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的誓言。”
他的信任,让夏雨心一颤,泪又满,湿了眼,如泉涌出,落下。
她不由自主,收紧了手,将泪湿的脸又埋进他肩头。
天啊,他真的很希望她别再哭了。
他宁愿她大吵大闹,对他生气,甚至殴打他也没问题,就是不要再哭了,他觉得自己的心脏一再被挤压,缩了又缩,缩了再缩,都快缺氧了。
终于,这个顽强的女人,来到他身边,走入他怀中,学会信任他、依赖他,将她的脆弱,赤裸裸的展示给他看,但他真想自己可以早一点认识她,早一点将她纳入羽翼之下,让她不需要面对那些可怕的抉择,承受那些苦痛。
和她相处越久,对这女人的怜惜和难以言明的感情,只越积越多,多得快淹没了他。
“妳知道,我现在有一点点害怕。”他喃喃开口。
她感到困惑,抬起泪眼。
“怕被淹死。”他等到她看着自己了,对上视线了,才以拇指温柔抚去她小脸上的泪,苦笑轻言:“我不太会游泳,对这件事很不拿手。”
有那么一秒,她搞不清楚他为什么忽然说起这个,他扯着嘴角,但眼中没有笑意,只有无尽的疼惜与柔情。
然后,才意识到,他说的,不是海,是泪。
她的泪。
第12章(2)
“我真的……”
他凝望着她,缓慢而沙哑的说着,然后他微微低下头,舔去她脸上那又苦又咸的泪水。
夏雨愣住,屏息。
“真的……”
那热烫温柔的唇舌,一次,又一次,舔吻着她的泪。
“很害怕……”
沙哑的嗓音,围绕着她,诉说着他的担忧,撼动温暖着她的心。
他最后一个吻,落在她眼皮上,小小声的恳求。
“所以,别再下雨了,好吗?”
男人的眉心,出现了小小的纹路。
那表情,多无辜,就像小狗,但那不是这个男人装出来的,他看起来,真的很困扰,甚至是忧虑的。
因为她。
心,渴望的抖;疑惑,涌出口。
“为……为什么?”
他将她的手拉到唇边,再印下一吻,反问;“什么为什么?”
那个吻,提醒了她,那一夜无声的承诺。
指节,因他的吻,暖热了起来,奇异的麻痒,顺着血管神经,爬上心头,那一秒,她几乎以为全身的骨头都被那个吻,融化了。
但,还是忐忑。
那夜,真是承诺?
“那个男人,就像是恶魔,你如何还能……”她瘖哑开口,却无法将问题问完。
可是,他已经懂。
力刚凝视着她的泪眼,哑声替她问完。
“爱妳?”
那个字眼,让她为之轻颤,几乎不敢相信,又莫名渴望。
他说过,上船前,说过。
那时,她还以为屠震是麦德罗;那时,她才晓得,自己早已深深沦陷,被他完全捕获。
“这个问题,问得真好。”他来回抚着她的手臂,凝望着她,道:“我有一个朋友,他爸也是个恶魔,但他和他爸,全然的不同,除了外貌之外,他们的内在,没有丝毫相像的地方。”
夏雨心头一紧,只听他再道。
“人,是可以选择决定自己是什么样子的,妳希望妳是什么样的人,妳朝那个方向尽力去走,妳就可以成为那样的人,就算不完全一样,也会有八分像。”
热泪,盈上了眼眶。
“妳是夏雨,不是麦德罗,就像阿震和肯恩,虽然和他拥有相同的基因,也不会和他一模一样,更何况,妳只是他的女儿,不是他。”
他低下头,再一次的,吻去她眼角的泪,轻扯嘴角,笑了笑,老实坦承:“况且,事实上,我猜我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等我发现时,已经来不及了。”
她心口抽紧,因此疼痛瑟缩,可她还未来得及表示意见,他已经再次开口。
“那天晚上,在电梯里,我试过放手。”
夏雨微愣,呆看着他。
“但妳不肯放。”力刚拧起眉,几乎是有些着恼的,轻轻啃咬着她的手指头,“我已经放妳走了,我给过妳机会。”
他确实有,她记得。
“妳没放手。”他瞪着她,口气几近指控,“我们应该已经有了默契。”
“我没想到……”她喉咙紧缩,“我以为你很习惯一夜……”
他的白牙,轻轻陷入她的指背,带来些微的疼,让她为之噤声,她清楚看见那双明亮的黑眼,浮现一抹恼怒。
他咬疼她了,力刚知道,但这个女人又没抽手,只是惶惶的瞧着他,然后她眼里浮现理解。
“那……不是一夜情……”她恍然,震慑的悄声将领悟说出口。
他满意的松开了口,舔了她手上的牙痕一下,“妳很清楚不是。”
“我不……”
她想否认,但他再次打断了她。
“妳当然清楚,妳害怕我知道真相后,就会弃妳而去,妳认为我很花心,不相信我会真的爱上一个人,就算会,也不可能是麦德罗的女儿。”
一颗心,卜通卜通的跳着。
他的话,让她再次的,屏住了呼吸。
她没有想到,这男人竟如此看透了她。
“妳以为我只是只孔雀,空有亮丽的外表,华而不实的顶着一颗小小的鸟脑袋,只喜欢那种美丽漂亮的女人,不懂得欣赏外貌之下聪明的脑袋,对不对?”
他说中了部分的事实,窘迫爬上了脸,夏雨只觉脸烧耳热。
“你不笨,我从来不觉得你笨。”她小声抗议。“我要是这样想就太蠢了。”
“但妳认为我没有办法只对一个女人忠实。”他说。
这句话,让她为之哑口,无法反驳,因为她确实这么想他。
“如果我和妳说,其实我只是一直试图在寻找属于我的真命天女呢?”
她眨了眨眼,呆了一下。
他自嘲的笑了出来,“妳不相信?也是,我也不信,妳当我在胡说八道好了,哈哈……”
那句嘲讽的笑语,凝在空气中。
夏雨瞧着他,看见他眼底,试图以笑带过掩饰的尴尬与伤痛。
他叫她把他的话当玩笑话,可他还是握着她的手,还依然拥着她。
男人脸上的笑,有些扭曲、歪斜,黑色的眼里,带着几许狼狈。
看起来,好丑。
这真是她认识他以来,这男人最丑的时候,那么丑,一点也不帅,看起来莫名别扭。
忽然间,她发现,那不是玩笑,他也不是在胡说八道。
心念电转,一个想法,冒出了头。
“你交过多少女朋友?”她脱口问。
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他会转过头,或跳过避开这尴尬的话题,但他没有闪避她的视线,也没有转移话题。
他凝视着她,笑容缓缓消逝,颈上的喉结上下滑动,明亮的黑眼中,有奇异的情绪在闪动。
半晌,他开了口,说:“我没算过。”
在那一秒,她知道,他很紧张,有些忐忑,如她一般,和她相同。
所有关于他的小细节,慢慢上涌,如拼图一般,凑出了原貌。
凤力刚很帅,聪明又强壮,很好相处,虽然做事不择手段,但基本上是个好人。大部分的时候,这个男人都十分风趣又幽默。
他是个万人迷。
女人,很容易在短时间内,就喜欢上他,真的非常容易……
要上床,很容易,要喜欢他,很容易,但他还是一个人,至今还是一个人,她从一开始就注意到,他手上没有戴着婚戒,也没有任何戒指留下的痕迹。
她凝望着他,心跳飞快,他曾做过的事,说过的话,一一浮现。
他问她记不记得他的名字,他在电梯里吻她又退缩,他总是爱开玩笑胡说八道,混淆视听……
那些行为背后的答案,是如此明显,她之前却因为太胆小,而盲目的忽略了这些事。
“你……被甩过几次?”
他微微一僵,抿着薄唇,黑瞳收缩着。
“几次?”她靠近他,时声追问。
“我不记得了。”他老实坦承,“太多了,我记不得,也懒惰再记。”
这话,证实了她的想法。
他说得轻松,但她却清楚,那一点也不轻松。
他被抛弃过,很多次,女人太容易喜欢他,但也相对容易离开。
在短暂逃亡的激|情下,要喜欢上一个会舍命保护自己的男人很容易,太容易了,但当现实回到眼前,像他这样危险的男人,只适合当情人,却不适合天长地久。
这个男人像野兽,全凭直觉行动,无法让人操控,不会愿意让人戴上缰绳与枷锁,更别提,套上婚戒。
她是这样想的,其它女人显然也是,但她忍不住想确定。
“她们为什么离开你?”
他一扯嘴角,苦笑:“谁知道?每个人的理由都不一样,反正那也不是很重要。”
“你……”她揪着心,再问:“不在乎?”
“不是特别在乎。”他耸着肩,再笑。
她猜她知道那些女人离开他的部分原因,至少有一部分,是因为这个男人太帅、太风趣、太讨人喜欢,这些是他的优点,却也同时是他的缺点。
没有人喜欢时时担心自己的伴侣会变心,他太过随便轻佻的行为与态度,很难让人信任他会忠于一个女人。
她们可以信任他保护自己的性命,却无法信任他真的懂得什么叫爱。
所有的女人,都被他轻浮的言语和俊师的外貌所骗,但那真的很难怪罪她们,毕竟谁想得到,像他这样的男人,也会有真心?
当他累积了那么多辉煌情史,前女友的名单搞不好可以排满好几张a4纸,谁有办法相信他只是想找一个能天长地久的女人。
没有人敢和他赌上一把,没有人相信自己真的能逮得住他。
她们不想伤心,所以就伤他的心,只因以为他没有心,不在乎,也不关心。
她看着这男人脸上那半真半假几近自嘲的笑,忽然晓得,他当然在乎那些女人为什么离开他,否则不会在那一夜退缩,他不想再被甩,所以不愿继续下去,但最后他还是……
“妳没放手……我以为我们有了默契……”
他指控的话,蓦然响起,让她的心再一抖,粉唇微颤,轻启,问:“为什么?那一夜,你为什么还要和我上床?你怎么还有办法相信?”
“我想要妳。”他凝望着她,哑声道:“很想,很想。”
斩钉截铁的回答,让她深深被撼动。
“妳是这么勇敢,如此坚强又倔强,我喜欢妳,想要妳,想要妳是我的。”他是如此渴望,渴望这个女人,看着他,喜欢他,爱上他。
“我觉得妳是我的。”他嘎哑渴盼的看着她。“我希望妳爱我,我以为……妳会爱我……”
男人的眼里,浮现疼痛。
“我曾经,只想把妳当成一个工作,当妳又从我身边逃走的时候。”他抚着她脸上的泪痕,坦白的说:“我以为妳不一样,以为妳会信任我。”
夏雨浑身一颤,那一瞬间,才知道自己也没比那些抛弃他的前女友们,好上多少,才晓得那一夜,他把心交给了她,但她却在他心上,狠狠插上一刀。
无论她离开,是为了什么理由,都已经伤害了他。
可他依然来找她、来救她,安慰她,将她紧拥在怀中。
被他咬过又吻过的指节,微微发热,提醒着她,也告诉她。
那,确实是个承诺。
第12章(3)
“当我发现妳逃走时,我真的很想只把妳当成工作。”他说。
她泪眼盈眶,心疼的看着这个拧着眉的男人,收紧和他交握的手,问:“那……我现在只是……工作吗?”
他抬起眼,瞧着她,然后再一次的将心,摊在她面前。
“不。”他黑瞳满溢柔情,瘖哑的道:“妳不是,我很想,我应该可以,每一次都行,我几乎开始习惯这种事了,但这一次……”
他抚着她的唇,看着她的眼,说:“这一次,我做不到……”
泪水,又滑下一串,这次,却是为了他。
“为……什么?”夏雨粉唇轻颤的问:“我并没有比较好,没有比那些女人好……”
“因为我爱妳。”
如此简单,这么明了,不是嘲讽的问题,不是迂迥的接话,就只是一句直接又清楚的告白。
一句话,像晴空落雷,这么响亮,打在心上。
热气,从每一个细胞涌出,从毛孔蒸散,她抚着唇,泪眼蒙眬的看着他。
这女人又哭了,让他喉紧胸闷,心怀忐忑,不禁沙哑开口:“我知道,妳一定觉得爱哪有那么容易,妳八成觉得我们并不熟,还不是太熟,但我真的认为……”
他没有把话说完,因为她已将两人交握的手,拉到唇边,在他的食指上,轻轻印下一吻。
力刚气一窒,微怔。
她的唇,很柔、很软,像花瓣。
心头,颤颤轻震。
然后他看见,她抬起水亮的眼眸,温柔的看着他。
“够了……”夏雨握着他的手,含泪微笑,“我们……够熟了……”
他喉咙紧缩,不确定的哑声问:“是吗?”
“是的。”她看着他,笑着流泪,说:“我们很熟……”
不知怎,眼眶有些发热。
“是吗?”他轻声再问。
天啊,这个男人,真是让她的心,酸又疼。
“我们很熟……非常熟……”她倾身,温柔的亲吻他的唇,悄声道:“之后,还会更熟……”
那,听起来像承诺。
他听到自己的心,伴随着她的话语,大力跳动,忍不住握紧她的手,问:“妳确定?”
多害怕,要交心,但若是他,若是这个男人,她甘愿,被骗也甘心。
“我确定。”她握紧他的手,深情的凝望着他,含泪微笑,“凤力刚,我爱你。”
一瞬间,力刚耳鸣了一下。
“抱歉,妳说什么?我没听清楚。”他听见了,但依然忍不住再问。
他从来没听过这句话,从来没有人和他说过这句话,连生他养他的老爸老妈都没有,凤家的人,不时兴将爱说出口,他们是爱他,但他们生性保守,从没说过。
那几乎像是幻听,像彩虹下的黄金,虚幻如美梦。
他难掩急切的,舔着干涩的唇,要求。
“再说一次。”
怀里的小女人,再一次的,拉起他的手,他可以看见,她和他交缠相扣的手指上,还有着他咬下的牙痕,但她一点也不介意,只亲吻着他的手指,学着他,以吻代戒,许下承诺。
“我爱你。”
她的行为,她的话语,她眼里的情深,都让他渴望得颤抖。
胸口的心,胀大到让他几乎难以承受,他深吸口气,扩张心肺,却无法舒缓疼痛,只能嘎声再问:“妳知道妳在做什么吗?”
“我知道。”她点头。
“妳晓得妳说了什么吗?”
“我晓得。”她再点头。
他看着那在月光下,勇敢又可爱的女人,无法相信自己真的能赢得她。
“给妳……最后一次反悔的机会。”他强迫自己开口,眼角抽紧的嘎声说:“因为这一次,妳要是敢再从我身边逃走,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所以妳若是想反悔,就趁现在。”
话虽这么说,但这个男人没有松手,反而说着说着更加握紧了她的手,像是怕她真的会抽手似的。
而那,只让她心头更暖、更热。
“我不需要。”夏雨抚着他紧绷黝黑的脸孔,看着他的眼,坚定的道:“我不需要反悔的机会……”
她靠近,再靠近,更靠近。
近到,他可以在她湿润的眼眸中,看见自己。
“我只要……你爱我……”她将他的手,压在心上,真心要求。
月光,轻轻洒落,海浪婆娑荡漾。
眼前的女人,如此美丽,宛若月之女神,海之妖女。
在这之前,他一直觉得,和她在一起,他总是有种快要被溺毙的感觉,直到现在,才像是突然探出了海面,感到可以呼吸。
曾经有一度,他以为那是工作的压力,但那早已超乎了平常的状况。
现在才晓得,原来不是,他的压力来自她,因为太想要了,所以总是忍不住对她,小心翼翼。
直到她逃走,失控的愤怒,才让他惊觉,对她的渴望与需要如此深重。
他知道,这个女人,一诺千金。
她和其它那些把他当临时情人的女人不一样,她不轻易承诺,可一旦许下诺言,就不会反悔,她不会只是说说而已。
他想要她的信任,想要她爱他,这辈子,就这么一次,真心渴望一个女人,渴望她深入自己的骨血,渴望她在乎深爱他。
“只要你……爱我……”她凝望着他,悄声重复。
他深吸了口气,很大的一口气,像从最深的海底,探出了头来,他可以尝到她的味道,呼吸到她的呼吸,如此温暖,这么熟悉。
然后,他听到自己的声音。
“我爱妳。”他看着她,嘎声道:“我爱妳聪明又可恶的脑袋,倔强又可爱的脾气,我爱妳恼人的执着,妳的勇于面对,妳的好奇与害羞,妳身上的味道……”
那低沉沙哑的每一句话,都钻入耳中,暖着心。
她在他眼里,看见星星。
“我好想念妳……”男人俯首吻着她的唇,轻啄一下,再一下,夏雨尝到他湿热的唇舌,感觉到他如阳光般暖热的气息。
“我也想念你……”她在他怀中,悄声坦承,“好想……好想……”
她低喃的爱语,让他欲火熊能升起,在那一秒,只想进入她的身体,和她合而为一,确认这一切。
“老天……”他抵着她的额,深吸口气,黑眸炯炯,苦笑沙哑的说:“我真希望,妳的月事已经走了。”
脸,微红,加深,更红。
她没和他说过,但他显然已经晓得。
心跳卜通,她害羞又尴尬的说:“你的鼻子,可不可以不要那么灵?”
“没办法,这是遗传。”他低头故意用鼻子蹭着她的,轻笑,“我有一个好鼻子。”
他那模样,教她忍不住,轻笑出声。
“你是狗鼻子。”
“不,是狼鼻子。”
“为什么?”她眨着眼,好奇问。
“唉。”他将她揽入怀中,靠回身后的墙,笑着道:“当然是因为,当狼比较帅啊。”
她的笑声,再次轻响。
他轻拥着怀里柔软的女人,抚着她的肩臂,感觉到完全的放松。
星星,爬满夜空,哨悄闪烁。
巨大的猎户座,从海面上升起,看来无比壮丽。
夏雨靠在他胸膛上,依偎在他怀里,听到他沉稳的心跳,规律的跳动着。
情不自禁的,她深深吸气,将心爱男人的味道,吸入心肺里,纳入血管细鲍中。
未来,还很长,她不知还能活多久,但她珍惜现在此刻。
“力刚。”
“嗯?”
“我爱你。”
一瞬间,听到他的心,乱了调,让她扬起了嘴角。
他收紧和她交扣的手,眼眶微热,但仍忍不住耍着嘴皮子:“我就知道,妳这女人无法抗拒我的魅力,对我一见钟情。”
她没有反驳,只是轻笑的蜷缩在他怀里,和这个自大爱笑,厚脸皮的男人,一起看星星。
海风,微凉,但他很暖。
听着他又慢慢变缓的心跳,不自觉,眼皮沉重起来。
这一回,她没有试图保持清醒,因为她知道,他会守着她、保护她,无论是现实,或在梦里。
当她睡着的那一瞬,他感觉、心口紧缩。
他应该抱她回舱房里睡,但那会吵醒她,而且这艘远洋渔船上的床都不够大,挤不下两个人,他想和她在一起,反正出任务时,他总是绷着神经,无法真的睡着,所以他继续抱着她,坐在渔网、浮球和木箱之中。
空气里,充满着海水和鱼腥味,这地方真的一点也不浪漫,这个女人却一点也不在意。
他扬起嘴角,轻轻在她额上印下一吻。
她在睡梦中,喟叹了口气,更加往他怀里缩去。
他将她搂紧,在海风中,看着天际,开始泛白,看着朝阳缓缓升起。
出这趟任务时,他知道要来找人,但真的没想到,会找到他心之所系。
当金光乍现,他拥着怀中的珍宝,满心都是感激。
坏习惯
“亲爱的,可以请你上来一下吗?”
甜美的声音,从楼梯上传来。
原本在红眼二楼客厅和同伴打牌的凤力刚,闻声僵了一下。
“力刚,你老婆在叫你。”阿浪忍着笑,提醒他。
可恶,他拿了一手同花大顺说。
凤力刚瞪了好友一眼,将牌盖住,“不准动,我马上回来。”
坐对面的阿南噗哧一笑,说:“你确定可以马上?”
“我不认为他可以马上。”阿浪把牌盖好,往后靠向椅背,好笑的说:“每次他都要搞好久。”
力刚才要回嘴,老婆的叫唤又再次响起。
“亲爱的。”这一次,她的呼唤更甜美了,带着警告,也显示出不耐。
他右手边的严风把牌放下,但嘴角也噙着笑,一脸同情的看着他,“快去吧。”
凤力刚咕哝起身,在老婆叫唤第三次之前,迅速上楼。
才回到房里,就看见老婆大人站在卧房的大床边,美丽、清爽、干净,就是穿得太整齐了,让他有种想弄乱她、蹂躏她的冲动。
一看见她,他胸中的不爽,莫名其妙就消失了大半,他忍不住微笑,上前靠近,“宝贝,妳叫我?我刚拿到一手好牌呢。”
“没错,亲爱的,我叫你。”她微笑瞧着他。
她的称呼,让他的神经抽了一下,忍不住咕哝抱怨:“宝贝,我不喜欢妳叫我亲爱的,妳最近叫我亲爱的,都没有什么好事。”
“亲爱的。”女人甜甜一笑,坚持重复,同样的称呼,问:“再告诉我一次,那些女人,为什么离开你?”
糟糕。
听到她的问题,他才慢半拍的想起,昨天下午出任务回来时,自己干了什么好事。
她虽然站在床边,但也同时站在衣柜前,紧闭的衣柜,露了馅,门缝中夹着一只出来打招呼的臭袜子。
“呃,我忘了。”他心虚的说。
“你确定?”女人双手抱胸,挑眉,然后伸出手将衣柜门打开。
他试图伸手阻止她,却已经来不及了。
一瞬间,所有的东西,全都掉了出来。
他出任务时弄脏的背包、酸臭掉的衣裤、沾了泥巴的鞋袜,哗啦滚了出来,散落一地。
被他塞在最里面的啤酒空罐,还慢了半拍才掉出来,眶琅眶唧的滚到了她脚边,停下。
她低头看着它们,然后抬起头,凶狠的瞇起了眼。
他举起双手,投降,干笑,“这个,宝贝,我可以解释,真的……”
“我告诉过你,一千次了,东西要收好,脏衣服不能塞在衣柜里,鞋子要脱在外面,你为什么……”
他开口辩解:“我有收好,本来有要收好,但妳已经从地下室上来了……”
她杏眼圆睁的倒抽口气,“所以是我的错吗?你现在要把你的坏习惯,赖到我头上?天啊,我简直不敢相信!怎么会有你这种人……”
她受不了的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要走开。
见状,他连忙将她拉住。
“我不是要怪到妳头上,我只是要告诉妳,我昨天会这么做,是想快点和妳在一起,所以才先去洗澡,然后妳就进来了……”
“你可以先收东西,再洗澡,或者和我说一声,而不是把那些脏东西全都塞进衣柜里!”
“但若是那样,妳就不会先让我带妳上床了啊!”他回来后,忍着先直接杀去实验室找她的冲动,就是因为知道她爱干净,才把自己先洗好啊。
“什么?你……”她张嘴想骂人,但他低头亲吻她,堵住了她的嘴。
可恶,这个男人,怎么这么卑鄙!
夏雨又气又恼,却没有办法,也不想,狠下心推开他。
“宝贝,别气了,好不好?”他吻得她稍微消了气,才抵着她的额头,哄着道:“我只是太想念妳了,妳也知道,我需要先和妳在一起,才有办法休息嘛。”
她被他吻得晕头转向,眨了眨眼,然后才真的意识到他说了什么,面红耳赤的又想抗议,“你……”
才张嘴,他已经以食指按住她的唇,阻止她说话。
“我本来想早上起来整理的,但妳还在睡,我不想吵到妳,后来我就,呃,忘记了。”他一脸无辜的解释,咕哝着替自己说话:“但至少我有先把自己洗干净啊。”
他也只会把他的外表打理得干净整齐而已!
这个男人,真的是……
这叫什么?出淤泥而不染?
她好气又好笑的瞪着他,一时间,真不知该拿他如何是好。
天知道,她早该从一开始,就发现他有这种把东西到处乱丢的坏习惯。
可是当年两人相遇时,总是在逃亡,从这间民宿,到那间旅馆,再从这间旅馆,到另一间饭店,从来没有固定的停留在一个地方,超过两个晚上,根本无从察觉他这个缺点。
等到事后,当她和他一起回到红眼,发现他有这种把东西到处乱丢,完全不整理收拾的坏习惯时,她早就已经爱他爱得无法自拔。
她到现在还能清楚记得,他妈妈听到她答应嫁给他时,含泪握着她的手,感激涕零的模样。
“你答应过,会改掉它的。”她强调结婚当时,他曾经给过的承诺。
“我有改啊,改很多了,妳看,以前我东西丢得到处都是,现在房里多干净。”力刚再度替自己辩解,他自信满满的握着她的肩头,让她在怀里转身,要她看看干净的房间。
谁知道,就在这时,一只黑黝黝、油亮亮的小强,很不给他面子的,就当着两个人的面,噗噗噗噗的拍打着牠的小翅膀,从窗外飞了进来,停在他肮脏的背包上,然后缓缓爬到了从背包开口掉出来的鸡骨头上,一边还朝着两人,慢慢晃动牠的触须。
她看着牠,只觉一阵无力,连惊声尖叫逃跑的力气都没有。
凤力刚尴尬的一僵,飞快将老婆转了回来,然后很迅速的伸出大脚,啪的一下,用拖鞋踩扁了那只小强。
“好了,没有了,妳什么都没看到。”他认真的看着她说。
他这种掩耳盗铃的行为,让她忍不住笑了出来,无奈的问:“告诉我,你嗅觉那么好,之前是如何能一直住在垃圾山里?”
他再次干笑起来,“呃,老实说,亲爱的,闻久了就会习惯;而且,之前小肥偶尔会来帮我整理啊。”
天啊,这真是让她无言了。
她拧着眉,唠叨了起来:“我不喜欢这个习惯,而且可菲是行政助理,又不是小女佣,你们这些男人怎么可以这样占她便宜,真的是!”
“是是是,我知道,我会改的,真的真的,我发誓。”他举手再次发誓,在她继续唠叨下去之前,尽快打断她。
“你说过一百遍了。”她拧着秀眉抱怨。
闻言,他又亲了她一下,笑着说:“老婆,如果妳没有那么诱人,我就会忍到把东西收好了。”
她面红耳赤的瞪着他,不甘心的抗议:“可恶,你这根本就是诈欺。”
“嘿,我警告过妳,不能反悔的。”他笑着说,但声音微紧。
“我要是想反悔,就不会嫁给你了,笨蛋。”她拍了他胸膛一下,没好气的道:“我不会跟你离婚,但你再这样,我就不要再和你住同一间房了。”
丢下这句警告,她蹲下身,开始收拾他散落一地的脏衣服和鞋袜。
力刚赶忙在她身旁蹲下,帮着一起收拾,一边用手肘轻戳她,道歉:“老婆,对不起啦,妳不要和我分房嘛,妳不在,我都很难睡耶。我那么爱妳,妳别生气了嘛,好不好?”
“你不要以为这招每次都有效。”她试图再瞪他一眼,原本想对他继续摆冷脸,但当她看见他手上抱着背包、脖子上挂着绑着鞋带的脏鞋,还试图双手合十摆出拜托拜托的姿势时,却没有办法撑到最后,一时忍俊不住的再次轻笑出声。
“你真的很可恶耶。”她笑着抱怨。
“但也好可爱啊,对不对?”他朝她眨眼。
“可怜没人爱。”她忍不住吐他槽。
“哪有,妳就爱得不得了。”他嘿嘿直笑,“爱我都爱到心坎里了,对不对?”
她脸一红,不理他,抱着脏衣服就往楼上的洗衣间走去。
“唉呀,老婆,妳不要不好意思承认嘛,敢爱就要敢认啊。”他跟在她屁股后头,不怕死的逗着她。“说嘛,说啊,妳爱我,就要说出口,不要爱我在心口难开啊,我们人啊要活得坦白点,才会快乐……”
楼梯间里,迥荡着他喋喋不休的逼问。
“小雨,别理他,妳快点和那脏鬼离婚,我帮妳介绍更好的男人!”阿浪怂恿的声音,从楼下传来。
凤力刚脚下没停,只回头朝楼下喊道:“妈的,阿浪,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他的咒骂,只让楼下传来男人们的笑声。
夏雨尴尬不已,这才想起这楝老公寓在楼梯间,声音可以传得很远,她不由得加快了脚步,面红耳赤的继续往上走。
“老婆,等一下!”凤力刚快步追上,还不忘嚷嚷:“妳还没说妳爱我啊!”
“你小声点,都被别人听到了。”她红着脸,在洗衣间的门口回头低斥,赶他回楼下,“你不是在玩牌?这些我来弄就好,你先回……”
驱赶他的话才说到一半,那男人已经将脸凑了上来,逼近眼前,太近了,害她气一窒,句子为之一断。
“说嘛,说妳爱我……”他将她逼到了墙边,用长臂挡着她的去路,将她框在两手之中,道:“妳今天都还没说过。”
“我今天才刚起床。”她脸红心跳的仰望着这个高大的男人,羞窘的低语:“而且,你明知道……”
“知道和听到是两回事,我想听妳说。”他低下头,黑眸深幽,哑声要求:“看在我今天早上没吵妳起床的份上?妳知道我忍多久。”
她的确知道,他每次出任务,她都在家里提着心吊着胆,就连在地下室的实验室里,面对她最热爱的科学研究,都无法让她将他遗忘。
他说没她会睡不好,她其实也是,就因为睡不好,才会在他回来之后,睡过了头。
瞧着他那深切又渴望的表情,她认了命,只能开口,吐出真心。
“我爱你。”
一句话,点亮了他的表情。
他笑了起来,露出洁白的牙,让她心跳不已,然后在阳光下,洗衣间的门口低头吻她。
没有两秒,臭袜子、脏衣裤,和他的背包,就全掉了一地。
她想去捡,但这坏心的男人没有给她机会,还拉掉了他挂在脖子上的布鞋,将她压到了墙上。
这里是公共区域,随时都会有人过来的,有那么一秒,她想到这点,但他像是知道她的担心,一边吻她,一边伸手关上了门。
她喘息着,感觉他热烫的唇舌,一次次的进占。
就算门锁了,还是有人会知道他和她在这里做什么好事……
可是……但是……
噢,管他的!
她推开了理智的声音,顺从了内心的渴望,弓起身子,将他拉了下来,回吻他。
他沙哑的笑声,响起。
“唉,小担心,我真的好爱妳。”
那让她又羞又窘,却也真真切切的,暖了她的心。
她想过,也许这男人花一辈子时间,也无法完全改掉他的坏习惯,但没办法,谁教她心甘情愿的被骗上了贼船,要回头也来不及了。
一开始,她以为他是只花枝招展的孔雀,到现在,才晓得……
他不是孔雀,他是狼。
孔雀只是他的面具,他的伪装。
孔雀花心多妻,狼却只有一个伴侣。
这些年,他不曾出轨变心偷情,他证明了他能忠实,也只忠于她。
有一部分,他确实像孔雀,很喜欢张扬爱现,但那只是他引诱猎物和误导猎人的假象,真实的他j诈又狡猾。
她结了婚后才从阿南那里知道,凤力刚的智商并不低,他只是懒惰动脑而已,他光靠本能与直觉,就活得够出色又自由了。
她早应该看出来了,却压根没有注意。
这男人平常懒散得要命,就只有算计她时最聪明。
但,唉,她真是爱这个坏蛋爱到心坎里。
夏雨伸出手,拥抱她的男人,亲吻这个一再教坏她的坏心大野狼。
她想,就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