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女大学生的风尘故事:乔奇不哭

女大学生的风尘故事:乔奇不哭第1部分阅读

    《女大学生的风尘故事:乔奇不哭》

    前言

    《情断西藏》修改了n次,最后交稿时,我曾经说过这样一句话:以后不写长篇小说了,因为,再也写不出比“情断”更感人的东西,故事的主人公是我自己,写在小说里的一切都太真实。

    可是就在几天前,有一个读者,一个自称乔奇的女孩看到《情断西藏》后泪流满面地找到我。她说:摩卡,你的故事让我爱上你。

    于是,我们开始一次又一次的电话长聊。当她将一本电子日记发送给我,并把她的经历讲给我听,希望用我的文笔表达出来时,我很快被她感染,竟难抑提笔的冲动,三天的时间就k了两万多字。

    贴到网上去,这个帖子点击率很快就过万。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样投入,到底是电话里乔奇的沧桑话语让我心疼,还是她的坚韧使我动容,抑或让我产生共鸣的是深圳的现实,这里是天堂也是地狱,你是什么样的人便会走向一种什么样的生活。

    我很赞同乔奇的一句话:当有一天连最基本的生存都成为问题时,清高和人格都会变成水中月,镜中花,这就是现实的残酷,也是一个现实的深圳。

    很多读者不理解,我也一直在思考,促使乔奇进入红灯区的真正原因是由于金钱所迫呢还是男友的情感背叛?也许,两者兼而有之。所幸的是,乔奇最终凭借了她的那一份坚韧离开了那本不属于她的地方。乔奇的经历更让我深思,现在的大学生一毕业就走入社会,而多变的社会环境却又让他们几度迷茫,未来的路何去何从,作为老师、家长、朋友,如果能给他们一个正确的引导也许是难能可贵的。

    乔奇、庞田、小雯、韩风这样一个个鲜活的人物,以他们自己的生活方式在深圳这块热土上挣扎奔波着。

    在写字的过程中,由于太过投入,我的性格竟然完全大变,似乎乔奇是我,我就是乔奇,我容不得别人说乔奇的不好,更不想让别人伤害到她,在回帖时我也会讲脏话来反击,似乎自己摇身一变成为文中的乔奇。

    我爱深圳,曾经义无反顾地投奔它只为它的公平和现实。我也恨深圳,因为它的太过直白和现实让我看到一种无情和残酷。当然,现在的我更加想念深圳。

    在整理这篇文字时我会尽量尊重原故事的真实,当然在结尾部分也加入一些自己的想像和希望。毕竟,乔奇在我心目中的形象越来越美丽。我想对看到这个小说的朋友说:对于情感,我们不理解的要抱有尊重,对选择看不惯的更要多一些理解和宽容。

    你的生活一帆风顺,没有经历过太多的挫折那是你的幸运,何必把你自认的绝对与错非要驾在别人的无奈之上呢?生活在这样一个多元化的社会里,谁都没有资格去歧视别人的过去,因为,我们连自己的明天会怎样都不知道。

    最后,不要问我乔奇是谁,只要知道她已经过上一种正常的生活就足够,给她一份真诚的祝福吧,就像大家读我《情断西藏》后的感慨,乔奇,更需要关爱。

    我真的,真的很想去见一见乔奇,抱抱她,握住她的手,跟她说:乔奇,别哭!

    第一章妈,党羽不要我了(1)

    七月,阳光明媚,我戴着墨镜,穿着黑白相间t恤,牛仔裤,在深圳机场里等候我的最爱,也曾经最爱我的男人。

    二十分钟后,他出现了。漫长又焦急的等待终于迎来了曙光,我如孩童般一下子扑向他,二十多天的分别对我来说犹如二十年那样漫长,他看到我后愣住了,站在原地,举起的手停顿了几秒钟后才轻轻搭上我的肩,我以为他会紧紧地抱住我,谁知他只是轻轻地拍拍我的肩,接着在他身后闪出他的老板千金──曾宁那张不自然的脸,我与他,瞬间之间,恍如隔世。

    一周后,我戴着墨镜站在住宅小区的院子里,阳光依旧很热烈,我却双手环抱着自己,浑身发抖,剧烈的疼痛已经让我接近崩溃,我看着小区里来来往往的人流,身体越来越冷,冷到我的一颗心也渐渐地僵硬起来。

    小区里的桂花树开花了,我恨不得把那棵最大的桂花树搬进我的房间,它散发着的浓郁香气叫我妒忌,我妒忌它在阳光下可以那么无忧无虑,自如流畅地开放。

    夜里,我不记得有多少个这样的黑夜难以入眠,我喜欢光着脚,披散着头发,穿着纯白的睡袍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目光呆滞地像个鬼一样。也许真的有个鬼出现也会被我吓到吧,鬼没了三魂还有七魄,没了七情还有六欲,而现在的我,什么都没有了。

    我总是固执地认为有人在耳边喊我,然后在房间里到处寻找声音的来源,最终把目光停留在桌子上的手机上。手机一直保持着安静,我总是一遍又一遍地拿出来看,把机盖揭开,下意识地把手机放在耳边,然后我不停地说话,说不到一会儿就有眼泪流下来。

    哭得累了,我就爬上床,在他身边躺下,我喜欢他此时的安静,更想永远安安静静地呆在他的身边。翌日,他睡过的地方必会被我的眼泪所包围,伸出手指,冰冷的触摸让我知道,他走了,再也不会回来。

    我叫乔奇,江西九江人。大学刚一毕业,我便削尖了脑袋要往深圳钻,通过网络、报纸搜索信息,再疯狂地投递资料。金融业、it业、文化公司,职员,秘书,只要有职位招聘,工作地点在深圳,我的简历就义无反顾地直扑过去,就为能在那个城市谋求一份可以生存下来的职位,这一切动力的起源只因我在深圳的男友──党羽。

    党羽大我一岁零三个月,三年前我们在学校举办的七月朗诵节相识。那一年我做主持,他是评委。

    两年前,党羽大学毕业去深圳发展。虽然分别两地,我们却是情深依旧,鸿雁频传,爱情并未因时间和空间的距离而变得疏远。于是我也把深圳设定为自己以后的发展目标,因为我深信,为了一个人,会爱上一座城。

    党羽在深圳颇有名气的曾氏集团做市场部职员,由于他工作努力,熟于人际疏通,二○○二年七月,当他荣升为市场部副经理时,我也毕业离校,揣着一纸北京xx大学金融系的毕业文凭直奔深圳,我很快顺利地应聘到一家外贸公司成为文员,生活、工作,在短时间内有了着落。

    我和党羽在深圳福田市区租到一个高层小户型,三十六平方米的空间虽然不大,但我们用两个人仅有的积蓄把这个家布置得很温馨,在小小的空间里,每个角落都弥漫着我和党羽的爱情甜蜜和欢笑声。

    时间流逝得再快,也快不过爱情的转换。二○○三年一月,在我还没有任何准备去面对的时候,党羽结婚了,同一直流行的那句话一样:爱人结婚了,新娘不是我。

    党羽的新娘是他们公司老总的女儿,二十一岁,一个如洋娃娃般的富家小姐。

    两个月前,曾宁到我们家吃饭,当曾宁穿着那双锃亮的ni女鞋踩在我家地板上发出刺耳的声响时,我感觉到了曾宁的不可一世的骄傲。饭后曾宁让党羽陪她到免税店去买兰蔻身体||乳|,党羽无奈地把我拉到洗手间,征求我的意见,我笑笑,反安慰党羽说:“去吧,你以后还要在人家的公司打工,这层关系处理不好怎么行?别担心我,我正想回公司取些资料。”

    我就这样把党羽拱手让给了曾宁。还记得那天是周末,烫着一头波浪卷发的曾宁穿一件耀眼的丝光蓝色长裙,玲珑的身材很是惹火。后来,我知道情人节时,广州最贵的一朵玫瑰可以卖到四百八十块一枝,它的名字叫“蓝色妖姬”。

    那天,党羽回来得很晚,他递给我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我打开一看,一瓶橙黄|色的兰蔻身体||乳|。

    “谁买的?”凭我对党羽的了解,他不会买这么昂贵的化妆品,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了我的全身。

    “曾宁。”党羽的声音细小如蚊蝇,他低下头不敢再看我。第一次,我在金钱面前感觉到了自己的无助和渺小。

    两个月后,新婚的党羽就要送曾宁到新加坡攻读硕士学位。深圳的天气一下子变得寒冷起来,没有爱人的城市对我来说如同一座空城,那一刻,我想回家了。

    我来深圳的时间很短,除了爸妈赞助的那笔就业资金外,没有个人积蓄,和党羽预付半年的房租成为我最后的财产,我想把房子退租,房东客气得很,他说如果现在退房,押金和租金都是没的退的。我没理他,先将行李寄回家,再到公司辞职,谢绝了同事们的再三挽留,正当我准备离去时,一件意外的事情却使我不得不留下来。

    第一章妈,党羽不要我了(2)

    可恶的小偷趁我搭乘公共汽车的闭目瞬间将我的皮包拎走,甚至连一张回程的车票钱都没有留下。

    我在深南大道不停地行走,用牛仔裤口袋仅存的几枚硬币到一间还没打烊的小铺子里换回一杯糖水,我并不口渴,是妈妈说过糖水可以压惊。

    那晚,不知走了多久才走回家中,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和党羽租下的那间小屋内发呆,工作辞了,党羽走了,钱也没有了,莫非天要绝我?

    深圳惟一留给我的只有一部深藏在牛仔裤口袋里的手机,我拿出手机,一眼就看到贴在手机背后的那张大头帖,那是我来到深圳第二个月时,党羽硬拉着我去拍的,如今党羽已经再也不会接听我的电话了,陪着我的只有这张早已逝去爱情的合影。

    手指颤抖地按下家里的电话。我妈还在收拾厨房,爸接电话时很自然地问起我过得好不好,什么时候跟党羽结婚,我鼻子一酸,眼泪就下来了。

    “爸,他不要我了。”

    “怎么回事?乔奇你别哭,让你妈和你说。”爸马上慌了,大声喊着妈的名字让她来接电话,电话里我听到厨房的锅碗瓢盆响成一片,接着是妈妈跑过来的声音。

    “妈,党羽走了,他娶了别人要去新加坡了,他不要我了。”我握着手机大哭,听到妈妈的声音时整个人竟再也坚持不住,所有的坚强都只是表面的。

    妈听完我断断续续的讲述,声音马上就哽咽起来,她不停地安慰我,让我回家,马上回来,她养我,说到最后,我听到妈哭出声来。

    我一个劲儿地点头,心里更加酸楚,差一点,只差一点就把自己被偷事件说出来,最终还是忍住了,我知道家里很快就会汇钱过来,可是知道我被抢事件后二老的心里负担一定会加重,儿行千里母担忧,这话我懂,也不忍再让他们有更多的担心,我告诉妈,公司这段时间工作很多,一忙完手头的事我就回家。

    终于熬到天亮时分,我回到以前那间公司,找到一个相处还好的同事支吾了半天后才说明来意,我想问他借点回家的路费。一向和颜悦色的同事竟然犹豫半晌,再问我:是不是真的被偷了?

    我被那种不信任的眼神刺伤到,扭头便走,他追上来,塞给我二百块,还笑嘻嘻地借此机会握了一下我的手,我奋力地甩开他,握紧那两百块钱,拼命地跑出门去,虽然他肯借钱给我,却不想谢他,因为他充满怀疑的目光伤害得我仅剩下那一点可怜的自尊。

    第二章一条赚钱的捷径(1)

    二百块钱根本无法支付我回家的路费,深圳的消费很高,借来的钱很快就花掉一半,由于毕业证和相关资料被我统统寄回老家,我如同一个三无人员,始终都没有找到工作。生活的窘迫反而使我产生非要在这个城市生活下去的倔强,我要留在这里,我不回去。可是,从那时起我才深刻体会到一句话:当最基本的生存都成为问题时,尊严已不是最重要,如何才能活下去才是你最紧迫的选择。

    由于我没有证明自己身份的证件在手,正规的公司根本不给我面试的机会。于是,我不再去人才市场应聘,而是把目光投向了深圳的一些派送报纸上,报纸上有一些分类广告,类别多得数不清,为了尽快还清旧同事的钱,我开始有目标地寻找一种可以马上上岗,并能最快获得收入的工作。终于,我找到了:某娱乐公司招聘dj,薪水按日结算,对招聘人员的要求很简单,只要年轻就好。

    我很快打电话过去咨询,有位先生先问清我的身高、年纪后再告诉我一个地址,让我马上过去面试。

    当我按着他给的地址找到那间公司时,才发现这是深圳一家比较有名的夜总会。

    一路询问,终于找到二十三层的人事部,一个身穿蓝花t恤,体形有些臃肿的中年男人正坐在办公室里等我。

    他见到我,随手从桌子上拿过一张表格递过来让我填写,表上有两个职位:包房服务员,包房dj。

    “dj主要做什么?”我看到服务员的底薪只有六百,而dj却高达三千。

    “dj嘛,就是陪客人跳跳舞,唱唱歌而已。”中年男子说得轻描淡写,我却早已羞得满脸通红,二十三岁,不是小孩子了,我知道他所说dj绝不止跳舞唱歌那么简单。

    几分钟后,我坐在男子对面开始填表格,应聘服务员,虽然底薪只有六百,但基本上可以解决吃住问题,我当时的想法是先将生活稳定下来,利用这个过渡阶段,再寻求别的工作,生活既已如此,总要想办法渡过难关。

    听招聘的人员讲,服务员上班时运气好的话还会有一些小费拿,我竟有些欢喜起来,还好,我很快就可以将借来的两百块钱还上了。

    当晚上班,我按着胖男人的指引去夜总会先找到一位刘先生报道。

    刘先生身着深蓝色西装,戴了一副黑边眼镜,看上去很斯文,他盯了我片刻,问道:“以前有没有做过?在哪里做的?”

    我怕他不要我,便撒谎说自己在江西老家做过酒店服务生。

    很快,我上岗了,一位二十多岁,相貌清秀,染着红头发,身穿黄|色制服的男孩带我去熟悉每一间包房并耐心给我讲解每个包房的位置、价格,还有包括服务时应该注意的事项等。正当他在一间包房里给我讲解如何使用点歌器时,门砰的一声被人撞开,一个身穿红色制服,头扎马尾,脸上有些雀斑的女孩冲了进来,当她看到房间里的我和男孩站在一起,愣了一下,冷冷地看着我问道:“你是新来的?有病啊,都几点了还在聊天,不用上岗吗?”

    黄头发男孩连忙给我介绍,她叫小艺,是负责我们的领班。

    小艺好像天生就对我种下了仇恨,她上下打量了我一翻后,再狠狠地瞪我一眼走开了。

    “你别介意,她就是见不得漂亮的女孩来这里,我叫路晓冰。”红头发男孩耸耸肩,说完这句后也出去了。我用一个女孩子的直觉可以感觉到,小艺喜欢路晓冰才是她仇视我的真正原因。

    上班的第二天,正是周末,娱乐场所节假日也正是最忙时。

    七点整,我准时到岗,先换好衣服,再去打扫自己负责的包房区。

    九点刚到,包房就来了客人。几个男子在领班的带领下一走进包房就嚷嚷着要找小姐来坐台,领班出去了,我将夜总会赠送的果盘一一摆上,一个中年男子马上凑过来拉住我对同伴说:“看看看,怎么样,这里的服务员都这么漂亮,真不是盖的。”我一直低着头,听出他们的口音,东北人。

    当我退出包房时,刚好撞见一个身穿蓝色西装,看上去三十岁左右的盘发女子领着几个面容娇好,身材一流的红衣女郎走过来。

    “看见了吗?她们就是这里的妈咪和公主。”站在旁边包房的路小冰马上凑上来,在我耳边轻声说。

    “公主是什么?”我好奇地问。

    “公主就是陪酒小姐。”路小冰做了一个很鄙视的动作,然后用手指了指站在最门口的一个红衣女郎,我看到她的衣服开得太低了,文胸的样式清晰可见,回过头,路小冰伸出舌头做恶心状。

    正在这时,小艺走过来,先是对路小冰轻声地说:“02号包房的服务生是新来的,还不熟悉情况,你去帮下忙。”然后再恶狠狠地吼我:“看什么看,你不用做事吗?”

    我咬住嘴唇,低头无语。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尽管心底百般的委屈,我还是忍下了,为了能赚到仅有的六百块,在这个身高、外表、学历都不如我的小艺面前,除了忍耐别无选择。

    晚上十点,小艺又跑过来冲着我发了疯似地大骂:“我盯着你已经快半个小时了,你一直站在这里跟个木头似的,没有事情做吗?”

    “没听见客人叫服务生啊?”一个晚上被骂几次,我有些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

    第二章一条赚钱的捷径(2)

    “客人没叫你就不会自己找事做?就不知道主动进去给客人倒些水?真是笨得像头猪!”小艺说完气冲冲地走了。

    我像猪?又被莫名其妙地骂了,心里实在不甘心,我忍不住低声回了一句过分,便走过去拿水杯,准备给客人倒水。

    “乔奇,站住!你刚才在说什么?”小艺显然听到了我的不满,她马上走回来一把将我的水杯夺下,再厉声地问:“有种你再说一次!”

    “过分,你过分,我说你太过分了!”我终于再也不想忍下去,盯着她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你的职位比我高,并不代表你的人格也比我高尚,这样对我你太过分了。”我想起《简爱》里,简的话:“我的灵魂跟你的一样,在上帝面前,我们是平等的。”

    “你骂我?哼,走着瞧。”小艺听到我回敬,她反而得意地笑了,好像一直在等候这个焦点时刻的爆发。

    “怎么回事?”隔壁一个年轻的女孩跑过来,从衣着上看,她跟我一样是服务员。

    “我怎么知道,她就是看我不顺眼。”我不再多说,把刚倒好的水端起来,走向包房。

    “她神经病的,别理她。”女孩子刚劝完我,又遇小艺走过。“小艺姐好。”我听见她叫得比叫亲姐还亲。

    子夜,包房里的客人终于走了,收拾好房间正要准备离去时,刘先生过来找我。

    他把我叫到一个偏僻的角落,先是问了年纪,家乡,再问:“你住的地方离这儿远吗?”

    “不远,很近,几分钟的路程。”我微笑着回答。

    谁知他犹豫了一下,接下来的话更令我目瞪口呆。他说:“乔奇,从明天起你不用再来上班了。”

    那一刻,我再不发一言,也明白了被辞退的原因,心里很清楚自己得罪了谁。

    第三章在黑暗中求生存(1)

    我把仅有的几枚硬币握在手里,就像是抓着对生活的最后一丝希望,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我舍不得去买一块面包来充饥。坐在丽华广场的台阶上,望着来往的人群,心情茫然到了极点。半年前满心欢喜地奔向这座城市,半年后如此落魄地求生。对我来说,找一份工作并不太难,最难的是我在这里连个可以依靠的朋友都没有。

    现在,我所担心的并不是做不做dj,而是今天的晚饭在哪里。回家吗?我连车票钱都没有;借钱吗?我没有勇气再去面对同事鄙夷的目光;打电话回家里要钱?不,绝不,绝不能让父母知道我现在的窘境,当初父母执意要我毕业后便回乡,我却固执地来到深圳投奔党羽,既然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无论再怎么艰难我也要走下去。

    天,渐渐地暗了下来,我拿出手机,翻阅着电话本里仅有的几个号码,党羽,再次看到这个令我心痛的名字时,我顿住了,他还好吗?知道我现在的状况他会心疼吗?犹豫再犹豫,还是拨打出此号码,这一次他没有关机,在电话铃声响起数声后,他接听了。

    “乔小姐,我是已经结婚的人了,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他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来时,既遥远,又冰冷。

    “我想见你。”我以为自己不会哭,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党羽是谁的电话呀?”电话那端遥遥地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似还没有睡醒,我听得出,是曾宁。

    “我没空见你。”党羽按住话筒,压低了声音,回答极其简练。

    “我,我的钱包被偷了,又找不到工作。”我硬生生地收回眼泪,平和的声音想挽回自己那一点点自尊。

    “别开玩笑了,你这样的高才生还找不到工作?”党羽笑了,好像真的听到一个忍俊不禁的笑话。

    “我把毕业证寄回老家了,本来找到一份在夜总会里做服务生工作,可刚上岗就被辞退了。”我索性摊开来讲自己的难处,跟他借钱。

    “夜总会?那里做小姐的小费应该很多吧?”党羽试探着问我。

    “小姐?你认为我在那里做小姐?你希望看到我去做小姐?”我马上愤怒起来,这话别人来问我也就罢了,可是出自我相恋两年的男友党羽口中却是我万没有想到的。

    “那可不好说,也许是你自己喜欢呢。”党羽脱口而出。很快,他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便尴尬地打圆场:“我的意思是说,人在有难处的时候做一些选择也是正常的,只是如果你也变成这样做的话,我会内疚的。”

    “不必内疚,你记住,我就算饿死也绝不会再跟你借钱,再见!”我站起身迈着艰难的步子再次走回夜总会的人事部。

    当晚,我准时到夜总会的dj部报到。那个身穿蓝色西装,昨天带着几位小姐进包房的盘发女子给我们几个新来的女孩开会:“你们这些人是不可以走正门,要走后门,电梯也不能乘,要从后门的扶手楼梯走上来。记住每天晚上七点到岗,八点化妆,九点见客人,听清楚了吗?”

    几个女孩子并排站着,默不做声,彼此相望的目光说不出的复杂。美女,她们真的个个是美女。我在大学时,也算有几分姿色,但来到这里就已自愧弗如了。

    散会时,我坐在一个看起来二十七八岁的女子身边,她正用一支精巧的眉笔修饰自己的柳叶细眉。她长得真美,我望着那张精致如玉的脸失了神。

    “新来的?你怎么还不化妆?”刚刚给我们开完会的领班隔在很远处喊我。

    “她叫小玉姐。”二十七八岁的女子听到喊声,抬起头来看到我,轻声在我耳边提醒。

    “还要化妆吗?小玉姐?”我站起来傻傻地问领班。

    “当然要化妆,难道你想这样素面朝天的样子去见人?”小玉姐走过来白了我一眼,她开始怀疑我的iq。

    “小玉姐别气嘛,我教她化妆。”这时,又一个高鼻梁的染了棕色长发的女孩来到我身边。

    “几岁了?”她拍拍我的肩,虽然她看起来很年轻估计年龄没我大,但老成的样子却比我成熟得多。

    “二十三。”我的声音与头部一起降低。

    “我叫婷婷,十八了,从河南来的,你第一次出来做?”长发女孩满意地点点头,然后从香烟盒里抽出一支烟递给我,我连忙摆手说自己不会吸。

    “婷婷你好,我叫乔奇。”

    “真名?”婷婷马上皱起了眉头。

    “是真名。”我对她投以友好的微笑。

    “你他妈傻啊,来这里哪有说真名的?”婷婷弯下身张大嘴,吐了我一脸烟雾。

    这时,身边二十七八岁的女子已经化好妆了,她递给我一盒粉:“你用吗?”她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

    我摇摇头谢过,并真心地赞她:“姐姐,你真美。”

    “美?”二十七八岁的女子笑了:“在这里美不是最重要的,男人嘛,都喜欢年轻的女孩子,像婷婷、小雯那样的才吃香。”

    我转过头去,顺着她所指看到了小雯,果然又是一个容貌绝美的女孩,肤白,长发,大眼,高鼻,还有一对甜美的酒窝,比起那些选美小姐毫不逊色。

    “我叫丽丽。”二十七八岁的女子告诉我,我点头,这又是一个假名字。

    我在几个女孩子七手八脚地帮助下,如同一个要上场的演员,终于化了一个还算过得去的妆,九点整,小玉姐来带人了。

    第三章在黑暗中求生存(2)

    她冷冷的目光从我们每个人的面孔上扫过,然后定格在我的身上:“新来的,你吃宵夜不?”

    “宵夜?不吃,我想下班就回家。”我马上站起来回答。

    “真是土。”众女孩一阵哄堂大笑。

    “宵夜就是出台。”婷婷低声告诉我。

    “小玉姐,我不吃宵夜!”我连忙再次站起来对小玉姐大喊。

    “知道了,嚷什么!”小玉姐皱了一下眉头,转过身白了我一眼。

    小玉姐带着我们四个女孩去见客人,于是我知道“公主”们都是四个人一组。每组的身高和相貌都差不多,这一次我和小雯站在一起,小雯站到我身边时友好地一笑:“你叫乔奇?”

    “是的”我马上点头,不知为什么,眼前这个女孩的笑容让我徒增几分亲切感。

    在小玉姐的带领下,我们一行五人走进包房时,站在门口的路晓冰看到我,他瞪大了双眼,很快,不可思议的表情写满脸上,我牵强地对他咧咧嘴,不知道是哭还是笑。不管是哭还是笑,我做了小姐都已成事实,在包房门关上的那一刻,我听见路小冰和别的服务员说话,他在鄙视,我永远都会记得那种声音。

    包房里早已等候的几个客人从我们一进门起,眼睛就不停地在我们全身上下打量,最后我和小雯两个人被指定留下,小玉姐带那两个女孩出去,再换下一批。

    小雯一坐在包房里就像变了个人一般,她伸手去拿桌子上的香烟,然后问她身边那男子:“这是什么牌子的香烟呀,好漂亮呢。”

    “这是七星,喜欢的话送给你咯。”她身边那男子色迷迷地搂住小雯。我以为小雯会挣扎,可是她没有,反而就势依附在那男子怀里“讨厌,你帮我点上一支好不好?”那男子果然从命,拿出火机点燃香烟。

    我望着小雯,眼底失了神,很小的时候就知道男女授受不亲,我和党羽相恋了一年多,他才鼓起勇气拉着我的手。那年冬天,在学校漆黑的礼堂里,他趁电影散场时人群的混乱一下子抓住我,如蜻蜓点水般在我唇边一个轻吻,我当时就懵了,思维停止了半晌,那一天,永远记住了年少时党羽的羞涩。

    而今,眼前这个男子只用片刻时间便将小雯拥在怀里,他们放纵的笑声促使我心烦意乱,我问自己:钱真的可以什么都买到吗?

    我知道自己如果继续一动不动地坐在包房里,迟早会被客人赶出去的,想到此我鼓起勇气端起桌上的酒杯敬向身边的男子:“大哥,我敬你一杯酒。”我身边男子竟也是个话少的人,他拿起酒杯一饮而进,然后再问我:“小妹妹叫什么名字?”

    “奇奇。”我规规矩矩地回答。

    这其间,小玉姐不停地把女孩带进来又带出去。直到最后,我在她带进来的几个女孩子中我看到了丽丽,站在我面前的丽丽依旧是很漂亮。

    可是一直很挑剔的那个客人竟当着丽丽的面说:“小玉,你什么眼光啊,带这么老的女人过来,看年纪都可以当我妈了。”

    我担心地向丽丽望去,她依旧笑着站在那里,脸上没有任何不悦的表情,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无礼。我想起几个小时前她曾经说过的话:“在这里美不是最重要的,男人嘛,都喜欢年轻的女孩子。”

    “大哥,我们再喝一杯。”我再次拿起酒杯,脑海中一片空白,除了喝酒,真的找不出别的话题。

    “你很能喝吗?”我身边的男子皱起眉头看着我,接着,他将酒杯倒满,我们一杯接一杯地喝下去。

    第四章有一些小姐不出台(1)

    我拿着昨晚所得的小费三百块钱,跑到以前的公司还给同事两百块。再去华强北的“女人世界”买回廉价的口红和粉底。婷婷说得对,做这一行就是出来混青春混脸蛋儿的,不打扮得漂亮点谁肯多看你一眼。

    晚上七点我赶去夜总会签到时,却遭到保安一顿劈头盖脸的责骂:“说你呢,从哪儿进来的?没人告诉过你不许走正门吗?”

    我愣了,马上想起小玉姐曾说过,我们这种人是不能走正门的。保安的恶训一直没有停止过,我站在签到簿前不知如何是好,从小到大,从来没人这么不顾情面地骂过我,如果换个地方我会马上扭头走的,可现在为了不丢饭碗,我没有说话,只是咬牙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看在钱的分儿上,忍吧,我心底有个声音在说。

    来到女孩子们聚集的那间由仓库改装的休息室,休息室里一片脏乱,这边很多人刚吃过的盒饭和米粉还没来得及收拾走,那边已经有人开始化妆了。她们把眼睛画得真大,睫毛也长,粉扑得更厚。我想起很小的时候同学讲的一句化妆笑谈:你笑我不笑,一笑粉就掉。此话用在这里,怕是只有过之而无不及了。

    我找到自己的柜子,将换下来的衣服装进去后,婷婷来了。看她迷迷糊糊的样子就知道昨天的酒劲还未清醒,她一屁股坐到椅子上便昏昏沉沉地再睡过去。

    有个叫欧亚的年轻女孩,长相有点像混血儿。她一进门便冲到婷婷身边坐下后,自顾自地说:“婷婷,你还记得昨天那个死鬼老头不,妈的,带我回家自己又不买套,我说,没套子坚决不做。”

    “后来呢?”婷婷被她一吵,醒了,张大嘴巴打个哈欠,点燃一根烟,闭着眼睛坐在那里喷云吐雾。

    “后来?他让我自己摸自己咯,他在一边看着。”欧亚说到这里便咯咯地笑了起来。

    我心跳加快,不敢再看她们,如此漂亮的女孩子居然把性事如数家珍一般挂在嘴边,真是不可思议。想到此,我问自己会不会有一天也变成如此。

    九点整小雯不紧不慢地进来了,她是这里惟一敢迟到的人。因为她最漂亮,她的生意好,生意好到她根本不需要出台。

    小雯坐在我旁边,她的底妆已化好,稍微补一下口红就可以了。定妆后,小雯开始换衣服,红礼服的拉链藏在身后,小雯拉了几次都没有拉上,她转过身看看我,我马上走过去帮忙。

    “你为什么到这里来?”拉好拉链后,我趁此机会问小雯。

    “我?初中毕业,我能做什么?干重活没力气,抢劫没胆量。”小雯说着说着自己笑了起来,我惊奇发现她的笑容里还有一抹清纯。

    “初中?”我没想到深圳还有初中毕业生,尤其像小雯这样看上去外表极其精致的女孩子。

    “是啊,你什么毕业?”小雯一边梳着漂亮的长发,一边问我。

    “我?也是初中。”我不敢说自己是大学毕业,这样的学历更让人瞧不起。

    九点半,小玉姐又来带人了。

    她一进门嘴里便嚷嚷着:“高个子的站起来,排好。”

    我和小雯站起来和另外两个女孩跟在小玉姐的背后,走进一间包房,三个不知道在哪里喝得酒气醺天的中年男子坐在房间里的沙发上等。

    “我不看,第一批进来的肯定没什么好货色。”年纪最大的男人看都不看我们便挥手示意出去。

    “德性。”我身边的小雯低声骂了一句,转身便走。我紧随其后,他不叫最好,我也不喜欢这种尴尬的场面,走出门时,心里竟然暗自庆幸。回到休息室,再有几个女孩子被小玉姐选走,如此周而复始,直到三十几个女孩子他们都看过了,还是没有人被选中。

    “妈的,老娘做了这么久就没见过这么挑的。乔奇,欧亚你们俩再过来。”小玉姐骂骂咧咧地回来再叫人。

    “小玉姐,我可不可以不去?”我实在反感刚才那几个客人,站在那里不想动地方。

    “你说什么?不去?”小玉姐愣了一下,她肯定没想到我会说出不去二字。也许时间太紧,她狠狠瞪了我一眼,没再说什么带着欧亚和另一个女孩出去了。

    十分钟后,欧亚气得脸色发白地跑回来。

    “怎么样?”几个女孩子马上围过去问她。

    “还能怎么样,又没卖出去。”欧亚气愤难平,她把自己说成了商品,我知道,在这里大家已经习惯了说一个“卖”字。

    一直到十一点,小玉姐都没有再带我进包房。当听到丽丽说今天的生意是最淡时,我开始着急了,口袋里只有几十块钱了,我必须把自己“卖”出去一次,否则又要面临弹尽粮绝困境。

    正在这时,隔壁组的领班过来借人,一眼便看到我。

    “新来的?你能喝酒吗?”隔壁组的领班问。

    “一点点”我连忙点头。

    “那你过来吧。”她说完便走,我很快跟了上去。

    “这是大厅里的两个客人,他们的要求是个高、长发、漂亮、能喝酒就好。你刚好符合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