件。”领班边走边说。
我穿着夜总会的红色性感服装穿过大堂,很快成为被人注目的焦点,口哨声不停地在耳边响起,我感觉到自己被四周投过来火辣辣的目光盯得脸部发烫。乔奇,想要钱,你就别要这张脸,我一边在心底咒骂自己,一边装得若无其事。
第四章有一些小姐不出台(2)
很快,我见到领班所说的那两个男孩子,他们年纪不大,看上去和我差不多的样子。我刚坐下,又一个妈咪带来一个女孩。
“我叫唐俏。”叫唐俏的女孩是另一个组的成员,我第一次见到她,她对我笑笑,刚坐下来便向我面对的男孩儿身上贴。
“你,学着点儿。”带我来的领班用手拍了拍木讷的我,转身走了。
我没有说话,也学着唐俏的样子赔着笑脸,那笑容过一段时间就要调整一下,因为表情太过僵化了,我自己都觉得不自在。
“能喝点酒吗?”我身边的男孩子拿起一瓶啤酒,帮我把面前的空杯倒满。
我谢过后举起杯一饮而进,昨天晚上小雯说过一句:女人,如果没有了爱情,就去投奔金钱吧,那么眼前的酒也许就是兑换金钱的直接筹码,为了能赚到这笔坐台费,再烈的酒我也要咽下。
不知喝了多少酒,酒桌对面的一对男女开始玩骰子。我和邻座的男孩则一杯接一杯不停地喝下去,也不知到了几点,对面的男孩问唐俏:“美女,你出不出钟的?”
“不出。”唐俏笑,语气温柔却坚持。
“我可以多给钱。”
“给多少钱也不出。”这又是一个坚决不出台的女孩。
我再看唐俏时,心中竟有万分的感激。
“你出台吗?”身边的男孩问我。
“我跟她一样。”我与对面的唐俏马上形成了战线联盟。
两个男孩也不逼我们,只给了每人三百块小费转身离去。
“你要回家吗?”我把钱收好问唐俏。
“不回,今天生意好,已经是第二场了,我想回休息室等着,没准儿,还有第三场呢。”唐俏数着钱满意地走了,我将三百块揣好,拼命地往家跑,也许是跑得满脸是汗,也许是酒精的作用,打开家门时我的整张脸都湿了。
第五章靠嗑药赚钱的小姐
刚走进休息室我就发现又有新面孔的加入。女孩子们适应环境的能力好像很快,第一天上班就知道怎么化妆了。有一个新来的女孩,皮肤黑黑,个子不高,样子也很一般,如果搁在网络上那应该算是一美女了,但在这里,她并不突出。当她听别的女孩说我也是刚到这里不久时,便马上坐过来和我套近乎,我很快知道她叫小小,从湖南来的。
一个又一个女孩子被带出去,再送回来。小玉姐走过几次都没看我一眼,我知道昨天的那句“不去”彻底把她得罪了。我心里有点后悔了,跟谁过不去也不能跟钱过不去呀,昨天我在那么多人面前让小玉姐下不来台,今天她摆明了不想带我去见客人。
丽丽今晚没有化妆,几天来她的情绪一直很低落,来这里有一段时间了,却只赚到三百块钱。快到九点时,我看见她去跟小玉姐借钱,小玉姐不满意地嘟囔:“丽丽,要实在没客人点你,你就换个地儿吧。”
丽丽一直点头,声音很低地回了一句:“您再借我一点,我会想办法尽快还的。”转过脸,她把小玉姐塞给她的一百块钱,很小心的放到包里后,一边化妆一边和我抱怨在这里赚钱的艰难,我静静地听她发完牢马蚤,拿出昨天晚上的小费三百块,分了一百给她,她很感激地接过去了,我没有再说什么,心里第一次感觉到年龄对于女人的残酷。
今晚夜总会的生活很好,我们这个组只有我和小小了。快到十一点时,小玉姐又来叫人了。小玉姐犹豫一下,用手指我:“你过来吧。”
“谢谢小玉姐。”我马上打起精神站起来,小心翼翼地跟在小玉姐身后。
小玉姐把我带进了夜总会最大的包房。几个黑社会打扮的青年男子正聚在一起唱歌喝酒,男人们的身边坐满了美女,我看着房间里这些熟悉的女孩子们,我笑,她们也笑,只是她们的笑比我自然且妩媚得多。
小玉姐把我领到一个黑社会老大式的人物旁边坐下,随后笑声爽朗:“张哥,您瞧瞧,我没说错吧,给你留的女孩子肯定是我们这里最漂亮的。”
那个被小玉姐称作张哥的男人戴着墨镜,手臂上文了一条青龙,他抬起头来盯了我半晌,脸上终于露出一点笑容,突然将我一下子搂在怀里霸道地问:“你嗑药吗?”
“嗑什么?”我没听懂。
男人没有说话,冲着一个闭着眼睛站在包房中间随着音乐扭屁股的男子呶呶嘴。
我顿时明白那个男子是吃了摇头丸的。我立刻站起来摇头又摆手。“不不不,我不嗑药的。”
男人马上变了脸,一下子把我推到一边,他大喊小玉姐:“小玉,咱可不能害人家好孩子,不嗑药的别勉强啊!”
小玉姐的脸很快变了颜色,她对着那个张哥连声道歉,很快把我带出来劈头就骂:“你这么笨,没嗑过就不能说嗑过?嗑药又不死人的。去,到209把婷婷叫来,让她来接这个活儿。”
我心惊胆战跑到209号房,请站在门口的服务生帮忙喊出正在喝酒的婷婷。
“小玉姐说有几个嗑药的客人要你去接一下。”
婷婷一听就炸了:“行不行啊,我昨天刚嗑了七粒,今天又嗑呀?”
“那我回去告诉小玉姐就说你这里客人不让走?”我看着婷婷苍白的脸,小声和她商量。
“别,什么样的客人?”在我转身离去时候,婷婷突然又叫住我。
“一群人,要找嗑药的那人像个黑社会的,一直带着墨镜,手臂上还有文身。”我如实相告。
“我知道了,是张哥,他给钱很阔气的,我马上就去。”婷婷马上笑了,脾气也缓和下来,她带我进了包房先跟客人说抱歉,再让我顶替她的位置,包房内一个男人正跟三个女孩子喝酒,我是第四个。
“来换婷婷?你觉得你比她优秀吗?”戴着金丝边眼镜的男人一副挑衅的神情看着我。
“那要看您说的是哪方面的优秀了。”我拿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进,然后再倒满,看着他。
“嗲,婷婷最拿手的就是发嗲,你会吗?”男人推了推眼镜,看着我暧昧地笑。
我不说话了,在夜总会里最会嗲的不是婷婷而是小雯,小雯曾不止一次地劝过我,在夜总会,不会发嗲就不要来吃这饭碗,其实发嗲也没什么,顶多说几句甜言蜜语,往客人身上贴一贴,怕什么,反正又丢不了自己一块肉。
“可是我跟你不一样。”我曾倔强地不肯赞同小雯。
“想当表子又立牌坊?那就不要出来混。”小雯白了我一眼,然后很久都没再理我。
“想什么呢?”客人一声断喝将我从沉思中惊醒。
“好啊,你喝完这杯酒就告诉你我会不会发嗲。”我把酒杯递过去,眼里尽是妩媚。
男人眼睛都没眨一下,接过去便喝了。
“大哥,再来一杯。”我开始学着发嗲了。
第六章跟你说我是初中毕业
这样的生活已经使我黑白颠倒,今天,又睡到中午十二点才起床。昨晚的酒喝得太多了,竟然不记得自己怎样找回来的。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去找皮包,还好,皮包里的三百块小费还在,我长吁了一口气,这是一种什么生活状态。
下午两点,人有了精神便为自己下厨房,这是我第一次有心情,也有点钱给买回些排骨莲藕来煲汤。喝完汤后,我把皮包里所有的钱掏出来一张一张的摊平,叠好。数到最后,再加上今天晚上预算的三百块,我开始算计自己现有的财产了,眼下的生活已经不再危机。
傍晚时分去夜总会附近的麦当劳去吃汉堡,几天前,这里一支两块钱的甜筒都诱惑我咽下口水。
这次我点了一份巨无霸套餐,外加三个草莓新地,想吃就吃个够。坐在麦当劳靠窗口的小桌子旁欣赏外面的风景,心情是何等的安逸。
眼望着玻璃窗外,顶着烈日奔波来往的人群,我忽然觉得金钱虽然不是万能,但没有钱却是万万不能的,口袋里没钱的人心里上会缺少一种支撑,这样的状况足以击倒一个人的自信。
吃完雪糕新地,打个电话给我妈,电话那端我妈的声音如同一枚催泪弹,还没说上几句,我竟哭得泪流满面。当然,我哭的原因并不是单纯的想家,更多的痛在于电话那端是我妈,这端是她女儿。我爱我妈,因为我妈爱我,我也怕我妈,妈做了二十一年的警察,她的女儿现在是妓女。这种潜藏在内心深处的心酸和疼痛是别人无法体会到的。
妈的话从接通电话的那一刻起就没停过,她说了很多,中心思想无非还是那句:快回家吧,妈担心你,宁可养着你。
“我还好啦,最近刚换了一份工作,月薪九千块呢。”我把眼泪悄悄地擦干,把每晚三百块的小费累积起来,故作轻松地告诉妈,放心吧,不混出个人样来我绝不回去。
挂上电话,当我把餐盆里吃剩下的垃圾倒进清洁桶时,刚好看见婷婷和欧亚走进来。
“婷婷?”我走过去叫她的名字,婷婷如没看见我一般继续往里走,我突然一怔,在任何场合她都不高兴与我朋友相称,因为我们特殊的职业。
深圳,华灯初上。我坐在休息室的长椅上正准备化妆时,丽丽坐过来递给我一百块钱。“还你的。”
“你昨天的小费?”我接过钱看着丽丽。
“是,我昨天出台了。”丽丽说完不再看我,我坐在那里心情一片阴霾。
过了一会儿,丽丽还是忍不住给我看一盒包装精美的lv领带。
“好贵的,你买这个做什么?”我睁大了眼睛,印象中丽丽花钱可不是大手大脚。
“给我老公买的生日礼物。”丽丽在说这话时表情是既甜蜜又悲壮的。
“你老公?”我就差一点大叫出来,原以为来这里工作的女孩子都是没男友没老公的。
“我三年前就结婚了,不过老公不在这里,他在老家。”丽丽将领带收起,再把长发扎成马尾,这样使她看起来更年轻些。
“你老公知道你来这里吗?”我凑过去,将声音压低,生怕给别人听到。
“当然不知道,我说住公司宿舍没电话,到晚上八点就关机睡觉了。”丽丽扑哧一笑,说这话时还带有几分得意。
婷婷晃晃当当地进来了,她还是老样子,迷迷糊糊地找到座位坐下,眼睛一直都是闭着的。
“婷婷,你昨晚没事吧。”我坐过去摸摸婷婷的额头,有些发烫,她一定是生病了,怪不得刚才在麦当劳里没认出我。
“我没事儿,就是头晕想跳舞,可能是摇头丸吃得太多了。”婷婷甩开我的手,趴到桌子上无力地喘息。
“婷婷,对不起。”我咬住嘴唇,昨天晚上是我跑去找婷婷告诉她接嗑药的客人。
“小丫头,我自己乐意关你什么事,再说谁他妈的跟钱过不去呀?”婷婷强打精神爬起来,一边安慰我,一边化妆,她比我小却叫我小丫头,这时候她说什么我都认了。
小雯依旧姗姗来迟,她悄悄地走进来后,很安静的坐在那里化妆。
“哎呀!”忽然传来一声小雯尖叫,我们齐齐转过头望去时只见小雯正在挤额头上的痘痘,刚才那一嗓子肯定是挤痛了,脸上流露出的还是小女孩般的天真。
“吓死我了,拜托,下次别弄得跟叫魂似的。”受到惊吓的婷婷不满地白了小雯一眼。
“我乐意,管得着吗?”小雯也不是省油的灯,马上反击。
小雯化好妆去换衣服时,我走过去让她记下我的电话号码。潜意识里我是希望早点离开这里的,小雯和丽丽是我在这里少有的朋友之一,至少,在这个孤独的城市,冰冷的夜总会里,她们带给我过友情的温暖。
“小雯,你有没有想过换些别的工作?”我忍问小雯。
“有,但我初中毕业能干什么,谁肯要我呀?”小雯说得很实在,我已经不知道初中毕业的人都会些什么,但拿这样的文凭去做白领的敲门砖确实有些不太现实。
“比如,学英文,电脑,设计,财务什么的。”我给小雯出主意。
“现在赚了点钱都供我弟弟念书了。乔奇,你至少高中毕业吧?”小雯突然转过头来问我。
“哪儿呀,都说了我也是初中,和你一样。”说完这句我马上逃回到座位上,大学,从此不再是我的骄傲。
第七章那一晚我出台了
我和小雯又被选进一个包房,有个样貌忠厚四十多岁的胖男人见到我时,眼前一亮:“这个有气质。”他看着我,小声地对身边的男子说。随后坐在他身边的年轻人向我使了个眼色,我走了过去。
小雯也被胖男子身边的客人选了去,坐在沙发上,小雯趴在我耳边讲:“这些都是台湾人。”
“你怎么知道?”我好奇,她怎么一下子就看出来。
“听口音啊,他们的中文不标准。”小雯笑得有些得意,接着她说出来陪酒最喜欢台湾人,出手大方,只要他们认为值得也就花得。
小雯的客人手脚很不老实,两只手一直在她上身游走,小雯更像条蛇一般嬉笑着四处躲闪。反而我身边的客人规矩得多,他始终笑眯眯地盯着我看,见我被盯得不好意思时,才拿起桌子上的麦克风很有风度地说:“我唱歌给你听好吗?”
我连声说着谢谢,再拿起酒杯,先干为敬。我又一次陷入了尴尬的局面,除了喝酒我好像什么都不会,不过还好,我能喝一点酒。
当胖男子一口气唱完两首歌曲,我准备再敬他时,他夺过酒杯正色地看着我:“别喝了,女孩子太多地喝酒会伤身体。”
只是很普通的一句话,就因为出现的场合不同,我一下子被眼前这个男人感动了。既然他不想我再喝酒,我便拿起桌子上麦克风唱那首王菲的《红豆》。
我的嗓音还不错,在夜总会里却是第一次唱,因为今晚我想唱。
唱完歌后,我的客人再看了我半晌,然后转过身去用英文跟他旁边的年轻人说:“这位小姐可以带走吗?”
“对不起先生,我不会跟你们出去的。”我马上站起来也用英文大声拒绝。
房间里几个男士都愣住了,他们没想到一个夜总会的小姐居然可以脱口而出英文,那个年轻人好奇地看着我,目光柔和下来。他开始与我谈条件,比如金钱,许诺,总之一口气谈了很多。我在大学里的英文过了六级,交流上基本没什么问题,而且我发现这个时候用英文做拒绝更比用汉语干脆得多,至少包房内的女孩子们听不懂。胖男子一直没有说话,他饶有兴趣地看着我,见我为了出台的事和那个年轻人争得面红耳赤时,他竟然还笑了。
半个小时后,年轻人无法说通我便走出门去。十分钟后,小玉姐进来把我叫出去。
“奇奇,你交个底,多少钱出台。”小玉姐有点不耐烦地问我。
“多少钱都不出。”我倔强地坚持。
“我可告诉你,这几个熟客可都是大手笔,一个晚上价格远高于你几天的小费。”小玉姐的声音开始有些缓和。
“我知道,小玉姐,咱不是说好我不出台的吗?请你不要逼我。”我一着急,眼圈又红了。
“你给我记住,如果这次不出台,往后你连坐台都没得机会。”小玉姐的脸再次变得难看起来。
“如果你再逼我,我就走。”我的眼圈红了。
“得得得,别在我面前来这一套。你不出拉倒,我找别人出。”小玉姐把我推进包房,再扭身走掉。
“她有为难你吗?”四十多岁的男客人坐了过来,第一次他搂住我的肩,我坐在那里始终没有说话。
小玉姐很快又折了回来,还带来婷婷等一些夜总会里漂亮的女孩,我知道这些女孩都是愿意出台。
我身边的胖男人不看任何人,他任小玉姐说得天花乱坠,还是一直摇头,他拍着我的肩对小玉姐说:“除了她我不要别人。”
小玉姐无法先把那些女孩带出去后,再回来叫我。这次小玉姐的声音变了很多,她几乎是在乞求:“谁吃这碗饭都不容易,就算你帮帮小玉姐好不好?小雯也不出台的,这次破了例,你就不能也帮一下小玉姐?而且我和那个胖子已经讲好了,就是喝茶聊天,一个晚上一千块,你的价码已经够高了。”
我很清楚小玉姐的转变一定是因为拿了人家的钱,在金钱面前她可以要哭就哭,要笑就笑。我没理她,依旧低着头一言不发。
正在这时,四十多岁的胖男人走过来,跟小玉姐低声说了几句,小玉姐马上长吁了口气,她告诉我:“这位先生说你不用出台了,还不谢谢人家。”
小玉姐离开了,我低声对台湾客人说谢谢。
那台湾男子又说话了:“奇奇,从我看到你第一眼起就知道你不属于这里,尤其是你对不出台的坚持。”
我吃惊地望着他,从他眼神里竟然找不出一丝邪恶。
“我今天想带你出去,只是整晚看着你就好,不过既然你不愿意,那我也不勉强。”他好脾气地拍拍我的肩,说可以回包房了,我望着他的背影脑海中浮现出他刚才不让我喝酒的劝告和对我不出台的理解,就在他将要走进房间的一刹那,我喊住他。
“真的只是聊天?什么都不做?”
“是的,我保证”
“今晚我出台。”我说。
第八章你们家电视啥牌的?(1)
听到我要出台,台湾男人高兴起来,他马上让同来的朋友买单,然后问我想去哪里。
“去看海。”我回答。
坐在前往大梅沙的出租车上,我知道他并不是台湾人,而是来自新加坡,他姓冀,年纪刚好大我一轮。
冀哥把我带到大梅沙海边,先去海景酒店开房。从走进酒店的那一刻起,我刻意地与他用英语交流。他知道一个小姐试图在用另一种语言来维护自尊,所以,他很配合我。
我跟服务台的服务生杀价,将八百元的房价砍到五百。冀哥很满意地笑了,他对我的精明又佩服几分。我没说话,不管他是谁我都想为他节省,没有其他原因,只因他是在夜总会里第一个不想我喝太多酒的男人。
在我冲凉的时间里,冀哥出去帮我买来游泳衣,红色的,鲜艳似火,很衬我的皮肤。
我接过游泳衣到洗手间里换好出来时,他容光焕发,大赞漂亮。
我一直都很少话语,跟着他到大梅沙海边时,已不知子夜还是凌晨。我是旱鸭子,他的水性却极好。游了一会儿,他累了,便躺在岸上看着我在救生圈上漂。
夜空的星星很好,我和几个零散的游人漂荡在海面上,仰着头轻声地唱:“有时候,有时候我会相信一切有尽头,相聚离开都有时候,没有什么永垂不朽。有时候,有时候,我会选择留恋不放手,等到风景都看透,你是否愿意陪我看细水长流。”不知过了多久,当我躺在救生圈里将要睡去时,一个大浪拍打过来,将救生圈整个击翻,我还来不及叫出声音,整个人已经落入水中。
我本能地闭上嘴,闭上眼,感觉到海水不停地向我耳朵里灌。完了,我没有做任何的挣扎,妈妈,我好想你,您一定想不到自己的女儿会以一个妓女的身份死去,那一刻,这样的想法从心底冒出来。
身体慢慢地下沉,再下沉。终于我感觉到自己的脚趾触到一片泥沙,我知道自己已经掉入海底,于是不再挣扎,只有静静地闭上眼睛,等待死亡的来临。
恍惚中一个人从身后将我拦腰抱起,有人来救我了。奇奇!有人在叫,记得他的声音,冀哥。
半个小时后,我躺在宾馆的床上终于回了神,冀哥坐在对面吸烟。
“你刚才简直吓死我。”说这话时,冀哥还是惊魂未定。
“对不起。”我再清醒些时,挣扎着坐起来,再蹒跚地走向洗手间想洗去满身的泥沙,第一次感觉到死神竟离我这样近。
我站在洗手间里,褪去身上的游泳衣,对着化妆镜看着自己赤裸的身体,看起来依旧很美,只是,她还干净吗?虽然除了党羽我没有与第二个男人有过肌肤之亲,可是终日浸泡在夜总会里的我,还干净吗?也许,身体还是干净的,而心灵呢?我闭上眼不敢继续想下去。
洗澡出来后,冀哥躺在床上等我,我犹豫一下,坐在沙发上。
“到床上来。”冀哥拍拍他身边的位置,示意我过去。
我保持着原有的坐姿,一动不动。
“放心吧,我保证不会碰你一下的,来。”他再叫我。
我系紧睡衣,走过去,如小猫一般偎在他身边,也许是被海水吓坏,或者是太累,我很快就睡着了。
半夜,我恍惚着睁开眼睛时,发现冀哥就坐在旁边看我,见我醒来,他笑了,轻轻地摇了摇头,再叹口气感慨道:“太美了,真的太美了。在我们新加坡你这样的女孩子哪里有见得到,简直就是极品。”
“极品?”我苦笑了一下,依旧没有说话,我算是哪一类的极品,小姐中的极品吗?
昏沉沉地又睡过去,直到第二天醒来,发现冀哥依旧坐在身边只是看我时,我才确信他的话,只是静静地看了一夜,什么都不做。
上午十点,当我们准备离开海景酒店时,他拿出皮夹,递过来两张钱币,我接过来一看,是美金。
“太多了,一张就够。”我收下一张,又还回一张。夜总会小姐出台的标价是一次八百,而两张百元美金的兑换价则高得多。
“不,就是给你的,本来想给你更多,怕你介意就给了两张,收下好吗?”冀哥不肯接钱,再推给我。
我不再说话,只好将钱收下。两百美金,一千六百块人民币,算到这里时,心底竟然百感交集。
临退房时,冀哥问我,可以告诉我你的电话吗?奇奇?
“我没有电话。”我不想再见到他,至少我想忘记这个晚上,谎话脱口而出。
谁知送我回去的路上,我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起。接电话前,我犹豫了一下,看清来电时,还是毫不犹豫地接了。
电话是我妈打来的,她知道我最近失恋了心情不好。我问妈:你们局里的扫黄分队是不是经常抓一些小姐什么的?
“你问这干嘛?”我妈不愧是个老警,马上进入一级戒备。
“是我报社那个同学,姓刘的,你不记得了,带眼镜长得跟矮冬瓜那小子,他现在在报社工作了,需要这方面的素材,让我给问问,你们抓到那些女孩子的时候都是怎么对待的?”我马上打哈哈,转移她的注意力。
我妈吁了口气说道:“还能怎么办啊,那些女人没一个要脸的,我们局里接到线报后一般直接堵屋,然后把一男一女分别带入俩房间审着,问他们家电视多大的,洗衣机什么牌,要是对不上号,肯定不是两口子。”
第八章你们家电视啥牌的?(2)
我妈后来又说了什么我都不记得了,只听她说,你郑叔叔在扫黄大队当队副呢,要不你打电话问问?
“不了。”我如做贼一般,挂上电话。冀哥在盯着我看。
“你母亲是警察?”糟糕,电话不隔音,他显然听到我们的对话。
“你们家电视啥牌的?”问完这句话,我发现自己早已经一身冷汗,接着,我听见前面的司机低低笑出声来。
第九章那群人带走了丽丽(1)
晚上六点,冀哥打电话来让我以后不要再去夜总会了。
“对不起,我还要生活。”我简短地说完就想挂掉电话。我知道冀哥对我好,只是我对他的情感仅限于夜总会的客人一般。
“这两天要去东莞办事,缺钱的话等我回来给你。”电话那端很吵,冀哥说完几句就挂了。
我换好衣服依旧出门。东莞?小小曾告诉过我,东莞是男人的天堂。而一些男人的快乐还不是建立在女人身上。
刚进到夜总会的休息室,小雯便坐过来。
“怎么样?”我们同时问对方。
“你说。”
“你先说。”
“我们什么也没做。”小雯抿着嘴嘿嘿地笑。
“我们也什么都没做。”我说的是真的。
“真的去看海了?那他给你多少钱?”过了一会儿,小雯又突然问我。
“没多少钱,八百块而已。”我没告诉小雯拿美金的事,女孩子之间总会有嫉妒的,何况我跟冀哥事她们不会相信的。
“你说冀哥会不会包你?我看他挺喜欢你的。”小雯坐在那里自言自语。
“你是说带回去包养?不会。”我知道这里的每个女孩子都希望被人包养,用大家的话说,批发总比零售好。
小雯又去找婷婷,窃窃私语间询问如果在经期后十天左右办事会不会中彩,婷婷便老道地给她讲解,我知道小雯刚才对我撒谎了。
九点时分小玉姐准时出现,小雯跑过去塞给小玉姐两百块钱。我看到小玉姐的难得一笑,接着丽丽也跑过去,低声下气地对小玉姐说:“姐,我有事和你说。”再后面的话听不清了,只是看到小玉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我低声问身边坐回来的小雯。“为什么要给小玉姐钱?”
“这里的规矩,出台小姐都要给妈咪提成的,婷婷她们就是提成甩的大方妈咪才肯照顾她们生意。”
十分钟后,我学着小雯的样子咬紧牙将两百块也递给小玉姐。
“小玉姐,我以后不想再出台。”还没等我说完,小玉姐就爽快地接了钱,说了句乖。她笑我终于变聪明了。
两百块钱果然见效,刚有客人来,小玉姐便带着我和小雯还有另外两个女孩子先过去,06号包房里只有三个客人,小雯和另外两个女孩子被退了回去。
“这个多好看啊,要不两个都留下?”小玉姐还是耐心地推着小雯,客人不耐烦地挥挥手如赶苍蝇般让她们出去,接着小玉姐又带别人进来。最后小玉姐带来了丽丽,很快,丽丽被留在了房间内。
今晚的客人很不老实,手指如八爪鱼一般在我身上游走。我陪的男客是个四十多岁的潮州人,满嘴的口臭,身上还有腥浓的汗味,受不了时我就借故去洗手间。洗手间里的女孩子很多,都穿着和我一样的衣服,她们有的在吸烟,有的在聊天,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再回去,这是一种最常见拖时间的方式。
我在洗手间的坐便器上蹲了很久,听到外面有人敲门:“奇奇,你是不是在里面,客人等急了,快出来吧,小心他们告到小玉姐那里。”
我拉开洗手间的隔门看到丽丽,她早已喝得满脸通红站立不稳。
“不能喝就别逞能,干嘛又喝那么多?”我扶住丽丽拿来纸巾给她擦脸,她吐了,混身的酒精和杂物味道。
“你以为我想喝呀,他妈的那帮孙子硬灌我,不喝不行呢。”丽丽呕了一下,抱住马桶又吐了出来,吐着吐着眼泪也跟着出来,我假装没看见,扭身先走回包房。
包房里那几个客人已经等急了,见我一回来便拿起酒要我连干三杯。我心里想,好,拼酒是吧,我今天就跟你们拼个够。
我爷爷是北方人,在我小的时候就喜欢让我陪他喝两盅,久而久之我也有了一定酒量,一次七八瓶啤酒不在话下。
不一会儿,丽丽回来了,见我喝得厉害便要上来拉我。
“一边儿去,在这里喝酒你还不上档次。”我一下子推开丽丽,今夜有我一个人喝就够了,何必喝醉一个外加个陪醉的。
不知喝了多久,我的意识渐渐开始模糊,包房里的几个人也都喝大了,个个吵吵嚷嚷地语无伦次。
也不知在几点,他们中间惟一有点清醒的叫人买单。给了小费后,便要拉着我和丽丽出台。
“我不去,打死我都不出台。”酒醉后的我,言行更肆无忌惮起来,我的力气很大,几次把拉我的那个男人推开,反正钱也收到了,我想马上回家。
正在这时,丽丽说话了:“大哥,她是这出台的,你们别拉她了,醉鸡不好吃,我再给你们找一个吧。”
酒醉中,我睁着迷糊的眼看着那群人带走了丽丽。我望着丽丽的背影没有说话,我知道,出台可以让丽丽得到更多的钱。
酒喝得太多了,记不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家里的,在我还半醒半梦中时就被手机铃声吵醒。知道我电话的没几个人,我不管是谁,拿起电话便叫道:“你有病啊,还让不让我睡觉了?”在夜总会呆了没几天脏话却学了不少。
打电话的那人显然是愣了一下,紧接着一个女声响起:“乔奇,你给我说实话,究竟在深圳做什么?”一听到这声音,我当时就清醒了,我妈?她居然会这个时候打电话给我。看看客厅里的时钟,早上八点。
第九章那群人带走了丽丽(2)
“妈,您干嘛呀?吵到我睡觉了。”我被我妈那句“你究竟在深圳做什么”问得慌了手脚,马上从床上爬起来,一边装傻一边撒娇。
“你老实交待,是不是在那边犯什么事儿了。”妈话音刚落,我脑海里马上就浮现出一画面,一女警在对一妓女问话,妓女是我,女警是我妈。
“您说什么呢,大白天的吵着不让我睡觉,还愣诬陷我犯事儿了,有您这么当妈的吗?”我开始耍赖了,我不清楚她知道了什么,反正不是亲眼看见,我就抱定了死不承认的决心。也没法承认,就我妈那脾气,如果知道我现在这种状况,还不拿枪子儿毙了我。
“我警告你乔奇……”还没等我妈说完,我就抢过她的话:“我不跟你说,把电话给爸。”
“奇奇啊……”这么温暖的关怀肯定是我爸,从小他们俩就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主要对付的堡垒除了我就没别人。
“爸,你听到了没?那可是我亲妈呀,我是她亲生女儿没错吧,怎么一天到晚老核计我犯什么事儿呀,你们对我就这么不放心?”说着说着,我就委屈起来,学着电影里的台词边哭边说:“你说我一人跑到深圳,吃了这么多苦,受这么多委屈,跟谁说了我,我容易吗我?”
爸慌了,马上开始安慰我。“别哭别哭,你妈昨天收到你寄回来的包裹了,见你一些常穿的衣服和毕业证什么的都在里面,这不是担心你嘛,所以才问问。”
原来是寄回家去的包裹到了,我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
“你怎么这个时间还不上班?”爸跟妈生活了二十几年也差不多混成半个侦察兵。
“啊,昨天公司请客户吃饭,回来晚了今天就休了一天假。”完了,我不光学会了说脏话,而且学会了撒谎。也许,我天生就是颗罪恶的种子,与土壤无关。
第十章小雯告诉我丽丽死了(1)
我有点害怕夜幕的降临,那意味着又一天罪恶的开始。只是这一晚更有些觉得与往日不同。
一切的不安因小雯的那个电话而起。
“奇奇,昨天晚上丽丽是跟你在一起吧?”
“是啊,不过昨晚我喝多了,她跟那几个男人出台了。”
“那你还记得带她出台的那几个男人是哪里的吗?”小雯问这句时,声音有些激动。
“喝多了,早就不记得了,谁记他们干嘛呀。”
“奇奇,你今天最好不要过来,丽丽出事了。”小雯正要继续说下去,电话那端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她连一声再见都没来得及说便“啪”的一声挂断电话。
我马上换了衣服,跑到楼下的小餐馆买了些吃的东西,急匆匆往夜总会跑。
跑到一半,我停了下来。“你今天最好不要过来了。”小雯的话一直在我耳边回响,丽丽出了什么事了?脑海中浮现出昨晚被人带走的丽丽。她的声音,她的笑容,还有她抱住马桶呕吐时的眼泪,记忆最深的是昨晚分别时她最后的一句话:“大哥,你们别拉她了,醉鸡不好吃,我再给你们找一个吧。”
越是这样想,越无法停止自己的脚步,豁出去了,要来的早晚会来,我至少要赶去夜总会问问丽丽出什么事了,否则良心不安。
丽丽死了。
我刚一踏进休息室,小雯就冲上来告诉我这一噩耗,然后拉着我往外走。
“乔奇,你站住。”几个女孩子好像终于等到我的出现,马上冲过来围住我。我知道她们几个平时跟丽丽的关系都很要好。
“乔奇,为什么丽丽出事了而你却没有?”欧亚最先扑过来推了我一下,我没站稳向旁边倒去。