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天衣多媚

天衣多媚第4部分阅读

    讨厌它的理由,而是它缠着北辰星君闹腾,说它没有羽毛飞不动,玩不成捉竹虫的任务,要求苏绾协助它一起完成这个任务。

    苏绾当时就晕了,她从小最害怕的就是蠕虫、软体动物和蛾子之类的东西,怕得不得了。但她不敢和北辰星君讨价还价,只好强撑着听从白乌鸦的指挥,于是就有了先前那一幕。

    一个早上过去,几百条又肥又白的竹虫落了白乌鸦的肚子,它的肚子胀得几乎拖到苏绾的肩膀上,它翻着白眼,打着饱嗝,示意苏绾够了,它再也吃不下去了。

    苏绾松了口气,这苦差总算是挨过去了,这是赤裸裸的精神折磨。白乌鸦见她如释重负的表情,眼里闪过一丝诡意,又示意苏绾继续。

    苏绾只好在一棵竹子面前站定,继续先前那一套程序,一切顺利,竹虫已经探出半寸长,只等白乌鸦叼住拖出来。白乌鸦慢吞吞地叼住虫子,在嘴上甩了几下都没咽下去,虫子扭曲着翻滚着,苏绾正看不下去,白乌鸦突然卯足了劲顺着她的胳膊冲到她的肩头上,毫不迟疑地把肉虫扔到了她的脖子上。

    阴寒刺骨,麻痒透骨,剧痛之极,苏绾瞬间爆发出一声惊恐至极的尖叫,手猛地一挥,将白乌鸦、碗、铜签全都甩出老远,紧紧揪住衣领,又叫又跳。

    白乌鸦出了一口恶气,还没快活够,就被狠狠抛出去,砸到一棵竹子上,又被那竹子弹回来,最后“啪”地一下摔在地上,摔得它七晕八素,差点没把刚才吃下去的虫子吐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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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芷风是第二次来这片竹林,第一次是北辰星君带他来的,这一次却是因为外面没有人守,而北辰星君的那只白乌鸦正在里面叫得声嘶力竭,惊疑不定之下,他自己走进来的。

    循着白乌鸦的叫声,他惊讶地看见,竹林深处,那件金缕衣诡异地自动挥舞着袍袖,疯狂乱纵。而那只白乌鸦,趴在地上,肚子大得吓人,声嘶力竭叫着,拼命挥舞着无毛的翅膀,却怎么也站不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北辰星君呢?芷风正打算走过去看个究竟,一道蓝色的影子从林外流光闪电一般飞驰进来,正是北辰星君。他一把捉住金缕衣,从金缕衣的领子里捉出一条两三寸长,扭动着的竹虫,准确无误地将竹虫砸到白乌鸦的癞头上,怒喝道:“小白,你太过分了!”

    白乌鸦睁大眼睛,随即蔫巴巴地垂下头。它现在才肯相信,它是真的失宠了,不但它失宠了,明珠也失宠了。现在幽篁宫里的老二不是它,也不是明珠,是面前这个歇斯底里的女人,它横着走路的历史已经彻底结束。想到自己以后要在这个女人手下讨生活,由不得它眼珠子往上一翻,晕了过去。

    芷风注意到,北辰星君一到,刚才还在疯狂扭动的金缕衣就安静下来,同时,他竟然看见一个模糊得几乎看不见的淡金色人影!那人影紧紧抱着北辰星君的一只胳膊,全身颤抖。可惜的是,他看不清那人影的脸,只能从大概轮廓上分出这是一个女人。

    苏绾紧紧抓住身边的救命稻草,太恐怖了,刚才那种感觉,不止是恶心,也不止是疼痛,是一种更深层次的恐惧!她直觉那竹虫似乎要将她拖到一个幽暗冰冷的无底洞里,只要掉下去,就再也爬不出来。

    “没事了。”北辰星君轻柔地抚o着她的背,试图让她放松下来。见她还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走过去用草棍挑起那条已经被他摔死的竹虫放到她的脚下:“踩死它,踩死它你就不害怕了。”

    苏绾缓过神来,又觉得丢脸,一条小虫子而已,值得她这样害怕吗?不过北辰星君这个举动更孩子气,但不得不说,他的这个举动很好地安慰了她受伤的心灵。踩死这条肥虫?还是算了吧,肥虫被踩爆的那感觉更恶心。

    北辰星君摇了摇头:“心太软不是一件好事。”

    芷风轻轻咳嗽了一声,试图引起北辰星君的注意,但北辰星君根本就像没看见他似的,耐心给苏绾解释:“你害怕这竹虫不奇怪,它是天界最贪婪的东西,它只要一见了灵气就恨不得全都吸下去。你根底弱,自然承受不起。”

    到此,芷风完全相信金缕衣真的又重新开了窍,除了当年那件开了窍,受宠闻名于天界的金缕衣,又有谁能受得起北辰星君如此的厚爱呢?他上前一步给北辰星君施礼,大声说:“星君,东海芷风有礼了。芷风绝非故意闯林,只因在外面听见小白叫得急促,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才进来一观。”

    苏绾回头,正好对上芷风的笑脸。北辰星君默了默,轻声道:“苏绾,你把小白带回幽篁宫去,我有客人。”

    苏绾应了一声,走过去捧起翻着白眼装死的白乌鸦,却听见一条细细的哭声:“我的腰断了,该死的肥鸟。”

    白乌鸦的身下压着一棵像茴香一样的碧草,果然被压得匍匐倒地。

    第十二章斗法的两只

    白乌鸦听见自己被骂,也不装死了,精神抖擞地去啄那棵被它压弯的小草。苏绾一巴掌拍在它的头上,义正词严地指责它:“你太过分了,花花草草也是有生命的,你压着人家不道歉也就算了,还这样。北辰宫的名声都被你败坏了。”说着把那株草扶正,见它软软地没有精神,还捡了块小石子在一旁让它靠着。

    白乌鸦知道苏绾是趁机报复它,但是又找不到反驳的理由,这事果然是它不对,需知北辰星君向来爱护宫中的一花一草,更何况是一株明显已经开了窍的仙草?

    那株小草哼哼唧唧地谢了苏绾,又骂白乌鸦:“坏鸟!”

    白乌鸦的思想很复杂,它平生最恨的就是人家说它是“鸟”,它在苏绾那里受的气够多了,现在又被一株名不见经传的小草三番两次地骂,气得要死,拖着肥肚子,怎么的也要去啄那草一下出气。那草娇声娇气地叫着:“救命!坏鸟要害草了……”

    苏绾趁机又拍了白乌鸦的头一下,拍得它一个趔趄,“你走不走?不走我先走了,你自己慢慢跟来。正好你肚子都拖到地上了,消消食对你有好处。只是记得走快点,大人好像有事要和客人商量,不喜欢我们在一旁打扰他的。”

    这里离幽篁宫其实不算太远,对苏绾来说,也就五六分钟的路程,但对于一只个头小,无毛,肚子拖到地上的肥鸟来说,却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白乌鸦停止了侵略行为,但气得眼睛都红了,要不是它被北辰星君下达了封火令,不许它在北辰宫里吐火,它真得喷口火出来。

    苏绾见它敢怒不敢言,心头怎一个“爽”字了得。她憋着笑,沉着脸:“走了!站稳。”一把掐住白乌鸦的脖子将它扔在肩膀上转身就走,白乌鸦被她勒得差点一口气上不来。

    它拽着脖子瞪着小人得志,洋洋自得的苏绾,有心拉点乌鸦屎在她肩头上,又不敢玷污了金缕衣,从而惹恼北辰星君。只能在脑子里无数遍地排演它怎样痛揍苏绾,苏绾怎样痛哭求饶。

    “你是不是在想要怎样收拾我?想得很高兴吧?”苏绾突然侧脸瞟了它一下。她已经知道,白乌鸦的本事就那么点,不能吐火,它就是一只很普通的肥鸟,她想怎么欺负就怎么欺负。

    白乌鸦被那阴险一瞥吓得打了个冷战,这女人真可怕,怎么知道它在想什么?都赶得上月桂仙子手里那把照心镜了。

    苏绾淡淡地说:“我知道你瞧不起我这个凡人灵魂,所以总想欺负我。不过呢,我也不是个任人欺凌却不敢反抗的人,要么咱们就和平共处,要么就恶斗。反正这回我吃了亏,下回我就讨回来,但要是你对我好,我也会对你很好。要怎样,你自己考虑。”

    她除了对周围的环境和人不熟悉以外,生存规则是懂的,看人脸色更是懂的,很明显,北辰星君护着她,她自然要好好利用这个条件为自己谋取最大的利益。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她已经和明珠做了朋友,只要再把这只骄横的肥乌鸦拿下,以后她在北辰宫的日子必然好过许多。

    白乌鸦抖了两下翅膀,垂头装没听见。它已经意识到了危机,但它从来都横行惯了,该怎么向星君以外的人服软,它还不知道,先装晕再说。

    苏绾回了幽篁宫,把白乌鸦放在锦榻上,她自己去洗脸洗手。洗净以后,走到锦榻边,把占在锦榻正中,饭饱神虚,已经要睡着的白乌鸦往里推:“让让,我也累了,要睡觉。”

    她自做了金缕衣,就没像从前一样好好躺着睡过觉。昨天晚上又和白乌鸦在盆子里挤了一晚上,今天北辰星君不在,天赐良机,自然要在榻上挺挺尸。

    白乌鸦又是气得对着苏绾一阵乱挠,它真想把这个和它抢主人,抢地方的嚣张女人烧得一点渣都不剩。苏绾眼疾手快,探手抓住它两只不安分的小肥爪子,从靠枕上抽了几根流苏绑起来,随手把肥鸟扔到角落里,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那流苏是天丝做的,越挣越紧,白乌鸦挣扎无果,只好操着它的破锣嗓子嘶哑地叫起来:“呱!呱!”它不舒服,苏绾也别想睡着!

    苏绾果然烦不胜烦,眼睛四下里一巡,定格在一根绑帘子的丝带上,她取下丝带,邪恶地向因为j计得逞,越发叫得高兴的白乌鸦慢慢逼近:“白大人,我在你嘴壳上拴个蝴蝶结怎样?英明神武的白大人打上一个蝴蝶结一定会更好看!”

    这个女人说得出做得出,绝不是吓唬它,白乌鸦立时闭上了嘴,眼珠子乱转。苏绾威胁地晃了晃丝带,见好就收,她也不敢把白乌鸦逼得太急。

    苏绾歪在榻上,默默计算,下一步要怎样拉拢白乌鸦。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先把丫的打怕了不敢喝她明目张胆地作对,接下来就是要给甜枣了,也不知这鸟喜欢什么?等明珠回来以后就问明珠。

    北辰星君别过芷风,回到房中,只见苏绾躺在榻上,白乌鸦缩在角落里,两只都睡得正香。日影西斜,殿外偶尔送进几声清脆的风铃声,一切都显得是那么的静谧美好。

    他突然觉得自己也很累,也很想睡一觉。他走到苏绾身边,轻轻靠着她躺下,头刚挨到枕头就睡着了。

    苏绾在梦里又闻到了太阳的清新味道,她往旁边蹭了蹭,睡得比什么时候都踏实。

    白乌鸦睡得天昏地暗,一觉醒来就闻到一股熟悉的阳光味,是主人回来了,它兴奋地一挺身,“呱!”地一声叫起来,向北辰星君倾诉它所受到的不公平待遇,还把被绑起来的爪子伸给北辰星君看。

    北辰星君打了个呵欠,随手抚o了它的癞头两下:“别闹,小白。告状要有根据。”

    白乌鸦有些懵,它的爪子被绑着难道还不是根据?它低头一瞧,爪子上的流苏早就不知到哪里去了,它竟然是自由的!莫非它幻觉了?不对!肯定是那个女人搞的鬼!但她什么时候给它解掉的呢?它怎么不知道?它百思不得其解,郁闷得要死。

    苏绾眯缝着眼睛,假装才睡醒的样子,心里乐开了花。她是很小气的,不要惹她。

    殿外一声轻响,“大人,晚膳到了。”娇娇柔柔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北辰星君“嗯”了一声,把赖在榻上不动的苏绾推下去:“去提进来。”

    苏绾还没走到门口,就被浓郁的香味刺激得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这味道她太熟悉了,不是那个和明珠吵架的小狐仙香靡又是谁?

    香靡穿着一身鲜艳的桃红色衣裙,提着一只食盒,心跳得“咚咚”响,伸长了脖子等里面来人。看见门帘动了一下,她忙屏声静气地站好,垂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一脸的乖巧懂事。

    苏绾也不和香靡多话(反正她说话香靡也听不见),直接伸手去接香靡手里的食盒。

    香靡头也不抬,只看见一片淡金色的衣角停在自己的面前,不假思索就顺从地把食盒递给去,羞答答地绞着衣角:“大人,今天的菜很新鲜。奴婢就在外面候着,要是大人有什么需要,请吩咐奴婢。”

    来人没有回答,身上散发出的气势也比往常温和得多,香靡大胆地抬起头,眨巴着眼看向来人。结果大失所望,不是星君,而是那件凡人附身,看不见头手的金缕衣。

    她费尽心思才抢到这个差事。北辰宫里的人都知道云锦被赶出了幽篁宫,幽篁宫里只有星君大人、白乌鸦和明珠在,而今天明珠又被罚打扫卫生,也就意味着,谁来送饭,谁就可以近距离接触星君大人。她怎么忘了还有这茬事呢?白跑一趟!这金缕衣可真是走了狗屎运,就这样就混进了幽篁宫。

    苏绾好笑地看着一脸失望的香靡,香靡本来是个清秀小佳人,偏把脸上的粉涂到一眨眼睛就往下掉渣渣,一张嘴涂得像刚喝了血的鬼,身上的香味熏得死蚊子,脸上的企图和嫉妒半点都不遮掩,看来这北辰星君不准其他人进幽篁宫是有一定道理的。

    香靡很快晃过神来,亲近不了星君,亲近一下他身边的人也好,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有机会了。立刻亲热地拉住金缕衣的袖子,讨好地说:“这位不知是姐姐还是哥哥的,反正就是那个意思,我叫香靡,有什么需要记得和我说。我很热心很善良的。”

    苏绾拍拍她的手,示意自己知道了,提着食盒进了殿内。

    北辰星君坐在榻上发呆,也没有束头,披散着瀑布一样的乌发,越发映得肤白如玉,两眼氤氲含水,见苏绾进来,回头望着苏绾清浅一笑,笑得苏绾心脏一阵乱跳,随即问他:“你做梦捡到钱了?”真是作死哦,一个男人没事长成这个样子做什么?

    苏绾手下不停,迫不及待地打开食盒把菜取出来,这天界的菜是啥样的?才闻到香味,她嘴里的口水就汪得把舌头都淹没了,一个月没吃东西了呢。

    第十三章被tx

    一小碟粉蒸肉,一小碟清炒笋尖,一小碗茶树菇炖小鸡汤,一小碗青菜,一小碗米饭,这就是北辰星君的全部晚饭。

    苏绾暗忖,看来北辰星君喜欢清淡的食物。可是,一个大男人吃这么一小点点饭菜就够了吗?怎么的也应该用大碗大碟装,然后再来两碗白花花的米饭才对(最好其中一碗是给她准备的)。

    苏绾殷勤地把饭菜摆好,恭请老板吃饭:“大人,请用膳!”她是多么的想吃啊,嘴里都淡出鸟来了。只是不知道,她身为一个灵魂,能不能吃点东西呢?要是北辰星君邀请她和他一起享用就好了,就是吃不下,尝尝味道也好。

    北辰星君坐下,慢慢吃起饭来,他的动作优雅斯文,咀嚼都听不到一点声音。但是看得出,他吃得很香,很投入,苏绾看得清口水长流,暗骂一声“小气!”她就在一旁站着呢,他怎么问都不问她一声?就连假装问问都不问?

    笋尖没了,没关系,不过是素菜而已……茶树菇炖小鸡被他全吃光了,一滴汤都不剩,没关系,不是还有青菜和粉蒸肉吗?青菜没了,嗯,他应该快饱了,粉蒸肉还没动呢……呀呀,他夹粉蒸肉了也,一块,两块,三块,苏绾的心都碎了,真是比吃她身上的肉还要让她痛苦。

    眼看北辰星君的筷子伸向最后一块粉蒸肉,苏绾实在忍不住了,她只觉得七八只小手在她胃里挠啊挠,挠得她片刻都忍受不住。不留下这块粉蒸肉,她简直对不起天和地:“大人可吃饱了?我和明珠、还有白爷吃什么呢?”

    “什么白爷?就叫它小白!”

    “小白啊……”苏绾瞟了白乌鸦一眼,白乌鸦把头藏在垫子地下,粉红无毛的屁股朝天高高翘起,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明珠不用吃饭,小白吃虫!你么……”北辰星君拖长了声音,苏绾竖起耳朵:“我怎样?可以吃点的是不是?”她的眼睛发出狼一样的绿光,死死盯着最后一块粉蒸肉。手不自觉地就往那碟子伸过去。

    “嗯。想吃这个?怎么也不早说,差点就没了。”北辰星君顺着她的目光一看,弯起嘴角,轻轻夹起粉蒸肉递到她嘴边:“你先闻闻,是不是很香?上好的五花肉,用荷叶包着蒸的,烂软甘美,吃下去齿颊留香,一点都不腻。”

    “果然很香。肯定很好吃。”苏绾陶醉了,“还是让我自己来吧。”她伸手去接北辰星君的筷子。她只觉得,北辰星君此刻的善解人意简直可以把他的狂傲自大完全抵消。

    北辰星君让了让,笑意盈盈:“就这样吃,要不要由你。”

    苏绾斗争了一回,决定还是以食为天。也不管是不是夹着粉蒸肉的筷子是不是被北辰星君的口水污染过就张开了嘴。

    近了,近了,不到一毫米了,她的嘴唇已经感受到粉蒸肉上的热气,甚至粉蒸肉上的一粒小米已经掉到了她的嘴唇上。

    “嘴张大点,再大点。”北辰星君微微带点沙哑的声音听上去又温柔又性感。

    苏绾听话地大大地张开嘴——北辰星君的筷子突然转了个弯,粉蒸肉转而进了他自己的嘴里。

    苏绾眼睁睁地看着到嘴的肉又飞了,罪魁祸首还在那里作陶醉状:“果然很香,很好吃。为什么最后剩下的食物总是最香的呢?和人抢着吃更香。”

    那一刻,苏绾觉得时间完全停止了,她的思维也完全停止了,她忘记了饿和馋,脑子里只有那块粉蒸肉和对北辰星君的愤怒。他从始至终就没有想过给她吃,而是把她当做像白乌鸦一样的宠物来调戏逗弄!

    北辰星君好整以暇地看着苏绾由不敢置信再到怒发冲冠,慢慢咽下粉蒸肉才说:“你是鬼魂啊,闻点香气就饱了。吃下去会不消化的。”

    苏绾的脸涨得通红,颤抖着嘴唇,眼里燃烧着熊熊怒火。她愤怒了!如果是两个身份平等的人恶作剧逗着玩,她是不会生气的。但明显事实不是如此,他们的地位相差太大。作为人,一个成年人,被他当做宠物逗弄调戏,她的尊严受到了挑战!

    苏绾很想对着北辰星君那张漂亮的脸一拳挥过去,把他那双眼角微微上挑的眼睛打成熊猫眼。但她知道她不能,所以她垂下眼眸,深呼吸,再抬眼,眼里已经没了波澜。她面无表情地问:“大人用好了么?我收拾碗碟了。”

    北辰星君原本嬉笑着的脸慢慢沉下来,他小心地看着苏绾,苏绾根本不看他,垂着眼收拾碗筷。

    “你的唇上是什么?”他突然捏住苏绾的下巴,把她的头抬起来,用手指在她的嘴唇上重重碾过。一粒带着油光的小米落在他修长的指尖上,“一粒小米,刚才粉蒸肉上的。”他笑了笑,转而把那粒米喂进了自己的嘴里。

    “真香,比肉还香。”他滛荡地舔着自己的指尖。

    苏绾的耳根突然热了,狠狠瞪了他一眼,把碗碟收进食盒,转身就走。

    小狐仙香靡还在外面等着,看见完全空了的碗碟,简直就是欢天喜地:“大人很喜欢这个膳食是不是?奴婢再让柔柔做。哎呀,柔柔一定会高兴惨了。大人很多年没有吃过这么多东西了。”

    怪不得像饿鬼投胎似的,原来是好多年没吃东西了。苏绾不想面对北辰星君和肥乌鸦那对可恶的主宠,转而去了竹林里等明珠回来。

    竹林里静悄悄的。此时天已黑尽,天边一轮比人世间大了很多,明亮很多的月亮把竹林照得美伦美奂,苏绾漫无目的地徜徉其中,心情舒畅了许多。

    有什么牵住了她的裙子,一条细细的声音说:“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她低头一瞧,原来是那棵被白乌鸦压弯了的草,小草已经精神了许多,欢快地对着她挥动叶子,细声说:“你来看我的?”

    苏绾蹲下去,轻轻摸摸它的叶子:“你好点了?”

    小草听不到她说话,自顾自地说:“你为什么不说话?哦,我知道了,你不会说话。没关系,我说给你听。”

    天界是寂寞的,包括花花草草都很寂寞。这棵草也不例外,它平时躲在这竹林里默默修炼,从来也没有人或是什么动物会多注目它一眼,只有这件漂亮的衣服对它这么温柔体贴。单纯的精灵不会像其他人那样瞧不起苏绾,它只知道谁对它好它就和谁亲近。

    苏绾从它絮絮叨叨的陈述中知道,它叫朝夕,是一棵碧珠草,什么时候开窍的它已经记不得了,才能口吐人言没多久,最大的愿望就是有朝一日能修成|人身,位列仙班,参加仙人们的宴会,大吃大喝。

    “鸡腿很好吃吧?”朝夕好奇地问,因为它曾经看见过一个仙娥躲在这里面偷吃鸡腿,吃得满嘴满手的油,好像很香的样子,它特别想尝尝那是什么滋味,是不是比日月精华和露珠养分更香甜。

    当然好吃,好吃极了。苏绾觉得自己很废柴,就是一棵小草,也比她厉害许多,懂得修炼之法,而她,口口声声说要修炼,到现在为止,修炼的影子都没抓到一点,到嘴的肥肉都飞了。

    朝夕说累了,和苏绾交流起修炼经验来:“你们衣服平时是怎么修炼的?我是靠吸收日月精华和这林中的灵气。”

    苏绾心思一动,忙轻轻摸了摸朝夕的叶面,朝夕得了鼓励,也不藏私,欢快地说:“你想知道我是怎么做的?你看得上我的修炼之法?我教你……”

    苏绾听它说了很久,直到明珠来找她,她才告辞了朝夕,跟着明珠回去。

    “你怎么躲在这里?”明珠雪白粉嫩的脸上还有打扫卫生留下的灰尘污渍,他抱怨着:“我还没来得及洗脸大人就把我赶出来找你。”他今天吃够了苦头,原以为星君罚他就是意思意思就行,谁知道竟然是动了真格,连门缝里成古八十年的灰都要他擦干净,还不许用法术。

    苏绾冷哼了一声。没人伺候很难熬?肯定是又要找她去端茶送水伺候他吧?

    明珠感觉到她情绪不高,他又猜不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想从北辰星君的脸上看出点什么来是不可能的,苏绾说话他又听不见,真是麻烦。

    明珠劝她:“星君脾气虽然古怪了点,但对我们北辰宫的人是极好的。你想要变强,就不能惹恼了他。他对忠心的下属一向很大方的。”

    苏绾叹了口气,只能这样了。为了她的前途,为了她有朝一日能自由自在地吃上肉,不再受气,她必须要忍下这口气。装孙子?谁不会?

    苏绾刚进屋,就听见北辰星君懒洋洋地说:“过来帮我梳头。”

    “好啊,可是我不会。”苏绾笑得很诚恳,刚才的不快在她脸上一点都看不出来。

    “我教你,过来!”北辰星君的语气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

    苏绾还在讨价还价:“我手笨得很,要是扯疼大人的头发,大人不要怪责。”

    “怎么那么多话?过来!”

    苏绾见他蹙眉,忙忙地走过去:“梳子呢?”

    北辰星君从怀里取出一柄碧玉梳来:“用这个。”

    苏绾接过那把碧玉梳看了看,不过巴掌大小,通透莹润,绿得像一汪水,上面还用金丝掐了一枝花枝,枝头两三朵粉钻嵌成的桃花。分明就是女子所用之物。她暗自撇撇嘴,变态,一天穿得花枝招展的也就算了,连梳子都和女人用的没区别。

    北辰星君看着她:“你觉得这梳子怎样?”

    “很好看,很精致,大人的东西还有不好的么?”苏绾淡淡地抓起他的头发,从发尾开始梳。冰凉的梳子,黑中透蓝的滑润发丝,两者纠缠在一起,很妖娆,很美丽,苏绾呆了呆,忘记了要把他的头发扯断几根的初衷。

    北辰星君立刻就感受到了她的情绪变化,笑吟吟地问她:“你怎么了?想起什么了?”

    苏绾笑了笑:“没什么,大人的头发很好,很滑,很顺,比女子的还要好。”

    北辰星君立刻沉默了。

    “我说错话了?”苏绾问他。

    “没有。”他长长叹了口气,“不梳了,你去歇着吧。明日我教你修炼。”

    第十四章仙娥之间的战争

    苏绾一大清早就被明珠推醒:“我要去厨房传话,你跟我去,我带你认认路。也认识一下这宫里的其他人。”

    苏绾有些犹豫,昨晚北辰星君可是说过今早要教她修炼的。

    明珠见她犹豫,便道:“大人带小白去了月华池,要半个时辰后才会回来。我们传了话正好把大人的早膳提回来,时候正好。”

    苏绾一看,果然北辰星君和白乌鸦都不在,屋里只有她和明珠二人,便起身随明珠而去。

    经过竹林时,她特意带明珠去看了那棵叫朝夕的碧珠草。这次碧珠草没有主动和她打招呼,她正要去摸碧珠草的叶片,明珠连忙制止她:“不要乱动,此时正是万物复苏,灵气最充足的时候,是修炼的最佳时期,不要影响它修炼。”

    苏绾忙缩回手,她就是一个菜鸟,什么都不懂,她要学习的东西实在太多了。她想了想,写字告诉明珠朝夕教她修炼的事,明珠直摇头:“它的法子你不能用。它有根须,有叶脉可以吸收天地日月精华,你不能。大人不是说教你了吗?大人的法子一定是最好的。”

    苏绾哑然,枉自她昨晚偷偷靠着窗子坐了大半夜,原来做的都是无用功,看来还是得老老实实地靠着北辰星君才行。

    北辰宫的占地规模不算小,幽篁宫是在最深处,苏绾跟着明珠整整走了半个时辰才走到一座白色的平房前。

    明珠介绍:“这是北辰宫的膳房,管理这里的人是柔柔。”他挺胸凸肚,威严地咳嗽了一声,屋里立刻奔出一个才总角的小丫头,笑嘻嘻地说:“明珠,你来啦?可是有什么事吗?”

    明珠带着苏绾往里走:“我们是来传大人话的。大人的早膳准备好了吗?”

    “柔柔姐正在监督着准备。”那小丫头恭谨万分地把二人迎了进去。

    膳房说白了就是厨房,但这间厨房秉承了北辰宫的一贯作风,纤尘不染,锅碗瓢盆,家什都摆放得整整齐齐。灶台旁站着五六个年轻女子,或是择菜,或是打蛋,或是揉面,或是洗菜,或是切菜,正忙得不亦乐乎。

    墙角一张小桌,一个弱不禁风,穿着白衣的美女正旁若无人地埋头啃鸡腿,她面前堆满了空的碗碟和啃光的骨头,还有一只吃了小半的肥硕的烧鸡。

    小丫头忙跑过去喊她:“柔柔姐,幽篁宫来人了。”

    柔柔抬头,眯着眼睛望向苏绾和明珠:“来给大人取膳食的?马上就好。”她没有像其他人看稀奇看古怪那样盯着苏绾看,只是略略扫了一眼,点点头就转开了脸,这点深得苏绾的喜欢。

    明珠拽拽地仰起头:“除了取膳食以外,还要传大人的话。”

    “哦,恭听。”柔柔起身表示恭敬,但她的行为却一点都不恭敬。她随手扯下一条肥硕的鸡腿喂进嘴里,吃着吃着不耐烦,干脆把整条鸡腿都扔进了嘴里,眉头也不皱地连骨头带肉,三口两口就把那只鸡腿咽了下去。

    这样粗鲁的吃法看得苏绾睁大了眼睛,明珠倒是对她的行为习以为常:“大人说,昨天的饭食里一大股子脂粉味,难闻得很。问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做饭的人脸上的粉掉进去了。”

    明珠话音才落,柔柔就双手叉腰,倒竖柳眉,一声爆喝:“昨天是谁送膳食去幽篁宫的?粉渣子都掉在食盒上了,你们是给大人吃膳食还是吃脂粉?”

    “柔柔姐,我们不知道啊。”刺溜一下,膳房里的人顿时溜了个干净。

    “敢跑?我叫你们跑!”柔柔随手捡起一根骨头扔向跑在最后那个女子,正好砸在那女子的膝弯处,那女子一个踉跄跌倒在地,却不害怕,笑嘻嘻地:“柔柔姐,不干我的事。”

    柔柔骂道:“我不管,你不说是谁干的,我就认是你干的!一个个都偷j耍滑,该干的事情不干,拿着差事当人情。真的不想干了,提早说出来,不要占着我的膳房!”

    不知为什么,苏绾觉得她其实是想说“不要占着茅坑不拉屎。”膳房是茅房,想到这里,苏绾忍不住拉了拉明珠的袖子,笑了起来。

    明珠不知道苏绾在笑,还以为是在催他,便对柔柔道:“你慢慢地查,先把大人的早膳准备好,我们带回去。”

    柔柔不理他:“马上就好。到底是谁?”

    那女子苦着脸说:“是香靡了,她半道上从柳儿手里截去的,她说是云锦姐姐吩咐的。”

    柔柔点点头,让人装好食盒,对明珠道:“你听清了,我们膳房的人从来不擦胭脂水粉。香靡是云锦管的,不是我的人。柳儿我会处罚她,香靡那里,你禀明大人,看看该怎么办吧。”

    柔柔提起云锦的时候,眉头几不可见的皱了一下。明珠道:“知道了,我自会禀明大人。”又凑到柔柔的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柔柔便让一个小丫头去拿了一个油纸包来递给苏绾,还亲切地对着苏绾一笑:“没了又来找我。”

    苏绾和明珠提了食盒往回走,她早就知道是香靡送的,但看这模样,似乎北辰星君并不知道。既然嫌弃饭食有脂粉味,他怎么还吃得那么香?

    明珠对苏绾卖关子:“刚才被柔柔的吃相和那性格吓到了吧?如果你知道她的本体是什么,你就不吃惊了。”

    苏绾忙拉着他的袖子晃,明珠摆够了架子,才慢吞吞地说:“她是一只白老虎啦!所以怎么吃都吃不够。虽然脾气不好,但很善良,还做得一手好菜。知道我为什么带你来寻她?把油纸包给我。”

    油纸包里包的是鱼皮花生,闻着就一大股香味。

    明珠道:“白乌鸦最爱吃她做的鱼皮花生,她刚才答应我,以后只给你一个人做,不给别人做。只要有了这个,不愁白乌鸦不听你的话。”又冷笑:“香靡那狐狸精要倒大霉了。我早就警告过她,没事别往里面晃,她就不听,削尖了脑袋非往里面闯。也不想想,大人会看得上她吗?这天界多少有才有貌的女仙想得到大人的青睐,大人都懒得理睬她们,又怎会看上她?云锦也是,居然不管她。”

    苏绾眼尖,一眼就看见云锦带着香靡站在不远处的竹林边,冷冷地看着他们。明珠刚才的话肯定是全被她们听去了,因为香靡一双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里面充满了恨意。

    苏绾忙拉拉明珠的袖子,明珠这才看见那二人,立刻闭了嘴,望着云锦笑:“云锦姐姐,好久没看见你了。”

    云锦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大人在吗?”她的眼神从苏绾的头上飘过去,根本就当苏绾不存在。

    明珠眼珠子一转:“你们找大人作甚?”

    云锦严肃地说:“香靡犯了大错,竟然敢假借我的名义,私自从送膳的柳儿手里骗走食盒给大人送膳。我要禀告大人,征求大人的处置意见。”

    她的表情太过一本正经,太过严肃,明珠只好道:“我去禀告大人,看大人怎么说吧。”

    苏绾从二人身边经过时,她听见香靡咬着牙说:“你小心了,竟然敢陷害我!”

    这是从何说起?苏绾诧异地回头看着香靡,云锦突然给了香靡一个耳光:“贱婢!你好大的胆子!当着我的面就敢如此嚣张?”

    苏绾觉得,云锦那一巴掌实际上是打她的,骂的也是她。

    香靡哭倒在地,“我是擦了粉,但我没把脂粉掉在饭食上,我连食盒都没打开,一定是别人害我的。你看她一早就从柔柔那里来,她们肯定早就勾结好了的。云锦姐姐,你要为我做主。”

    这是哪儿和哪儿啊?苏绾没有理睬这二人,转而跟着明珠进了竹林。

    远远就看见白乌鸦独自在地上散步,一夜过去,它身上的毛又长出了许多,已经把皮肤盖住了。它看见明珠和苏绾,碎步跑过来,围着明珠讨好地叫。

    明珠指指苏绾:“在她那里。”

    苏绾从袖中摸出油纸包,对着白乌鸦晃了晃,白乌鸦高傲地回头,转身就走。一副我不屑吃,你能把我怎样的模样。苏绾也不理它,自顾自提了食盒进屋。

    北辰星君正歪在榻上百~万\小!说,见她二人进来,不悦地说:“去了哪里?我不是告诉过你我今早要教你修炼的吗?”

    明珠忙讨好地道:“我们去给大人取早膳呢。”

    苏绾笑笑,把手里的食盒往前递递,走到一旁布置碗筷。北辰星君坐到桌前,抓起一个馒头:“看见那只白老虎了?还是吃得那么厉害,还是那么瘦?”

    “嗯。”苏绾把小米粥递给他。

    明珠道:“大人,昨天晚上柔柔那里是派柳儿送的晚膳,半道上被云锦那里的香靡截去了。现在云锦正带着香靡在林外等大人裁决呢。”

    北辰星君想了想:“让她们进来。”这宫里的风气该整顿整顿了。

    第十五章学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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