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兰在黎只想一直牵着,爱不释手。周蓦却快要奔溃了。可怜的孩子,长这么大,今天连续两次被人吃豆腐。那个好歹还算熟人,这一次还是个陌生的强悍的衣冠禽兽。
周蓦一言不发,只是使劲的一点一点往回抽自己的手。兰在黎怕弄疼了她,只得放手。
周蓦转身上车,擦了擦手,拿出电脑,戴上耳机,玩起了cs。
兰在黎跟随上车,转到周蓦身后,吓了一跳。这破小孩,这么暴力?
也怪自己,怎么一遇见末末,就全没了自制力。在任何一个正常的女孩子看来,他刚才的行为都是在耍流氓。不过,末末的反应倒也奇特。
她这是默认受马蚤扰了?人家女孩子都是大喊大叫的,最起码得给那流氓一耳光吧。她这是,该不会她从小受压迫习惯了,逆来顺受?这以后真受性马蚤扰了怎么办?就她这娇娇俏俏的小模样,最招苍蝇了。啊呸!怎么不想些好的。
兰在黎真佩服周蓦对自己的影响力。他现在就快走火入魔了。只要一靠近她,思想就不受控制地围着她打转。真是个小妖精。
凌晨七点,酣睡的周蓦醒来,晃悠悠洗脸、刷牙、吃早餐,精神倍好。兰在黎一宿只朦胧打了几个盹,此时才松了一口气,合眼大胆小憩。
早上九点多,车到站了。周蓦一个大行李箱、一个大背包、一个大电脑包、一大袋吃食。小姑娘背的背、拉的拉、拎的拎,整个人都快成座山了。
兰在黎轻松一个电脑办公多用包,悠哉跟在真人版企鹅周蓦身后,懒怠出手。这一晚,她把他给气坏了。
睡得跟猪似的不说,就连后半夜空调太低,他坐过来,怕她冷一直揽着她的肩,她都半点觉察都没有。这个死小孩,怎么一点防范意识都没有。怎么长这么大的?还一个人跑这么远来读书?她的家长还真敢放心哈。这妞绝对欠教育。
周蓦一路磕磕绊绊、气喘如牛地爬出车站。她一屁股坐在花坛边上,毫无形象,生不如死。下次打死也不带这么多东西回来了。不对,应该凡是出门,都要轻装上阵。
那个家伙,那个人渣,在车上狗模人样,下了车就人模狗样。一路袖手旁观,欣赏淑女受苦,简直非人哉。
“好了,别再瞪着你那美丽的双眸了。”兰在黎紧走两步,好笑出声,从周蓦背上取下背包。“你去哪里,我送你。”
“谢谢,我不是路痴。”周蓦只管喘气,连抢回背包的力气都没有。
“别生气,交个朋友吧。”兰在黎很自然地把玫红色挂着米老鼠布偶的背包斜挎在左肩,又去拉住行李箱。
“你走吧,我自己会走。”周蓦要爆炸了。要不是看在刘科逸对他好像很熟的样子,她能保证一脚将他送走。从没见过比刘科逸还要唠叨的老男人。
“没有关系,反正我也不忙。再说,你的小男朋友可是再三把你托付给我,我怎么能够不负责到底呢?”末末生气的样子好搞笑,老是拿鞋底来回蹭地面,是想一脚将我踢飞么?暴力的小孩。就气你,你能怎样?
“好吧。鸿运车站。谢谢。”周蓦猛然起身,拎着大袋子,踢踢踏踏在前面开路。
说走就走,这小性格。兰在黎从容跟上,嘴角越扯越大。
五分钟走到。两人来到售票厅,周蓦买了到汪桥镇,兰在黎买了到汉口。
“方不方便留个电话?”兰在黎思虑再三,还是小心翼翼开了口。“以后你男朋友找工作什么的都可以联系我。”
周蓦本想不理会,这人还有完没完啊。不过转眼一想,刘科逸虽说本身条件不错,但科大门槛太低,毕业想找好工作还真难。自己也没为他做些什么,留个电话,举手之劳。于是,周蓦就从善如流,报了自己的手机号。
兰在黎狂喜,同时又愤恨。这傻妮子,这么好骗,怎么就不多长个心眼!!!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周蓦手机在响。
“我打过去了,你存一下吧。”兰在黎无语。这丫头忒实在。给他留刘科逸的电话就可以了嘛,一点也不晓得转弯。笨哪!
“哦。我会把你的号发给他的。”周蓦很好心地保证自己会当好传递员,等兰在黎帮她放好行李,她转身上了车。车很快启动,周蓦回家了。
兰在黎也登上车,靠窗坐好。他打开手机,来自周易的未接电话提醒铺天盖地涌来。几乎马上,周易的电话又打过来了。
“我操,老大,你玩失踪?地球没被撞吧?”周易火药味十足,声音嘶哑异常。
第六章老妈心事
“你回总部了么?”车启动,兰在黎悠然地隔窗欣赏着这个十五年来离他只有一步之遥的城市。
“老大,能不回么?底下人找你都找疯了。什么事都得我拍板。”周易叫苦连天,恨不得立马飞到上司面前寻求抚摸。“合着你以前跟我说的四十岁退休不是玩笑而且还提前了啊?作为直接受害人,请问我有知情权不?什么情况啊您老?”
“没什么事,就是想刷你一顿,你就当提前演练了。”兰在黎爽朗一笑,根本不理会好兄弟的死活。
“……不是我说有你这么下狠手操练员工的吗?”周易几乎喷血。“咱不玩了行不,真的会死人的,老大。您现尊驾何处?我麻溜地去接您哪。”
“不急。我在车上,中午就到了。做好饭等我。”兰在黎轻描淡写,果断关了机。
“您还真心地疼我!我说咱们还是赶紧找着你的末末,让她……喂喂喂……”周易气得差点把手机甩出去。老大,您该改姓了,就随我,周扒皮。
周蓦回到家,老爸老妈早已严阵以待。四岁的纯黑长毛大狗赛虎率先扑了出来,差点将周蓦撞翻,被周爸爸一声吆喝,夹着尾巴退了开,又迅速摇头摆尾不断绕着周蓦打转。两岁的白色猫咪豆豆也从房顶蹿到葡萄架上,又猛然跳到周蓦的行李箱上,还没站稳,就被周妈妈一挥手赶下了地,也只好“喵喵喵”地绕地打转。
“这畜生,也怪通人性的??。”周妈妈悲催地和小猫小狗抢女儿,赶着她去洗头洗澡。周蓦穿着老妈用缝纫机做出来的翠绿色碎花睡衣,穿着人字拖啪嗒啪嗒从卫生间出来。看着熟悉的小院,闻着满院的各种花香,周蓦从心底生出一种强烈的渴望。那就是,她好困啊!!!睡觉。睡觉。睡觉。
香喷喷的一碗鸡汤挂面被端上桌。周蓦知道抗拒不过,便速战速决,风卷残云。
“慢点,慢点,又没人跟你抢。还多着呢。”周妈妈心疼地抚着爱女的背,生怕她烫着、噎着。“老母鸡养了两年了,昨晚就开始用煤炉子清炖的,现在骨头都找不着了。你看汤亮吧。”周爸爸很配合地又端来一碗鸡汤。
“哎呀,够了哎。爸、妈,你们还真把我当做猪啊。”周蓦才发觉自己吃撑了,早知道就不吃这么快。“我头晕的很,先睡会,嘿嘿。”周蓦起身,进到自己的房间,倒头呼呼大睡。
“这孩子,吃饱了也不走走。”周妈妈边收拾碗筷边唠叨。
“她晕车嘛,睡睡也好。”周爸爸最护女儿。
“对了,那事要怎么跟妮子说?”周妈妈放低了声音。
“孩子刚回来,你让她歇几天再说。”周爸爸生气了。
“那边又催了,你说我这当妈的怎么开得了口。”周妈妈抹起了眼泪。
“你看你看……多大点事呢!赶紧把眼睛擦擦,待会妮子出来看着。”周爸爸推过老婆子,开始刷锅。“她和那刘……不是没什么么。妮子还小,秋里才念大二,他们老麦家着什么急啊!你叮着点妮子,让她好好学习,旁的别想,不就好了。”
“你说得倒轻松。儿大不由娘。她跑那么远,我怎么够得着她!”周妈妈一想就恨,“我要是多认得几个字,那时就非让她报近些的,也好多看几眼。”
“孩子总要出息,你还能一辈子把她捆在裤腰带上?俺们这辈子是见不了大世面了,孩子的路可得越走越宽。”周爸爸将抹布拧干,挂在墙上。
两人走到小院桂花树下坐着乘凉。周妈妈又开始老调重弹。“当年我怎么就没想到这老麦家这么难缠呢?随便抱个别家的孩子不也一样养活么!现在反害了她……”
“又在胡说!”周爸爸忍不住轻斥老婆子,“妮子养都养这么大了。以后这话就别说了,妮子听了会咋样想。这多年俺们也没亏待过她。再说,老麦家那孩子挺老实,学习也好,两家离得又近,也不一定错待了妮子。”
“可我不听说现在大学里都讲究自由恋爱么,俺们就这么给她定了,妮子还不怪俺们啊。”周妈妈朝妮子的窗户偷偷地瞅了瞅。
“我说你怎么就脑袋一根筋呢!”周爸爸对老妻的担忧丝毫不理解。“别说现在当政了,就搁往年早些时候,你看见过硬包办的没?孩子的事,谁也管不了。我们只管把她养大。退一万步讲,那麦家孩子今年也二十了吧,大三。两人从小没见面,谁也不认识谁,人家乐不乐意还难说嘞。搞不好早处对象了。”
“他敢!俺家妮子配他是够够的了。”周妈妈一听炮仗一般站起,声音提高八倍。
“你看你……冲动是魔鬼,人家电视上都说要看开些。我这只是说说。再说,他要谈了不是正好遂了你的意。”
“谁说的!我很中意那小伙子的。从小到大,不知偷偷瞄了多少回。”周妈妈终于说了句实在话。“`不行,老周,赶紧给老麦家打个电话,好好问问清楚。别总要求俺家妮子,自家儿子也得看好喽。”
“看你,还说风就是雨了。这也就俺们老两口私下里说说。你真问得出口?咱妮子还非他麦家不可了么我倒不信这个邪。”周爸爸拉住起身回屋的老婆子。“本来没影的事,你这一问,还不知搅成啥样了。”
“也是。也就咱妮儿傻,问啥都说。交个把朋友很普遍的哈,谁没个朋友帮忙的!”周妈妈又灰溜溜坐下了。
“还不是你这当妈的事儿多!电话里东问西问,左担心右担心,怕她没人照顾。这有个人平时帮衬她点了,你就又瞎操心,怕人家害妮子。你担心你就直接跟妮子说啊,她那么大了,什么不懂?还巴巴的跑去告诉老麦家。我说你就那么点能耐。好好的事被你给搅合的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周爸爸一口气说完憋在心里的话,觉得舒畅多了。
“你懂得多,那你怎么不多教教孩子!我这不是一时着急说漏了嘴么!我这当妈的还不是为了妮子好。”周妈妈委屈极了,老头子还从来没有对她说过重话。
“我说你又胡搅蛮缠了吧。姑娘都大了,我这当爹的还咋教?你自己的事自己做。”老两口你一句我一句,东拉西扯,太阳很快就下山了。
周妈妈熬好绿豆稀饭,炒了个酸豇豆焖肉、一碟麻婆豆腐,将鸡汤热了几滚。菜摆到了葡萄架下的石桌子上,周妈妈扯开了大嗓门:“老妮子,吃饭了……!”
“来了啊妈,喊这么大声干嘛。”周蓦蓬松着头发出来,感觉老妈像在喊街似的。
“表明你回来了嘛!你不回来我喊哪个啊!”周妈妈笑着递过来大半碗已经不太烫的稀饭,又把鸡汤盛了一碗来。
“不是还有我爸呢嘛,搞得好像你很孤独似的。”周蓦赶紧喝了两口稀饭,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老妈周到的服务。实在不是周蓦懒,她稍微动上一动,老妈肯定立马就吼:“好好在那坐着!大半年不回来。只管好好吃,妈爱。”
老爸从外回来,手里用草绳拎了四条肥美的鲫鱼。
“呀,老爸,你逮的?”周蓦放下汤碗,狗腿地凑到老爸跟前,想接过来。
“吃饭去,别脏着手。”老爸心情很不错。“前几天下雨,我去田边转悠,看见河沟里冲下来几条鱼,就在稻林里拦了条沟养了起来。”
“啊,有鱼汤喝了!最爱老妈的鲫鱼汤了,在学校做梦都想。”周蓦抢先用桶接了小半桶水,拎到美人蕉下,看老爸将鱼放进水里。
“这鱼穿了腮,养不得。一会我弄弄,晚上就让你妈炖给你吃。”老爸在水池里洗了手,坐下吃饭。
“我哪里还吃得下,明天吧。”周蓦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嘻嘻哈哈。“妈!在忙什么!吃饭了!”这么大的嗓门,若是刘科逸听了,肯定惊掉下巴。
“来了来了!”周妈妈也是一声吼,整个小院热闹非凡。
第七章月下农事
晚饭后,周蓦累得不想动弹,却被老妈硬拉着去乘凉。走到小河边,很多老太太、老头子带着小孙子、孙女在草地上玩。他们看见周蓦,都很慈爱地嘘寒问暖,周蓦一一乖巧回应。见自家女儿如此懂事,周妈妈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爽朗的笑声伴随着咚咚的流水,穿过层层的稻田,隐没在不远处山峦的阵阵松涛里。
母女找了块空地坐下,月明星稀,花草含香,微风轻松,惬意极了。要不是穿着薄薄的睡衣,周蓦真想躺下了,就像小时候那样,数着星星睡去。
“蓦子,还记得从小不?”老妈轻摇着蒲扇帮女儿赶着蚊虫,讲起了往事。“你两三岁吧,那时没有电扇,几乎每家都早早吃完饭后就扛着席子来这乘凉。有时天好,夜里不回,就睡这了。你爸怕有蛇咬着你,守你到一两点,然后我再换他。那时还真没见到蛇,许是蛇也通人性,夜里都不出来了。哪像现在,动不动家里也能窜条蛇出来。”
“啊,你们这么辛苦啊,小时候的事我都忘了。”周蓦惊讶地笑了,“现在蛇多么?我想可能是田里都用了农药,蛇没地方待了。”
“不洒农药怎么会有好的收成啊。”王婶子坐过来,热情地拉住了周蓦的手。“妮子大几了?才十八吧?越长越俊俏了。你妈快熬出头了。”
“现在国家不是提倡有机无公害农业么。收成少些,但价格也高啊。”周蓦似乎觉得自己有必要做回绿色农业宣传员。
“哎呦,妮子,你那说的都是大地方吧。像俺们这乡下,有哪个会专门跑来买。还是多收多得,来得实在。”刘婶子也凑了过来。
“是啊,你没看见电视上播的吗,人家稻子收上来,又是这加工又是那加工的,卖相才好看。俺们这稻子,咋种都卖那个价。”王大叔在河沿上坐着,吼了一嗓子。
“也是哦,要是俺们这也成立个合作社,什么问题都解决了。”周蓦想什么说什么,根本没想到一石激起千层浪。哗哗哗,大家都涌过来,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起来。有意见不和的,还争得脸红脖子粗的。
一看大家的注意力都不在这了,周蓦打了个大大的呵欠,拉着老妈踢啦踢啦回了家。
“睡这么早?”周妈妈看周蓦呵欠一个接着一个,还是不舍得让她就睡了。“才九点。平时我跟你爸都是十点睡的。现在天长,天黑的晚,在院子里再坐会嘛!陪妈说说话。”
“你这老婆子。妮子坐车累了就让她睡嘛,又不是没有明个了。”周爸爸切了个用井水镇着的西瓜,“来,吃了就去睡,别听你妈的。”
“老爸我爱你!”周蓦拿起一牙大的西瓜递到老妈手上,还不忘朝她做一个大鬼脸。
“就你爸好。”周妈妈嗔怪一笑。“臭妮子,妈还不是想你睡晚些,把那鲫鱼炖给你喝了。看你现在瘦的,都一小把了,身体这么单薄怎么能行!”
“哎哟妈喂,您就放过我吧!”周蓦赶紧抓起一牙西瓜往自己屋里跑,“你都把我当猪喂了。我不瘦,标准体重,学校体检里都写着呢。我睡啦!明早别喊我,不吃早饭哈!”
“饭是要吃的,喊你晚些就行了。”周爸爸赶在老婆子发飙之前接住女儿话头,周蓦进屋睡觉不提。
老两口慢悠悠啃着半个西瓜,微风习习,月色融融,大丛夜来香竞相绽放,幽香袭人。
“老头子,你说妮子说那什么合作社也对哎。”周妈妈扔掉一块西瓜皮,抹抹嘴。“现在俺们还种得动田地,过几年俺们都老了,这成片成片的田地可不都得抛荒了啊!妮子他们这一代是指望不上了。连个锄头都扛不动,连田怎么走都不晓得!”
“儿孙自有儿孙福。俺们辛辛苦苦供她上大学,不就是想让她走出农田,不再像俺们这样一辈子趴在田里么!不要说妮子他们这些在外读书的年轻人,就是各村里三四十岁的中年人,不都在外打工,谁还回来种田。只有我们这些走不动的老的、小的,还守在家里。我看以后啊,政府肯定得出个什么政策,不然田地都荒了,妮子他们这些在外的吃什么!”周爸爸长叹一声,做了一辈子的农民,自己肯定是要死在田地里的,咱们这些无权无势的小老百姓谁还管得着以后。
“听妮子说人家外地都搞什么新的合作社,都搞的很好哎。俺们什么时候也来改改?”周妈妈听出老头子的不得劲,赶紧汇报新的消息。
周爸爸靠在藤椅上,拿出周蓦给买的袖珍音响,听起了评书《古代帝王史话》,讲到唐太宗李世民。他享受地眯起了眼睛,“什么时候?反正俺们这辈子是看不着了。人家那都是有个牵头的,还要都一条心。你看看俺们村,支书自己弄鱼塘、盖猪场,哪管咱们死活。就说修个路,听说钱早就拨下来了,有很多村还都被卷跑了呢。这道理到哪去说去?都各管各人吧。妮儿的书费、生活费老麦家从小到大都包了的,俺们只管裹住俺老两口吃的穿的就行了。瞎操那多心,你也不嫌累得慌!”
“我也就说说,这年头啥都涨了,光靠种田地,能养活个啥呀?”周妈妈拿抹布抹干净桌子,“走走,进屋睡觉去,开这么大声,别吵着妮子。”
周蓦睡前吃了两大牙西瓜,半夜被尿憋醒,迷迷糊糊爬起来上厕所。打开门,满院清辉,树影婆娑,花香扑鼻,小猪顿觉神清气爽,瞌睡全无。
“凌晨四点钟醒来,海棠花未眠。”周蓦速度解决了个人问题,凑到开得正欢的紫色、红色夜来香跟前猛吸一口气。“以前读到此句时,总羡慕川端康成的极致无聊。现在他该来羡慕我的无聊透顶。应是:凌晨两点如厕归来,夜来香正欢。嘿嘿嘿……”周蓦小屁孩发神经似的自言自语,还吃笑出声。
“蓦子……”里屋传来老妈朦朦胧胧的唤声。
“哎!我上个厕所,就睡。”周蓦吐吐舌头,对一群轻扭曼腰的花放低声音,“你们狂欢吧,偶要去睡觉觉了。”她蹑手蹑脚溜到门口,赛虎却先她一步窜进屋。
只见这家伙径直走到书桌下,卧倒,头前伸,四腿伸直,整个肚子都贴在冰凉的地板砖上,长长的大尾巴也是尽量伸展开来。它墨色的大眼睛请示性地看了随后进来的周蓦一眼,懒怠地扫扫尾巴示好,然后闭上了眼睛。
“你这家伙倒晓得这里凉快。”周蓦随它去,自行上床也呼呼睡去。
早晨周蓦美梦正酣,被一阵急促的挠门声和低沉的呜咽声吵醒。她努力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原来是赛虎在上蹿下跳。怎么把你给忘了,赛虎从来不在家里拉屎拉尿的。周蓦拍拍脑袋,下床开了门。赛虎箭一样射出去,一溜烟撒欢出了大门。
周蓦正准备转身继续睡,东边老妈恰好从厨房出来。“妮子起来啦!我还说就喊你呢。赶紧洗脸刷牙,鱼汤都炖好了。”
“啊,那个,我还睡会行不?”周蓦毫无形象地打着大大的呵欠,自己懒,还不忘往赛虎身上栽赃,“昨晚赛虎跟我睡,吵得我都没睡好。”
“什么?你把狗放屋里了?可别再让它进屋了。畜生就是畜生,夏天长了一身虱子,别跳到你身上。”老妈说着就顺手拎起扫把,看样子是要来扫地。
周蓦一看这架势,知道自己是赖床无望了,再说也睡够本了,就利利索索洗漱,欢欢喜喜喝鱼汤。
晚上睡觉时,周蓦特意看了一下四周,赛虎没跟来,她放心地关好门。倒不是嫌它脏,赛虎自己每天都会跑到河边游泳、洗澡。只是,它天天早起,自己又够不着门锁,这让爱睡懒觉的小猪情何以堪呐。还是让它睡花荫下吧,也凉快,还有香可偷。
周蓦自以为自己的侦探工作做得无敌,等关门转身,她差点掉了下巴。那只赖皮狗,早就大摇大摆地趴在那里,鼾声阵阵了。
“简直岂有此理。”周蓦觉得自己被一只狗狗挑衅了。她走到赛虎面前,蹲下,粗鲁地拉它的大耳朵。“赛虎,你出去睡。”声音还算轻柔。
赛虎翻了翻眼皮,转过脑袋,继续呼呼。
“你……”周蓦来气了。她抓起赛虎的两只前爪,将它硬生生地拖到门外。赛虎一动不动,任由她拖。周蓦直奇怪它怎么睡这么沉,是不是生病了。等她转身关门,赛虎呼地窜起,迅速从门缝里挤了进来。
看见重又卧在桌下不动如山的赖皮狗,周蓦气笑了。她毫不手软,又拖了一遍,然后叉腰站在门外。赛虎抬眼瞅了瞅她,又等了等,周蓦还是站在那里心平气和地和它对看。赖皮狗遇到了更赖皮的,只好甘拜下风,伸展四肢起身,灰溜溜躺到美人蕉树下了。
周蓦心里笑翻。小样,跟我斗!这下可以自由自在地赖床了。可是,人算不如天算。比昨天更早,周蓦悲催地被手机来电铃声吵醒。她悲愤自己怎么就设置了六点开机,回家还忘了改。
是谁啊,这么没有道德。周蓦左摸摸、又摸摸,从被窝里摸出手机。来电已挂,陌生号码。还有一条短信。“蓦蓦,还在生气吗?”
第八章想你入眠
周蓦被这条没头没尾的信息弄得莫名其妙,正准备不管它继续睡,又来了一条。“蓦蓦,这是我在北京家里的号。你想我了么?”
原来是刘科逸发神经,周蓦无语了。“滚去睡!你大爷的,才几点。”周蓦有个彪悍的特长,那就是跟你当面说话时绝对是轻声细语、淑女可人,但给你发信息就荤素不忌、动感十足。刘科逸收到信息差点将刷牙的水吞到肚子里去。这小妞还真辣!肿么办,更想她了。
“好好好,你睡你睡。小懒猫。”刘科逸轻笑出声,一手拿牙刷,一手发信息,心情格外地好。
周蓦直睡到日上三竿,窗外竹林稀疏的枝叶透过日影在墙上飘飘荡荡,让她有了黄昏的错觉。老爸老妈骑着电动三轮车赶集去了,所以没人喊她起床。睡觉睡到自然醒,只有在家这种感觉才叫美好。
稀饭被热在电饭煲里,小菜是萝卜干炒虾米。周蓦一口气吃了两小碗。刚刷完自个的一个碗,老爸老妈就满载归来。周蓦赶紧帮着取东西,其中大部分竟然都是买给她的零嘴,各种水果,还有一大箱小布丁。周蓦这小日子过得!
“妮子,享爸妈的福不是福。爸妈不能陪你一辈子。关键是你要争气。爸妈不图你啥,俺们还能照顾自己。你出息了,受益的是你自己。”周妈妈看着每天吃了就睡、睡了不起,逗猫撩狗、四处瞎逛悠的女儿,真怕她在学校学坏了,怎么天天都没看她拿过书看的。
“是啊,多看百~万\小!说,长些知识。你高中时连吃饭都盯着看,夺都夺不走。”周爸爸终于也看不下去乖乖女一下子变得这么好吃懒做、吊儿郎当。
“我每天都看啊。”周蓦听了老爸老妈的唠叨直发笑,“现在都看电子书,谁还买书,多贵啊!我都在手机上看,怕你们说我老玩手机,白天就没看。”
“夜里看怎么能行!眼睛哪受的了。”老妈一听更不乐意了。“怪不得你早上起不来。晚上别睡太晚啊!年纪轻轻,别把身体熬坏了。”
“噢!”周蓦漫不经心地点点头。
“噢什么噢,晚上十点必须睡。”周妈妈一眼看出女儿根本没听进去她的话。
周蓦立即立正,态度良好地表决心,才把老妈糊弄过去。在学校里,谁十二点之前睡啊,岂不浪费大好青春!
夜里,周蓦用p4看《盗墓笔记》正入迷,手机铃声突兀响起,吓得她心砰砰直跳。她定了定神,一看,刘北京,不接。她同时速度将手机通话设置成白名单状态,这样任何电话都打不进来了。
果真,一分钟后,刘的短信幽怨地飘来。“蓦蓦,又不接我电话。你在看什么呢?推荐给我呗。”
周蓦不理,继续跟着小三爷去盗墓,话说热带雨林真的好刺激。
五分钟后,信息再来。“蓦蓦,你那天气好不?”
周蓦被瞬间逗笑。“大笨蛋。现在是夜晚。”
“嘿嘿,夜晚也有天气啊。有没有星星?”刘科逸一颗心终于有了着落。
“等着,我去瞅瞅。”周蓦果真爬下床去开了门,抬头看了看,然后关门爬回被窝,“皓月当空”。
“那星星呢?有没有?”刘科逸这货纯粹没话找话好吧。
“没看哎。”周蓦也是的,突然不知哪根神经搭错了,居然就舍弃了盗墓的诱惑,在这顺着刘科逸胡扯起来。合着每月600条短信息的月租就是这样消费掉的。
周蓦就这样在每天的懒懒散散、胡吃海喝以及与刘科逸插科打诨中度过了暑假。
第八章:临走前晚,周妈妈千叮咛万嘱咐,恨不得陪周蓦一起去了亲眼在旁边守着才好。
饶是如此,直到周蓦上车,关于麦家的事她仍守口如瓶、只字未提。在老人家的观点,这种事情就该男方主动。那麦家孩子既然什么表示都没有,她这当妈的也就没有必要让女儿知道有这回事。
周蓦难得的火眼金睛,居然看出了老妈的心事重重、欲言又止。临上车,这妮子还没心没肺地跟双眼满噙泪花的老妈开起了玩笑。
“妈,看你这不舍得的样子,就好像嫁女儿似的。是不是谁给你宝贝妮子提亲了,你瞒着我啊!我可是有知情权滴!”
“尽瞎说!好好上你的学,毕业找到好工作前什么都别想!”周妈吃了一惊,生怕妮子看出什么来,这丫头看似什么都不懂,鬼着呢。
“晓得了!你和老爸念得我耳朵都起茧子了。我再次向保证,毕业之前决不谈恋爱。好了吧!”周蓦嘻嘻哈哈,努力忽略离别的伤感。
“那个,那个,也不是绝对。要是遇到了实在好的,比方……”周妈妈怕这傻妮子到时连麦家小子也拒了那岂不是坏了事,一着急差点说漏了嘴。幸好周爸爸眼明心净及时拉住了她。
“好了,有什么话娘俩个电话里再说吧,车都要开了。”周爸爸将手里拎的一袋洗好的水果递给周蓦,催促她上车。
“那爸妈我走了,你们多保重,别太累了,按时吃饭,别老吃剩菜。”周蓦直觉老妈似乎话里有话。但天生神经粗条的她根本没往心里去,只当是老妈一时情绪激动。
到了信阳,上了火车,已是晚上七点多。周蓦躺在上铺,觉得憋屈得不行,在自家大床滚惯了的孩子真可怜。回学校买上铺是老爸老妈的硬性规定,说是上铺相对安全些。回家他们倒没怎么管,因为同路的同校同学多的很。
周蓦挤挤巴巴睡了一夜,早晨睁开眼已经九点了。一点饿意没有,倒是更困了,她干脆倒头又睡。
等她再次醒来,车厢里充满了泡面的浓郁香气,底下人都在吃午餐。
“小姑娘,不舒服么?怎么不下来吃些东西?”一位三十多岁的面善阿姨看见这个从昨晚上车一直睡到现在的可爱小姑娘终于从上铺伸出她那乱糟糟的小脑袋,不由得主动招呼起来。
“噢,谢谢阿姨。我没事,就是没睡好。”周蓦抓了抓乱发,拿出洗漱包,赶紧爬下来,去把自己收拾清爽。
老妈说车上的饭不能吃,给她准备的是炸小鱼和八宝粥。其实车上也吃不了多少东西,像周蓦这种睡神就更好打发时间了。
吃完喝完,周蓦又哧溜爬到上铺,躺下看电子书。她从不是那种自来熟,下面热闹的谈话气氛以及好心的阿姨半点没感染到她。她有自己的世界。
手机响起,是刘科逸,周蓦利索挂断。看来他已经到了学校,她翻到通迅录,将刘北京删除。周蓦手机里从不存不联系的号码。
还没放下手机,刘的信息来了。“蓦蓦,什么时候回,我接你。”
周蓦对这种懒得理的信息一般都是不回的。这时,又来一条信息。“末,吃午餐没?我请你。”
陌生号码。周蓦发笑,还有情书发错的,本小姐此蓦非彼末。
第九章你被拐了
过一分钟,信息又来。“把我忘了。在鸿运车站要你号码的。”
“噢”周蓦左想右想,是有这回事。
“你在哪个车厢?到八号来,我请你吃饭。”兰在黎看着这一个“噢”,哭笑不得,果真把他给忘了。
“啊吃了谢谢”周蓦想我和你不熟吧,再说我真吃过了。
“和同学在一起,不方便?”兰在黎看着这连标点都省了的几句话,恨不得抓过她来打一顿。只是,他也早上才得知她在这趟车上,看了一下行程,有段同路。兰在黎先飞机后出租车,紧赶慢赶,就刚赶上上一站。他马上要下车去赶个重要会议,不然他还真能一节一节把她给翻找出来。
“没啊”都说吃了,还这么执着?周蓦一想,不会是他有事找刘科逸?上次让她转告手机号码,结果她回去后就顺手删了,压根就没想起这回事。“对不起哦,你尊驾大名?”周蓦决定一回校就把这事给办了,只是名字记不得了。
“兰在黎。你给我记好了!”兰在黎气得手指泛白,看来是一点印象也没有。还亏得他这一个多月对她牵肠挂肚,还怕打扰她强忍住没跟她联系。这不伦不类的问候,也只有这个没心没肺的小笨蛋才问得出来。
哦,周蓦心想你放心吧这回我存下了。然后再不管手机,看她的《美学散步》去了。
兰在黎左等右等,小笨蛋再无回应。车很快到站,他只好恨恨下车,但仍不放心。“我下车了,你照顾好自己。”
“好,万事顺利。”周蓦一看怎么还没完没了了,出于基本礼貌还是很快回了过去。
兰在黎看了终于露出微笑。放心吧,小笨蛋,我一定会为你挣来一片广阔天空。
车晚点,周蓦下车已近凌晨。宿舍姐妹早就来齐,六个天南海北的女孩子说说笑笑,回到学校,慈爱的宿舍阿姨给她们留了门。
学校已经开课,周蓦早上再没懒觉可睡。在学校她对自己很严格,就算生病,也从未贪恋过被窝。因为她知道,她现在如何过,很可能会影响她的一生。其实,,周蓦脑子很简单,她单纯的人生经历没有告诉她,生活,总是充满意外的。有时,不是你努力想过什么日子,就会如愿以偿的。我们的生活轨迹,经常在不知不觉中被无情篡改。
中午放学,周蓦约刘科逸吃饭。刘科逸接着电话奔出实验室,直到看见树荫下的周蓦,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蓦蓦,你什么时候来的?不是告诉你我去接你吗?”刘科逸接过周蓦的书包斜背在肩上,想去揽她却又不好意思。
“昨晚到的,我舍友都接我了啊。”周蓦很乐意有个免费服务生,因为她书包里总是带着一本厚厚的英语牛津辞典,很沉很沉。
“哦……”刘科逸无法可说,跟着周蓦去挤食堂。
“对了,有个兰在黎让我把他的手机告诉你一下。”吃完饭,周蓦赶紧办事,怕回头自己再忘了。“我发你手机上?”
“兰学长?不用啊,他给我名片了啊。”刘科逸凭男人的直觉嗅到一丝危险的气息。他试探着问,“他从你要手机号了?”
“是啊。我给忘了,幸好在车上他又提醒了我一下。”周蓦不解刘科逸为毛又这么小心翼翼。
“什么?你们又同车?”刘科逸简直要跳起来。尼玛,这是什么状况?小笨蛋被拐了?兰在黎以他的声望也不像是这样的人啊。难道是,变态?
“只是凑巧而已,我又没见着他。对哦,他没看见我,怎么知道我也在车上的?”周蓦小迷糊终于意识到了这个不可忽略的漏洞。
“……”刘科逸无语。有时候他真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他尽量让自己显得心平气和,“手机号我不要了,你也删了吧,以后再有信息或者电话也不要回。”
“怎么了?有这么严重么?他找得是你好吧?”周蓦脑子转不过弯,接受不能。
“就这样。蓦蓦,我跟你说,你千万别再理他了,听见没?”刘科逸前所未有地烦躁,一贯温和的声音也变了调。
“我没理他啊。”走到楼下,小迷糊困得要死,想赶紧上楼睡觉,下午还有高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