塑性高,随时随地都能配合你的要求。”
他沉吟了半晌,想到医院内护士们充满痴迷的眼光,不禁打了个寒颤,终於下定决心。
“明天早上九点。”他毅然而然的开口,“我会让律师拟好契约,到时候你详阅无误後便可以签约。”
“还要签约.不是我们两个说好就好了吗?”她眨眨眼,有一丝慌乱。
还要律师拟契约……糟糕,万一到时候她看不懂乱乱签怎麽办?她可是要“趁火打劫”,掳获他的人和心……
“这样对你我都有保障,而且许多细部的条文,白纸黑字订定清楚会好一点。”季磬公事公办道,随即恶劣地微笑,“还是你怕自己看不懂契约内容?”
天啊,他真是龟毛、罗唆、固执、老好、坏脾气——但是她却情不自禁露出著迷的笑容嘿,她喜欢。
有种棋逢敌手的期待感,她心儿枰枰乱跳,不知是为了终能得偿所愿,还是为了这个暴躁又迷人的男人。
毕竟一个女人一生中能遇到几次驯服猛狮的机会呢?
“好,明天早上九点,我过来签约。”她一想到明天就往她多年梦想迈进一大步,忍不住兴奋到几乎发抖。
成为人人称羡的先生娘!备受尊敬的先生娘!数钱数到手抽筋的先生娘,吃好穿好成天血拚喝下午茶的贵妇生涯,我来了,
季磬盯著她咯咯傻笑的模样,得意的笑容忽然有点不安。
这会不会是他多年来正确无误的判断与决策中,最失败的一次?会不会他这次冲动过了头?
*********
“含笑,来吃西瓜。”
张宝贝吃力地抱了两大半鲜黄|色的小玉西瓜,蹲坐到呈现痴痴傻笑状态的含笑身边。
“好呀。”她笑呵呵接过西瓜,傻傻地咬下一大口,樱桃色的小嘴畔汁液淋漓地往下滴犹不自觉。
“你怎麽了?吃得这麽恶心。”宝贝惊骇地瞪了她一眼。“平常你不是最重视形象的吗?”
事实上,为了想要成为先生娘,含笑为自己订下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规矩,就是希望终有一天能够得到某个医生的青睐,飞上枝头变凤凰,从此以後享受著吃穿不愁的贵妇人生。
宝贝并不能理解她的心情,也不赞成她为了一个男人——就算是医生,医生有什麽了不起而百般委屈自己,扭曲人格就为了迎合讨好对方。
要过好日子,靠双手就行了,谁说现在男人能让人依靠的?
真不知道含笑的脑袋为何还停留在三十年前的老旧观念,以为当个先生娘就可以解决一切生活中的烦恼,从此以後可以无忧无虑过著幸福的日子?
虽然不能理解好友的想法,宝贝还是愿意无条件地支持好友,毕竟这是含笑二十年来最大的梦想。
“嗯?什麽?”含笑魂游天外天,傻笑了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干嘛?”
“你今天怪怪的耶,从刚刚就一直笑,一直发愣,到底怎麽了?”宝贝忽然同情地看著她,“终於被臭豆腐逼疯了吗?”
“不是啦,是我终於找到我的真命天子了。”含笑笑得好不开心。
“是找到下手的猎物吧。”宝贝咬了口西瓜,椰榆道。
“哎呀,不要讲的那麽难听啦。”含笑神情尴尬了一瞬,随即又兴奋道:“宝贝,你不知道,他真的很有味道耶!天啊,那双银黑色的眼睛……挺直的鼻梁……当他看著我的时候,我几乎无法呼吸……”
“银黑色的眼睛?”宝贝忍不住摸摸她的额头,“你发烧眼花啊?谁的眼睛是银黑色的,又不是狐狸。”
“他的眼睛明明就是银黑色,瞳孔外头一圈迷人的银色,然後里面是深邃的黑……黑得像是夜晚的天空,又隐约绽放著光亮……”她紧握住西瓜,满面陶醉。“啊——真是大帅了。”
不过含笑刻意忽略掉季磬的坏脾气,因为她不知道该怎麽跟宝贝形容,那个男人就连凶巴巴的时候都令她双膝发软、胸口发烫。
“咦,认识赖医生那麽久,我怎麽不知道他的眼睛是银黑色的?”宝贝一脸愕然。
“谁跟你说赖医生,我是说庆平医院的院长季磬。”她叹了一口气,傻笑著又咬一口西瓜,舔舔甜美的汁液。“你没有见过他,他啊,甚至比你那一位还要帅咧!”
“你、你在讲什麽东西啦!”宝贝脸破天荒地红了起来,啐道:“干嘛讲到我这边来?可是你怎麽会认识庆平医院的院长?”
“明天早上我们要签约,我会变成他的未婚妻。”她愉快地笑著回答。
“什麽?!”宝贝倒吸了一口凉气。
未、未婚妻?!
“假的啦,只是个幌子。但是我有把握,嗯哼,一定在半个月内弄假成真。”含笑安慰著好友道:“你要相信我,我绝对有这个能力。”
“陆含笑,你想嫁医生想疯了?”宝贝焦急地开口,“你究竟什麽时候认识庆平医院的院长?又为什麽临时决定要嫁给他——”
“不是嫁给他,是暂时当他假的未婚妻。”她甜甜解释。
“你疯了?”假的?真的?宝贝脑子都被搞昏了。
“这件事说起来很复杂,总而一一一口之你相信我,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我怎麽能放心?你真的喜欢上那个……那个季什麽东西的……”
“他叫季磬,不是季什麽东西。”她温和地道。
“我管他叫什麽,你真的喜欢他吗?你了解他吗?一个人的终身大事是很重要的,尤其是女孩子,不可以随随便便就把自己给了一个男人,你知道吗?”宝贝紧张又严肃地盯著她,西瓜也不吃了。
相较宝贝的焦急,含笑的神情轻松得不得了,甚至还笑得很开心。“宝贝,你好像我妈哦。”
“陆含笑,认真一点。”宝贝眼角抽搐。
“好好好。”她微笑点头。“我很认真,我是跟你说真的。”
“陆伯伯知道你要嫁人了吗?”
含笑揉了揉眉心,突然觉得头有点痛。
也许这个消息对好友来说太惊吓,一时间难以接受,但是她没想到脑筋清楚精明的宝贝会这麽备受震惊,连脑筋都转不过来。如果今天坐在旁边的是傻气可爱的香好,这样的反应她是可以理解的,可是……
“宝贝,你不是要当女强人吗?为什麽连这麽一点小小的消息都难以理解呢?”她一脸困惑的问道。
“是你自己讲得乱七八糟的,还怪我弄不懂这是怎麽回事?”宝贝看著好友,忧心仲仲地道:“而且一讲到要嫁给医生,你的脑袋就会失灵,所以我不替你紧张行吗?”
“我这次完全知道我在做什麽。”她拍拍好友的肩膀,“相信我,总之我就是对一个男人一见锺情了,所以明天开始,我会不惜一切地追上他。”
这麽说,宝贝就懂了,可是……
“你怎麽能确定自己对他一见锺情?”
“这种滋味是很难形容的。”含笑放下西瓜,转开了身旁墙壁上黏著的老旧水龙头,在哗啦啦水声中洗著手,若有所思地道:“就像这个水龙头一打开就会有水流出来一样自然而然,它就这样发生了。”
“如果你是想把我搞迷糊,那麽你成功了。”宝贝愣愣地道:“什麽水龙头流不流的,你这样越讲我越担心耶!”
“安啦、安啦!”她环抱住好友的肩头,巧笑倩兮。“我知道我在做什麽,真的。”
她期待这种事发生已经快二十年了,此时此刻,她不会让任何人或任何一丝犹豫改变她的决心。
第三章
跟赖医生请了假,早上九点整,含笑准时走进庆平医院。
站在院长室门口,望著紧闭的红木气派大门,她原以为自己会信心满满地踏进里头,却没想到在这最後一瞬间,手竟莫名虚软颤抖得连门把都转不开。
她的脚在抖,她的呼吸不顺,胸口扑通扑通地狂跳著,心脏一下子过强一下子无力地敲击著……
陆含笑,你真的确定要这麽做吗?
“我真的准备这麽做了吗?”她自言自语,小脸有些苍白。
但是眼看著多年来的梦想就将实现,她怎麽可以让自己的不安和害怕毁了这唯一的机会?
无论如何,勇敢去追,美梦才有可能实现。
他银黑色的眸子彷佛又在她眼前,里头盛满了好多好多她想要探索的神秘,她好想好想要真正贴近、了解这个男人。
刹那间,他的医生身分已经不重要了,刹那间,她恍然大悟自己会那麽深受吸引,并不为他的身分,而是他的眼眸、他暴躁却坦率的脾气、他挑眉揶揄轻讽的神情……让她所有的理智尽失,让她只想要走近他、靠近他。
含笑猛一咬牙,硬生生将所有的惶恐与退缩全抛在脑後,深吸一口气旋开了门,走了进去。
那个背对著她的一局大身影伟岸得像座山峰,她的心深深一个悸荡,脸色瞬间柔和似水。
这一切的确不是出自她的幻想……
“我还以为你不敢来。”季磬缓缓转过身,第一句话就令她脸上的温柔消失无踪,起而代之的是咬牙切齿。
“没来的是龟孙子。”她一昂下巴,大步地走向他,一屁股就坐进他对面的旋转皮沙发里。“拿来!”
“拿什麽?”他瞪著她。一个女孩子坐没坐相、站没站样的,黏在头发上的那片东西是叶子吗?
“契约呀。”她小手一摊。
“契约在桌上,看过以後没问题,我们双方就签名。”他的手有点痒,有些冲动想拈去她发上的叶子。
是叶子吗?还散发著淡淡的清新沁凉草香气,隐隐约约若有似无……是薄荷吧。
他心头微微一震,有一刹那的失神。
但失神的不止是他,还有含笑……她低头看著桌上摊开来的契约,小手微颤地伸向它,此刻的她彷佛踩在云端,只要签下这份契约,在短短的两天内,她就变成一个男人的未婚妻了
虽然目前是假的,但是极有可能梦境成真。
“所有条件与该注意事项都在上头。”他补充了一句:“需要我逐字念给你听吗?”
“不、用、了。”她瞪了他一眼,犹豫的颤抖变成了气愤的抖动。“我识字!”
季磬耸了耸肩,眼底闪过一抹好笑意味。
事实上,他从未做过这样异想天开的疯狂事,昨夜几乎未能成眠,几次三番想撕毁这份契约书。
但是不知为什麽,他的眼前蓦然闪过她慧黠的笑脸和慷慨拍胸证明的那股子热心劲儿,他忽然又迟疑了。
直到今天早上,直到现在这一刻,他还疑惑这是为了什麽?
含笑专心地看著契约,第一条就让她愕然抬头。
“我们的婚约为期三个月,三个月後就自动作废?”这麽快?
“对。”他简短地道:“三个月就足以让全院护士把注意力自我身上转移他处了。”
也许他应该再多聘请一些年轻有为又英俊的医生,以飨大众。
“三个月啊……”她小小声地埋怨,“这麽快。”
“你嫌快?我还怕不到三天我们就把彼此剥皮了。”他有些不耐烦地道:“下一条。”
“好啦!”可恶,搞到她胸口火气直烧上来,就不能够稍微浪漫一点吗?这种媲美偶像剧的情节可不是每天都会发生的耶!
唉,如果他那张毒嘴不要张开,她就可以幻想他是明道或是立威廉,然後她是那楚楚可怜的女主角……
“看第二条!”他低低咆哮。
“在看在看……”她双眼瞄到那一行字,忍不住倒抽了口凉气。“你要给我五、五百万当酬劳?!”
“对。”他一撩眉,“怎麽,不够?”
“我不要钱。”她小脸沉了下去,闷闷地道。
“你在开什麽玩笑?”他的脸更黑,举凡金钱处理不了的事都象徵著麻烦和灾难。
难道她的野心不止於此?
“我不要钱。”她重复,认真地道:“这样我会觉得自己好像在卖身。”
当然啦!如果正式嫁给他,成为季太太兼院长夫人,那意义就不同了,到时候他有多少薪水都得统统交出来做家用费,因为她是先生娘嘛!
可是现在他们俩是在这种“你阴我谋”的状态中,提到钱就伤感情了呀。
“你不是在卖身,我也没有要你的‘身’。”季磬很坦白的回答,“我只是买你三个月的时间。”
含笑自尊备受伤害地白了他一眼。“为什麽我听了一点都没有觉得比较安慰?”
好像她甜美的、清纯的rou体根本不值得他瞄一眼似的,可恶!
“我说过,我们只是假扮成未婚夫妻,你别想越雷池一步。”他警告地盯著她。
“你、你在暗示什麽?我、我才没有垂涎你的美色和rou体呢!”她心虚地脸红了起来。
“那就好。看第三条。”他终於忍不住轻轻摘去她发际上的那片碧绿薄荷叶,暗自纳闷她究竟是去哪儿钻得满头薄荷叶?
含笑太专注在看第三条写得充满了各种艰涩用语的句子,完全没有发觉他替自己拈拾去发上的叶子,更没注意到他迟疑地将薄荷叶随手夹在一本厚重的英文原文书内。
季磬也不明白自己为何没有直接将薄荷叶随手丢进垃圾桶,也许是为了那一缕教人不忍遗弃的沁凉幽香,或是……其他。
“对了……”
她忽然出声,他连忙装作面无表情。“干嘛?”
“这条依据民法七百九十一条第五点第七但书是什麽东西?”含笑小心翼翼地问。
“简单来说,三个月後各分东西、各不相干,若有纠缠不清者,那就法院见。”他随口解释。
她眉头登时打结了。“啐。”
“接下来的四条都是保障你和我各自的权益。”季磬修长的手指直接指到第八条。“而这个,是乙方,也就是你,必须搬进我的房子三个月。当然,这一点对你而一一一口是太吃亏了,但是有些会议常在我屋子里开,为了加速所有人对於我即将是‘已婚男子’身分的确信,所以……”
“干嘛讲那麽复杂?”含笑非但不犹豫,反而还眉开眼笑的。“没问题,这一点我完全没问题。”
“你……不再考虑?”他有点不爽。要搬进陌生男子的家里,她居然高兴成这样?
女人的矜持呢?还有,她的脑袋里到底装的是稻草还是浆糊?难道就不担心被他占便宜吗?
“哎哟,我是很有职业道德的。”她潇洒地挥了挥手。“好了,让我们看第九条……乙方必须配合甲方出席重要场合,而甲方无条件提供服饰珠宝等由乙方使用,过後全数赠予乙方且不得索还。”
她陡然扭捏起来。“这样不好吧。”
“女人都喜欢华服珠宝。”他冷冷地道:“你什麽都不要?这可吓死我了。”
他话里的讽刺之意浓厚到就算她是个聋子也听得出来,含笑不禁勃然大怒。
“好,我统统都收,而且我要求钻石都要a级的。”她咬牙切齿。
“你以为买大闸蟹一.还a级的。”他嗤之以鼻。
可恶!她绝对要嫁给他,然後让他的婚後生活生不如死……绝对!
含笑嘴角在抽搐,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几乎喷出火来,一把抓过他桌上笔筒里的一支钢笔。
“看完了,我签。”三个月内,定要他抛盔丢甲弃械投降。
季磬猛然抬头,有一丝愕然地盯著她。“没有什麽要增减的一.你当真要签了?”
这是一份“丧权辱国”的契约,他故意加了许多对自己有利,而倘若女方反悔就会被告到凄惨落魄的条文,没想到她居然完全不加反对或与他争议就要直接签字?!
“签就签,我怕你啊。”含笑旋开笔盖就在契约上飞快写下“陆含笑”三个大字,还顺便吹了吹。“喏,该你了。”
他接过契约,不发一语地签下自己的名字。
然後,他们这份在法律上绝对生效的三个月短期未婚夫妻关系,就此成立。
此後是祸是一幅,是问题的结束还是开始……
只有老天知道了。
*********
陆父在洗葱,顺道洗去双脚沾满的田里泥泞。
在哗啦啦的水声中,含笑对著晒得黑黝黝的父亲道:“阿爸,我……”
“阿笑呀,你怎麽站在这里?今天阿顺伯去诊所看医生,差点被赖医生打针的技术害死,说痛到受不了。”陆父疑惑地抬头看著女儿,“你今天不是去上班了吗?怎麽会是赖医生帮人打针?”
“我……呃,我今天请假。”
“怎麽了?感冒了吗?”陆父紧张地问道。
“不是、不是。”她实在难以对父亲启齿。“阿爸,是这样的,我……想去进修三个月,希望以後打针可以更厉害一点。”
“什麽?”陆父呆了半晌,“你几时决定的?怎麽这样突然?”
“呃……今天。”她愧疚地低头。
“唉。”陆父叹了一口气。
含笑满心的歉意和内疚淹满了全身,她冲动得就想要跟老爸坦白,可是老爸搞不好会气到中风……
“为什麽是要去读三个月的书,而不是去认真花三个月的时间交个男朋友回来给阿爸看呢?我多想要向老张、老林炫耀炫耀啊一.尤其是老张,他家里那个英俊少爷翩翩有礼又斯文得要命,见到我的时候总不忘打招呼……呜呜,为什麽?”陆父悲从中来,竟然对著葱掉眼泪。
虽然她是很怀疑父亲是被满手葱液搞到眼泪狂飘,但是……
也太夸张了吧!
含笑翻了翻白眼,强忍低咒的冲动,叹了一口气。
“阿爸,这种事……是很难讲的啦,搞不好我这麽一去进修,就给我遇到如意郎君咧。”
实话还是不能说,但起码她心里压力减轻了不少,也就有空暇安慰父亲了。
“对对对,读书还是一回事,最重要的是眼睛睁大一点,要注意看看有没有好对象,唉……女孩子再怎麽说还是嫁个好老公才是正经的,古早人说千钱百钱,不值女婿出人前,有个好依归最要紧啊!”
“我们果然是父女,脑子想的都一样。”她咧嘴一笑。
“什麽啊?我交代你的都听进去了没有?不要嘻皮笑脸的,要注意好对象,千万别错过了。”
“阿爸,谢谢你。”她抑不住心头阵阵的窝心温暖,不禁上前抱住了父亲。“不管我做什麽,你都这麽支持我。”
“傻女儿,你是阿爸的心肝宝贝,阿爸不支持你要支持谁?”陆父忽然想起一件事,“啊——那你钱够不够用?阿爸今天刚刚卖掉了半田的葱,还有地瓜,算算有三、四万……”
“不用了,爸。”她忽然想到那五百万,不禁深深地感慨。
爸爸耕作了一辈子田,像牛一样辛辛苦苦!恐怕怎麽赚也赚不到五百万,可是对於季磬来说,随随便便就能拿出五百万来“买”一个为期三个月的假未婚妻。
不不不,她不能这麽偏激,医生也是很劳心劳力的工作,职业不分贵贱,不可以拿来相比较。
但话说回来,她到底该不该拿那五百万?
拿了,她会觉得自己真的是被人家用钱买来的商品那般卑贱,但是如果三个月後她顺利让他爱上了自己,顺利地结了婚,那麽这五百万就当作“爱妻费”,收起来是天经地义的啰?!
她又笑了起来。
忽然觉得自己挺有本钱当恶妻的——
“啊你什麽时候要去读书?去哪里读书?”陆父一脸沉吟。“台南是比较近,吃的用的都便宜啦,但是我听人家说真正的优秀男人都在北部咧。”
“阿爸,你想太多了,优秀的男人只要有缘,说不定就在我们家转角遇见呢!”她甜甜地道。
“说得也是。”陆父不忘苦口婆心的提醒女儿,“要记得阿爸说的话,眼睛不要老是放在书上面,要睁开看看四周有没有好男人,知道吗?”
“知道了。”她嫣然一笑,将父亲环得更紧。
嗯,计画顺利进行中。接下来,就是登堂入室,想办法摆平季大院长了。
我要当先生娘,我要当先生娘罗……她忍不住在心底欢唱。
第四章
台南有很多透天厝,大多是三层楼半,前面有个小花园兼停车位的台式俗气建筑,所以含笑以为他家一定也不脱这种格局。
“咦?你载我到市中心干嘛?”她疑惑地坐在季磬的宾士车里,透过车窗望向一整排典雅的红砖墙。“要去拜拜吗?可是这里什麽时候有庙,我怎麽不知道?”
不,严格来讲不算是庙,反而比较像日式神社的格局,瞧著被高高的墙和长长的街道围绕著,令她对墙内风光更加好奇了。
“这不是庙。”季磬奇异地瞄了她一眼,“这是我家。”
“你……家?!”她整张脸瞬间贴到车窗上,挤得变形也顾不得了。“什麽?你家……到底有多大?”
他耸耸肩,“含庭院占地三百多坪吧。”
车子缓缓驶进大门,花木扶疏、缤纷盛放的花园景致出现在眼前,他熟练地将车子开进一座碧草如茵的停车棚内。
“三百……”天哪,简直快比她家所有田地加起来还要大了。
“把口水擦一擦,很脏。”他不悦地抽出一张面纸丢给她。
“脏什麽?你没流过口水呀?”含笑被他的话激得一气之下,忘形地扑身过去,故意将脸往他雪白衬衫上揉搓蹂躏下去,“啦啦啦,都给你、都给你!”
滴给你脏!
“陆、含、笑!”他惊骇地忙抓住乱动乱磨的她,试著想要将她剥离自己身上,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真丝雪白衬衫在瞬间被印上点点汗渍和她的口水印子,惨不忍睹到极点。
季磬全身的寒毛直竖起来,无法忍受肮脏的洁癖在这一刹那间被她恶意的“玷污”濒临疯狂瓦解边缘。
“哈哈哈,现在你身上都是我的口水,要脏一起脏。”含笑犹不知死活地抬头咧嘴得意地笑。
他银黑色双眸霎时燃起狂怒火焰,她的笑容蓦然飞走了,直到此刻她才真正发觉他真的火大了。
“陆含笑。”他低沉轻柔地唤著她的名字,却让她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等等,我可以解释……”她惊悸惶恐地瑟缩了下,结结巴巴地开口。
季磬恶狠狠地瞪著她;大手猛地攫住她的下巴,语气危险地道:“是你引爆这场口水战争的。”
“我的意思不是……”
来不及了!
他已经俯身吻住她的唇瓣,暴烈地、灼热地、狂野地如扑天盖地而来的焚风,瞬间将她席卷包围入风暴中心。
他的吻用力而燃烧著愤怒,但刹那间她的鼻端、唇齿与每个毛细孔都充满了他猛烈的男性气息,致命地、诱惑地随著他勾引的唇舌翻搅间,彻底将她俘掳。
她在颤抖,胸口阵阵紧缩抽动,浑身发软又热得不得了,双手无力地揪著他胸口的衬衫布,他结实有力的肌肉透过布料不断熨烫著她柔软的掌心。
她完全屈服在他狂野的饥渴之吻下,脑子迷迷糊糊却莫名地狂喜著、激荡著
初吻。
这两个字倏然浮现在她脑海,含笑当机的脑袋登时惊醒了过来,挣扎著想要推开他。
天啊!他、他们……在做什麽呀?
可是就在她挣扎的那一瞬间,他的唇瓣一如初时那般猛烈迅速,闪电般地离开了她的小嘴,含笑顿觉唇上一空,冷空气迎面而来——
他高大温暖的身子退开,她倏地觉得好冷、好空虚啊!
她痴痴地、愣愣地抚摸著被吻肿了的唇,上头彷佛犹留有他霸道火热的味道
要命了,陆含笑,你干什麽喊停啊?
她这才猛然惊觉到自己破坏了自己的好事。
可是季磬的眼神已经恢复了深不可测和愠怒,粗犷英俊的脸庞神情不爽地盯著她。
她胸口一紧。
明明被强吻的是她,为什麽他反而一副深受其辱的样子?难道,刚刚那一记敲得她天晕地暗的吻,对他来说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以後,不要随便挑战男人的自制力。”季磬低低咒了一声,随即自顾自的打开大门。
“喂!”她呆了一下,连忙跟著开门跳下车,小跑步绕到车头前去拦截他。
“我姓季,不姓卫。”他闷声道,迳自大步走向前屋。
该死了,他这辈子从未对女人这麽无礼过,但是……她是个活生生的大麻烦,他痛恨自己怎麽会沦落到需要一个麻烦的地步,最重要的是,他居然狠不下心提前喊停!
因此他气她,更气自己。
“你等等我呀!刚刚你为什麽要吻我?”含笑不死心的追问。
“闭嘴。”他不忘回头又吼:“你很吵!”
他现在头越来越痛了,这一切都是她害的。
“可是我……”
如果以後每天都会是这样情况失控混乱到令他头疼欲裂,都是在忘情和怒火中来回摧残心脏,他怀疑自己撑得了三个月而不把她掐死,或是直接让自己安乐死?
含笑鼓著腮帮子,一脸不开心地跟在他後头,甚至忘了她的小皮箱,而季磬也根本不打算在她身上浪费绅士风度。
唉,怎麽会这样?她今天并没打算要跟他吵的,而是要表现出女性柔媚的那一面啊!
但计画永远比不上变化,谁会知道他们俩就像鞭炮头遇上香烟蒂,非砰得惊天动地不罢休?
季磬高大的身子总算在小白宫般美丽的大宅门前停了下来,回头对她威胁道:“从这一刻开始,你就是我的未婚妻,不准泄漏一丝一毫的口风。”
“噢。”她还是忍不住不知死活地问了一句:“为什麽?里面有匪谍哦?”
“比那个更糟,里面有我母亲。”他揉了揉抽疼的鬓边,强忍低咒的冲动。
他是个医生,脾气暴躁、愤世嫉俗是不正确的态度。
但是一遇上他的母亲和……这个陆姓未婚妻,他很难不火大。
至於为什麽?他猜想这是宇宙难解的谜题之一
“原来是婆婆。”她想当然耳地点头微笑。
“她不是你婆婆,”他咬一咬牙。“不是真的。你不用跟她交谈,一切由我来处理。”
“可是毕竟是长辈呢,以後还要相处……呃,很长的一段时间,我怎麽可以那麽没有礼貌?”她差点说溜嘴,说成一辈子。
“她今天要搭飞机到威尼斯,回去找她的第三任丈夫。”他冷冷的语气彷佛在警告她不能多问。
偏偏含笑今日白目指数破百,再次脱口而出
“为什麽?”
“我要在契约上再加注一条,不准再问我为什麽。”他气恼自己为什麽先前没想到。
“喂!”她抗议的瞪著他。
他微皱眉心,“加注第十一条,不准再喊我‘喂’!”
“可恶,你不能一直无上限地订规定。”含笑这下真的跳脚了,挥舞著粉拳威胁道:“契约已经签好了,乱加条款是犯法的。”
“我是你老板,我说可以就可以。”他恶霸地道。
“员工也有人权,我要去公会告你。”
“哪个公会?未婚妻公会吗?”他挑高一眉,有一丝幸灾乐祸。
啊!看到她哑口无言说不出话来的模样,真是令他今日不断出现的头痛胸闷症状好很多。
“哼!”她撇开头,一时间也想不出什麽话好反驳。
唉,谁教她今早紧张过度又没吃早饭,血糖降低的下场就是人会变笨,居然连吵架都吵不过他。
“如果你ok了,我们可以进屋了吗?”他低头凝视著她。
是她眼花还是怎地?怎麽她似乎在他银黑色的双眸里瞥见了一抹关怀之色?
嗯,肯定是眼花。
“没想到血糖过低也会导致夜盲症。”她喃喃自语。
“瞎掰什麽?”他有点想笑,但及时忍住,不动声色地伸手揿下电钤。
“没有。”她闷闷地跟在後头。
大门开启,一阵香风蓦然飞扑而来!
含笑眼前一花,就见到一团软玉温香粉红色身影偎在季磬的怀里,桥面笑吟吟。
“你在搞什麽?”他眉头紧紧打结。
“我以为你不回来了。”他怀里的窈窕女郎娇声呖呖。
含笑胸口莫名又紧又酸又热,瞪著面前抱成一团的这对璧人,一颗心直直往下沉。
这、这到底是什麽跟什麽?
他都已经有要好的女朋友了,为什麽还要假的未婚妻?为什麽……要让她在这一瞬间自觉像个白痴一样难堪、难过?
“笨蛋!你在胡思乱想什麽?”
猛然一记大掌拍了拍她的脑门,含笑忍不住抱著脑袋忿忿地瞪向他。
“干嘛打我?”欺骗她就已经很过分了,居然还打她的头,虽然那一下只是轻轻扫过。
“我一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你想歪了。”他眼底有一抹稍纵即逝的温柔,随即又恢复略带嘲弄之色。“笨蛋,她是我妈。”
含笑呆掉了,还来不及回过神,小手已经被他温暖有力的大掌牵起。
“妈,别闹了。”季磬轻轻推开怀里风韵犹存的美妇人,忍耐地道:“我来跟你介绍,这是含笑,我未婚妻。”
“什麽?!”美妇人戏剧化地尖叫一声,捂著红唇受伤地望著他,“你几时订婚了,为什麽我这个做妈的不知道?”
“你几时嫁了第三任丈夫,我和季襄还不是一样被蒙在鼓底,直到上个月才知道?”他懒得理会素来演艺细胞过度蓬勃的母亲,抓著含笑的手便走入大厅。
“大少爷!”一名管家模样的中年妇人走近,面带微笑的唤道。
“君嫂,这是我未婚妻,你叫她陆小姐就行了。”他语气温和地开口。
“叫我含笑。”她凑热闹地插嘴。
他瞪了她一眼,淡淡道:“君嫂,你明天不是要到澳洲帮你女儿坐月子吗?怎麽今天还来大屋?”
“大少爷,你让屋子里的佣人都放假了,我不放心哪,这以後有谁能服侍你,并打扫这里里外外呢?”
“含笑这几个月都会住这儿,她会负责监督清洁公司人员过来打理。”
他对君嫂脾气好到连含笑都看傻眼了,忍不住望了初次见面的美丽婆婆一眼。
说也奇怪,美妇人和她默契异常地好,偷偷凑近她耳边,小声道:“我那凶巴巴的儿子,对别人向来是好到没话说,可是说也奇怪,偏偏对我这个老妈没耐性又没大没小。”
“啊,这个叫‘土地公荫外境’,对外人好对家人坏。”含笑频频点头,大大恍然。
“他也对你很凶吗?”
“是啊。”
“恭喜恭喜,那他真的把你当作一家人了。”美妇人拍拍她的背,心有戚戚焉地道:“乖媳妇儿,我那儿子凶起来连酷斯拉都会退避三舍,你确定你真的想嫁给他吗?”
“婆婆……我可以现在就叫你婆婆吗?”含笑小小声问,双眸发亮。
她发现看起来美丽又年轻的婆婆虽然外表艳丽、举止戏剧化,但是却也很热情、好相处。
啧,跟季磬一点都不像哩。
“哎哟,我从来没想过自己居然已经是人家的婆婆了。”戴绮霓稍稍自怜了一下,随即又得意洋洋地道:“不过我应该是全台湾最美丽的婆婆吧?”
“不是第一,也差不多了。”含笑语气诚恳、真心地道:“婆婆,我真的很喜欢季磬,请你祝福我们。”
“啊,我当然祝福你们,只是我怕你三天後会骂我生颗贡丸也比生这个凶儿子好。”戴绮霓忧心仲仲地道。
“没那麽严重啦,婆婆。”她差点笑出来。
“你们两个。”季磬又皱著眉头走了过来,伸手指著母亲,“你!不是要搭十二点的飞机吗?还在这里磨蹭什麽?”接著他的手移向含笑,“你!尽快跟君嫂去熟悉环境,以後这个家就交给你打理了……”
当然是暂时。
“知道了,大老爷。”含笑叹了一口气,依依不舍地跟美丽婆婆相抱了下後,真挚地道:“婆婆,祝你一路顺风,有空要回来看我们哟。”
“呜呜,可爱的媳妇儿,我真舍不得跟你分开……”戴绮霓开始擦眼泪。
“妈!”季磬再度揉了揉抽疼的鬓边,知道母亲的八点档悲剧情结一冒出来,没有演上一个小时是无法尽兴的。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戴绮霓哀怨地叹了一口气,白了大儿子一眼。“我就知道你迫不及待把我赶回威尼斯……唉,生儿子有什麽用哟?还比不上媳妇儿窝心。”
季磬不为所动,只是掏出了轻薄闪银的3g手机,按下了一长串号码,用纯正的英国牛津腔道:“是威廉斯爵士吗?我母亲尚未动身前往机场……”
“不要啊!”戴绮霓连忙抢过他的手机,只听里头爆出一声焦灼紧张的低吼,慌得她赶紧将手机贴靠在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