜上。
艾瑞克虽然在拳场待的时间比他久,实战经验也比他丰富,但他毕竟已经过了三十岁。在拳台上,拳手的年纪是按月计算的,更年轻的拳手,就意味着更快的攻击,更强的体魄,以及更频繁的跑动,以上这些,都是将对手置于死地的有利条件。
果然,久攻不下的德国人怒上心头,心中对杀戮和鲜血胜利的向往,让他急红了眼。他向四周迅速地扫视了几眼,确定在沒有裁判关注这里的时候,做出了一个卑鄙的举动。
他先是出了一个假动作,将艾瑞克逼到拳台角落后,而后他飞快地半转过身体,猛地一低头,咬住了缠绕在拳套上捆绳,然后用力一扯,捆绳从拳套上脱落下來,露出了藏在拳套里半截锋利的小刀片。
有很多打生死擂的拳手,为了保证自己的生命安全,就会在拳套里动些手脚,而拳场对于这种小动作,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上了生死擂的拳手都是签了生死令的,对于他们來说,一场比赛的结果要么是生要么是死,而对于花钱看比赛的观众來说,他们需要的只是血腥的刺激,对于谁生谁死,他们并不在意,只要比赛好看就可以了。
或许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就促使了生死擂上许多并不光彩的事件发生,有时候两个拳手都在拳套里或者鞋帮里藏了凶器,在这种情况下,比赛就说不上什么公平不公平了。
但艾瑞克在拳场里从來也沒有参加过这类比赛,对于这其中的龌龊,他虽有些耳闻,但他显然低估了对手的无耻,心思单纯的艾瑞克根本沒做任何准备。
虽然沒有裁判注意到德国人这个动作,可林向晚却在旁边看得一清二楚。來不及提醒艾瑞克,只见眼前闪过一道锋利的白光,艾瑞克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偌大的拳台上飞溅起鲜红的血点,白色的底,红的液体,如一朵绽开的花,绚烂妖异。
艾瑞克用手抱住头,在拳台上痛苦的翻滚着,他凄厉的叫喊,把拳场里所有观众的视线都引了过來。又薄又快的刀片,将他整个左脸上划出一道巨大的血色伤痕,伤痕看上去十分恐怖,伤口外翻着,血肉模糊,有些地方甚至可以看到包裹在骨头外的白色筋膜。
连他的眼睛都不能幸免,被刀片划过的地方,鲜血疯狂地汹涌而出,迅速地将他染成一个血人。
可就算是艾瑞克已经伤成这样,卑鄙的德国人也依然沒打算放过他。他要是夺取别人生命的快感,仅仅让艾瑞克受伤流血,并不能满足他变态的欲。望。
他狰狞地笑着,紧逼过來,将刀片藏在拳套的缝隙里,一拳跟着一拳,一拳快似一拳地朝艾瑞克身上击打着。
如凌迟之刑,艾瑞克的身体,很快被刀片切如无数条细小的伤痕,每条伤口都流出鲜血,巨大的痛苦和快速地失血,使他完全沒有回手的力气,只能如一条被人放在砧板上鱼,任人宰割。
看到这一幕,林向晚只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涌到头上。
再这么下去,艾瑞克会死掉的!!虽然早就知道上了生死擂,艾瑞克的命就不再归他自己所有,但如果这是场公平的比赛,不管他被打得多少惨,甚至被打死,林向晚或许都不会多说一句话,因为这是他自己的生命,这是他自己的选择,别人无权插手过问。
可是,这根本就是一场不公平的比赛!!!
艾瑞克不能死在这里!!至少不能死在这个人渣手下!!
几乎沒花过多的时间思考,林向晚一个箭步冲到了拳台之上!
“叶向晚!!”看到女人做出这种疯狂的举动,楚狄失控的喊出她的名字。
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失去理智了嘛?就算是一个杰出的拳手,也不敢轻易的在比赛过程之中闯到别人的拳赛里,就像是一个楞头青闯入两头猛兽的地盘,除了被猛兽撕烂扯碎之外,不会有别的下场。
拳手们为了保持自己的竞技状态,总会注射某种类固醇或者激素类药物,这些药物虽然可以使他们长出如怪石般坚硬的肌肉,同时,它们的副作用也是不可小窥的。
长期服用这些药物,会使人的神经受到极大的损伤,在平常时候表现得十分暴躁,若是冲动之下,就会变得更加激动嗜血。
她是个医生,她不会不明白这些拳手在拳台上早就丧失了理智,变成了只知道胜负输赢的野兽,可明明什么都知道,她为什么还要冲上去?那个外国男人对她來说真的这么重要?她不要命了么?
“快点停下比赛!!”楚狄朝洛克低吼了一声,洛克刚刚也被叶向晚的行为吓了一跳,现在听楚狄这么一吼,他立刻清醒过來。
可说,说要停下比赛,又怎么可能这么容易。
拳台上见了血,观众们已经被空气中飘散的甜腥气味引得疯了起來,拳台上不是沒有女拳手,可像林向晚这样半路杀出來的程咬金却是第一个。
“杀死她!杀死这个不懂规矩的女人!!”观众们疯狂地叫嚷着,此时的比赛已经不是某个人可以决定是否进行或者停止的了。
喊声如潮,林向晚却毫不在意,她站在拳台上,迅速的想出了一个对付德国人的办法。
她知道以自己的手臂力量完全沒办法和男人抗衡,所以她用了一个在散打中常用的碎骨下踢,利索地踢在德国人身体相对较弱的小腿胫骨上。骨头发出一声脆响,德国人身体立刻向旁边歪倒,小腿上的巨痛使他沒办法再继续攻击下去。
而后林向晚迅速地转过身,开始检查艾瑞克的伤势,这种伤如果拖太久的话,艾瑞克的左眼就保不住了!
可让林向晚完全沒有想到的是,就在她转过身为艾瑞克疗伤的时候,德国人却从地上爬了起來,并且一步步地朝她靠近。
怒火已经烧坏了他的理智。
拳场里的叫嚷声,以及他的脑子里有个声音都在告诉他,
这个杂种的黄种女人,她根本不配站在这个拳场上,她玷污了这个比赛,她还侮辱了他,她要为此付出代价!
他要杀了她!!
林向晚全神贯注的检查着伤口,根本沒注意到致使的威胁正在向她逼近。
而在看台上的楚狄却将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高大的拳手周身散发着死亡的气息,他如鬼魅一样在她身后无声地靠拢着,然后,就在她低头忙碌沒有任何防备的时候,他突然举起了自己的拳头。
“阿晚!!!!!!小心!!!”楚狄一声惊喝,毫不犹豫地从十几米的看台上跳了下來。
可这么远的距离,这么短的时间,根本让他无法赶到,于是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男人的拳头带着粉碎一切的千斤重量,卷起凌利的风,朝着林向晚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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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殊途同归
时间好似静止,林向晚查觉到身后的偷袭,可是带着艾瑞克,已经來不及躲闪,她只能把大个子护得严严得,然后期待当德国人的拳头落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她可怜的骨头可以撑得住这样致命的一击。
只不过……
让人感到极端可笑在是,在这种时候,场内如此喧嚣的情况下,她竟然听到了那个人的声音。
最让她痛恨,恨不得现在就立刻死去,也不愿意再多听一句的他的声音。
他当然不可能在这里,这一切只是她的幻觉而已,他在离她十万八千里的地方,逍遥自在,根本不会在意她的死活。
可是若他看到这一幕,会怎么评价呢?
想着那男人勾着薄情的唇,从他口中不知好歹,不自量力的冷漠词汇,林向晚懊恼的闭起眼睛。
千钧一发之际,从拳台另一角猛地窜出一个人影,如森林中的黑豹般迅猛地扑向她,抱着林向晚向旁边疾疾地滚了几圈,在脱离了德国人的拳袭后,又以不思议的速度将艾瑞克也拖到一旁。
林向晚已经感觉到了死亡的脚步声,她以为自己这次肯定是死定了,可是沒想到,当她再睁开眼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远离了拳台中央的位置,毫发无伤。而刚刚她所在的地方,拳台的地板上已经被德国人击出一个大洞,搭建台子所用的硬木木板被震裂,木渣横飞。
再看她身边的徐云起,脸色也相当精彩,他像是在努力地隐忍着什么,像是想骂她又不知道从哪一件骂起好,最后他到底什么也沒说,只是指了指艾瑞克,甩了一句,“赶紧带他下去。”就又重新返回到战局之中。
若是平常时候,发生这种事情,比赛就应该停止了。可是今天,这些事件发生的太过突然,再加上此时的德国人已经几乎快要气疯了,在拳台上他从來也沒有受过这样的羞辱,想要杀一个人,却几次三番的被人打断,于是他的出拳更加迅猛,如暴风骤雨般的朝着徐云起袭來。
徐云起这次也沒再采用昨天对付坦克时所用的退避攻略,而是主动主击,以强攻强。
强大的对手,给观众们带來如饕餮盛宴般激动人心的对战画面,台上的激斗引发了台上热火般的欢呼怒吼,场子像是要烧着了一般,观众们为着自己心中的胜者咆哮,而此刻匆匆从贵宾席上赶下來的洛克内心也有一万匹草泥马在咆哮。
刚刚楚狄和他说停下比赛的时候,他还抱着一丝想要看好戏的心情,假装无能为力,可现在他已经懊悔的想要煽自己的脸。
他就算不知道拳台上发生的一切,和这位來自华国的神秘的楚先生到底有什么关系,但毋庸置疑的是,从楚先生的行为可以看出,那个突然冲到拳台上的女医生,一定深深地牵动着他的心。
否则的话,他也不会一下子从十几米高的看台上跳下去。
那不是几米高,那是十几米,搞不好会出人命的。
虽然自己的手上沾满了拳手们的鲜血,但对于大投资商,自己未來的钱袋子,洛克一向看重的很。
而现在比赛已经到了根本沒法收场的地步,且不说楚狄在看完这场热闹之后,会不会继续给拳场投资,就是今天这场生死擂所下的赌注,如果收不回來,也将是一笔大损失。
所以洛克的脸色瞬间转为阴暗,他小跑着來到楚狄身后,确认大客户四肢完整,沒有被摔断腿脚之后,才向自己身后的打手示意道,“把那几个人都给我抓起來,不要再打了!如果今天的赌局受了影响,他们一个也别想活!!”
拿不到钱,就要拿这几个人开刀问斩,就算让观众吵翻了天,他也一定要严惩这些不听话的贱骨头!否则的话那些楞头青似的拳手们会以为他柔软可欺,再來闹几次事,他的拳场还开不开?!
“等等。”一伸手,就将跑出去的打手挡下,楚狄面无表情地回望着洛克,“不要停止,让他们继续打下去,这场比赛的所有损失都由我來承担。”
英雄救美?
也要看你有沒有那个资本!
有了楚狄一句话,就沒人再去管林向晚和艾瑞克,林向晚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把小山一样的艾瑞克拖到拳台下面。
“嘿,大个子,我的麻药不够了,不能给你做手术,你再忍一忍,我现在就叫急护中心派车來……”从衣兜里掏出手机,林向晚迅速地按了几个数字。
刚刚草草一看,她就知道艾瑞克的这只眼睛保不住了,但如果处理及时的话,或许还能留一条命。
她在瑞艾克上台之后,就按照艾瑞克的体重计算了一下麻药份量,很显然,她现在手头上的麻药,根本不够支撑到手术结束的。如果伤在四肢,那就算是手术过程中,病人醒了也沒什么大不了的,只要捆得够紧,除了疼痛难忍之外,并沒什么生命危险。
可瑞艾克是伤在头部,要是做眼球摘除手术的时候,他醒过來的话……
林向晚几乎无法想像,有什么人可以忍受如此强大的疼痛。疼,还不能动。如果在手术过程中,他的反应过于激烈的话,有可能连另一只眼睛都会被连累,更不要说,在他的左脸上还有一道贯穿性的割伤需要缝合。
“不……不……林……我不要急救……我沒有保险……钱都给了丽莎的妈妈……我只需要你……你來做手术……我相信你……”艾瑞克紧紧地攥住了林向晚的手腕,不让她继续下去。
都说美国是个高福利的国家,可是林向晚却想在高福利前面加上一个词,那就是有保险。
有保险,才能保证你享受到福利,如果沒保险的话,高额的手术费医疗费住院费,是任何平头老百姓都无法承担的。
更不要说像艾瑞克这种朝不保夕的自由职业者。
“艾瑞克,你确定?如果手术中途你醒來的话,我不敢保证能不能顺利的完成手术,你可能会被活活疼死。”
“疼?”艾瑞克把这个字重复了一遍,随后裂嘴笑了笑。大概因为这个动作而扯动了伤口,所以他立刻倒吸了口冷气,“我倒真的想再疼一些,如果那样的话,我就可以晕过去了,亲爱的林,不用替我担心,这些小伤我还抗得住。我唯一担忧的是,你一定要把我缝得好看一些,我可不想吓到丽莎宝贝儿。”
“放心吧,大个子。我保证等手术之后,你会发现自己比杰克船长还要帅。”
两个人看似还有心情开玩笑,可林向晚心里其实早就开了锅,她无法预料到手术开始之后,会发现什么情况。
但她现在也已经顾不了这些,不管出什么意外,她都必须把手术做下去!否则的话艾瑞克会死的!
深吸了一口气,把所有的杂念都排除在脑后,林向晚开始着手准备消毒和手术必备用品。
突然间,看台上的观众齐齐的发出一声咂响,林向晚忍不住也抬看朝台上看了过去,不看不要紧,一看,她不由得楞住。
徐云起这是怎么了?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高?目测要接近四米了吧?脑袋都快顶到拳台上悬着的灯架了!
林向晚心里一惊,立刻站起來,往拳台方向走了几步。
离得拳台近了她才发现,徐云起并不是突然变高了,而是他此刻正用双膝跪在德国人的肩膀上,德国人肩上抗着他,两只手发狂地舞动着,想要把徐云起从身上甩上來。可是不管他怎么折腾,徐云起就是死死地缠着他,纹丝未动。
格斗是一项十分耗费体力的运动,德国人刚才和徐云起打斗,就已经耗费了大量的体力。现在又被他夹在腿下,又羞又恼,渐渐的就失去了方寸。
徐云起的双膝用力卡在德国人的脖颈上,坚硬的膝盖顶住他的血脉,血流不通,德国人的脸色就像是熟透的红番茄,随时都会爆炸。他踉跄着脚步,一个不小心就失足踩在自己刚才在拳台上打出的大洞里。
高大强壮的身子微微的倾斜,眼看就要摔倒,而徐云起则在这个时候突然发难,十分有力的双手按在德国人的头颅之上,然后猛地向后一扭……
颈骨清脆的断裂声,被人潮的咆哮声淹沒。
林向晚闭上眼,尽管看了那么多次死亡,但她依然无法习惯。德国人不是个好东西,在这个台上,要么他死,要么徐云起死,逃不出这两个结局。她不为他惋惜,她只是遗憾。
他毕竟也是人,活生生的人,对他來说,生的机会有多可贵,也许只有在呼吸停止的这一时刻,才能明白。或许今天,他会成为拳场中人人讨论的对象,可过不了多久,他的身体就会在火焰中化为灰白的粉沫,而他,也将渐渐的被人们遗忘。
这就是人的一生么?无论你如何挣扎,最终都难逃一死,再强的人,终有一天,也要面对殊途同归的死路。
轻扣住自己的心胸,林向晚感觉到死神从她身边经过的铁链摩擦过地面的细碎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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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断弦
脸上温热的碰触让林向晚清醒,徐云起不知何时,已经翻下拳台,摘下拳套的手指尖,有一抹鲜红,他用手指捻了捻,确定是血迹之后,皱起了眉头。
“不是我的血,是艾瑞克的。”林向晚解释道,转过身手里加快的动作。
徐云起最开始只是看着她为艾瑞克清洁着伤口,但后來他突然像是意识到什么,大步的來到角落里的小沙发前,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叶楠的视线。
精神高度紧张的林向晚,并沒注意到徐云起的动作。现在她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艾瑞克身上,为了防止他在手术中突然转醒,在给艾瑞克打下麻药之后,林向晚又用银针封住了艾瑞克身上的几个大|岤,相传在三国时期,华佗就曾经通过针炙麻醉來给受伤的士兵进行截肢手术,虽然现在已经无法确定这些传说的可靠性,可只要有一分可能,她就不会放弃。
因为艾瑞克不是别人,他是艾瑞克,有名有姓有血有肉占据了自己生活一部分的伙伴,
手术进行的很顺利,虽然身边人來人往,嘈杂喧闹,根本不适宜做这种精密的工作,但林向晚仍是支撑了下來。
不知是不是针灸的神功,艾瑞克在手术过程中并沒有醒过來,缝合完最后一针,林向晚额头上已经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她已经很久沒有在这样恶劣的条件下给人进行这么复杂的手术了,空气中弥漫着甜腻的血腥味,以及拳场中特有的复杂味道让她几欲呕吐。
等人把艾瑞克抬到后面休息室里后,林向晚再也忍不住,一路小跑地跑到拳场入口处。
从外面吹來的冷风让她打了几个哆嗦,但清洌地夹杂着雪气的新鲜空气,却使她的脑子清醒了许多。
“你为什么要上去?”徐云起如影随行,跟在林向晚身后。他十分弄不懂这个女人到底是怎么想的,你说她勇敢,她其实是个最怕事的人,可你说她懦弱,她又经常做出一些让人惊讶的举动。
在她身上有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此消彼长。让人无法摸清她的心思。
“怕债主死掉,拿不着钱了,行不行?”林向晚疲惫的开口,她现在只想休息,沒什么心思和徐云起聊天。
和打拳一样,做手术也是件极其消耗体力的事情,打拳的话,只是身体累,睡一觉就能恢复过來。而做手术,则是身心俱疲。她的心脏不好,就算保持充足的休息,指不定哪天都会置工,更不要说昨天晚上救了这小子一命,又敲了郭谵诚一笔竹杆,钱虽然沒少赚,但她的身体早已经吃不消。
心脏在胸膛里慌乱地跳动着,像是一只抓了狂的兔子,她的手指也在无法抑制的颤抖着,她必须马上躺体休息,否则的话,她不知道自己还撑不撑得住。
可徐云起并不知道她的身体已经糟糕到这个地步,对于她的答案,他十分不满意。“只是因为钱嘛?为了钱你什么疯狂的事情都可以做?你有沒有考虑到别人的想法?叶楠,你为什么要带叶楠來这种地方,这种充满了血腥打斗的地方对他的成长一点好处也沒有,你今天还在问我,为什么他不让碰他,这么明显的答案你难道还看不出來嘛?你根本不是个合格的母亲,一个合格的母亲不会这么冲动到为了钱财而让自己的孩子处于危险之中。”
“徐云起!你他妈的给我闭嘴!”林向晚一声怒吼,“刚刚帮了我一下,你就可以对我说三道四了?你别忘了,我昨天晚上也救了你!!”
她可以忍受所有不公平的指责,所有人的冷嘲热讽,说她爱财也好,说她冷血也好,但她无法接受别人评论她对待叶楠的方式。
她无法听别人说,她对叶楠不好,说什么都可以,但唯独这个不行。
因为沒人知道,她为了叶楠到底付出了多大的代价,他能活到今天,是她拿命换來的。她用尽所有可能给叶楠一个家,并帮他计划好未來若干年的生活,沒有人,像她一样,爱着她的孩子。
沒有人。
要不是因为林向晚现在太虚弱,她早就一巴掌扇过去了,扇不了徐云起,不代表骂不了他,她手指指向徐云起,恶狠狠的说道,
“你知道个屁,别以为在我们家睡了一晚上,你就有资格对我指手划脚了,你算老几!要不是我,你现在早就暴尸街头了!我怎么养儿子是我自己的事!我自己的!听见沒有?你给我滚,滚得远远的!别再让我看见!以后就算你死在我面前……”
心脏倏地一痛,就像是根紧绷着的弦突然断裂了。
林向晚骂了一半的话,再也说不出口,她捂着胸口,蜷缩着身体缓缓地倒了下去。
“林……你……你怎么了?”
徐云起上前一步,接住了快要瘫倒在地的林向晚,她的身体剧烈地抽搐着,手指因为痉挛而弯曲,汗水透湿了她的衣裳,黏黏地粘在他的手指上。
“药……在……口袋……”她艰难的说出几个字,脸上血色尽失。无法呼吸,明明在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可是胸膛里却是无比憋闷,窒息的感觉使心脏失去了跳跃的活动,就像是有人在她的胸前开了个大口子,她甚至可以感觉以冰冷的风从她胸膛间穿梭而过的凛冽。
徐云起慌乱地摸遍了林向晚身上的每一个口袋,都沒有找到她所说的药,他急得额头上也冒了汗,“林,药在哪个口袋?我沒找到!!你不要睡!你告诉我!”
沒有回应他的话,她的双眼闭眨着,不再发出任何声音,苍白的嘴唇上浮起一层淡淡的青紫色,正是死亡降临的颜色。
“她喜欢在衣服里面缝暗兜,把要紧的东西贴身放着。”一贯冷静无情的男声,此刻也夹杂了丝丝慌乱,在徐云起一楞神的时间里,怀里的女子早被人接手过去。
楚狄将手掌伸入林向晚的衣襟之内仔细地摸索着,稚嫩柔软的皮肤,触手如玉石般的滑腻,勾起了他心底隐藏最深的绮念,但此时情悦危急,楚狄将所有绯靡的心思都压了下去,只是认真的寻找着她藏起來的救命药。
果然,在她胸前的衬衫内层暗兜里,他摸出一个小小的药盒。
打开药盒,对着盒盖上叶衷的遗相,楚狄兀地一楞,心里有一抹极苦涩的感觉如流光般浮起。他强迫着自己不再去回想过去那些事情,把注意力集中在药盒里的东西中。
药盒里只有两栏,其中一栏放着某种呈||乳|白色的药片,而另一栏的药片则是血红色。
看样子这两种药片应该是针对不同的病症,照她现在这副样子,应该吃哪一种?
她到底得了什么病?需要随身带药以防不备?她病到什么程度了?为什么仅仅是抱着她,就可以感觉到她的生命正在从他的指尖流逝。
该死的,到底该吃哪一颗!?
楚狄并沒有花费太多的时间在甄别药片上,他采取了一个最大胆,或许也是最保险的办法,将两类药片各取了一片一起放入自己口中,然后他喝了一口水,口对口地,把混着药片的水,哺到林向晚嘴中。
身体肌肉因痉挛而紧绷,就算是在昏迷的状态她仍是抵挡着他的入侵。
用指头抹开她的朱唇,起先只是温柔地用舌尖在她的嘴唇上摩擦着,舔弄着,直到她冰冷的唇变得温暖,不再抗拒他的进入,而后,他才用舌头小心地挑起她的牙关,让水流顺着他们交缠的舌,流入她的口中。
一直到她将水艰难咽下之后,楚狄依然沒有放过她,而是用舌头在她的口腔里游走扫荡了一圈之后,确定她把药片都咽下了,才缓缓地依依不舍的离开了她。
这是他想念已久的味道,只属于她的味道,如玫瑰花露般的甘泽,让他迷失了心魄。
因为他的吮吸,她的唇终于露出如粉色珍珠般的光泽,楚狄用手指指腹温柔地揉搓着她的长发,记忆之中,她就是个单薄如花瓣般的女子,而经过四年的磨砺,她依然这么瘦。
岁月似乎对她特别的慷慨,即为她增添了如贵妇般妩媚甜蜜的气质,同时,仍保留了她如少女般纤细的身躯。
他有多想念她。
想念她甜美的微笑,想念她恶毒的语言,想念她身体柔软的温暖,更想念她哭着求饶时的楚楚动人,这些想念汇集成思念的狂潮,让他一夜一夜回忆着关于她的一切,不能睡。
可是他知道,就算他想她入骨,恨不得掘地三尺将她挖出來,然后再揉进自己的身体,让她从此变成生在自己骨骼之上的一抹相思畸,可她,却绝不会想念他。
就算是想他,恐怕也是想着怎么弄死他。
如果不能爱,那就恨吧,至少不要忘记我。
终于,他实现了自己的承诺,她绝不会忘记他,他相信,就算有一天她忘记了自己,也不会忘记他。
在药物的作用上,林向晚的呼吸渐渐趋于平缓,紧张冰冷的身体也在逐渐软化松动,她的眼皮微微颤动着,睫毛像是振翅欲飞的蝶,就快要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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