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好。”杨毅嘻嘻笑。
“我去买鸡蛋,你上楼去看看他俩醒没醒。可别睡了,这都晌午了。”老太太嘟囔着出门。
她才不上去找不自在,那两只东西会醒都怪了。吃了两块炉果儿,回到厨房看菜板上的西红柿,拿了菜刀有模有样地切成小方丁。
于一端着水杯到楼下饮水机接水,听见厨房丁当丁当切菜声伴着一阵儿歌。还劳动最光荣……走到厨房门口看,小丫头专心致志地拿把大菜刀给胡萝卜雕花呢。
看见他来,露齿一笑。“醒啦?”
“留神切手哦。”他叮嘱。
“小意思。看我切的柿子块儿,瞧这刀功。”她放下菜刀,随手端起旁边的大玻璃碗。
碗沿刮到菜板,板上的刀直直向她脚上落去。于一急道:“刀!!”箭步上去挡住即将砍在她脚上的菜刀,刀刃在他手心着陆。“祖宗啊~~”他头上冒汗地把刀放回菜板上,掌心一道寸把长的口子汩汩冒血。
杨毅尖叫一声放下菜碗,拉起他的手在水龙下冲冷水。伤口见水血流得更凶,洗碗池一片触目惊心的血水混合物。
“疼疼疼~”于一用没受伤的手关了水,气疾败坏地吼,“杀人哪?”
“止疼啊……”
“疼是止了,血流干了。”
“纱布有没?”她往客厅跑。茶几底下好像有药盒子。
于一跟回去。“二姥呢?她知道哪有。”
“二姥买鸡蛋去了。”
“等她回来再说吧,先给我拿点纸来。”于一左手掐着右手腕,朝伤口吹气。
杨毅小心翼翼地把扯了一块卫生纸递给他。于一坐在沙发上擦净手上的血迹,水被吸干,血也不怎么流了。杨毅蹲在地上把他用过的纸团扔进纸篓里,茶几上还有几滴血,顺手抹去,鼻子突然一酸,眼圈红了。
起床就遭血光之灾的人端着手正来气,眼角瞄到掉落在茶几上的水滴。
两只手指夹着块儿纸巾在茶几一角来回擦拭,小脑袋噙噙着,眼泪顺着鼻尖缓缓下滑,一滴,两滴……砸得他有点上不来气儿,明显比失血更难受。
“你是心疼我还是怕我揍你?”左手食指拂掉汇集在她鼻头的泪滴。“一天毛愣三光的。”
“你傻啊拿手接菜刀!”她扭头看他弯着手臂止血的样子,“掉我脚上也不一定能砍着。”
“砍着怎么办?”他哪受得了不一定的后果。“你还不得给房子嚎塌了。”
“你见我被砍哭过吗?”她不服气。
他没好气地笑,不知道这丫头脑子里装的是什么密度的草料。“我什么时候见你被砍过?”起码不会看着她被砍。
杨毅抽搭着鼻子。“还出血吗?”
“让你骂回去了。”他无话可说地高举受伤的右手长叹,“就知道掉猫崽儿~~~~愁死我了……”
生日的鱼
叫叫儿好像更漂亮了,俏脸含笑,略施淡妆,火红风衣深蓝牛仔裤,长发随步伐起伏在挺直美好的背后。季风宝贝至极地牵着她的手,偶尔望向伊人的眼神温柔得一塌糊涂。两人并肩上楼,引得食客的和服务员纷纷艳羡注目。
倚着楼栏的几个人将一切看在眼里,翅膀生生感慨。“这俩人真马蚤大发了。”
“带你红颜来啊。”杨毅嗑着瓜子拉回视线。“比得她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
“没有可比性。”翅膀扶着眼镜摇头。
“到半天啦?”叫叫儿来到桌前巧笑。
翅膀一脸呆相,动情念道:“近看更让人疑似在梦中。”
季风心情好到没有骂人,只唤他醒醒,顺手接过叫叫儿脱下来的外套搭在椅背上,拉开椅子让她坐下。
叫叫儿笑看着翅膀。“什么时候还戴上眼镜了?”
“我就恨没早点戴副眼镜,”翅膀倾着身子正视她,“早看出来你是这种胚子还轮得到小四吗?”
“说话离远点儿!”季风推开翅膀,在两人中间的位置坐下,标准的妒夫相。
杨毅忍不住噗哧一声。
叫叫儿转头看她。“死丫头你笑什么?”
“我哪笑了?我是叹气,季小四对他妈都没这么服务到位。”
季风动动嘴唇,无声地骂她“狗嘴吐不出象牙”。
于一朝叫叫儿笑,客气地问她:“才走这么两天儿死回来干什么?”
“想我妈了。”她对他的语气习以为常,眼波流转,看到那只纱布缠绕的右手。“又跟人干仗了?”
“让她拿菜刀砍的。”翅膀姆指比了比杨毅。
“没有。”她脸红着否认,“他自残。”
“我靠!”季风看着于一那只壮观的手。“这一会儿喝点酒能不能喷出血来?手上托个大血球,靠,那牛逼了。”
“正常点儿!”叫叫儿以手肘拐了他一下。
季风笑得可开心了。“点菜没有?”
“没啊,作东的没来我们也不敢点哪。”
“点啊点啊。”季风拿菜谱给叫叫儿,“吃什么?”
“随便了,反正你们就是喝。给小刺儿,她不吃的多。”
“小四儿先点,我一会儿再说。”杨毅又抓了把瓜子,补充道,“别点绿个莹的一桌儿就行。对了你昨天就回来了也没说找我们!”她指控,“就知道俩人自己玩。”
“哪有,昨天是有事。”叫叫儿跟大伙儿解释,“我回来办护照,11月份必须办利索。学校那边还有几门选修课结业,紧赶慢赶系里才给了这么两天假。出境局那帮主儿办事拖拖拉拉的我哪敢担搁?”
“要出国吗?”杨毅眼中迸出崇拜的火花。
“啊,下个月底可能出去,申请的交换学生有我一个名额。”
“去哪啊去哪啊?”出国啊,厉害!
“还不知道,反正是欧洲哪个国家。给我兴奋够呛~能待俩月呢。”
“让带家属去吗?”
“你当度假哪?”季风撅她,“再说就你那外语水平出国走丢了连道都不会问。”
“我不像某些人在自己家都能走丢!”这个路痴还敢笑她?
“俺们就这点缺点别老笑话。”叫叫儿笑着摘去沾在季风绒衣上毛球,问杨毅,“你不是说要留长头发吗?怎么还跟个假小子一样?”
“这不是长了吗?”抚着一头刀削短发,“以前是毛寸啊。”
“留起来我给你买发卡。”叫叫许愿。
“我要带钻的。”她拉拉于一的耳垂。
“靠,买不起,等我毕业挣钱的吧。”
“山芋烧鹅掌……”季风转向翅膀,“山芋是什么东西啊?”
“土豆吧?”翅膀拿着菜谱研究自己想吃的,随口应付他。“不知道,你点一个不就知道了。”
“好,来一个这个。”
“嗯,”叫叫儿放下茶杯插了一句。“小锹吃鹅掌吗?”
“不管他。他要吃啥自己点了。”
“你干嘛不吃带翅膀的啊?”杨毅第一百零一次提问。
“你吃青菜我就吃。”他照样回答。
“我吃青菜啊,我就是不爱吃。”
“我也不爱吃。”
唠不下去了……杨毅翻白眼。“点一个鸡肉炖粉条,一个宫爆鸡丁,刚才那什么鹅掌来着?点了点了。”今天来个全鸡宴,治不死他!
“别闹别闹。”叫叫儿示意服务别当真,“做一个八宝锦鲤。”
“不好意思,我们这儿换师傅了,现在没有这道菜。”
“别的师傅不会做啊?”
“没事儿没事儿,没有换别的。红烧吧。”
“红烧能做吧?”季风皱着眉毛问,一副要是回答不能就亲自动手做的架势。
惹得几个人哈哈大笑。
“该说不说俺老兄弟是人才啊。”这种话一冒出来,代表某人已经成醉翅了。醉翅搂着季风的脖子跟叫叫儿碰杯,像嫁姑娘似的对她说。“孩子学习好,球打得好,那马蚤情的~~一票小姑娘给写信……我靠,你踩我脚了。”怒视季风,“夸你呢不知道啊?”
季风一脸平静。“显不着你当大尾巴鹰。”
“混蛋!”翅膀拍他的发顶,“好赖不知!来啊——”
“……”于一去了洗手间,杨毅一人低头和凉成一坨的拔丝地瓜较劲,没听见翅膀呼声。
翅膀一手拍上她面前的桌子,震得桌上杯盘微颤。“来啊!”
她吓了一跳。“有!”
“你歇会儿!”季风瞪她。“欠儿登!”
“怎么着,还不行老百姓说话了!”虽然她啥也没听见,“说啥了翅膀?”
“说给小四儿的追风族。”
“啊~~叫叫儿你不知道,他现在可招蜂了,追风族!听着没有,已经形成一定规模了……”
“当然话又说回来了~~”翅膀收到季风杀人的手势,“你要跟四儿在六中转一圈,那些人全能放弃!”
“放弃?”杨毅歪着些,不爽季风露出满意的表情,“碎落一地的少女心啊,满操场扑通扑通跳。”
“真恐怖。”叫叫儿轻笑。
“说的多恶心。”季风撇嘴,“真影响食欲。”
“数你最上食!”
于一掐了包回来,点燃一根靠在椅子看看周围。“靠,都十二点多了还这么多人。”
翅膀瞄一眼手机。“呃……过十二点不是你生日了吗二哥?”
“靠,”季风终于发现了。“你一点儿也没醉。”
“啊,对呀!”杨毅点头,“已经11月1号了。”她起身给于一个大大的拥抱,顺势在他颊上吮然有声地吻一下。“生日快乐!”
“开始乱性了。”翅膀扶住差点被这一幕震掉的眼镜。“难怪人家说酒是穿肠毒药。”
“服务员服务员~”季风嗷嗷叫唤挥着手,“来给下碗长寿面,打俩鸡蛋。”
“来来来二哥。”翅膀举着满满的酒杯,“二十岁生日快乐。”
“十八!”于一面色不善。
“十八个屁!给你数数~”翅膀张开五指。“八零八一八二……”数完一手放下杯子换上另一手。“……九七九八,整整十九年过完了,正式开始二字头。”
杨毅也学着掐手指头数。“我十六了!”数完宣布。
“这还用查~”季风服了。
翅膀重新端起酒杯。“现在我祝二哥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永垂不朽。”
“掌嘴!”杨毅用筷子指着他大叫。
“呸!”翅膀刮了自己一耳光,“应该说,永远活在我们心中。来,我干了。”
杯子才放下,酒瓶马上跟过来满上。“我也得敬你一杯小锹,你难得过回二十岁生日……”季风有点找不着舌头了,“干杯!小锹!”
翅膀打了他一下。“小锹小锹地,叫二哥,从今天开始就二十了。”
“你大爷的……”于一跟季风碰完杯喝光,打了个嗝。“你妈的有你们这么灌的吗?”四两杯连下两个可就是小一斤了。
“给兽敬酒。”翅膀隔着他拍拍杨毅。“快点,别歇气儿。”
“别虎啊!”于一看着蠢蠢欲动的傻丫头,“分不清里外拐我削你。”
杨毅嘴角垂下,怅怅地“哦”。
“有你这么管的吗?”翅膀拿过杯子给他倒满。“给你敬酒那是人家孩子心意。”
“死去!”杨毅抡起拳头。
“让我吃口菜,这么喝我非得喷出来不可。”于一长大了,懂得求饶了。
“面呢?”季风扭头喊服务员,“面煮了没有?”
“你急啥?”叫叫儿挽着他,“水都没烧开。”
“对。”季风乐滋滋抓着她的手。在座每一位都相信,此刻叫叫儿告诉他马是会飞的,他也会毫不犹豫地说对。
杨毅又在抠地瓜,抠也抠不动,干脆拿起来整个啃。
于一在红烧鲤鱼盘中扒来拣去,挑了块肉送到她嘴边。“别啃那玩意了。”
她张嘴吞下。“这不算长翅膀的吗?”
翅膀在跟季风白白唬唬,听见杨毅的话迷糊地回头看她一眼。
“不是说你。”杨毅讪笑,接着问于一,“这不也有翅儿吗?你怎么吃?”
“这叫鳍。不是翅膀。”于一辩道,继续在盘中寻寻觅觅。“吃鱼聪明。”
“就吃成你这样,贼溜溜的只吃不喝。”翅膀又喊服务员开酒,“今儿谁不扶墙甭想出门。”
叫叫儿靠在季风身上,晃着杯子,黑眼睛映着啤酒淡金色的光。“锹儿,生日快乐。”她喝下酒。
于一趴在桌子上有点儿不省人事的感觉。那天他算是彻底见识到哈啤的杀伤力,再也不说人家喝啤酒耍白酒疯了。
“锹醉了。”叫叫儿说。
季风抚抚她的长发,旁若无人地揽着她轻吻。
翅膀拿筷子敲着碗碟伴奏,反反复复唱着“爱情的小花朵,属于你和我,我们俩的爱情就像热情的沙漠”。
杨毅从洗手间回来,担心地看着一动不动的于一。看了好久,伸手揪揪他的头发。“这是睡了还是昏过去了?”
于一侧过脸,闭着眼晴笑,缠着纱布的手拍拍她的脸颊。“嘘!”
“嘘个屁啊。”杨毅哭笑不得。“你的长寿面还没吃呢,过生日得吃面条。”
“过生日吃鲤鱼。我妈姓李,我爸和我姓于,拼盘,李于……我妈说吃鱼聪明。她老给我做三道鳞……”
“嘘!”换杨毅捂他的嘴了。
“喝透了……”翅膀推开面前的茶碗酒杯,“喝透了。不喝了。”
杨毅还记着,这儿的红烧鱼特别好吃,肉嫩汁滑汤鲜香,淡淡的甜。
不知怎么提起老崽子,叫叫儿骂了几句,然后哭了,嘤嘤地哭,哭得季风手足无措。她说老崽子就快和露珠结婚了你们知道吗?露珠都有他小孩儿了。雷管处事太绝他肯定不得好死。
杨毅左手的食指一劲儿在鼻子下方蹭来蹭去,她没见过这样的叫叫儿,也没见过有人为老崽子哭成这样。想起老崽子那天的模样那天的话,想起露珠认命的笑,她也有点想哭了。
于一弓着腰,额头贴在与她交握的手上。他手上的纱布已经有点松动,杨毅低头,借整理纱布的动作掩饰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变乱的心情。
“不说了,噢?”季风拍着叫叫儿肩膀轻劝。“锹儿大过生日的。”
“后边来了一个车。你们先走。我把他俩送回去。”
季风背着叫叫儿,踉踉跄跄,佩服地望着翅膀。“你是真能喝。”一手扶着步伐混乱的于一,一手搂着又唱又跳的杨毅,居然还能兼顾来往空车。
“非爷喝一瓶喝一百瓶都这样。”翅膀把于一塞到杨毅手里,告诉她扶稳了。手刚松开两人就倒成一堆,他骂了一句丢下他们冲到街上去拦下出租车,司机探头一看外面情况就说收车不拉了。他按住车门没放手。
季风把叫叫放进车里,自己退了出来。“byebye~”他摆摆手。
翅膀骇然。“你干什么?”
“她说今天要回家啊。我也不能跟去。”
“靠,她喝这逼样能自己回去吗?”情急之下翅膀也顾不上修饰词语,“没去她家那你们昨晚在哪睡的?”
“嗯……”季风敲着脑袋,想得好认真,还是没想起来昨天两人在哪儿过的夜。
“妈的……你刚才怎么把人背出来的我都纳闷了。”叫叫儿没让他摔死算命大,翅膀把她往里挪了挪。“去把那俩整过来。”早知道刚才不往死灌于一了。
季风吭吃吭吃把人拽过来。
司机不耐烦地催促着,翅膀跳下来一个个塞进去,让季风坐前边,关了车门。“你可别告诉我连她家在哪都不知道。”
“东五条路口福街豪景花园3号楼9单元302。”
“……”记得还真清楚!翅膀噎了一下,“开车吧师傅。”
“到口福街30哦。”司机在内视镜里看了一下七倒八歪的几个孩子。
“多少?”翅膀挑眉。
“30……”司机也知道自己开的天价,“你们这么多人,再说现在都后半夜了……”
“我给你一亿你能找开吗?”翅膀的冷笑连季风都后脊梁发颤。“打表!绕半个弯一分钱没有。”
同居物语
先给叫叫儿送到了家,门铃一响很快有人出来开门,一个四十多岁的老叫叫儿客客气气地跟翅膀和季风道了谢,把小叫叫儿扶进屋里。“娘俩儿好像克隆人。”翅膀吓了一身汗,没见过这么像的母女。回到车里看到杨毅竟然在跟司机有说有笑。
“唠啥呢?”翅膀上了车,说了于一家地址。
“我不告诉你!”杨毅眯着眼。
“给我唱歌呢。”司机不知道是被杨毅哄得心情大好还是认命了,不像刚才那么恶言恶语不耐不烦的。
车到于一家,刚一开车门于一就冲下车吐了。翅膀直翻白眼,喊季风下车把人背上楼,千呼万唤不出来,拉开车门一看,歪在副驾座上睡得直淌哈拉子。他想起这小子属于后反劲儿型的,喝上头睡着了怎么吵都不带醒的。“刺儿,你知道回家的道吗?”
“我知道。”杨毅答应得很干脆,头点得很用力。
还好。“那你跟小四回家,我把于一整上去。”他从兜里掏出一百块钱,嘱咐道:“看点儿表,让他找你钱……算了别找了,让他把车拐胡同里去帮你扶小四下车。”看着越来越茫然的眼神他真有点儿不放心。“能记住不?”
“哥们儿,”司机摇下季风这边的车窗冲翅膀喊,“一点多了,咱撒愣点儿行吗?”
“屋里出人开门了再给他钱,要不他走了你扶不动小四儿。”翅膀扶起于一,看见杨毅还愣在原地。“上车走啊,一会儿天亮了个屁的……你是不是找不着家?”
“嗯,我能。”她点头很坚定,犹豫着问。“那待会儿他不找我钱怎么办?”
翅膀有点儿闪脚了。“大哥你再等我两分钟。”他从于一口袋里翻出钥匙开了门把人背上楼扔到床里,喘着粗气对屁颠颠跟在旁边的杨毅说。“你在这儿住吧,看着点儿别让他吐呛死了就行。实在不行就给老太太喊起来听着没?”
“听着了。”
“兄弟你自求多福吧。”翅膀只盼于一福大命大,又看了一眼那个光知道点头的傻丫头。“他要对你动手动脚记着乖一点,要不他该打你了。”
于一是被冻醒的,四下摸索着找被子,摸到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前后左右没有身子,他心一慌,酒醒了大半。睁眼看见杨毅坐在地板上,头靠着床边打起小呼噜睡得正香,手边是他吐得脏兮兮的衣裤,台灯也没闭,估计是给他脱衣服累得酒劲儿上来就睡着了。靠了一句翅膀,下床帮她脱去沾了呕吐物的衣裤,抱到床上盖好被子,这才去卫生间洗了把脸顺便嗽净嘴里的异味。
坐在床头点了根烟,他扭头看向睡相可鞠的小丫头,嘴边泛起个浅笑而不自知。伸手拉高被子,碰到她不见峥嵘的皮肤,不禁俯身吻了又吻。她嘻嘻笑着推开他。“醒了吗?”他问,回答的是均匀的呼吸声。睡觉都能笑!真是天生好命的人。烟燃到尽头,他看了眼闹钟,快四点了,多说还能睡上两个小时。关灯上床,自然地将她拥至怀中。
杨毅蜷着身子,脸拱在他肩窝里不动了。
“一会儿缺氧了。”他扳着她的头让口鼻露出。
她抗议地哼了一声,拉下他的手重新钻回刚确定的私人领域。
“死崽子。”他无奈地平躺着不去管她。揉了揉僵硬的脖子,饭桌上说了什么也都不太记得了,就像数不清喝了多少杯酒。一张张傻乎乎醉微微的笑脸走马灯一样在他眼前乱晃,于一搞不清自己是喝高了还是被这几张脸晃迷糊了。这人真是不能扎堆儿,高兴闹心都逢酒必喝,逢喝必高。怀里这小孩今天也没少喝,还知道帮他脱衣服脱鞋,想她手忙脚乱骂骂咧咧的样子就好笑,还有点儿窝心,手臂收得更紧。暗想两个人的姿势过于亲溺,恐怕会吓坏明早上楼来喊他起床的二姥,于是爬起来去锁门。
他一动,杨毅声音清楚地问:“上哪去?”
“锁门。”他对着抱住他不放的那双手臂苦笑。
她放开手,念叨着“锁什么门”之类的话翻了个身继续睡去。
锁了门回到床上躺下,自她背后将人轻轻拥住。纤纤的身子不盈一握,像温驯的宠物般见人便依,毫无防备地任他搂着。房间里闹表指针哒哒地移动,于一的心跳有点乱,一会儿是秒针的频率,一会儿是杨毅心跳的频率。“喂。”他拍拍她的脸低声唤她。
“嗯。”她发出不悦的低喝。
“喂,醒没醒?”
这人真缺德!虽然动静不大,但是说话的气息拂在她耳畔,让半睡半醒的杨毅十分恼火,拧过头问:“干什么?”
他将头搁在她肩颈间,下巴抵着她的下巴,眼睛望着她的眼睛,诱惑味十足地对着她的嘴巴说话。“我睡不着了。”
杨毅倏地转过来,身子后移了一点远离他。“你是不是又要吐?”她指向隔壁,“自己起来去卫生间。”
好玩!他拉近她。“我醒酒了,不吐了。”
“哦,”警报解除,“那睡吧。”手圈着他的腰身,脸靠着他的胸膛,满足地合上眼。
他的眸色瞬间转深,翻身将她压在身下,郑重地吻上那两片讶然微启的嘴唇。
她没有惊慌反抗,只是瞪大了眼睛不解地面对他突如其来的热情,脑细胞似乎还没有完全清醒。
他呼吸变得浑浊,手也不安份地探进衣服触摸她细致的肌肤。
“于一?”嗓音带着费解和意乱情迷的燥热。
“嘘~”托起她除去上衣,吻自唇上移至她面颊、耳后、下巴,徘徊在颈侧啃咬。
杨毅紧张地吞着口水,两人急促的喘息气此起彼伏……不太对劲,她不明白胸腔里鼓荡的如雷般心跳缘于何,只知道于一的手于一的唇,此刻仿佛寒冰上灸烈的火炭儿,让她无比渴望接近它的温暖,但甫一触及,又感受到几欲烧伤身体的危险。求救似地捉住他的衣摆,指节无意碰到他微凉的皮肤,迟疑地张开小小的手掌贴在上面。
于一欠起身子脱下t恤重新覆上她,手心的刀伤硌到她肩头一个冰冷坚硬的物体,他吃痛地倒抽了口气。
杨毅睁开眼,看到他正对着右手呆怔。“纱布呢?”她拉下他的手。黑暗里看不太清伤口,不过也知道那么深的口子不可能这么快长好,皱着眉又问了一遍。“嗯?纱布呢?”
“刚才洗头拆了。”他抽回手,摸起她脖子上的金锹挂坠。
“点灯我看出血了没有。”
他翻过身子伸手开了台灯。
扳过他手掌,伤口周边泛红微肿,幸好没有出血。“得瑟!”她骂,往伤处吹凉气。
他猛地捂住她的嘴,连同小半张脸一起捂住,用力捏着。她下意识地抓住他手腕,用鼻子哼哼两声。他放开她,仰面朝天躺下来,长吁一口气。
杨毅委屈地揉着被抓疼的两颊,怨恨地斜眼瞪他。“衣服给我。”她这才发现上身只着一件内衣,急忙用被子裹住自己,留个红红的小脸在外边。
“睡觉穿什么衣服。”他瞥了她一眼,作势去拉被子。
“别找削。”她伸出一条腿踹他。“衣服给我。”
“头顶上呢。”
她飞快地扫了一眼抓过衣服套上。
他呵呵笑。“穿反了。”
“管不着。”不敢多看他,蜷屈地倒在床上,用力按住扑腾扑腾狂跳的心口。
好一会儿,他以手指梳梳她的发。“商量件事儿。”他对着天花板开口。
“说。”她头不抬眼不睁。
“小锹还我吧。”
“不给!”
“它硌我……”
“活该!”
他隔着被子抱住她。“你要它还是要我?”
“要它。”
“靠!我把你俩全撇出去。”
“它关键时刻能替我出头,你就会吓我一身儿汗。”说到最后几个一下变得小声,她的脸忽地热了起来,刚才那出可不是无影戏。
“害怕了吗?”他笑,想起翅膀的话,“酒后乱性。”
“你不是说你醒酒了么。”
“又醉了。”他一语双关。
她听不出,抬起脑袋回头看他。“那现在呢?”
“现在困了。”他扯过被子,手臂横在枕头上。“睡吧。”
她想也不想地枕过去。
“我看你一点也没怕。”他揶揄地抱紧她。
“别惦记这个锹儿了,”她低眉顺目地抚着小锹上的字,“要不回去了。”
“那就戴着吧。”他关了灯。
四人帮带着宿醉的副产品现身学校。翅膀还好,一副细长方型阔框树脂眼镜挡去了骇人的黑眼圈;于一狭长的眼总是半眯着看人,也瞅不出大量红血丝;杨毅虽然有点头昏脑涨但是机灵犹在;可怜的季风,正气凛然的浓眉大眼呆滞无神,晕乎乎地在老爸的骂声中吃完早饭,迷登登地上了车跟翅膀一道进了1班又被赶出来,昏沉沉从早自习一直睡到午饭。好在星期一是王勇的班,查岗较为松散,在丛家张伟杰等人的严厉监控下,上午总算九死一生地结束了。
午休时丛家说要请于一吃饭,众多蹭饭的呼呼啦啦跟了出来。
张伟杰脱口就问:“上哪喝去啊?”
于一当时头疼欲裂。“喝个鸟喝……”
“就中午这么会儿找个好好吃饭的地方吃点正经东西。”丛家家指着身边的酒鬼,“季风走道都直飘了你没看见啊还喝。”
“啊?”季风听见自己的名字扭头看丛家,又发现不是在跟自己说话。“哦。”
“这孩子喝二了。”杨毅摇头叹息。
翅膀哈哈大笑。“早上出门在3路站牌前边有施工的,这个梦游的掉下水道差点淹死。幸好没水……”
“去你妈的,”季风在大家的笑声中揉着眼睛骂道,“你看见我往那边走了不喊我。”
“我也是看你掉下去才看见的。”翅膀干笑。
“去中山吃砂锅怎样?”杨毅提议,“我想吃酸菜排骨锅。”
“走吧,反正近。”
“嗯,喝点酸菜汤还能解酒。”
走到校门口,翅膀突然“咦”了一声,另外几个不明所以也停下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透过门卫室的大玻璃窗,戴着蓝紫色太阳镜的长发美人正对他们掀起嘴角。
“叫叫儿?”梦游者马上走过去。
叫叫儿从门卫室走出来。“老远就看见你们一大帮人。”
“来怎么没先说一声。”季风动手去摘她眼镜。“眼睛肿了吗?”
“有点儿。”叫叫儿挡开他的手,“别摘,吓着谁。”
“你看这哪个不比你吓人!”杨毅拍拍身边两个肿眼泡的家伙,歪着头嘲弄地眨眨眼。“你来干啥?解散追风族吗?”
“去~”季风给她一记视线刀。
“呵呵,今天就免了,我今天这样驱鬼还差不多。”
“谁说的!”翅膀嗷嗷反对,“你这样我是鬼也赖着你不走。”
“嗯,”张伟杰胖乎乎的脸上几乎找不到眼睛,“还是当仁不让六中最有才的校花啊。”
季风连连点头。“那是那是。”
“也不是夸你你美个屁!”
“快别在这儿堵着。”丛家动员大伙离开校门这个弹丸之地,“正好我们要去吃饭,紫薇还没吃吧?一起来啊。”
“我下午……”
“紫薇?”几个辅导班的男生从小卖店钻出来一眼看见高挑抢眼的叫叫儿,围了过来。“什么时候回来的?”
“不够意思啦,回来也没吱个声。”
叫叫儿苦笑。“办点事儿路过学校正好赶上你们放学就来看看,这就要回去了。”
“北京怎样啊美女?出去没给咱家乡人丢脸吧?”
“……”
季风几个相对叹口气。
“你们几个不是要去吃饭吗?快走吧,我就不去了。”叫叫儿见一时半会儿也唠不完,只得转身对季风说。“我跟同学说会儿话得赶紧回家。你们去吃吧。”
“那我们走啦。”他恋恋不舍地看着她,“脑袋疼吗?”
叫叫儿摇头。“不疼。快走吧,一会儿赶不及回来上课了。”
“完事儿给我打传呼。”季风把她卷进丝巾里的一缕头发拉出来,此举引得那几个同学面面相觑。
“走了走了。”翅膀一把拉过粘粘乎乎的季风。“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纷纷道声拜拜出了校门往饭店走。叫叫儿突然追出来叫住于一,手里扬着个皮质小盒。“上午特地跑出去买的。”抬手扔过去,“省得你说我不讲究。”
“像样!”于一接过盒子看到上边的鹰形标志眼睛一亮。
翅膀探过头瞅了一眼。“靠,zippo。”
“看看。”杨毅更加兴奋。
叫叫儿朝他们摆摆手走回去。
“酷!”盒子一打开,印有桔红色“harley-davidn”经典标志的铬黑打火机让每个人都赞叹出声。
翅膀抓心挠肝,连连叹气。“为什么我不过生日啊!”
“换吧。”季风眼红了,“我拿新买的耐克跟你换。”
“不稀要,你那鞋我穿跟船似的。也不抽烟要什么打火机,”于一拿出打火机咔咔转两下点了根烟,把盒子撇给他,“这个给你了。”
“盒子给我吧。”杨毅扑上去和季风抢成一团。
翅膀凑过来皮儿烟,扶扶眼镜瞄着那个炫目的打火机。“正品啊~连油都加满了。”
“不知道。”他只道能打火就是真的。
“哥哥,这招好像还是你教我的。”翅膀弹开机盖指着火石拨轮凸起的数字编号。“假的做不了这么细。”
“眼睛还真毒。”
“省点用吧,这个油挺贵的,还不知道有没有卖的。”翅膀吐着烟雾,微微眯起眼看着疯闹的杨毅和季风,“反正城正品哈雷款我是没见着。”
当微风拂过从前
说是不喝酒,几个男生还是一人弄了小几杯,浑身酒气地回了学校,才进校门预备铃就响了,各自挣命往班级跑。跑的时候杨毅还笑,想起上中学和预备铃赛跑的那段日子。
呼哧带喘地进了教室,唐僧正在讲台前边踱来踱去了。“怎么才来!”杨毅和翅膀站在门口没敢动。唐僧让她赶快看看今天轮到谁出节目了,两人这才松了口气回到座位。当时学校正搞五个一工程,每天中午利用预备铃的十分钟请一个同学给大家出个节目,讲故事说笑话唱歌跳舞耍大刀都行,这种事一直都是文艺委员张罗的。杨毅一边揉着肚子说跑岔气儿了,一边翻开点名册,缕着打标记的数下来,今天刚好轮到翅膀。
翅膀冷不防被点到顿时蒙了,抱怨着怎么不早说,杨毅图省事儿都按座号排的,隔个礼拜天给忘了。他无奈地走上讲台,清了清嗓子。“那我给大家唱个歌吧。歌名叫伤了你的心的我的心伤了你的心好伤心……”妈的怎么这么别嘴!
“哈哈哈……”杨毅的号召下全班一起笑场。“好长的歌名啊。”
“老师,”翅膀一脸自尊心受挫地转向唐僧讨说法,“她太影响我情绪了。”
唐僧果然很给翅膀面子。“杨毅你出来给墙围子擦了。”
笑声有一半是针对杨毅了。
骂滋滋地拿着抹布出门,一眼看到于一拎了水桶远远从走廊尽头过来。嘻嘻~被罚了!杨毅见到有战友心情愉快不少,不等出声叫人,就见他放下水桶从校服里面掏出手机。她鬼鬼祟祟跑过去,只听到“我上课呢,晚上回家给你打过去”,电话就被挂了。
于一回头拎水吓一激灵。“你不上课出来干什么?”
“跟你一样。”她拿抹布当二人转的手绢转。
“怎么就你一人挨罚?”
“翅膀在屋唱歌呢。还伤了你的心的我的心……什么什么说老长一串了,我没憋住,让唐僧撵出来了。谁打电话?”
“一会儿再说,回班去吧。”
杨毅健忘,于一有心耍赖。到一会儿了,于一并没有说电话是谁打来的,下午放学时告诉她晚自习他不上了他爸请吃饭。杨毅也想跟去,但于一没提,她只知道要是能带她去于一自己会说的,于是也没多说,跟翅膀和小四儿去食堂吃地三鲜。
杨毅吃得倒香,有个人可是坐立不安了。扒两口饭,看一眼传呼,叹口气夹了一筷子菜送进嘴里又吐了出来。好大一块儿姜!杨毅看不下去了,向翅膀送了个眼色,被翅膀推回来。两人眼神纠葛了一阵,最后杨毅败给了那个艮刀肉,咳了一声道:“四儿啊……”
“我吃饱了。”季风给碗一推站起来,“你俩记账吧。我先回班了,晚自习数学测试。”
“肯定给叫叫儿打电话去了。”杨毅鄙视地翻个白眼,“一天跟丢了魂儿似的,我看等人家走了他咋活!没出息。”
翅膀折了根方便筷子抠牙,闲闲地问:“于一要走了你不想他?”
“嗯……”她咬着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