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要你爱我

要你爱我第1部分阅读

    《要你爱我》

    第一章凯旋祭母

    六月的包头热情如火。午后昆区阿尔丁大街八车道的柏油马路载着懒洋洋的各路班车稳稳驶向沼潭火车站。

    一身浅灰休闲衣裤的兰在黎端坐在2路班车的末排,眼睛微眯。大片大片的阳光透过路旁高大粗虬的杨树的茂密枝叶,隔着厚厚的玻璃,喧闹地倾泄在这一张沉寂的俊颜上。脸上跳跃的阳光看似耀眼却不灼人,然而这一张冷然的脸却一如既往地灼伤了车里所有妙龄女郎挑剔的眼。

    同样在末排的周易,大剌剌斜伸着一副长腿,多情的桃花眼一挑一挑地向四周发散着酒精量十足的电波。但若细看,这人深邃的眸底全是冷然,就连那不经意流露出来的勾魂性感也只不过一层寻常保护色而已。

    所以,这两人骨子里是一致的自我、强势。兰在黎睿智冷静如狮,周易优雅从容似豹。他们对看中的猎物都志在必得,且有足够耐心,并同样恶趣味地喜欢欣赏猎物慢慢上钩时的百般狼狈姿态。

    就像这次的包头之行。十年磨一剑,二人舍弃数十人的精英谈判团队只身前来,干净利落地收复了兰家十五年前在钢铁、煤炭、稀土等领域的民企参营权。短短一周,两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已身资过亿万。

    周易懒散地睨着身边这个发小兼上司,试图从那浓密的睫毛下窥探出些别的情绪。一分钟后,此举毫无意外地被宣告失败。

    “真没意思!男人长这么密睫毛干嘛!”周易一阵老生常谈的长吁短叹。

    “幼稚。”兰在黎眼都不抬,“我是很高兴,但远远不到喜形于色。”低沉醇厚的嗓音里隐藏着一丝微弱的百无聊赖。

    “生无可恋?”周易夸张地耸眉毛。“哥,咱妹子可还下落不明、生死未卜着哪!当年小姨临终托孤,你可是亲口保证要找到小末末并照顾她一世的。人生宿愿未偿,大丈夫何颜谈生死!”

    “行了,就你贫!”兰在黎无奈抚额,声音难得轻快,“她,找到了。”

    “找到了?小末末在哪?”周易狂喜之下猛然收腿、起身,这时车进站恰好刹车,于是他华丽丽的喜剧了。

    车门打开,兰在黎长腿一迈利落下车。“我去看看妈妈,你自己随意,晚饭叫我。”说完扬长而去。

    周易刚从无端撞柱的喜剧中回神,又被这话打回眩晕。什么情况?老兄我被抛弃了?这可是十年并肩作战以来的第一次。那话怎么说来着?对,兰家的人果然都无情。包头果然是个让人不知不觉露出本性的地方。

    最后一个下车,周易浏览四周,变化还挺大,当年这里可都还是荒地。看见铁道宾馆的招牌,他果断向前,天塌下来也得补个觉先。

    入梦前,周易还碎碎念:几天都没睡还有精神挤公交还要去爬山,一座荒坟有啥看头,那女人活着没给你母爱死了这么多年还不让你安生……晚饭,晚饭……哎呀,小末末……

    兰在黎凭着记忆几经周折终于在一片废墟中找到那块无字碑时已是下午四点。这里离火车站有五六里地,并不算远,那些高楼大厦清晰可辨。四周稠密地布满高低错落的民居,然而这片显然是废弃厂房的地方却荒草萋萋、灌木丛生。

    灰色斑驳的墓碑在茂盛的草丛里只恰好露出碑顶。兰在黎俯身,顶上那句纤细的诅咒还隐约可现:兰再黎死了。

    这是十岁的他用重金请造碑人刻的。还记得当时造碑的老者听说他要在碑顶刻字时勃然变色,连称这是对已去者的大不敬会让让周围的人无论去者生者都不得安宁。

    十岁的兰在黎经过那场变故后,身体单薄如片纸,意志却已坚强甚至顽固如钢铁。他就是要这个女人不得安生,至于别的他根本顾不上。老者闭门谢客,他的儿子却见财起意,虽然在听说要刻的字后有片刻犹豫,到底还是深深浅浅、偷偷摸摸地刻了上去。至此,她唯一的血脉,兰再黎,随她死了。他活着,只是兰在黎。他不为谁活着,只为他自己。

    “看来你这些年很寂寞吧。你是那么爱热闹的一个人。有这些草陪着你也就够了。你就当是睡在草原上吧。”

    “其实我一直知道你不过是一个渴望爱的可怜人。你为了那个人甘愿被人当枪使甚至不惜抛家弃子,结果呢?那个女人和他一起葬在兰家祖坟,你这个兰家公主却孤苦伶仃葬身荒野。值吗?”

    “你走前问我恨你吗?你能想象一个人活着只是为了活着么?不过,最近我倒似有些怨了。我找到小天使了,两天前得知她正是在这个城市念书。这十几年我唯一的正常娱乐就是为她建一个能让她是她自己的世界。如今世界成了,只等她来。可你知道我等到什么了么?那个女人,当年带走她并不是随意。我的小天使原来一直都是为另一个男人而被‘精心’养着。华彤是该死,可她死时却把最好的都给她儿子备下了,包括我的末儿。你不佩服么,同样做人家母亲的?你不信命。我信。如果这也是末儿的选择,不管她过得好不好,我尊重她。只要她活着,我就活着。”

    “你好好想明白吧。安生此处,别再闹腾了。不然惹得人家将你连窝端了,你要再睡美容觉可就没地了。我走了,后会无期。”

    兰在黎将手中把玩许久的一朵蓝色野花随意扔在碑顶,双手揣兜缓缓往回走。走得几步,突又回头,“对了,你也别肖想着抱孙子。女人都麻烦,除了她,我谁也不会碰。你儿子这点和你很像,这也许是你唯一的优点了。还有,我并没有弟弟,她儿子姓麦。”

    兰在黎转过头,施施迈步。身后,晚风轻起,碧蓝如洗的低矮苍穹一如他来时沉寂不言、俯瞰世间。

    到达火车站时路边已然华灯璀璨。站前广场依旧人潮涌动,大部分都是回家的学生以及相送的朋友。兰在黎这才想起昨晚匆匆一瞥的科大校历里是说今天开始放假。他不由得就往人群里多看了一眼。

    她会在么?她也该回“家”了吧。怎么说也在那里生活了十五年,她肯定以为自己就是那儿的人了吧。三岁之前的事怕是早就没有了印象,再见面也不会认得她的黎哥哥。

    恨么?后悔么?如果当时他一有能力就全力寻她,或者默许周易去寻…哪怕比现在早得一年,他还是有很大的机会吧。原来果真没有什么能够听天由命,你让它一分,它就回你十倍响亮耳光。

    兰在黎自嘲一笑收回目光,掏出手机准备联系不知在这附近哪张床上神游着的周易。

    手机刚解锁,一个不大的声音就把他钉在了那里。

    第二章车站相遇

    这是一个年轻清脆略带惊讶的声音,隔着大约五六米远。“周蓦,你也回家?”

    她不回家?那她往年都是怎么过的?兰在黎知道这女孩喊的是她,一定是她,虽然他还在低头看着手机。他就是确定。就像小时候,只要有她在的地方,那里的空气都会变得稀薄起来。

    一道软糯绵细的嗓音仿佛从太空悠然飘来。“是呀,明早的车。”

    “吓坏我,我就说嘛!系里的票是我帮着买的,我还专门查了你和我同一车次但不同车厢,怎么会搞错咧。我来送位学姐,你呢?行李都拿来了,啊呀……这位是?”

    一温润简洁的声音,男的。“你好,刘科逸。”

    还好不是不回家。不过,这是什么情况?那个好命家伙的绿帽子?这种想法怎么如此该死的别扭。兰在黎缓慢抬头,浑若不经意间看过来。

    “矮油!有j情!周蓦,bf?”

    这个红衣服、爆炸头的女人委实聒噪。不过她也问出了旁边一明一暗两个男人的心声。

    “算是吧。”被问者声音依然轻飘飘,很显然对这个问题没有上心。

    兰在黎眼毒地捕捉到了这个身高约178身体瘦削面容清秀一身白色运动装的青涩男人温和无害的笑容有一秒钟的龟裂又不着痕迹地复原。有着恶趣味的他向来清冷的嘴角不由得噙了一丝浅笑。

    “你们同车?那你们这是……”得不到想要的回应,八卦的天性使得红衣女迅速从旁出击。

    “嗯,蓦蓦恰好与我顺路。晚上我们要去通宵,明天开车时间早,所以先来把行李寄存了。”

    此番解释轻缓流利、字正腔圆,有浑然天成的暧昧和理所应当的坦诚,杀伤力十足。

    果然,红衣女不再出声,偏笑着只管拿戏谑和了然的眼刀快速不间断地扫着那个嘴硬的女孩。

    蓦蓦?抑或是,末末?兰在黎看着和小时候的活泼好动相比异常乖巧沉默的周蓦,心中滋味莫名。

    她梳着一条四股的麻花辫子,辫尾用蓝色的丝带扎着一个繁复的蝴蝶结,辫梢直达腰际。发色是天然的,没有耳洞,没有化妆,没有项链。身上一条白底蓝花的旗袍样式的碎花棉布裙,臂上搭着一件黑色西服小外套,腕上一块蛇皮复古手表,脚上,脚上一双安踏蓝色网球鞋。

    沉静内敛、安之若素,这就是他们专为麦家躁动的血液培养的?可她果真像她给一般人看到的那般古典、温顺么?发型对不起明妍逼人的青春。鞋子配不上妩媚天成的性感。

    在刘科逸刻意一边语焉不详一边偷偷观察她的反应时,周蓦也只是轻轻动了一下眉毛,并没有依刘所想的出言澄清,也没有依聒噪女金一凤所愿的随声附和。

    懒,还真是个懒妮子,兰在黎轻叹。儿时她就懒,三岁的小人儿天天将十岁的他支使得团团转。她身懒,心却玲珑七窍,她是个自我世界穷奇丰富其他人轻易连边都摸不到的小呆子。

    她长大后的模样,兰在黎只见到过两次,虽是最近,却都是从照片中看得,且第一次只匆匆一瞥。然而,那细致的眉眼、那总是漫不经心的眸子、那微翘的一点朱唇,甚至那普通衣裙下喷薄的妖娆曲线,都一点一滴在他脑中纤毫毕现。

    在身旁两道灼人视线的封锁下,周蓦依旧沉寂如水。她微微偏头,循着兰在黎投来的目光看去。这水光潋滟的一瞥中甚至带着丝茫然的无辜与鲜然的调皮,点缀在那双漆黑如墨的眸子里,让兰在黎着实惊鸿,以至平生难忘。

    他不由得对她微微一笑,这笑容不含杂质,由心而来,仿若她就是他的心。而她也回以勾唇,这笑浅薄、戏谑,纯粹是对一个陌生人的无聊的无聊。

    她觉得我无聊。这是兰在黎的自知之明。他想起周易那雅痞的一贯论调:女人对陌生男人对她超过一分钟的注视无外乎两种反应。一种是或明显或隐晦的喜怒怨嗔,发出的信号是你可以上她;但最好一次,因为无论明马蚤或暗贱,总有趣却无味,一次足矣。还有种反应则是没反应,这信号就是她可以上你且可多次;因为在她你是想踢就踢的床伴,在你她是有趣且有味的极品。

    还记得兰在黎当时听完也拽文给了一句很中肯的鉴定:周易你只是发现了如斯真相,女人是可上且有趣的,我想一般来说这是常识。周易则立即鸡冻,呆萌的问:哥,你也懂女人?你不是自恋狂?当然,回答他的是炉火纯青的兰记火腿。

    但现在,兰在黎想他是懂女人了且懂得比那厮还多。或许,这世间除了那两种能够住进男人身体里的女人,还存在一个天使,她生来就是安居在男人的心里的。

    女人,几乎都住在男人的身体里,却鲜有安居他心的。

    所以,彼时的兰在黎只是单纯惊艳于和他的天使的初次再会,却忘记了深思这条简单的有且只有定律:在通往天使的路上,周蓦有且只有兰在黎。即她只有住进他的身体,她才能是她。

    可惜,当时的他不懂,她更不知。两人虽在恰好的时间里相遇,却空蹉跎了如许岁月。

    当然,从此后,他们一直未能真正泾渭分明。谁让她住在他的心里,有她在的地方,总会有他。

    周易,兰在黎这才想起周小疯子这个不定时炸弹。要是让他于此处撞见已然长成如斯迷人的周蓦,且她身旁还有只同样迷人的苍蝇。而且是饱睡的如狼似虎的非人周易。兰在黎难以想象这种局面的不可控制度。最起码,他这多年的男性沉寂会真的变成周易一直玩笑的为了她的守身如玉。这是一个正常男人本能的真相逃避。

    那边厢烽火再起,成功止住了兰在黎掩面欲逃的冲动。

    看着周蓦这个小书呆的装傻,再看看帅锅的“欲求不满”,金一凤不由善心大发。

    她刻意神神秘秘:“通宵?你们都带着笔记本呢吧,姐姐我倒有个好去处。喏,看见没,这周围几家宾馆都有网线。去开个标准间,实惠还便(b)宜,不比挤网吧强!我跟你说,现在中小学也放假了,不一定你们还找得着空地儿!”她嗒嗒嗒一气说完,然后投给帅锅一个不用太感谢我的暧昧眼神。

    兰在黎仔细观察苍蝇的表情,那厮果然蠢蠢欲动却仍保持蛋定只管微笑着瞅小白兔。果然,周易有句狗屁不通的话说的还挺靠谱:不是狐狸的苍蝇都不是好炮灰。

    孰料小白兔根本不解风情。还是淡淡的气死人的声调:“是么?我倒觉得在候车室通宵也不错,我们都有无线网卡。”说完她侧身而过,目不斜视。苍蝇也歉意笑笑,寸步不离地粘了上去。

    被室友无情抛弃的金一凤在风中凌乱:没礼貌没心肝没情商的小屁孩!什么?无线网卡!你每月一万流量还不够!!!可怜我才四千。(你也可以自费的,大姐。)奢侈啊,每月月底也不见你拿出来资源共享!不行,下学期怎么着也得来点福利,顶好是发动其他室友见者有份,嘎嘎嘎!话说,平时也没见她这么阔太太。藏得真深哪!家境好,还有一只极品男猪,且年龄又小……啊啊啊,要疯了,这么小言的女主怎么不是我!……

    金童玉女已渐行渐远,金一疯还兀自念念有词、喋喋不休。

    这边兰在黎好心情地拨通了周易,将他从枕头里拎出来,二人欢欢喜喜打的去据说是很有些名气的一街吃羊架。这是后话。

    酒足饭饱,周易起身打电话叫他们的司机,却被兰在黎止住。“今晚有些高,明早吧。”

    闻声讶然的周易确定这声音是一贯的清冷,哪里高了?那瓶八万的烧包酒七万都到他的肠子里了好不好!连夜回去是早就定好的,好吧,虽然不懂,他还是照做,谁让那位是哥呢。

    更让周易大跌风度的是,这位大爷放着对方二把手公然孝敬的一幢价值千万的别墅不住,偏要去体验小旅店,美名其曰寻找新商机。周易顶着一颗天生j商的大脑袋愣是没能嗅出他刚刚顺手下榻的小破宾馆到底哪一点得了自家大哥的青眼。不过,这不妨碍他继续去睡猪。

    二人一人一个标准间,兰在黎洗漱完毕已是十点。他精神奕奕,下楼出了门,直往火车站候车室行来。

    候车室的人不多也不少,一楼没有她。现在的学生都很会享受,她会不会也只是说说,有哪个娇娇的小姑娘宁愿舍弃舒服的被窝跑来彻夜做冷板凳的?兰在黎有了一种心慌的感觉,他急切地搜寻着那抹倩影,头一次害怕失望。

    第三章跟随上车

    还好,周围人声依然嘈杂,而他的末末,正安静的待在那里。

    她穿上了小外套,整个人更显雅致,膝头搭着一件男式风衣,上面一本电脑。她此时眉头微蹙,轻摇了摇头,而后又笑了。而她旁边的那个男孩子也是微微笑,正吃着一盒泡面。看样子他们相处的还不错。兰在黎可以肯定他的小末末还未动过心,她还单纯如水。

    只是,这样美好的末末却是为麦家准备的。兰在黎还记得一个月前他用麦熙华的手机接周易的电话时无意间点开了一则彩信。里面的女孩穿着简单高中校服,巧笑嫣然,小小年纪已有万种风情。

    “你的小女朋友?”对女人从不感冒的兰在黎问这句话纯粹是对惺惺相惜的学弟的随口调侃。

    饶是如此,当时麦熙华的反应不可不提。“学长,你也八卦?算是吧,从小我妈给定的娃娃亲。据说是不娶不行。”

    兰在黎觉得这算是个黑色幽默,虽觉得女孩眼角眉梢有些熟悉,但现在长得相似的女人一大把,他也就一笑置之。

    当时他若是对小末末稍微上些心,或者对麦熙华这个对手多些了解,至少会意识到华彤临死还不忘给她宝贝儿子预留的女孩绝对不会那么简单。他只是太不相信命运,可命运毕竟又一次青睐了他的仇家。

    现在开始还会不会太晚?他的末末会不会觉得他太老了?做个朋友总可以吧,大叔也行。是啊,这样的末末,遇见了,就不舍得放她远去。哪怕是旁观,也不会觉得生命是场空白的单机游戏。

    信阳。兰在黎记得在周蓦的学生资料上籍贯填写的是河南信阳。从包头到信阳,大半个中国,华彤藏人的本事不得不叫人佩服。麦熙华也在信阳长大。他们早该青梅竹马。从上个月才认识么?还是……还没开始?

    兰在黎觉得自己开始做白日梦了,竟然会寄希望于猜想,这对于他现在来说无疑是自寻死路。商场风云变幻,多年的打拼已让他凡事只相信数据与实景,幻想就是笑话。

    她要去信阳?是去吧。十五年来他们居然可以离得这么近。汉口,小末末,你的黎哥哥就住在你的下一站,你知道么?

    兰在黎再看了周蓦一眼,转身不知不觉走到售票厅,还有很多学生在排队买票。他有些叹自己的傻,回房间很快睡下了。

    周蓦正在网上看几米的漫画,简直入迷。刘科逸扔完垃圾回来觉得有些郁闷。他环视候车室,九点了,偌大的厅里只有几十个一看就是农民工的人或坐或卧。学生或者青年就他们两个。傻不傻呀?周蓦你是从小镇来的,天然去雕饰是你的优点,可你怎么能如此的无公害呢?你没感觉到身上数十道火辣辣的三四十岁老男人的猥亵的目光么?你美不是你的错,你就不能美给我一个人看么?

    这些牢马蚤刘科逸也只敢在肚子里嘀咕嘀咕。别看周蓦这小姑娘平时安安静静,她主意大着呢。追她的这半年,刘科逸有时觉得是在养女儿,更多的却像是小媳妇在伺候难缠的婆婆。好不容易小宝贝有些松动了,他更是要“小心翼翼”做人。

    “蓦蓦。”十点半,刘科逸觉得自己要破功了。他轻柔却不容拒绝地合上了周蓦膝上的联想。

    “怎么了?你困啦?”周蓦终于抬起头,那茫然的无辜的小眼神和糯糯的小嗓音让刘科逸恨不得将她揽在怀里不顾一切吻下去。可是,他没有这份勇气,至少现在没有。

    “你看夜深了,我们在这呆着是不是很不安全?”大灰狼循循善诱。

    “没有啊,还有这么多人呢。”小白兔四处望了下,不上当。

    “不如我们去住宾馆吧,我请你。”正是有这么多人才不安全哪,傻姑娘!大灰狼要疯了,不忍了。

    “我有钱。可我觉得在这就很好。你听,旁边那位就是我老乡呢,他说的信阳话你听懂没?”小白兔是从火星上来的,听不懂狼语。

    “……”大灰狼认命了……可怜的校草马上大四了头一次当狼追女孩子就遇到了一个极品。

    兰在黎从睡梦中惊醒,抬起腕表一看,六点二十二。他起床,从容地洗脸、剃须、刷牙、洗头发、擦头发。他拎起电脑包出了门,散步般地到了候车室二楼,大厅时间指向六点三十八。

    包头开往汉口的1484次列车7:29检票。还早。那妮儿在哪呢?

    兰在黎向昨晚的位置看过去,心疼了。

    周蓦纤细的身子小狗一样蜷缩在长椅里,身上盖了一条薄毯,她的头枕着一本书。旁边,刘科逸在假寐。他的手,抚在她的发梢。

    兰在黎不由火大。这人还是不是个男的?当只苍蝇居然也不专业?好吧,你没把她弄到旅店去我不鄙视你还要感激你。可是,你把当枕头的专利从大腿剥夺给了一本破书,你也太怂了。

    兰在黎由此判定这只苍蝇绝活不过冬天。他好整以暇地找个空位坐下,打开电脑,开始了一天的办公。

    “各位旅客请注意,从包头开往汉口的1484次列车现在开始检票……”广播声响起,兰在黎从容合上电脑,结束了一天的办公。

    周蓦早被刘科逸叫醒,上了厕所,用冷水洗了把脸,整个人还是迷迷糊糊。刘科逸肩上背着包,一手拉着周蓦的大箱子,一手紧紧拉着她的手,随人流慢慢朝检票口挪去。

    是的,挪,候车厅突然间人满为患。刘科逸一边小心照顾着周蓦不让她被碰着,一边在心里哀悼自己悲惨的命运。那些成双成对的朋友,你们从哪里来,我顶礼膜拜!

    兰在黎随着人群毫无阻碍地混进了站台,看见周蓦上了7号车厢。他向工作人员出示了自己的名片,被热情地领到了软卧车厢,马上就有人来给他办理补票。兰在黎诚恳道谢,打开电脑,仔细浏览国内外新闻、财经。

    午餐由厨师长精心搭配,100元,很值。饱餐后的兰在黎无所事事,在拥挤的车厢里,一节一节朝前蜗牛散步。等到了七号车厢,兰在黎直接怀疑他中午吃的是空气。

    周蓦简单吃了些东西。她对刘科逸一桶接一桶的吃泡面有些接受不能。好像她从小就对方便面反感,以前远远闻着味就想吐,现在还好了些,能坦然面对别人吃面了。

    对面大三女生在用电脑播放《举起手来》,引来很多人围观。这电影老掉牙了,几乎每次坐大巴都能欣赏一遍。不知这位学姐口味怎么如此怀旧。周蓦闭目养神,耳中全是潘长江那双喜感的腿。

    到一站了,声音静下去了,潘长江不见了,周蓦靠着椅背,昏昏睡去。

    刘科逸扔完垃圾回来,周蓦已睡得很熟。这只小猪,走哪都能睡着。刘科逸将外套松松搭在周蓦身上,一抬头,发现对面换了人。

    这很正常。对面里座是个男生,外座应该是位有为青年吧,看那气场。

    “刘科逸,你好。兰在黎。”有为青年突然开口,霸气十足。

    第四章车内交锋

    “你……你就是‘草原雄狮’?”刘科逸激动得有些结巴。

    “哦?这是哪个道上送我的雅号?”兰在黎戏谑一笑,不知是在笑毛头小伙的大惊小怪,还是在笑自己的被神化。

    “您不知道?”刘科逸还没想好措辞,兰在黎里座的男生就按耐不住了。“网上都传疯了!您可是我们全国大学生的榜样啊。为期一周的新版‘走西口’已然成为各大商学院、经管学院的经典案例。偶像,给我签个名呗。”男生果真迅速拿出签字笔和笔记本。

    兰在黎有些无语。八卦无处不在,新媒体生产力不容小觑。可大学生的素质眼瞅着怎么这么磕碜呢?他但笑不语。

    “兰先生,我主修的是电子信息工程。请问您对此专业的现状和前景有何看法?”刘科逸终于找着话题。他觉得能有机会与大神同车,那就不能浪费时间在个人崇拜上。学习永无止境,抓紧时间学习才是王道。那个有些二的男生注意力也被转移。

    “我们也相差不了几岁,就叫我师哥吧,我本科恰好也是这个专业。”兰在黎赞赏地看了刘科逸一眼。看来这只苍蝇还是有些资本的。他简单的从商业的角度阐述了一下自己的看法,有些话说得太深他们在校根本就不懂。

    刘科逸有个优点也是毛病,就是认死理。他感兴趣的东西,那是越谈越起兴,各种问题是一个接一个,也不管人家是不是意兴阑珊。还好,兰在黎好久没有如此轻松的聊聊天,三人你一句我一句倒也融洽。

    周蓦小睡醒来已是下午三点多。她迷迷瞪瞪,面对刘科逸罕见的爽朗笑容,有两秒钟的愣神。原来他真正笑起来是这个样子的呀,看起来很开心。平时对她笑虽也用心,但总显得不自然。

    “这位美女,借你那纤细的手帮我取下纸巾,谢谢。”突如其来的低哑嗓音让周蓦几乎吓一跳。她偏着头望去,一张棱角分明的清冷的脸就直逼她眼底。

    这个人好强的煞气。这是周蓦长大后对兰在黎的第一感觉。接着,她就觉得此人太没礼貌。美女显然指她,人家还对着她笑呢。但凭什么指使她呀,一个有手有脚的闲人。男人擦手用不用纸巾无所谓嘛,刘科逸经常这么说的。

    周蓦很好脾气的不动声色,端起自己的水杯,慢斯条理的开始补水。

    刘科逸竟然有些嗔怪地看了周蓦一眼。他飞快地抽出一张面纸,递了过去。“嘿嘿,我女朋友,还没睡醒,您别见怪。”

    周蓦危险地眯起了眼睛。这半年还从未见过刘科逸对她如此狗腿过。这人是谁,他的新欢?当然,周蓦绝对是看多了。

    “蓦蓦,这位就是兰先生,我昨天刚跟你提到过的商战奇才。来,打个招呼。”刘科逸见周蓦半天不上道,着急了,靠过来拉着她的胳膊,逼她开口。

    结果,周蓦手一抖,小半杯水几乎全洒出来,多数溅到了桌子上。兰在黎刚拿出的某一著名合作公司的上市企划书整个遭了殃。

    “啊呀,蓦蓦,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兰先生,对不起对不起……”刘科逸手忙脚乱的狂抽面纸和另外一名男生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企划书上的水。

    而兰在黎和周蓦,只是袖手旁观。

    “没有关系,反正也只是草案,让他们重做就好了。”兰在黎云淡风轻,仿佛做一份高质量的企划书就像胡诌一篇小说一样简单。

    “重做?这份就很好啊。按您刚才给分析的,申报成功率90。还要怎样改进?”刘科逸觉得兰在黎简直是在吹毛求疵。

    “这不是企划书的问题。”兰在黎诡异一笑,“这些都只是画皮。我们更看重的是绩效和利润。”

    刘科逸有些蒙。道理是浅显的,但要真正实践才能深刻体会其中奥妙。

    周蓦简直要掉下巴了,感情刘科逸这是遇到了hr,来个现场切磋?这在大一刚结束的她看来是非常遥远的事情。不过,刘科逸马上大四了,如此着急也情有可原。

    “小姑娘是学什么专业的,怎么不爱理人呢?”兰在黎很随意地看着周蓦,很温和地笑。

    周蓦有种直觉,也不知怎么产生的,就是,这人来者不善。她只是淡淡地瞟了一眼那人,淡淡地微笑以示礼貌,仍闭口不言。周蓦从小家教就是那句很经典的:不要和陌生人说话。换句话说,周蓦绝对不好拐带,不熟的人想让她开口真的很难。

    “周蓦,学法律的。她年纪小,有些怕生。”刘科逸觉得自己简直是在照顾闹别扭的女儿。他都不好意思地要脸红了,小姑娘倒好,人家还悠哉悠哉地啃起了苹果。刘科逸头一次为周蓦这轻易不理人的坏脾气头疼起来。

    周蓦一边一本正经清脆地啃着苹果,一边在心里狂笑。看你还在我面前老是扮家长,这次就让你过把瘾。什么都管我,你以为你是宿舍楼阿姨呀。

    “就这严肃的小样子,看出来了。”兰在黎一边和刘科逸继续胡扯,一边不时拿眼尾扫周蓦。这小丫头怎么就培养成了这么油盐不进的好品质了呢?这搁马蚤动的现代,简直就是奇葩,典型的贤惠小媳妇。麦熙华那小子,比他有福。

    夜里十二点,周蓦迷迷糊糊被刘科逸对着耳朵说了几句。她潜意识里有些印象,好像刘科逸就是在北京西站下车。但她实在太困了,根本就没听清他在说什么,只管胡乱点头,眼睛根本睁不开。

    摊上这样的小迷糊,刘科逸也认了。只是担心她照顾不好自己,恨不得一陪到底,自己再坐回来。不过,他可没有勇气面对小魔女的怒火。周蓦最讨厌别人把她当做小孩,。刘科逸要真的陪下去,周蓦绝对会让他“悔不当初”的。

    看着周蓦无害酣睡的甜美容颜,刘科逸生平第一次起了贪念。他好想将她变成芭比娃娃,然后藏在口袋里随身带走,这样,就不用如此牵肠挂肚了。当然,更不用再三向别的男人请求帮忙照顾她。

    虽然兰先生的人品不用说,虽然周蓦根本不理人家。可是,这个社会,谁又说的定呢?一夜情比比皆是……想多了,想多了,刘科逸快要抓狂了。

    “尊敬的旅客,北京西到了……”车已到站,刘科逸百般不舍,但却毫无办法。最后时刻居然荒唐的只是祈求她不要睡过站。

    “蓦蓦。蓦蓦。我走了。”刘科逸再次俯身,贴着周蓦耳边轻声唤她。周蓦毫无知觉。刘科逸恨极,他鬼使神差,轻轻含住周蓦小巧的耳垂,稍微用力咬了下,然后快速起身,仓惶离去。

    周蓦睡梦中感觉被蚂蚁叮了一口,立即惊醒。她茫然四顾,车停了,刘科逸和他的背包都不见了。

    “下车了?也不叫我。”她后知后觉地摸着自己的耳垂,站起身,想去厕所。

    “洗手间锁了。”兰在黎忍不住提醒。

    “哦。谢谢。”周蓦很听话地又坐下了,还是揉耳朵。

    “很疼?火车上睡那么死,别人把你卖了也不知道。”兰在黎口气不善。舍得和他说话了?睡醒了?

    “……”周蓦抬头,不明白那人怎么这么大火气。

    “你被人‘非礼’了。你就没有什么看法?”兰在黎简直要恨铁不成钢。怎么能这么迷糊!连三岁小孩都不如。

    “他咬……”周蓦脑子终于转过弯来,原来耳朵疼不是做梦太真。刘科逸那个混蛋。他走之前还要放个屁。就没想过下回怎么见面么?

    “当然喽,现在的学生都很开放的噻,你也不必大惊小怪。”兰在黎见不得周蓦那个恍然大悟的小傻样子,总忍不住要撩拨她。

    “你更开放。”周蓦懒得理他。莫名其妙的一个人。

    “……”兰在黎差点被口水呛到。这妮子能好好说话不?怪不得难开金口。这家教都是怎么教的?小野妮子。

    第五章一路相伴

    刘科逸一路奔出车站,恍然想起通常1484次列车在北京西都是要停一个多小时来给快车让道的。那他本来还有这么长时间来陪着周蓦的。要不要再买些吃的转进去看看?她会不会嫌我烦?还是算了吧,刚刚还咬人家一口来着,那小家伙很记仇的。

    家就在不远处,刘科逸突然觉得二十多年来家第一次失去了它不可逆转的吸引力。他在车站广场的花坛边坐下,四周霓虹闪烁,他竟有种无家可归的凄婉错觉。这短短半年,已经习惯了周蓦,有她在的地方,就是天堂。

    周蓦,什么时候才能长大?等你长成小女人,在你身边的还会是我么?现在好想好想你。你知道在你的不远处,有一个人如此为你失魂落魄么?风华正茂的我,什么都敢,唯有你,是我的小心翼翼。

    刘科逸在这黯然神伤,周蓦也好不到哪里去。她是被尿憋的。她觉得自己点真背,内急还能遇到厕所罢工一小时的。

    兰在黎大叔又看不下去了,“女孩子家上蹿下跳成何体统!”小样儿也有你着急的时候。看你那不理我的样子,还以为你道行有多深呢。原来也是半篓子油。

    这就欺人太甚了。你谁啊你。周蓦小脸一横,眼看要发飙。

    “跟我来。小笨蛋。”兰在黎适可而止,屈指叩唇而笑,率先走出车厢。

    周蓦继续左摇右晃,根本不买账。

    “站内有厕所,你要憋着么?”兰在黎耐心足够,态度足够,轻声细语。

    周蓦别扭的小脸可疑的迅速红了。这人,也太……侠骨热肠、自来熟、不把自己当外人、不是个好人、或许不是人……

    周蓦一路碎碎念,跟随兰在黎左拐右拐,终于顺利解决完人生大事。回来后,她正要上车,却被兰在黎拉住了。

    周蓦吓一跳,看着他拉着她的手,默了。

    兰在黎却毫无自觉,尽管拉着,力气大的不容她拒绝。

    “车上不嫌闷么?睡了一天的觉了,车一时也不开,就在外面走走吧。”兰在黎觉得头皮直发麻,这姑娘什么眼神,活像要将他凌迟。

    “你拉着阿姨的手不放,是要寻求庇护么?你还是小孩子么?你懂不懂基本的礼貌呀?”周蓦绝对的鄙视这个随便牵人家手的无品家伙。无奈心有余而力不足。要不要喊人?喊什么呢?就喊非礼。好吧,很二就是了。

    “呃……阿姨?”兰在黎快要笑翻了。这妮子绝对是黑色幽默高手。“我怕老奶奶摔着,牵一下又怎么了?”他干脆也无赖起来。就是不松手。小手柔若无骨、不盈一握,让人无端产生一种儿女情长。

    这是他们双方成年后各自第一次的与异性牵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